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文是明末清初泰山名士。他的思想蕴含了一种儒家涵养与道家情怀的心理情结,折射出明末清初的社会矛盾和思想文化背景,是当时社会心态的反映。
赵弘文(1591—1673),字东渊,号朴庵,明祟祯十年(1637)进士,官礼部行人司行人。 明亡,于清顺治初年,再任广东道监察御史,改巡按苏、松等处兼督沿海综核将领等职。后辞官归隐泰山。他“进而在朝耆猷,足以绵宗社;退而在野硕望,足以系人心”。 朝野口碑俱佳,堪称泰山名士。深入研究此人,不啻为地方史所需,亦为探索明清之际大动荡的时局,多有启迪。笔者研究发现,在赵弘文的思想中,蕴藏一种鲜明的儒家涵养与道家情怀的心理情结,它折射了明末清初的社会矛盾和思想文化背景,是当时社会心态的反映。
在有关赵弘文的一般史料中,诸多细节如乡里别居、师承关系、仕朝时间、入山致仙处等,或语焉不详,或索性阙如。而这却攸关我们认识赵弘文的思想,故需先作考辨。
(一)乡里别居 据《泰安赵氏家谱》载,赵弘文远祖于明初永乐年间从直隶枣强县野鹊窠, 迁至今泰安城东史家庄、高北、谷家庄一带卜居。传十余世至其父时,始定居于谷家庄村,赵弘文的童年即在这里度过。
赵弘文的别居,应有两处:一为泰安州城内的梅花馆。《赵公墓表》记:赵弘文“晚年,惟坐卧梅花馆中,调诸孤侄读书各成名”。 清代名臣赵国麟追述:他创青岩义社之初,首先得到了赵弘文后代的积极响应和支持,收其后人为首批弟子,故“岱东诸昆仲入城寓梅花馆者,必来青岩视子侄艺业;予亦时至馆中与诸昆仲把酒论文,容且不倦,相得甚欢。” 此可证梅花馆在城中无疑。该馆当为赵弘文初入仕时所购,大致在城内东南部。
另一别居在艾洼村。赵弘文甲申蒙难脱险后,“遂入山,致方士,营石子涧,将老焉”。 此“石子涧”,即流经艾峪的泰山东溪,“艾峪东有艾洼村,地多艾。” 该村相传为赵氏兄弟始创,缘由就在于此。这从赵弘文《山庄志感》诗可得证实。诗有引:“戊申岁,余买山一区,水可种鱼竹,堪听雨,稍厪匠石,饶有生趣,乃逡巡不果。余年八十有一矣,漫赋俚言,聊以志感。”诗日:“春衣典尽买山泉,对坐清流思冥然。茅屋风雨频入梦,林峦苍翠欲浮烟。漫言大隐多廛市,乃有樵人思辋川。何日将相云外侣,竹丛共醉一壶天。”
如果说城中梅花馆,主要用于“调诸孤侄读书”,那么艾洼的茅屋以及后石 黄华洞,则是他入山致仙的处所。他在《宋忠铭诗序》中说:“丙戌(1646)秋,余以荐举谪,退居山麓,引壑以自娱寝处,于楞岩黄庭服习,则吐纳导引。” 这里的“寝处”即“茅屋”,“黄庭”即黄华洞。对于后者,有其《黄华洞赋赠张仙师》为证:“几年梦绕万松游,策杖重登百尺楼。片片云霞随破衲,霏霏花雨点丹丘。池边澄水空心境,洞口扶桑作日休。一自天仙翀举后,金泥工简付谁收。”
(二)师承关系《赵公墓表》记:赵弘文“年廿六始补弟子员,廿八岁戊午(1618)举于乡。”就是说,他于万历四十三年(1615)始入州学,师从于州学的学正、训导。此前又就学于何处则不得其详。依常理,童年求学似不会离故里太远。如果是入书院,那么闻名天下的李汝桂“育英书院”就在其村西北不远处。据称,入州学前他曾与友人“同受知于对亭吴夫子之门”。 对亭,即对岱亭;吴夫子,当为宋焘门人吴逵,或宋焘眷亲吴希孔。他们应是宋焘之后青岩社的继办者。
