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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论
太湖明珠 工商名城

无锡地处太湖流域、长三角腹地,历史上有“金匮”“梁溪”等别称,乃江南一方山水甲地。无锡山水秀美、自然环境得天独厚,同时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又因近代以来民族工商业的快速崛起,以“县级”身份跻身国内工商强市,始终充满经济的活力。“太湖佳绝处,运河绝版地,千年古吴都,百年工商城”,是对无锡自然风光、悠久历史和文化特色的经典概括。

无锡偏安一隅,自古物宝天华,鱼米丰饶,更因经济的带动,民生安稳,文化昌明,人文荟萃,堪称“人杰地灵”,明清以来便有“太湖明珠”之美誉。近代以来,无锡成为中国民族工商业的高地,运河两岸工厂林立,水上舟楫不绝,商贸繁荣,又赢得“小上海”之美称。

无锡太湖鼋头渚(王国中 摄)

一座既古老又年轻的城市

对于历史,无锡称得起“古老”,得名于秦汉,见史于春秋。早在3200年前,周泰伯南奔至此,筑城守民,汇通百渎,传播礼仪,建立勾吴,无锡当仁不让成为吴文化的主要发祥地。作为国家级文物“考古新发现”的鸿山遗址、阖闾古城遗存,正是这段历史变迁、勾吴兴废的真实见证。

走进现代,无锡也很年轻。因为无锡又是一座近百年才真正崛起的现代工商业城市,经历西汉以来2000多年的沉默积淀之后,无锡在近代洋务运动的大潮中身姿矫健、勇立潮头,一跃而成为活力强劲的现代工商业名城。在近代工商文化和现代科学文明的双重熏染下,年轻的无锡爆发出巨大的经济能量,也凸现出鲜明的现代气质和工商文化个性。

古老,造就了悠久与辉煌,年轻却是活力进取的同义词,无锡的得天独厚就在于她的兼而有之。悠久的吴地文化,充满了水的灵气,鲜活而生动,吴人历久形成的灵动机智、善于观察、长于变化、开放包容的文化特质铺垫了无锡文化的基础。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之间战事不断,彼此消长,后起的句吴从小到大、从弱到强,后发先至而一度成为“中原霸主”之一,阖闾时期的辉煌登顶,为厚重的吴文化涂抹了最绚烂的一笔。公元前473年,吴国为越国所灭,战争导致的国家重组,也带来吴越文化的深度融合,增添了越文化的坚韧刚毅。楚灭越后,无锡又成为楚春申君的属地。清健秀逸的吴地文化由此又融入楚文化的浪漫瑰丽,文化的彼此融会碰撞,形成了无锡特有的人文精神。产自吴地的柔润顺滑的丝绸与锋利刚健的宝剑,可视作文化交融整合后无锡最具特色的两极标识,一柔一刚,相辅相成。

久远的春秋时代,无锡虽然曾是吴国政治中心而一度位置显赫,但吴都东迁,尤其是西汉建县以来行政建制的束缚,无锡再未能跻身政治文化的中心。直至近代经济崛起以后,无锡的身份才再次变得显要,并彰显出前所未有的经济活力。20世纪30年代,小城无锡居然以产业工人数全国第二、工业GDP全国第三、工厂数与固定资产投资额全国第五的不凡业绩,与上海、广州、武汉、天津、青岛等大城市或口岸城市平起平坐,跻身国内“工商六强”城市。新中国建立后,即便是计划经济时代,无锡也从来不曾放慢前行脚步,轻工产业指数全国第一,经济活力持续强劲,70年代中期无锡一城的工业产值超过整个福建省 ,1981年无锡名列国内“15个经济中心城市”,经济发展综合实力始终处于全国城市第一方阵。

文化的整合与提升

远古时期泰伯的让王南奔,为无锡带来了周原先进的农业文明,至西汉初期(前202)无锡建县,标志着无锡文化第一个漫长历史阶段的结束。这一时期,吴地文化通过与各地经济及文化的交流,充分汲取华夏各地文化元素,在交流与碰撞中逐步积淀了自己的第一层文化底色。

