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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东林诸君子

一、“东林八君子”

东林学人有“八君子”、“六君子”与“七君子”等名目。其中,“八君子”是东林学人的核心,除了顾氏兄弟外,还有高攀龙等人。

高攀龙(1562~1626),字云从,一字存之,号景逸,无锡人,早年从顾宪成学,后曾从赵用贤学,进士出身,因疏辨得罪阁臣,屡遭贬谪;削籍家居近30年。天启年间复出。高攀龙品行操履笃实,粹然一出于正,为一时儒者之宗。海内士大夫,识与不识,称“顾、高”无异词。他主持下的东林讲学活动已经明显少于以往,不过仍然保持“东林学人”不散,并因形势的转换,在历次与“浊流”或魏奄的斗争中,带领同人,发挥了团队的集体作用。

薛敷教(1554~1612),字以身,武进人。祖应旗,顾宪成兄弟少时,从薛应旗学,薛敷教遂与顾氏兄弟善,用风节相期许。及中进士,与高攀龙同出赵南星门,益以名教自任。任国子助教时,力争“三王并封”,并救赵南星而被谪,遂不复出。薛氏禔身严苦,垢衣粝食,终身未尝受人馈。家居二十年,力持清议;当地大吏有劳民举动,多因薛敷教言阻而止;身后有声誉。

安希范(1564~1621),字小范,无锡人,早年从顾宪成学,中进士,因赵用贤去国之事,疏争之:“近年以来,正直之臣不安于位。……高攀龙一疏,正直和平,此陛下忠臣,亦辅臣诤友。……攀龙又窜炎荒。辅臣误国不忠,无甚于此”。希范因而落职,从此30年家居,安心讲学,谢绝朝问,不求复职。

刘元珍(1571~1621),字伯先,无锡人,在“东林八君子”中,年辈较晚,进士出身,1605年,因建言遭罢归,加入东林书院,以讲学为事。他表节义,恤鳏寡,行义重于时,在1614年写出《东林书院志》首稿,由后人续成全书。

钱一本(1544~1615),字国瑞,武进人,进士出身,争“国本”时,一本言最戆直。万历帝衔之。以造言诬君,摇乱大典的罪名,斥为民。一本既罢归,潜心研精经学,与顾宪成辈分主东林讲席,学者称“启新先生”,时有陈仁锡等俊才从之游。

叶茂才(1558~1629),字参之,无锡人。进士出身,万历年间,同邑顾宪成、允成、安希范、刘元珍及高攀龙等,皆因建言去职,直声震一时,茂才仅以“醇德”称,及叶氏官至南京太仆少卿时,清流尽斥,邪议益棼,遂奋身与抗,直至被罢斥,人由是服其勇。有称其:“生平学问,躬行实践,信心为已,感民彝,痛国是,是是非非,如风樯炫矢,触而必发,岂有意与党人争胜负哉”! [1](p.1312)

二、“东林六君子”与“东林七君子”

自顾宪成推荐李三才失败之后,攻击者不绝;待宪成殁,攻者犹未止。攻击者把“东林学人”与朝中“清流”并作“东林党人”,恣肆污蔑中伤;东林人(此后的东林人是东林学人与朝中“清流”的合称),也把这些攻击者归之为浙、宣、昆诸党。双方言辞不避过激,事情不论实有,一有行动,必群起响应。这样的朝廷争论岂止是门户之见,简直是同仇敌忾,形同水火。万历后期,反对东林的党人占据上风,他们“悉踞言路,凡他曹有言,必合力逐之。(叶)茂才既去,党人益专,无复操异议者”。 [4](p.6052)

此后的天启年间,开始是东林“小盛”的好日子,被废置多年的东林人纷纷起用,中央职权部门的要地多为重新起用的老臣所居。但好景不长,天启二、三年,魏忠贤宦官集团逐渐形成,东林人奋起抵抗;而原先反东林的“浊流”几乎都依附魏阉,随后阉祸滔天,秽浊一世。新账老账一起算,凡“救三才”者、“争辛亥京察”者、“卫国本”者、“发韩敬科场弊”者、“请行勘熊廷弼”者、“抗论张差梃击”者、最后“争移宫”、“红丸”者、忤魏忠贤者,统统入为“东林党人”,抨击无虚日,借魏忠贤毒焰,一网尽去之。杀戮加禁锢,善类为之一空。其中,“东林六君子”与“东林七君子”先后遇难,最为惨案。