(三)仕朝时间 依明朝定制,殿试在三月初一。中进士二、三甲者,可再考庶吉士,不中者即授官。赵弘文于崇祯十年(1637)中进士,无庶吉士之记载,且其母“卒于崇祯戊寅(1638)十一月二十三日”。 因而赵弘文在服母丧前已被授官无疑。三年服除(按,实际是 25 或 27 个月),应于崇祯十四年(1641)初,复职于礼部行人司行人,直至十七年五月“甲申泰安事变”止,前后仕明四年余。
明亡,甲申五月下旬赵弘文入山隐居。是时,同科进士、已降清的山东巡抚方大猷等人,屡屡致信劝赵弘文出山,无奈之下,“乙酉(1645)始克赴阙叩恩”, “丙戌(1646)秋”谪退,故仕清不足一年。
赵弘文是在传统文化的教育下培养出来的封建士大夫,故其思想构成中占主导地位者,当然是儒家思想。他的儒学涵养,既继承了传统儒家的优秀思想品质,又不可避免地受到当时社会思潮的深刻影响。前者,可从赵弘文的践履得到体现;后者,可结合“阳明心学”在泰山的传播情况加以印证。
忠君报国,清正廉洁;宽厚爱民,抚老恤幼;珍视人才,崇雅黜浮。这是赵弘文的践履所显现的优秀思想品质。崇祯甲申(1644)五月,赵弘文奉旨巡视山西、山东两省,事毕,过家门尚未及回京复命,正遇李自成攻占北京,并设官分守山东各郡县,泰安亦设有防御史。赵弘文与弟赵圣文及高桂等人,联络士绅,擒斩了泰安防御史,传檄旁邑,号召聚兵勤王。李自成部将郭升闻讯后,迅即反攻泰安,城破,赵弘文被俘,赵圣文被杀。此事史称“甲申泰安事变”。赵弘文坚贞不屈,被郭升军裹挟,先后至莱芜、淄川、邹平、长山、章丘、济南,历尽折磨。他自刭未遂,血溅满地,忠义之气令郭升感动。不久,李自成兵败撤离北京,赵弘文获释。此事虽内含忠君之愚,但古代的仁人志士常把爱国与忠君结合为一体。因而赵弘文的“血溅贼营”,恰似汉代苏武的“血溅匈奴”。
赵弘文奉旨出使各省,地方官难免“颁赐多物”,但他“分毫不受”。不只如此,他初仕清朝时,面对时政“贿赂公行”的夙弊,即向摄政王多尔衮“上章极言,不知忌讳”,令“同官皆为战栗”。此举深得多尔衮嘉叹,其奏章亦为朝官捧诵。他巡按苏、松,职满北归时,“惟文卷僮仆耳,此外无长物”,因无所奉献于上司,竟“大拂群情”。
在征服江南时,清兵的残酷屠城,使江南士大夫极为仇视,拒不与清合作。赵弘文巡方江南,则“申谕各官,以安戢抚慰为主,一切扰乱隙孔悉为弭却,万民贴于枕席矣。”依当时清政府令,“绅缙名士有隐迹山林征求不应召者,加重罪”。而赵弘文则“多方调停,或为荐举,或为开释,一时宦室得以保全矣”,“南士大夫喜,向之”。赵弘文也因之而遭人弹劾。
赵弘文辞官隐居时,亦多关心民间疾苦。如泰安人民苦于漕米解运德州,赵弘文遂呈请当局改拨至安山,结果“每岁省民财千金余”。《泰安县志》载,他于顺治六年重修州学。后还与山东学政施闰章同修“鲁两先生祠”。
赵弘文的思想在继承了传统儒家优秀品质的同时,又明显受到当时社会思潮——阳明心学的影响。科举制沿用至明朝已极为刻板。顾炎武指出:“惟国家以经术取士,自《五经》《四书》《二十一史》《通鉴》《性理》诸书而外,不列于学宫;而经书传注,又以宋儒所订者为准。” 在朱元璋、朱棣父子的倡导下,科举以朱熹《四书集注》和其他理学家对《五经》的注释,作为命题考答的依据。这使朱熹之学在明朝前期风靡天下。然而,也正由于朱熹之学的独尊地位,既钳制了人们的思想,又限制了其自身发展。所以明中期以后,朱熹思想体系的内在矛盾便日益暴露出来。于是,王守仁的心学便通过泰州学派的传播,逐步取代了朱熹之学的主流地位,以至于“嘉隆而后,笃信程朱不迁异说者,无复几人矣”。