西汉建县之后,战乱不断,风云际会。从公元316年晋室南渡,到唐代中期安史之乱,再到1127年汴梁陷落宋室南迁,这些造成大规模北人南迁的历史事件,给包括无锡在内江南地区带来了极大影响,江南文化开始融入华夏主流文化,并在许多领域已经开始显现自身的个性与优势,无锡在这一过程中为经济文化中心由黄河流域向长江流域南移做出了应有的贡献,也在黄河文明与长江文明的交融中实现着自身的升华。开始萌芽的资本主义经济,通过隋唐时期开通的京杭大运河逐渐渗透到无锡的血脉和经络之中,对无锡经济和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由于唐宋以来对漕运的充分依赖,南北运河不断加速着无锡经济的发展与文化的交流,使其更快地彰显出自身的经济文化活力。在资本主义意识的刺激下,元明时期的无锡虽然仍是一座县级小城,但随着江南成为文化、经济的中心,无锡也完成了自身第二轮历史性的文化整合。

清代以来的无锡社会以更快的速度前行,在市场经济带动和人才群体性崛起背景下,无锡文化的务实与灵动性格得到更鲜明的体现。农业的精耕细作早已无法满足社会需求,手工业、缫丝业、织造业遂成为无锡人不二的生存选择。满清的康乾盛世并未给无锡带来繁荣,沉重的赋税逼迫无锡只能凭借自身努力改变境遇,让生活变得相对丰润。爆发于清末太平天国运动,极大撼动了封建王朝的基石,也几乎摧毁了无锡的经济,忠王李秀成的精锐部队与清军在无锡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成为小城历史上经历的最惨烈的战争,64万人口在战火中锐减至27万。当李鸿章为阵亡清军将士在无锡建造忠烈祠的时候,封建王朝其实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的激烈撞击中,在农民起义、列强侵入、口岸开放、经济形态更新的历史进程中,近代无锡在飞跃中开始了新一轮文化大整合。西风穿越血与火的屏障,从东南的海上吹来,工业和商业的萌芽在耕耘了千百年的土地上猛烈而顽强的破土而出,位于通江近海之地的无锡很快就感受到了时代的呼唤,抓住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无锡这艘航船自觉地起航了。越过政治行政的藩篱,越过地方统辖的桎梏,无锡努力靠拢新兴的商埠上海,主动汲取来自上海的经济文化辐射,在学习实践中充实能量,大批无锡子弟在上海完成了最初的工商实务,回乡办厂开店,无锡成为上海最重要的工业基地,再度强化着自身的经济实力,提升着城市的地位。

在与整个国家一起经历艰难转型和壮观洗礼的过程中,小城无锡的表现似乎特别出色。一种充满生命活力的新型文化——现代工商业文化,在这片古老润泽的沃土上开始了具有历史意义的新创造。19世纪末20世纪初,无锡经济率先起步,民族工商业蓬勃发展,依然是县级建制的无锡,当仁不让地走进了中国工商业城市前五位,成为当时身份最重要特等县。无锡的政治、文化、经济人才也在这一时期以前所未有的靓丽之姿展现于历史舞台,对中国的历史进程发挥着重要作用。无锡作为中国民族工业的重要发祥地,成为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江南名城。

或许可以这样说,泰伯奔吴创立句吴古国,对无锡的引领更多来自外力的推动,而近代的这次崛起却是无锡内部力量对外部环境的自觉呼应,所引发的内部能量的爆发可视为无锡内在文化精神的一次生动张扬。

文化内涵与特色

山水文化、吴文化、工商文化是无锡文化最鲜亮的三张名片,相辅相成,共同织就了无锡文化独特的人文风景。自然灵秀的生态文明,精耕细作的农业文明,包孕吴越的太湖文明,以及近代以来的工商业文明,尽致地造就着无锡的悠久和绚烂,展示着鱼米之乡的富饶殷实,闪烁着江南这颗“明珠”独特的自然和人文光彩。

无锡之美在自然山水,自然资源得天独厚,山明水秀,气象万千,恰如镶嵌在太湖之畔的一颗璀璨明珠,熠熠生辉。2012年无锡将城市发展定位于打造一座“现代化的宜居滨水花园城市”,关停并转污染企业,呵护自然山水资源,努力彰显其独特魅力。可以说,灵山秀水构成了这座城市的骨骼与血脉,而自然山水的灵秀气韵,也早已化作城市文化的鲜明特征。无锡环境优越,气候温润,物华天宝,宜居宜业,自古就是鱼米之乡。“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大自然把太湖最美的一段湖岸线给了无锡。沿湖分布着鼋头渚风景区、灵山胜境、中视传媒无锡影视基地、蠡园、梅园等诸多园林名胜风景区,可谓“湖光山色水云间,风景这边独好。”作为全国著名的旅游名城,无锡不仅首批获得“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全国假日旅游重点城市”“全国旅游休闲示范城市”等桂冠,“太湖明珠——无锡”还被评为全国旅游知名品牌。

