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二节
唐顺之与归有光

一、唐顺之

唐顺之(1507~1560),字应德,一子义修,号荆川,武进人,祖与父皆为官僚。顺之生有异廪,稍长,洽贯群籍。嘉靖己丑年(八年1529年)会试第一,殿试为二甲第一,改庶吉士,授兵部主事,引疾归;久之,除吏部稽勋,嘉靖十二年秋诏选朝官为翰林,乃改任编修,校累朝实录。当时首辅大臣是唐顺之的座主张璁。张璁识才,对顺之有所偏心,留顺之在翰林院;不料顺之对座主故意保持距离,固辞,愿改任他职。此时,座主仍有惜才之意,“持其疏不下”,但是“有言顺之欲远璁者,璁发怒拟旨以吏部主事罢归,永不复叙”。结果使得顺之一下子从翰林编修被削为民。至嘉靖十八年(1539年),张璁失势,顺之才复任翰林编修兼春坊右司谏。此后,其耿直风格再现,他与罗洪先、赵时春等人上疏“请朝太子”。这本是正常之事,却遇嘉靖帝的猜忌,看作是大臣与太子的勾连,竟下诏削三人籍。顺之回到家乡,在宜兴阳羡山筑屋隐居读书,达十余年。

嘉靖后期,倭寇蹂躏东南沿海,朝廷迭遣重臣督师出战,(1558年)由赵文华视师,文华与顺之为同年,因荐顺之,随军出征。顺之任南兵部郎中,与胡宗宪协谋讨伐倭寇,因战功擢为右佥都御史兼凤阳巡抚。常年作战,顺之已经劳累过度,身患疾病。但重任在身,他不肯后撤,终于在一次巡视中,倒下不起,捐躯于海防前线。

唐顺之是一位大学者,学问大,著述多,与王慎中、李开先等人并称“嘉靖八才子”。其论文重本色,主识见;论学习方法,倡圆活洒脱,似乎信手拈来,实有巧思在其中。黄宗羲《明儒学案》总结为:“取道欧、曾,得史、迁之神理,久之从广大胸中随地涌出,无意为文而文自至。” [6](卷二十六)

其学术成就体现在历法、理学、兵学、文论等方面。

历法方面,完全出自于顺之个人的勤奋好学。古代农业社会重历法,把它看作有用实学。“按明制,历官皆世业;” [1] 但是,顺之非世代历官而是靠自学历法。他与周述学等人共同研讨历法,取历代史志,正其讹舛,删其繁芜,卓然自成一家。

理学方面,他从师于魏校。魏校(1483~1543),昆山人,移居苏州葑门,进士出身,官至太常卿。魏校是一位梗直的士大夫。当时宦官刘瑾权重势盛,中外阁臣皆不敢抗之。独魏校敢直行己意,无所徇。魏校主程颐“性理说”,但又贯通诸儒之说,择执尤精。顺之在为人梗直与治学广博等两方面,继承乃师。顺之还从罗洪先问学。洪先与顺之为同年进士(罗洪先是一甲头名),是理学家王守仁的私淑弟子,人品高洁,因直言劝谏,触犯专制君主而受谪,削职为民。洪先在文学方面,初效李梦阳,既而厌之,乃从顺之说。所以,顺之与洪先互为师,实为友。在是否接受赵文华推荐复职问题上,顺之专门听取罗的意见,然后才行;在理学方面,顺之向洪先学习;对“良知说”颇下力,常闭户兀坐自悟,多所自得。在顺之眼里,世况已是卿大夫在上,“名不正、言不顺”,庶士在下,消极应付;“人欲”横流,追求享乐,理学传统荡然无存。因而,他要有所作为,要以维护道统为己任,他疾呼“克己复礼”,倡“人欲之为苦海,而循理之为坦荡”,力求维护理学尊严。 [1] 他的理学观点集中反映在经史著作中,传世有《乐论》八卷、《春秋论》一卷、《左氏始末》十二卷、《五经总论》一卷、《史纂左编》一百四十二卷、《右编》四十卷、《儒编》六十卷,等等。