孙祚民认为:“山东朱学的退潮和王学的兴衰都要比浙江、江西一带晚一个节拍。在嘉靖中期以前,这里仍是朱学的重镇。到晚明时期许多地区,朱学已有复苏之兆,王学渐遭非难,而山东却依然是王学的天下。” 隆庆、万历时期,这里的人们放言高论,大谈“良知”。天启、崇祯间,“乡塾有读《集注》者,传以为笑,《大全》、《性理》诸书,束之高阁,甚至不蓄其本”。 王守仁做山东乡试主考官时,选聊城人穆孔晖为解元。此为阳明心学在山东的第一个传人。后又有茌平人张后觉、孟秋等通过师承泰州学派,在山东大力传播阳明心学。
泰山地区本来就是宋代学术的发源地。全祖望指出:“宋世学术之盛,安定、泰山为之先河,程朱二先生皆以为然。” 胡瑗(安定先生)、孙复(泰山先生)、石介(徂徕先生)是泰山学派的鼻祖,对宋明理学的产生起了“矩范”作用。嘉靖末年,泰州人王栋任泰安训导。他是王守仁弟子王心斋的学生,在任期间,“日以其所学启迪诸生”。 育英书院的李汝桂、青岩社的宋焘也都是阳明心学的传播者。赵弘文在这样的环境和思想氛围中成长和接受教育,受阳明心学影响就成为不可避免的事了。
例如,阳明心学强调“心即理”,只要“有孝亲之心,即有孝之理;无孝亲之心,即无孝之理矣……理岂外于吾心耶?” 赵弘文中举人后,即回家侍奉父母,“为家人欢娱,不乐仕也”,它正反映了这一思想。
阳明心学又主张“致良知”,而“良知人皆有”“人胸中各有个圣人”。这就使阳明心学的奉行者,多追求修心养性,争做贤人雅士。赵弘文的挚友亦多雅士,山东学正施闰章就是其中之一。《清史稿》载其“崇雅黜浮”“崇奖风教”“扶掖后进”;孝友纯笃,为政清廉,有冰鉴之誉,施佛子之称;善诗古文词,辞清句丽,称为“宣城体”。施赵二人情投意合,交往密切。直到晚年施闰章任江西参议回京述职过岱时,二人仍相会,把酒对诗。闰章诗曰:“垂白矜欢会,登堂遽把杯。自言家酿薄,不道故人来。剪烛看颜面,忧时卧草莱。难忘为真率,马上首重回。”赵弘文以原韵赋诗,并有小引,其诗曰:“星使临天际,山房理素杯。平明分袂去,薄暮寄书来。揽辔勤拯溺,裁诗注草莱。履霜葛屦日,旭照喜同回。”
阳明心学派与实学派观点相左,多有攻讦。而东林党、复社人士偏向于实学。所以赵弘文反对结社和党争。明后期的党争曾给社会造成巨大危害,而明末清初,党社运动又再度兴盛。据谢国桢先生研究,“明末士子的结社,所谓社集,起于明崇祯初年,迄于清康熙的初年,约可分为三个阶段。”参加成员二三千人,前后延续四五十年。 社集者要“刑牲而盟,告之天地,倚盖终身,砥砺期许” 。即 血为盟,所以社集也称“社盟”。这种风气很像春秋时期的盟会。赵弘文遂写了《盟说》一文,予以抨击。他认为“盟”之所以在《春秋》中屡屡记下,是因为“盟”等同于“私”和“疑”。“私也,乱之阶也;疑也,祸之伏也。何以言之?乱则党同伐异,疑则阳是阴非,皆为万盟实基之。”凡盟集者,其动机无外乎名利二字,即所谓“争名者于朝,争利者于市野”。“迨争利者于朝,争名者于野,而天下事不可为矣!”由此他告诫世人:“今天下侈谈盟矣,亦何利于人,而习俗且比比也!”