灵山秀水为无锡注入秀逸、灵动、通达而不失沉稳的气韵,赋予无锡无尽的生机与活力。水的温润柔和、灵活多变的形态及其随物赋形、顺势而进、以柔克刚的特征,千百年来早已融入渗透到无锡人的血脉深处,化为灵活机智、通达包容、善于探索、谙熟进退而又务实进取的群体性格。得益于这种文化熏陶,无锡在20世纪百年中两次大规模民族工商业崛起大潮中,都当仁不让地走在了最前面。

吴文化标识出无锡历史的悠久与深远,这是一种水孕育的蕴藉深厚、充满灵气、鲜活生动的文化,也构筑起无锡文化的精神高度。泰伯、季札“三让两家天下”,堪称古代史上权利和平更迭的典范,他们所奠立的尚德向善、谦让和谐的文化传统,以及后世不断彰显的灵动机智、务实进取、开放包容、长于纳善的文化内涵,以及自强不息、敢于称雄的胸襟气度,都为无锡积淀了文化底气。吴文化十分重视道德取舍,尚德向善、谦让和谐、先忧后乐,一直是其高张的道德旗帜,谦让和谐是吴文化低调内敛的温婉旋律,无锡文化尚德向善传统很好体现在惠山祠堂群的祠堂群中,百姓深怀敬意祭奠英灵,从位高权重的宰相级大人物,到为国为民实心任事的清官廉吏;从学富艺高才华横溢的才子俊彦,到修身齐家孝亲睦邻的普通平民,但凡为国为民有贡献者皆有资格享受后世真诚敬意。吴文化也是开放包容的文化,从诞生之初就能兼收并蓄,在开放中吸纳,在纳善中扬弃,故能后来居上后发先至。吴文化也是务实进取、注重实效的文化,脚踏实地,实业救国,工商富民,教育启智,无锡人让经世致用的理论在社会实践中得到最大发扬。吴文化是善于审时度势、敏于把握机遇、顺应时势的文化,在历史发展的每个关键时刻,无锡人总能发现先机,敏抓机遇,在发展前行中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吴文化是精致秀美、精雅细腻的文化,从远古的“尚武”“蛮勇”到后世的“崇文”“重教”,在人们的不断磨砺与追求下,世俗精神和诗性追求得以奇妙结合,造就了富庶美好而不乏诗意的现世生活,雅致与素朴、婉约与直白、崇文与尚武、功利与义善,在交融之中获得了和谐之美。

工商文化是无锡最鲜明的城市个性特质,既传承了吴文化的诸多优秀特质,又具有鲜明的近代社会特点,是超越一般纯粹逐利商业文化、伴随社会近代化进程的生动创造。悠久的吴地农业文明与近代工商业文明,在无锡这片热土有着堪称完美的结合,在不断衍变、扬弃和自我更新中,实现着自身的升华。19世纪末,当遭遇到频繁外辱后国人开始反思这一自身文化缺陷时,无锡人早已开始了创业的跋涉。在传统观念的滞缓转型中,无锡人显示出了一种不多见的、群体的开放性和灵活性。当洋务之风穿越重重屏障刚从海上吹来,通江近海的无锡很快感受到了历史机遇的到来,自觉越过行政藩篱,积极靠拢新兴商埠上海,主动接受来自上海的经济与文化辐射,依托自身资源优势,大力兴办民族实业,在官僚资本和国外资本的双重挤压下艰难崛起,不断壮大力量,提升自身地位,在努力创造中奠定了无锡作为中国民族工商业发祥地的历史地位。