“东林六君子”,是指杨涟、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和顾大章等六人。(其中杨涟、左光斗、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皆为万历丁未同科进士。)先是杨涟,于天启四年(1624)六月,奏上“魏忠贤二十四罪”疏,要求对窃国篡权的魏奄“以正国法”,并表示“用消隐忧,臣死且不朽”。接着,黄尊素、李应升、袁化中、魏大中等几十余人先后上疏继之。一时间,魏阉有些慌乱。但是,年幼的天启帝被魏阉控制在手,形似专制,实为傀儡。魏阉迅速反击,且手段异乎寻常的残暴。天启五年四月,魏阉爪牙以无中生有的手段捏造“六君子”罪状,下令逮捕,入狱后,“土囊压身,铁钉贯耳”,惨不忍睹;“诃垢百出,裸体辱之”,毫无人道。从四月至九月,“六君子”相濡以沫,激以正气,先后惨死狱中。他们的浩然正气,感动了正直的士大夫与社会大众,使得魏阉的淫威并不能真正压服天下士民。

“东林七君子”,是指高攀龙、周宗建、缪昌期、李应升、周顺昌、黄尊素和周起元等七人。他们都因反对魏阉专权而已遭罢斥在家。天启六年二月,魏阉爪牙以无中生有的手段,编造“七君子”的罪状,下令逮捕。高攀龙自杀,余六人被捕入狱,经受酷掠毒打等刑罚,百般折磨之后,延至九月,先后致死。

“七君子”在就捕与受刑期间,表现得十分勇敢。缪昌期坦然面对被捕事,他与高攀龙相见。有一番对话:

高云:“大臣受辱,则辱国。吾旧为大臣,焉能受辱?”缪云:“不就狱,何以明志。我必就狱以明志也。”高子开尊共饮。从容语缪公曰:“我辈败,青史上,毕竟我辈胜。”然后送之高桥之北,挥泪而别。 [7](p.847) 高攀龙竟自杀,不肯取辱;缪昌期怡然入狱,身受“五毒备至”,却仍然“慷慨对簿,词气不挠”。

周顺昌每次受刑,“必大骂忠贤,”恶人用“椎落其齿”,自起问曰:‘复能骂魏上公否?’顺昌噀血唾其面,骂益厉”。(按:以上引自《明史》本传,不另注明。)

“七君子”中,高攀龙本是东林书院主讲人;缪昌期在29岁起,受顾宪成延聘为家庭教师,以后长期追随“顾、高”;李应升称缪昌期为姑父,与东林的关系已久。但是,周宗建、周顺昌、黄尊素和周起元等四人,并没有直接加入“东林学人”圈子,但在政见方面与“东林”合作,概称为“东林党人”。

此时的“东林党人”成为反抗魏阉专权的旗帜。“六君子”与“七君子”的英勇行为,激励天下正直的士大夫坚持与魏阉作斗争。社会舆论一面倒,同情与支持“东林党人”。在苏州、常州等地,相继发生了人民群众自发的援助“东林党人”、打击魏阉的斗争。苏州士民的斗争颇具规模,影响大。事由逮捕周顺昌而起。逮捕令下苏州,周顺昌本人坦然处之。城内士民闻之,打抱不平,“咸愤怒,号冤者塞道”。数日后,缇骑欲逮人走,苏州城内“不期而集者数万人,咸执香为周吏部(周顺昌曾任职吏部,故称。)乞命”。缇骑厉声恐吓群众,激起群众愤怒,群起攻击缇骑,毙其一人,余负伤而逃。事后,周顺昌自赴狱,以免家乡百姓受到更大的波及;又有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如及周顺昌舆夫周文元等五人挺身而出,甘当事变责任人。五人面临死刑,颜色不改,英勇就义。五义士就义后葬于虎邱山旁,称之为“五人之墓”,成为后世文人题咏之重大题材。如吴应箕作《苏州行》,刘城《五人墓之歌》,李继贞作《五人咏》、《义士行》,周永年、长洲朱隗各作《击官旗》讴歌之,姚希孟作文追记五人事;杨廷枢作文追记周顺昌被捕事。其中,张溥的《五人墓碑记》最为出众。《天启崇祯两朝遗诗》录长洲林云凤《五人墓》诗:“五人埋骨处,客过每停舟。姓氏闻 阕,精灵傍虎丘。宦官应敛迹,缇骑尚含愁。若不锋端死,空成侠少游。”(第1089页)

