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河流水传奇观,
开天辟地不曾见。
卖膏药的吃膏药,
诸位不知听俺谈。
叫同志都往正西看,
大路上来了一青年。
观年纪倒有二十七八岁
穿了一身破衣衫,
头发长得像毛贼,
眼睛红得如蜡碗;
脸儿瘦得赛刀条,
嘴巴尖得能掏磨眼。
他就是卖膏药的任清一,
你看他一步四指好心酸。
若问清一难为啥?
他想起整整二年前。
那一天两口子闹气把家离,
东游西荡摆地摊。
自熬膏药街头卖,
一天收入块把钱。
进不起饭店把干馍啃,
住不起旅社就住车站。
前几天二叔捎来信儿,
劝他收心回家园。
二叔说如今实行责任制,
生产不像前二年。
种烟叶哪户不收千把块,
再不是分值只有七厘三。
任清一半信半疑回家转,
转回家来去看看。
要是好了留家里,
要是不好再溜圈。
任清一思思想想往前走,
不觉来到家门前。
院子里母鸡下蛋咯咯叫,
猪圈里一窝小猪乱撒欢。
任清一急忙推门把屋进,
脚踏门槛愣了眼。
方桌条几太师椅,
明晃晃的耀人眼。
桌上放台收音机,
大红绸子蒙上边。
东间里大站柜来小柜站,
件件家具新崭崭。
西间里大囤尖来小囤流,
缝纫机放在窗台边。
昔日里穷家破院哪儿去了?
难道摸进别人家里面?
任清一拔腿往外走,
迎头碰见妻爱莲。
爱莲一见流浪汉,
又是喜来又是烦。
想起清一不正混,
爱莲作了不少难。
想起清一把俺打。
如今还觉鼻子酸。
再看看那身开花袄,
爱莲不由心一寒。
那一回生气不怪他,
还不是为了二两白干钱。
他说来客该装酒,
我说还是先称盐。
这就叫人穷闲生气,
搁今天弄瓶古井贡酒也不犯难。
今天丈夫回家门,
定是外面不挣钱。
俺不如乘机劝劝他,
假装生气把脸翻。
清一一见忙赔笑,
爱莲开口没好言:
你不在外头卖膏药,
家中哪有打酒钱?
说着动手往外撵,
抓起包袱扔当院。
清一退到天井里,
拾起包袱泪涟涟:
叫声爱莲原谅我,
咱们夫妻好几年。
从今后我再也不去卖膏药,
在家里帮你喂猪放羊刷锅扫地拾鸡蛋。
爱莲说:你说天好我不信,
男人你没有好心肝!
清一说:你再不信我赌咒,
我死也不离咱家园。
清一说死就要死,
爱莲她站在门旁仔细观,
任清一哭哭啼啼打开小包袱,
拿起膏药一大卷。
抓着就往嘴里送,
大口小口吃得欢。
爱莲一见心害怕,
脸色蜡黄打颤颤,
叫声清一莫当真,
刚才是我戏你玩。
要是饿了等一等,
我这就给你炒肉焖米饭。
怎么能服毒吃膏药?
我赶快把你送医院。
爱莲急忙去叫人,
任清一伸手揪住花衣衫。
叫声爱莲莫害怕,
俺是跟你闹着玩。
这膏药本是江米糖稀熬,
吃了它去包责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