新中国建立后,凭借之前的雄厚经济基础,尽管受到计划经济体制严重制约,无锡的经济发展仍然保持了良好势头,尤其是轻工产业始终位居全国之首。1958年国家轻工部创办轻工学院选址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无锡。早在1956年,无锡东亭的农民成立了全国第一家社队企业——春雷造船厂,大胆迈出了发展集体经济的探索脚步,使无锡成为中国乡镇工业的发祥地。即使在国民经济全面陷入停顿的十年“文革”时期,无锡仍创下了GDP翻番的国内最高记录,经济发展依然保持了强劲活力。“文革”刚结束的70年代后期,改革开放初现端倪,敏锐机智的无锡人立刻抓住建国后第一个历史机遇,乡镇企业遍地开花,很快便与国有企业平分秋色。无锡农民发扬“四千四万”精神,积极推行“一包三改”,使得乡镇企业大放异彩,这种新型经济体发展模式,后来被经济学家誉为“苏南模式”,在相当一段历史时期内对国家经济发挥了重要影响。2017年,无锡成功跻身万亿产值城市之列,被公布为国内新一线城市。当前,无锡已步入了“产业强市”的新纪元,重振产业雄风,再创工商辉煌,已成全市共识与行动。

回眸无锡百年工商发展之路,每一次重要的跃升都与文化的浸润息息相关。无锡之所以在现代化之路上始终保持强劲的经济活力,这一切与优秀的工商文化血脉相连。可以说,如果没有敏锐坚韧的文化禀赋,就没有民族工商业的率先崛起;如果没有通达顺便的思想素养,就没有十年“文革”无锡演绎的一枝独秀;如果没有敢为人先的精神气魄,就没有乡镇企业的辉煌发展。由此可见,这种工商文化是超越功利主义的、灵活机智、开放进取、务实进取、经世致用的文化,是善于审时度势、长于吐故纳新、敢于探索创新、富于创造活力、充满无尽魅力的新型文化。

无锡工商文化从吴文化继承的灵活机智、敏察善纳的特点,与无锡人性格禀赋中的“务实进取”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成为地域文化性格的最佳互补,在产业经济的振兴与发展中得以淋漓尽致的展示出来。无锡民族工业之所以能在恶劣的社会环境中逆境生存与发展,是实业家的聪明智慧,也是优秀文化的胜利。

无锡的工商文化还是一种乐善好施、义善天下的文化,虽逐利而能义利并举、德财兼顾,带有鲜明的道德取向和儒商特质。实业家们的重义诚信、造福乡梓,成为无锡工商文化的突出亮点。无锡工商业的快速发展,对苏南经济、乃至全国的民族工商业发展都产生了巨大影响,极大提高了流域经济的贡献力,城市地位不断提升,区域影响力不断扩大,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城市面貌得到改善,有效促进了城市群近代化的进程。

自然生态的山水文化、悠久厚重的吴文化和优势突出的民族工商文化,交织成了无锡文化繁复而瑰丽的主旋,灵动机智中暗蕴着踏实稳健的气质,变化融合间充溢着坚韧刚健的进取精神,务实质朴中寄托着不断追梦的取向,从容端方中涌动着开放吸纳的渴望,讲求利益实效而又不乏道德的坚守,自足安逸中充溢着变革创新的要求,这样的文化,正如无锡的自然,既有山一样的稳健沉厚,又有水一般的机智灵动,相辅相成,水乳交融,浑然一体,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坐落于蠡湖畔的无锡大剧院

文化地位与影响

无锡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形成了自身鲜明的文化特点,也走出了众多影响历史进程的重要人物,不仅对无锡意义重大,对国家民族经济发展、文化演进也做出了重要贡献。