唐顺之的理学立场保持着儒本佛补的观点。黄宗羲欣赏唐顺之辨儒佛:

“儒者于喜怒哀乐之发,未尝不欲其顺而达之,其顺而达之也,至于天地万物,皆吾喜怒哀乐之所融贯。佛者于喜怒哀乐之发,未尝不欲其逆而销之,其逆而销之也,至于天地万物,澹然无一喜怒哀乐之交。故儒佛分途,只在天机之顺逆耳。夫所谓天机者,即心体之流行不息者是也。佛氏无所住而生,其心何尝不顺?逆与流行,正是相反,既已流行,则不逆可知。佛氏以喜怒哀乐、天地万物,皆是空中起灭,不碍吾流行,何所用销?但佛氏之流行,一往不返,有一本而无万殊,怀山襄陵之水也。儒者之流行,盈科而行,脉络分明,一本而万殊,先河后海之水也,其顺固未尝不同也。或言三千威仪,八万细行,靡不具足,佛氏未尝不万殊。然佛氏心体事为,每分两截,禅律殊门,不相和会,威仪细行,与本体了不相干,亦不可以此比而同之也。”[ 6](第七册,P693)

兵学方面,他情有独钟。明朝早中期,在苏南文人中,有一些知兵用兵的人才,如,朱纨(1494~1549或1550),长洲人,进士出身,1547年奉命提督浙闽海防军务与巡抚浙江,主要任务是打击倭寇。倭寇是古代日本的一些浪人与中外海盗的勾结起来的武装集团,专门在我国东南沿海挑衅、寻机侵入沿海城乡杀人放火、抢劫财物;举止极其凶恶,伤害无辜居民。从明初开始,倭寇就成为我国一患,到嘉靖年间(1522~1565),酿成东南一大患。朱纨带兵打倭寇,勤劳任怨,取得了一些胜利;但有些操之过急,他“严戢闽浙诸贵官家人,疏暴通番二三渠魁,”虽然他估计到问题的严重性:“去外夷之盗易,去中国之盗难;去中国之盗易,去中国衣冠之盗难。”但是,他还是因遭势家构陷,失去朝廷信任,愤而自杀。 [7]

再如王忬(1507~1560),太仓人,进士出身,也以都御史职巡抚浙闽军务。他以都指挥俞大猷、汤克宽为参将,奋力打击倭寇,曾屡次打败倭寇。无奈浙闽地方势力,未到家园被倭寇蹂躏殆尽之时,仍不能齐心协力杀外贼,或袖手旁观,或设法避让,无论数十或百余倭寇,都放过了事;致使四处报警,王忬部队分作几处,调度用兵十分为难,寇情日益加剧。朝廷改派主将,王忬被调任他处为官,后又被权臣严嵩父子所陷害。

顺之也是属于知兵者。他著有兵书《武编》十二卷、《兵垣四编》五卷。他总有一些与众不同的想法,贵“出其不意”,思“御敌于外”。他用之于抗倭实践。他对敌作战,有着高亢的斗志,求胜心切,所出“御敌之策”,每与前线其他将领不合。但是,他的英勇气概也由此激发前线将士的勇气。他曾率战舟一昼夜行六七百里,从者咸惊呕,他却意气自如。他临阵督战,曾连遭失利,却也能够整军撤退,尔后再反击成功。

文论方面,最能体现他的学术贡献。首先,他效法宋儒,崇道黜文,强调文章的道德教化功能,重“文道合一”。一种文学思潮,不可能没有社会历史背景。嘉靖帝的淫祀与宋代的造“天书”运动相去不远。唐顺之所选的“宋六家”无不反对造神运动;另外,明朝中期开始,士风萎靡奢侈,吴地狂士尤甚。张翰云:“至于民间风俗,大都江南侈于江北,而江南之侈,尤莫过于三吴。自昔吴俗习奢华,乐奇异,人情皆观赴也。吴制服而华,以为非是弗文也;吴制器而美,以为非是弗珍也;四方重吴服,而吴益工于服;四方贵吴器,而吴益工于器。是吴俗之侈者逾侈。而四方之观赴于吴者,又安能挽而之俭也?” [7](p.79) 顺之本人生平苦节自厉,甘受清贫,有称:“荆川先生出入仅一小航船,敝甚,不蔽风雨,中仅五尺。” [8] 所以,他看重古文的世教功能。