“多行不义,必自毙”,作恶多端的魏阉,于“苏州事变”的次年垮台,成为历史上权势最大、但灭亡最速的权宦集团。应该说,这是与“东林党人”的不屈斗争与人民群众的向背有着极大的关系。崇祯初年,“东林党人”达到“大盛”,完全压倒与其纠缠几十年的“浊流”,将之概称为“阉党”或“附逆”,实行全面的打压。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表明,“东林党人”在失去斗争对象的同时,也失去了锋芒与活力。而崇祯帝作为一个勤政而又猜忌性特强的专制君主,他既不容许宦官或权臣把持朝政,也不容许阁臣结成派别,自主行事。如,他对“东林党人”希望合理的赋税负担,颇不以为然。

倪元璐一日对崇祯帝讲“生财有大道。”崇祯帝反讥以:“今国用匮拙至此,生之者众,为之为疾,何所措手?”倪元璐应之以:“不妨经权并用,臣儒生,但知因民之情,藏富于国耳。” [8](卷二) 崇祯帝仍然很不高兴。所以,复出的“东林党人”实在是无所适从,像文臣刘宗周、黄道周,“志在竭忠而穷于效忠之无路”;像武将卢象升,“志在奋死而扼于投死之非时”。 [9](p.61) 东林学人的历史使命接近终结,其领袖人物也不复出现。即将来临的“天翻地覆”时代,将由新的社会团体发挥其积极作用。(钱谦益先是被世人称作“东林之末起”,后又被其门生誉为“东林领袖”。)

综观崇祯前东林君子讲学以至于就义,与崇祯期“党人大盛”,应当作出有所区别的评价。东林君子本与明朝后期时政紧密相连。他们弃仕后,以结社、讲学、议政的方式,组织一批青年学子参与政治。他们所具有的“国士风”,就是参政为国,坚持正义,不屈不挠的精神。如陈子龙于明亡后疾呼的那样:“君子惟知为国,故平时则为直言敢谏之臣,遇难则为杖节死绥之士。使杨、左诸臣而在今日,岂不与倪、范(按:指倪元璐、范景文)齐名乎?小人但知为身,故履泰则为容悦谄谀之夫,临危则为卖国事仇之举。使虎彪诸贼而在今日,其望风纳款不言可知矣。” [10](p.414)

陈子龙本人便是继东林君子之后,勇于为国遇难的烈士。入清后,黄宗羲认为:“数十年来,勇者焚妻子,弱者埋土室,忠义之盛度越前代,犹是东林之流风余韵也。” [2]( 第八册,P727)

“东林党人”本是“浊流”污蔑“清流”,连及“东林学人”的“恶称”,但因列入“东林党人”的诸君子坚持已见、英勇无比的表现,成为英雄的代名词。以后,朝野士夫不仅不忌此称,反而乐于道之。不过,东林诸君子之后(即崇祯以后)的“东林党人”,结构极其松散,人员隐现不定且良莠不齐、领袖人物时有时无,缺乏统一指挥,没有具体规划,更乏行动方针,徒有党人之名,在政治上并无建树,在人品方面,实在是“负物望者引以为重,猎时誉者资以梯荣,附丽游扬,薰莸猥杂” [4](p.334) ,不能一概称誉之。局内人李清对此作出尖锐的批评:“东林诸君子皆以文章、气节,廉隅相高,即间有假借,犹存白日面目。予初入垣犹然。及环召后(按:指崇祯初年),见诸扫门政府者,言夷行跖,恬不知耻,而省中尤横。” [10](p.77) 这是正视史实的合理评价。所以,我们评价明末人物,不能简单地冠以东林的名目,便不顾其他一切而一味叫好了;应当根据个人的具体情况而作合理的定性分析。

本章参考文献:

[1]钱谦益.初学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2]黄宗羲.黄宗羲全集[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

[3]顾炎武.小心斋札记[M].清光绪重刻本.

[4]张廷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5]陈济生.天启崇祯两朝遗诗[M].北京:中华书局,1958.

[6]周亮工.尺牍新钞[M].上海:上海书店,1988.

[7]缪昌期.文贞公年谱(丛书集成续编第118册)[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4.

[8]陈鼎.东林列传[M].北京:中国书店,1991.

[9]方苞.望溪先生文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10]李清.三垣笔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2. sLsFqJH2pxZuPGB7/NKN9HAoCm34rP7jaqoACL7ruifokDSQM6zzIaYOeOuhcI0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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