阳明心学不是空中楼阁。它的横空出世,是汲取多种思想材料营养的结果。王守仁本人就先“泛滥于词章”,继“笃信朱学,循序格物”,再“出入于佛老”。 他主考山东乡试时,写有《登泰山》诗:“尘网苦羁縻,富贵真露草。不如骑白鹿,东游入蓬岛。” 抒发了强烈的道家情怀。令人惊奇的是,赵弘文不但推崇阳明心学,而且同样表现了这种倾向。
有泰山研究者曾访见一传世画像,画像中的赵弘文身披得罗,正襟危坐,道貌岸然。赵弘文不是道士,但这却极为形象地展现了他对道家之术的热恋。
道家、道教思想博大精深,且变化多端,气象万千,但主旨无非是:以神仙信仰为中心内容,以长生不老为追求目标,以服食、行气、房中术、守一、内丹、外丹诸道功和斋醮、符箓诸道术为修炼手段。赵弘文对其中一些内容的遵奉是始终不渝的,许多史料都能证明这一点。
《赵公墓表》称其“里居时时原本道德学,为清静自正。人谓有得于神仙术”。另一墓志铭中也说:“朴庵公素好老子神仙术,不举子。”他自己讲:他于“甲申泰安事变”后“梦醒黄粱”,“决计偕谭子孔教、李子 ,匿迹石子涧中耳”。 前述艾洼“茅屋”和后石 黄华洞就是他修道的主要处所。他的诗《入山》曰:“求死不□得,黄冠入山去。清磐冷云心,古道白日暮。采芝果何人?期与斯人遇。吁嗟岩下松,苍苍同凡树。”《自悟》曰:“识得先天气,方知浊与清。有无观窍妙,上下自通明。日醉非关酒,洞箫不在声。仙人亲口授,且莫恋浮生。” 能得“仙人亲口授”作吐纳、导引,足见其涉道之深。由于潜心静修,使他饱受伤害的身心得到了良好的调理,使生活恬淡自如。他在《夏日小园记事》写道:“自领闲中趣,非逃世上名。种鱼兼种菊,谋道不谋生。叶密莺声细,窗虚午梦清。茗香合药里,只此足生平。”辞清句丽,甚合于施闰章之“宣城体”诗;境幽情恬,无逊于陶渊明之《归田园居》。
什么原因使赵弘文对道家之术如此钟情?除了前述阳明心学与道家思想有着难分难解的因缘之外,尚有三个因素不容忽视。
其一,明末清初泰山地区浓郁的道教氛围的熏染。海岱自古多方士。“由于燕齐一带濒临大海,明灭变幻的海天,迷茫隐约的海岛,云雾缭绕的海市蜃楼,都容易引发对神仙幻境的联想。故神仙传说很丰富,方士也极多。” 又因泰山居东,拔地通天,被认为是万物之始,人神相会之地,列为道教仙境三十六洞天之第二洞天,所以道教在这里有肥沃土壤。“终明之世,朝廷对道教的尊宠甚于金元,亦不逊色于两宋。” 明世宗崇道近于痴狂。他深居宫中,焚修斋醮,服习丹药,竟至几十年不上朝视事。明神宗时又全面恢复崇道政策。他在《正统道藏》之后,敕令编修了《万历续道藏》,对中国道教又一次作了总结。明统治者的倡奉,又为道教的兴盛提供了有利条件。明末,泰山道教除了全真、正一教派继续存在外,更倾向于与民间信仰坚密结合,及时吸收了民间信仰的众多神灵,使自己有了更为广泛的群众基础。随着民间信仰逐渐把崇拜的神灵集中于东岳大帝和碧霞元君,泰山宫观建设及道士的活动,也多围绕它们而进行。
赵弘文广交泰山道士,尤以后石 道士为密。他的《黄华洞赋赠张仙师》诗已有所显示,而他的《壬子长至日祝曲若水仙真寿》则更有明确表臼:“万松深处隐仙官,静转法轮药两丸。白刃如饴我度劫,元关有经汝登坛。一拳打破浮生梦,四大全无世界宽。漫道年来常是醉,壶中已结大还丹。” 适宜的道教环境,不仅可以耳濡目染,而且能得到“仙人亲口授”,这使他的道功、道术非同一般。