3200年前勾吴的建立,使得中原文明和江南文化有了一次跨越时空的历史性融合,不仅催生了一方诸侯,也创造出一种具有无限活力和雄厚后发力量的新的文化。在此后漫长的历史演进中,这种文化有力地推动着吴地这艘巨轮走出了令人惊羡的千年航程。虽然勾吴古国在历史舞台上存在不到700年,在历史长河中也许只是短暂一瞬,然而,作为文化形态的“吴”却并未从此消亡,吴文化不仅绵延久远,得到传承发扬,且逐渐成为影响国家发展与变革的重要的文化质素,也成为中华文化核心价值体系的重要平衡力量。经过几千年的吸纳融合与提升,吴文化较全面地体现出中华“大道文化”的博大构架。这种文化既不排斥集体秩序、社会伦理,又包容了个性,和而不同,彰显出人的生命价值意义,并提供了一种理性而又不乏趣味的生活范式。这种“大道文化”既有“追根究底”的秩序、规律、终极本原之意,又有“安身立命”的准绳、规则、终极价值之意,是一个足以与西方哲学的“爱智”传统平行发展的学术系统。 从两汉到明清、再到近现代,吴地一直是文化的高地,涌现出一大批著名经学、理学大师,他们纵横捭阖,谈今论古,缔造了独特而富于生机趣味的诗性文化。陶伯华在《新文明学导论》归纳说:吴文化是一种“跨东西而溯本源,尊诗性而标新统,尽精微而致广大,极高明而腾飞龙”的文化,使得历朝历代吴地总能在一种开放、包容、汇通的姿态下求得和谐共荣,是对未来新秩序和思想体系重建具有至深影响的优秀思想资源

从文化演进的阶段性、地域性看,无锡历史上不乏值得骄傲和大书特书的文化。比如,明朝影响一个时代的以顾宪成、高攀龙为领袖东林文化。在封建制度进入后期期、社会矛盾日益突出,统治集团贪婪腐败,民族矛盾也日益激化,晚明王朝陷入内忧外患之中,时任吏部文选郎中的顾宪成,以满腔忠君爱国情怀,在朝堂之上直言敢谏,于万历二十二年(1594)推举入阁大臣时得罪明神宗,被削职为民,遣归原籍。他与罢官回家的高攀龙联手修缮恢复了宋代杨时建于无锡东门的东林书院,于万历三十二年(1604)开坛讲学。顾宪成主持讲学八年,社会“闻风响附,学舍至不能容”,“讽议朝政,裁量人物”,影响巨大。东林学派一反当时“理学空疏”和“王学禅化”脱离实际的空洞说教,强调实学,提倡学以致用,并将讲学与修身、治国相联系,学风耳目一新。顾宪成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楹联,充分体现了东林宗旨,士大夫阶层竟以“躬登丽泽之堂,入依庸之室”为荣为崇,朝野闻风响应,一时间无锡成为全国文化舆论中心,东林精神亦深入人心。

明代,无锡江阴两县交界的金凤乡南旸歧村(今霞客镇),走出了一位千古奇人徐霞客。南旸歧村离东林书院仅15公里路程,徐霞客亲友中不少乃东林党人,对其影响很大。徐霞客笃信实学,酷爱史地和方志,对科举考试空洞八股不屑一顾,时常对不书中实记载和谬误不满。在目睹奔腾不息的长江之后,他对经书《禹贡》所载“江源长而河源短”的说法产生质疑,遂决定独自进行江河实地探源。徐霞客此后以旅游为一生职业,将考察山川为人生目标,他以大半生时间游历大半个中国,并留下了一部不朽之作——60余万字的《徐霞客游记》,被当时大学者钱牧斋赞为“此世间真文字,大文字,奇文字!”徐霞客作为中国第一位走出书斋研究学问的人,开启了一代新学风,在历史上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徐霞客旅游文化。2011年3月国务院将徐霞客首次出游日5月19日定为“中国旅游日”。

无锡宛山顾氏,明代时父子相从,历数代而专攻“舆地之学”,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此前,顾炎武所著《郡国利病书》将舆地山川作为总论,开中国历史地理记述先河。但该书杂采文献资料,材料虽富而体例庞杂,亦缺乏必要理论分析。其后,顾大栋完成《九边图说》 ,其子顾文耀万历年间出使九边,悉心舆地,还朝后细陈地理形貌和关隘情状,但因“盛世危言”触怒皇帝,罢官回家。顾文耀子顾龙章、孙顾柔谦皆立志传承舆地研究家学。但顾龙章“请缨有志,揽辔无年”,壮年即谢世。其子顾柔谦精通史学,有志于弥补《大明一统志》“于古今战守攻取之要,类皆不详;于山川条例,又复割裂失伦,源流不备”之缺失。然不幸又逢明朝灭亡,举家避乱虞山,贫病交加而死。其子顾祖禹拜受父命,终生潜心于舆地研究,33年苦心孤诣,十易其稿,积顾氏五代人之力,穷自己一生之功,终于完成煌煌130卷、280万字的旷世巨制,为后世留下了一部研究古代军事史、历史地理学的珍贵文献《读史方舆纪要》,堪称中国史地巨擘。该书问世后,当时就被赞“清初三大家”之一的魏禧赞为“此数千百年绝无仅有之书也!”近代张之洞、梁启超也都极为赞赏此书在军事地理方面的特殊贡献。梁启超说,“清代著作家组织力之强,要推景范(顾祖禹)第一了。”左宗棠更是推崇备至,18岁就购买《读史方舆纪要》,“喜其所载山川险要,战守机宜,了如指掌”,并认为“实学之要,首在通晓舆图”。其过人的军事才华和一生文治武功,每多得益于《纪要》。中国史地学研究亦由《纪要》真正开启。

