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日上午，麻栗坡烈士陵园，苍松挥泪，聆听着陆荣华内心深处的倾诉；群山肃立，回荡着吉云云感天动地的呼唤——

无尽哀思麻栗坡

在吉兴林生前战友的陪伴下，在云南大地青山红土的陪伴下，吉云云母女日夜兼程，一路来到祖国南疆，来到麻栗坡县，来到亲人身旁。麻栗坡这片英雄的土地以最崇高的礼遇，迎接万里归来的亲人。昨天上午 8 点，该县县委县政府领导代表全县 9 个民族 26 万人民，向云云捐赠了 1 万元钱用于治病，并号召全县向英雄的母女学习。吉云云也将 10 多年积攒起来的178 元钱转交给麻栗坡的父老乡亲，托他们逢年过节去烈士陵园看望全体长眠的英烈。她说这 178 元钱本来是为看望爸爸攒的，来到这里觉得，牺牲在这片土地上的不只爸爸一个，他们都是我的亲人。陆荣华在座谈中说：麻栗坡 16 年前就在我心中烙下了终身不灭的印象，也维系着我们一家的思念和牵挂、追忆和期盼，因为这儿长眠着近千烈士，其中就有我的丈夫吉兴林。当年他对我说，麻栗坡也许会成为他的第二故乡，那么今天这里也就是我的第二故乡，感谢父老乡亲对我丈夫 16 年来的看护和爱护！

25 日上午 9 点 10 分，在“云云，老山军民欢迎你”“云云，老山是你的家”“云云，你是老山的女儿”等一幅幅横标伴送下，在麻栗坡县委和县政府领导同志的引导下，陆荣华和云云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在陵园大门内高耸的纪念碑前，吉兴林生前部队向烈士敬献了花圈。灌云县代表、麻栗坡县代表、吉兴林烈士亲人代表分别向牺牲的英烈们敬上 3 杯“老山醇”白酒和 3支“云烟”。

在悲壮的乐曲声中，陆荣华和吉云云胸戴白花，在众人搀拥下，缓缓走下纪念碑通往烈士群墓的台阶。陆荣华怀中抱着她亲手做的挽联，云云手提一只花篮，花篮上缀着她在南京病房里亲手做的 16 朵白花，篮中放着两只鲜红的苹果、两只橘黄的芒果、4 只李子、4 只荔枝和 16 只桃子，其中那两只苹果是从家乡带来的，她们说代表她们母女的两颗心。

大家怀着崇敬的心情，默视着一排排墓碑。当有人在第 6 排 22 号找到吉兴林的墓碑时，云云和妈妈再也控制不住悲怆的感情，失声痛哭，一路小跑，扑向从未见过面的爸爸，扑向阔别 16 年的亲人。

“爸爸，我来看你了，我真想你……”

“兴林，这么多年你可好？你睁开眼，看看你的女儿吧，你从未见过她。那年你曾对我说要带好我们的孩子，今天我把她带来了。可她生病了，我对不起你……”

“爸爸，这么些年来妈妈的心一直伴着你，你睁眼看看她吧。她把对你的爱全部给了我。我生了重病，在千万个好心人帮助下，正在接受治疗。爸爸，帮帮我吧，我需要你的鼓励战胜病魔……”

“兴林，昨天晚上我一夜睡不着，想到今天要见到你，想到要同你说说 16年积在心里的话，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兴林，跟我们回家吧。一起把云云的病治好，我需要你，需要你的帮助，需要你的爱……”

陆荣华和云云长跪在亲人墓前，她们相偎在亲人身边，一字字抚摸亲人碑上的字迹，一次次把泪脸紧贴在亲人的墓碑上……

花圈陪伴着英雄的母女，挽联在微风中轻轻地呜咽。看着悲痛欲绝的英雄母女，在场人一个个泣不成声。

云云把一块白手帕递给泪如泉涌的妈妈。妈妈用已被母女俩的泪水浸透的手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墓碑。陆荣华和云云把缀着 16 朵白花的花篮摆在碑前，又献上两束鲜花。云云把从灌云带来的酒慢慢洒在墓前，陆荣华说：“兴林，我知道你生前不爱喝酒，但我还是带来一瓶，这是家乡最好的酒，女儿没能孝敬你，就让女儿斟给你尝一尝吧。你喜欢吃红烧肉，我原想在昆明部队做好带来，又怕云南气温高，路上坏了，我这么远来为你做一道菜，怎能让你吃不新鲜的呢？我准备到麻栗坡时再做，但路上堵了 5 个多小时，夜里 11 点多才到，来不及呀！兴林，你从未对我发过脾气，这次也不会怨我的吧？下次再来看你，我一定亲手做给你。你会抽烟，我就给你点烟吧。”说着，她点着了 3 支“一品梅”香烟，整齐地放在碑前，接着又摆上两包。香烟一缕，寄托无限哀思。

烈士家乡灌云县的代表也在墓前声泪俱下地致辞：“吉兴林烈士，我的老乡，我们看望你来了。16 年的期盼，16 年的艰难，都是为了今天；千万人的关注，千万人的情感，都是为了今天。16 年来，家乡人民没有忘记你，你是灌云人民的好儿子；英雄的部队没有忘记你，你是 25207 部队的好战士；你的家人没有忘记你，时时刻刻都在为你祈祷。我们受家乡父老乡亲的嘱托，陪同你的家人来看你，一路的盛情，一路的尊敬，你都看见。亲爱的老乡，亲爱的战友，你应该感到欣慰了……”

陆荣华用手机拨通了灌云的电话。云云哽咽着对 16 年来一直和她们生活在一起的外公说：“我到爸爸墓前，见到爸爸了。我和妈妈把您的嘱咐和哀悼转告给他了。你们不要太伤心……”陆荣华在电话中对公公、婆婆说：“我们正在您儿子的身边。他让我祝你们健康长寿……”她又拨通了灌云妇幼保健所冯所长的电话说：“我和云云已向吉兴林转达了你和全单位职工的致意，还告诉他感谢你们平时对我工作的帮助，感谢家乡人民对我和云云的关怀……”

在众人的劝说下，陆荣华最后一次用手帕细细擦了一遍墓碑：“兴林，16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尤其是每年清明节、中秋节。我们要走了，可你怎么就不睁开眼睛看看我，是不是忘了我呀……我们要回家了，你放心，我一定要把云云的病治好，把她带好。”她把手帕递给云云后，转到碑后，在墓的水泥边上轻轻、轻轻地抚摸了一圈，又伏在碑上痛哭起来。云云接过妈妈递来的手帕，一边擦墓碑，一边一根一根拔着墓上的杂草，最后，抓了几把爸爸坟上的土，用手帕包了起来，抱在胸前又贴在脸上说：“爸爸，我要走了。爸爸，咱们带你一起回家……”母女俩又跪在碑前，磕了三个头，与亲人告别。

看着她们抱着泥土三步一回头的无尽留念、无尽哀思，泪水再一次从所有人的眼里夺眶而出。

在离开亲人墓碑后，陆荣华看到一位当年与吉兴林在同一连队战友的墓碑，深深鞠了三个躬；在麻栗坡烈士陵园的留言簿上，她写下了悼语：“烈士们，安息吧！”

（2000 年 5 月 24 日。江苏省报纸优秀作品一等奖） zf51eOborMxPmB+098IBwuP2czanFqczDc7ygsYk7+EauQSDHlDk7FVgJjOhLqf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