其二,挫折情绪的强化。心理学上的挫折,是指个体在从事有目的活动受到障碍和干扰时所表现的情绪状态。它会对人的心理造成巨大伤害,常表现为处世冷漠、极度失望,或孩童似的无理智退化行为,或产生攻击行为。赵弘文的挫折情绪表现为对清初政治的极度失望。明末清初的社会大动荡,特别是甲申蒙难自杀未果,使他产生了“求死不得生是恨”的强烈情绪。仕清后,满汉统治者的尔虞我诈、浊清不辨、相互倾轧,又使他抱负难展,“梦醒黄粱”。这无异于给他“素好老子神仙之术”的心灵,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其三,明末遗臣的社会心态使然。中国正统士大夫善效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采薇而食”的故事,坚持一身不侍二主的节操,而清政府的强迫剃发,更使明遗臣士子倍感污辱。所以他们中的很多人宁死不作清臣,拒不与清合作。为逃避征召令,不少人选择出家。由于出家于佛,苦于佛经之玄奥,且仍需剃度,而道教只需一身黄冠道袍,即可拂袖而去,因而修道成为最佳选择。
赵弘文的复出仕清,代表了北方士大夫的另一种心态,也是遗臣效忠亡朝的歪曲形式。这是由于北方士大夫受李自成农民军打击惨重,又目睹了明王朝的覆灭结局,所以家国之恨都指向了“闯贼”,赶走“闯贼”者,又恰是清军。清人入关后,首先对直隶、山东两省士民采取极尽优抚的政策,因而汉族士大夫都想假清人之手以报家国之仇。赵弘文的同年科进士、山东巡抚方大猷的劝进信中,就是以“新朝代雪不共之仇”作诱引的。南方地区,因有南明政权苟延残喘,士大夫降清者少。
儒家与道家的纠缠,集于“入世”与“出世”“宦游”与“逍遥”。入世吧,世道险恶,仕途多舛,“机遇不偶”,壮志难酬;出世吧,父母恩育,家国之仇,百姓愁苦,难舍难忘。这种矛盾的心理情结,使赵弘文时有忧思和痛苦,此种情感多有表露。例如,他的《闻鸿有感》:“何物声凄切,风中断续闻。飞鸣悲远道,摇落叹离群。铩羽迷荒草,含悲话冷云。哲人应有泪,好向野鸿分。”《闲中有感》:“顿解愁千缕,群壑分一宫。博观游物外,小憩寄人中。春径花方艳,秋林叶又红。玄珠隐赤水,前路思无穷。”《寄谭酉石明经》:“回首芳华梦里过,间愁不道晚来多。梅花几欲传春信,微骨严寒奈若何。’他在《盟说》一文的结尾写道:“吾不能忘情于斯世,吾不能无意于斯人,故援盟为之说。”说明他仍然关心时事。他的《箴拾遗穗妇》和《咏麦被冰雹》两首诗,则表现了强烈的忧民意识。
然而,赵弘文“入世”可以血溅贼营,又能淡泊名利;“出世”可以清静无为,又能拯民于疾苦,被时人建生祠纪念。 可见他矛盾的心理情结中,既有对立,又有统一。后者更为难能可贵,因为它迸发着千古仁人雅士的流世神韵,正如诸葛亮所言:“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作者简介]赵兴彬(1962—),男,山东泰安人,泰安师专政史系讲师。
原载于《泰安师专学报》1999 年第 1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