自1840年鸦片战争始,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清政府的无能和腐败招致西方列强的入侵,至19世纪70年代,民族危机空前严重,国内有识之士纷纷开始拯救国运的求索。危急时刻,出身于书香官宦之家的无锡籍思想家薛福成,率先向清廷呈上《治平六策》和对付列强的《海防密议十条》,得到李鸿章的赏识和重用。此后,薛福成又写下著名的《筹洋刍议》,率先提出富国强兵之道,强调学习西方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以工商为先,耕战植其基,工商扩其用”,主张首先发展工商业,改善茶丝生产,提倡成立股份公司,鼓励民间商贸活动,“夺外利以富吾民”。中法战争后,薛福成进一步提出“导民生财”“为民理财”“殖财养民”“藏富于民”等一系列富民强国主张。薛福成的主张获得国内有识之士的赞同,在实业救国思想影响下,不仅无锡走出大批实业家,形成多个民族工商业资本财团,他们在全国各地广兴实业极大带动了国内民族工业的发展。作为群体崛起于19世纪末至20世纪前叶舞台上的锡商,其群体化崛起、经营的成就以及文化的创造,不仅改变了无锡,也对华东地区乃至全国经济产生重要影响。

古代无锡,虽不以文学名,却也是文化渊薮。历史上无锡走出了最多的诗人,据孔夫子旧书网2017年11月公布的大数据,无锡、江阴、宜兴三县共有诗人1477位,居江苏各市第一。许多人物和作品影响力可圈可点。唐代第一位进士李绅的《悯农诗》怀天下民生之艰,抒文人悲悯之情,天下妇孺皆知、人皆能诵,传播久远。汉代高士梁鸿与妻子孟光在鸿山脚下演绎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佳话。清代杨潮观的一出《吟风阁杂剧》,借古讽今,以“百年事,千秋笔”,写尽“儿女泪,英雄血,人生百态,苍茫世代”,让人叹惋泪下。忠心耿耿“才兼文武”的“南渡第一名臣”李纲,在国家生死存亡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留下了“出将入相”的英名。南宋诗人蒋捷《一剪梅》“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道出“流光容易把人抛”的千古惆怅。

无锡荡口是中国铜活字印刷的发祥地,也是古代刻书高地。明代以荡口华氏为代表的铜活字印刷,在中国印刷史上拥有无可取代之地位。张秀民、韩琦所著《中国活字印刷史》称:宋人毕昇在1041—1048年间发明活字印刷后,泥活字技术并未能用于实际印刷,直至铜活字的诞生,而“我国真正的铜活字印刷,仍不得不以明代华燧会通馆所制的为最早”。 从印本质量、数量及种类看,明代铜活字印刷的中心最著名的是华燧的“会通馆”、华坚的“兰雪堂”和安国的“桂坡馆”。华燧是中国铜活字印书的开拓者,明弘治三年(1490)以铜活字印《宋诸臣奏议》五十册,“锡山华氏会通馆本即依宋本摆印。”(叶德辉在《书林清话》卷八)此为可以考知的“会通馆”最早印本,相当于欧洲15世纪的“摇蓝本”,在印刷史上尤其珍贵。此后,华坚、华珵、安国等皆在印书藏书上颇有作为、各有千秋,从而开启了明清时期规模化印刷之先河。数百年后,无锡小娄巷走出了又一位被誉为“中国激光照排之父”的王选,他发明的“华光系统”激光照排技术,开启了印刷术的光电时代,彻底淘汰了沿用上百年的铅字印刷技术,彻底告别“火与铅”旧时代,极大促进了当代印刷行业生产力的提高,促使中国现代印刷技术完成了新的历史性飞跃。

