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路灯明亮如长龙
大街上走来了下晚自习的女学生。
甲:张晓兵我骑着车子回家转,
乙:我站在树影里连把闺女叫几声。
“兵兵,兵兵!兵兵——”
甲:“兵兵?”
那个拾破烂的把我叫,
准是个穷酸流氓丧门星。
乙:“兵兵、兵兵,我是你的爹爹呀,
难道你连我的声音也听不清?”
甲:“我是你的姑奶奶!”
看起来他是一个神经病,
兵兵我跨上车子赶紧走。
乙:我抓住机会不放松。
“兵兵,我真是你的亲爹爹,
我名字就叫张汉卿。”
甲:我停下脚步仔细看,
“啊!真是那老不死的害人精。
你不是判刑七年去坐牢吗?
是不是越狱逃跑出了笼?
要那样你赶紧回到监狱去,
彻底改造净魂灵。”
乙:“闺女呀,因我在白湖农场表现好,
狱领导提前释放我回家中。”
甲:“嗷,要回家你就回家去,
你家里不是有娇艳勾魂的小妖精?”
乙:“唉!我的闺女呀,人家出监有人接,
我出狱没见一人把我等。
我回家想见你奶恁搬了家,
见你娘还不知她容不容?
你后妈她早就把我房子卖,
现在她跑得无影又无踪。
我只好趁着天黑把你找,
你要帮我想想办法说说情。”
甲:“哼!你曾几何时的大局长,
呼风唤雨谁不把你话来听?
发包工程你收的钱财都在哪儿?
索贿受贿,你的存款数不清。
你心里只有你那个小媳妇,
从不想俺的娘和咱家庭,
俺的奶奶你亲娘,
还有俺,你亲生的女儿张晓兵。
叫我看,政府早该要你命,
你咋有脸叫我晓兵去通融?”
合:他爷儿俩树影下言来语去咱不表,
俺要唱绣花厂里工人刺绣忙不停。
乙:一女工,正绣桐花玫瑰紫,
挥皮鞭赶牛羊一旁站着小牧童;
甲:一女工,在绣牡丹富贵图,
那牡丹国色天姿还趴着一对小蜜蜂;
乙:一女工,绣的荷花多娇美,
荷叶下一对鸳鸯戏水中;
甲:工人们绣芍花、绣菊花,
飞针走线笑盈盈。
都夸那巧玲厂长会领导,
给她们下岗女工当先锋。
乙:冯厂长就是那张晓兵的亲生娘,
张汉卿结发妻子冯巧玲。
冯巧玲心灵手巧人善良,
家里家外能干不一般。
甲:与张汉卿二十年前把亲成。
他二人结婚后夫妻恩爱干工作,
又敬老又抚幼家庭生活乐融融。
可自从张汉卿当上局长掌实权,
夫妻关系慢慢走入冰窟窿。
五年前,巧玲她上班的工厂倒了闭,
她只好下岗回家卖烧饼。
张汉卿怕丢脸面寻新欢,
从此后不再搭理冯巧玲。
区政府“阳光工程”办得好,
她去学编织绣花仨月整。
三个月后她废寝望食把花绣,
与服装厂计件绣花签合同。
下岗的姐妹们见她刺绣技术好,
都跟她学习绣花把钱挣。
街道办老主任发现多鼓励,
下决心支持这帮下岗工。
姐妹们踊跃参与把款捐,
区领导批厂址,拨贷款、免费颁发“许可证”。
冯巧玲以身作则抓生产,
仅三年全区全市出了名。
产值利税连年翻,
被誉为“艰苦创业排头兵”。
前不久,她开发的座椅背垫工艺新,
广泛用于轿车子客船和航空。
国内外经销客商都看好,
广交会纷纷预约把贷订。
在香港一次订出百万套,
工人们闻听劲倍增。
冯巧玲回厂筹款备齐料,
各车间落实指标巧分工。
检查验收标准细,
奖惩包装都讲明。
回家去把婆母的脏衣床单洗一遍,
她这才到办公室里放会儿松。
冯巧玲办公桌前刚坐下,
走来了她的女儿张晓兵。
乙:后跟着剪了头、洗了澡、粘着胡子戴墨镜,
低头哈腰、胆战心惊的张汉卿。
张汉卿进门后坐到一旁沙发上,
张晓兵连把亲娘叫几声。
“俺娘你,可是任务压头心事重,
还是想给我选后爹把亲成?”
甲:“这丫头,开玩笑你咋不分老和少?
我恼上来真打你这捣包虫!”
乙:“娘,你厂不是缺人手吗?
难道说,我帮你找着送来还不行?”
白:“请到翻译了?”
白:“发展好了呀,还可能是贴身秘书呢!”
白:“少贫嘴——在哪儿?”
白:“长弓,过来。”
白:“常工?”