吴地重商务实的文化传统,也有力促进了经济学理论与社会实践的紧密结合,不仅表现在工商实业阶层的群体性崛起,而且还涌现出大量经济学专门人才。江苏是中国诞生经济学家最多的省份,被誉为“中国经济学家的摇篮”,而无锡则是江苏经济学家诞生最密集的重镇。晚清民国时期,无锡一地实业的快速发展,不仅带动了经济的发展,还涌现出一大批关注和研究经济的学界精英。如著名经济学家陈翰笙、杨寿枏、薛明剑、薛暮桥、孙冶方、钱俊瑞、秦柳方、张锡昌、浦山、吴树青、潘序伦、贾士毅、张仲礼等,他们中有许多人皆因参与1929年民国时期的农村经济调查,从而成为国内最早涉足经济研究领域的专家。此后又长期关注经济发展、从事经济社会研究,从而成为新中国最早、最出色、奠立新中国整个经济学体系的经济学界精英。陈翰笙、薛暮桥、孙冶方等更是对中国新时期经济学研究产生深远影响的重要人物。

无锡是近现代教育高地,百年中涌现出大批开教育新风的杰出教育家,敢为人先,开一代新风,对中国近代教育影响深远。村前胡雨人创办最早乡村公学,杨模创办华东地区最早新学竢实学堂,高阳毁家兴学创立无锡中学,唐文治创办无锡国学专修馆,胡敦复创办大同学院并推荐选拔大量庚款留学的后生,海归硕士杨荫榆成为民国第一位高校女校长,顾毓琇创办了国内多所音乐学院、戏剧学院,荣德生、杨翰西、周舜卿、王禹卿、祝大椿等优秀实业家,也无一不鼎力资助本埠教育事业,使之成为近代无锡人才蔚起的坚实基础。后来无锡之所以能走出400多位大学校长、99位院士,以及大批才华横溢、名震天下的文化巨匠、科学巨擘,都是这一时期教育成果的延续。

无锡还是孕育近代科技的摇篮,晚清时华蘅芳、徐寿、徐建寅等成为我国最早的科技先驱,从最早数学教材《微积溯源》的翻译,到第一艘蒸汽机动力船“黄鹄号”的下水,从最早军事武器的打造到无烟火药的发明,他们的不懈努力极大推动了近代中国军事工业的起步与前行。

在时代的演进变迁中,开放的江南总是得风气之先,从20世纪初至新中国建立,无锡一直是留学高地,借助厚实的经济条件和崇文重教的民风,大批吴地后生纷纷留洋海外,日美英法德意,无不活跃着无锡青年的身影,他们学习西方先进文化与科技,顾毓琇、胡刚复、胡明复、周培源、裘维蕃、邹承鲁、辛一心、钱伟长、唐鑫源、唐敖庆、戴念慈等一大批留学青年,日后均成为国内外各个学科奠基者、开拓者和领头人。

众多学养深厚的文化巨匠也为国家文化高厦构建做出了贡献,如著名史学家钱穆,五四新文化运动健将、语言学家刘半农,近代书目学、语言学家、藏书家丁福保,国学大师钱基博,被誉为“文化昆仑”的钱钟书,现代文论与翻译家陈西滢,哲学家、文史学家许思园,中国现代心理学奠基人潘菽等,都在不同文化领域都留有耕耘的深刻印记。还有构筑了中国古今书画高地的顾恺之、倪瓒、王绂、王问、吴观岱、杨令茀、诸健秋、胡汀鹭、贺天健、秦古柳、钱瘦铁、钱松岩、徐悲鸿、吴冠中等画坛名家;以及用二胡琵琶打造了江南民乐高地的华秋苹、储师竹、周少梅、杨荫浏、华彦钧(阿炳)、刘天华、刘北茂、蒋风之、闵季骞、闵惠芬等丝竹妙手……,从无锡这片热土的大街小巷走出的无数才子俊彦,都不仅令这座城市熠熠生辉,更在各自领域不同程度影响了中国社会的历史进程和文化景观。 gRhCPzVBFrHaf6F7gnULegmNON1gqWdCXFjtnGHwh/dKivnfZngvolsAE04IBv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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