白:“嗷——他姓长名弓。”
白:“我还以为是姓常的工程师呢。”
“哪学校的老师?”
白:“他过去不老实,现在老实,人家已把他治老实,将来呀他肯定会老实!”
“老师就是老师,哪那么多话?我问是哪校出来的?”
乙:“纪委。”
甲:“纪委?”
乙:“不、不,他说是技校。”
甲:“外语专科?”
乙:“是外遇,当然还有私欲。”
甲:“会俄罗斯语?那英语、日语也会喽?”
乙:“什么外遇、私欲的,我看你是不想干啦!”
“想干……想干……冯总好!”
甲:“晓兵!他虽然不是你老师,也不能这样呀?都是跟你爹学的坏毛病!”
乙:“我情愿、我情愿!”
“你愿意收下他吗?”
甲:“当然,
我这工厂为的是就业再就业,
谁来报名都欢迎。
他若是绘画设计技术好
我让他艺术部里当总工。
你若是外语流利会翻译,
我保你订货会上显本领。”
冯巧玲上前亲切地就要把手握。
乙:张汉卿我心里又慌又喜又是惊。
怎么那么巧呀咋恁妙?
也不知为什么碰掉了他的大墨镜。
冯巧玲一见是前夫张汉卿,
一气晕倒在屋当中。
张晓兵张汉卿忙把巧玲抬到躺椅上,
互相埋怨吵得凶,
“都怨你出这个馊主意!”
“都怨你逼我来说情!”
甲:我昏沉沉、晕眩眩,
那曾想负心的男人到眼前,
几世里欠你的债来结的冤?
偏偏在愈合的伤口撒把盐。
晓兵你,想跟他生活你就去,
为什么变着法地欺骗俺?
他当官为家买过几回米?
他当官为谁添过一件衫?
他当官为谁解过一次忧?
你奶病你问他带谁游水去逛山?
像这样忘恩负义的风流汉,
有了比没有还心寒!
张汉卿你还去喝你的酒!
你还去做你的官!
你还去跳你的舞!
你还去桑拿按摩会红颜!
吃喝嫖赌俺不见,
眼不见来心不烦。
只要中央惩腐败,
我看你还能混几天?
乙:“娘,他党籍公职双开除,
早已判刑定七年,
如今他成了孤家寡人流浪汉,
黑夜里借住涵洞把破烂捡。”
甲:“好、好,党和政府真英明,
要不然哪有那勤劳之人过的天!”
乙:张汉卿,我颤颤抖抖跪上前,
都怪我鬼迷心窍理太偏。
从今后洗心革面做牛马,
我保证时刻听从你召唤。
你要还是不解气,
脚踢拳打我承担,
你要不打我替你打,
反正我这张老脸不值钱。
张晓兵见爹他噼里啪啦打脸面,
“扑通”跪倒在冯巧玲的脚跟前。
“俺娘你刚才不是也表态,
你看他现在多可怜。
你疼闺女心良善,
还经常帮助别人解疑难。
杀人不过头点地,
你的心胸请再放宽。
为了俺奶咱这个家,
我恳求你抛弃怨恨把旧情念。”
这时候,工人们闻讯也赶到,
都纷纷帮着晓兵把娘劝。
甲:冯巧玲我面对他父女含眼泪,
也只好以观后效提条件。
乙:你可有下岗待业、残疾证?
他无职业,整个心态早已残。
甲:工厂里制度你一条一条可遵守?
乙:“我决心带头遵守不违反。”
甲:“上下班必须按时守纪律。”
乙:“我爱岗敬业不偷懒。”
甲:“工人们都确保质量求进度。”
乙:“我精益求精任考验。”
甲:“你空口无凭啥证据?”
乙:“我愿写保证让你看。”
甲:“你进厂必须立个军令状。”
乙:“我打好印好贴床前。”
甲:“我要你打扫卫生刷厕所。”
乙:“刷不干净处分俺。”
甲:“进厂后不准你摸牌把酒喝。”
乙:“我不良嗜好全戒完。”
甲:“我要他工资不领只管干。”
乙:“哪有这道理?”
“男人变坏都是因为有了钱?”
甲:“我要你一天必送三遍水,
食堂里拉煤烧火带洗碗。
我要你打开胸膛晒一晒,
再不长毒肠子烂肺黑心肝!
乙:“这这……”
甲:也罢,看大家的面子把你留,
就让他去打更放哨把岗站。
你要是签订合同倒还算罢,
若不签,还回你桥洞捡破烂。
乙:张汉卿,他咬咬牙关签姓名,
在场的人虽然鼓掌心也酸。
从此后,这打工的工人与老板,
一天恨,两天烦,
三月以后有话谈,
半年后夫妻俩和好如初孝老人,
绣花厂改建成“民族工艺品集团”。
张晓兵高中毕业去高考,
也收到清华大学通知单。
合:这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冯老总,从省城也领回“再就业标兵”大金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