其次,他强调学习唐宋散文。起初,他受“前七子”的影响,对秦汉散文有偏好。后与王慎中接触,接受其影响,放弃贵远贱近的做法,认为改从唐宋散文入手,收获更大一些。他编《文编》一书,该书所录古文,上自秦汉以来,而大抵从唐、宋门庭沿溯以入。对秦汉之文,不像李梦阳那样割剥字句,描摹面貌;对唐宋之文,也不像后来茅坤那样比拟间架,掉弄机锋。他论唐代韩愈、柳宗元、宋代欧阳修、王安石、苏洵、苏轼、苏辙和曾巩等八大家散文的要点,归结为“文字工拙在心源。”能够“直据胸臆,信笔写来,如写家书,”“便是宇宙间一样绝好文字。”否则,“文虽工而不免为下格。” [2](p.75) 也就是说,文章好坏在于是否有情感内容,而不在于文字是否高华。他给友人洪方洲写信说:“近来觉得诗文一事,只是直写胸臆,如谚语所谓‘开口见喉咙’者,使后人读之,如见其面目,瑜瑕俱不能掩,所为本色,此为上乘文字。” [3](p.316) 此后,“唐宋派”的茅坤据此整理出《唐宋八大家文钞》,作为学习古文的门径,流行后世,影响极其深远。

他的文章法度,被李开先总结为:“有问其为文者,则应以始尊秦汉,继好宋唐。必须完养神明,以深其本源,浸涵经传,以博起旨趣。独存本质,尽洗铅华,透彻光明,委曲详尽。虽从笔底写成,却自胸中流出。如说家常话而作家常书,所谓见理明而用功深者,乃始得之也。” [9](p.117)

顺之诗论,不及文论重要。当嘉靖初,称诗者多宗“何、李”,顺之与陈束等人“厌而矫之”,他们主张学诗的面还可以开阔一些。

顺之诗文创作成就也不及文论出众,但也有一些佳品。如《书秦风蒹葭三章后》文,写“雷雨大作”之夜,作者与弟子褚生驾舟,“临流歌啸。” [9](p.119) 联想浮翩,忆秦国当世声利所驱之俗士、抑或沈酣豢养之死士,无非趋附权势,那有伊人独醒,避世逃名,可敬可佩。全文起处感慨高远;随后,抒怀布意,气度潇洒,令人涤尘逸思,身心振兴;《跋异僧书心经碑后》文,形容书法之奇特,雄伟之姿;并借异僧之狂草,引发作者的文论之思,以书比文,求法于无法之中。文末的“世固有不反经则不合道者” [9](p.122) 是全文的要害,表达了作者的文学主张。他与“前后七子”不同之处在于,他认为复古在于创新,反对模拟之风。《广右战功录》文,实为明大臣沈希仪传略,全文以古文体,“叙事具有法度”,为以后清史馆修《明史》时,全文采用。 [5](p.277)

总的看来,顺之的文学创作在当时的影响不大。但到晚明与清代,顺之越来越受人重视,除了其文章本身文简理深的优点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看中其“救世”的良苦用心。

顺之对时文教育,颇多研究。“其阅文所品题,百不失一”。其外孙孙慎行获益于此。慎行(1565~1636),武进人,“幼习闻外祖唐顺之绪论,即嗜学;”考进士以第三人及第,授翰林院编修,官至礼部右侍郎,为官清廉,梗直不避魏庵,有操行峻洁的名声,誉为天启、崇祯搢绅冠 [1]

顺之的遗憾,在于晚节有所染污。《戒庵老人漫笔》云:“唐荆川罢官家居,颇自特立。知命之后,渐染指功名。因赵甬江以逢严介溪,遂得复职,升至淮扬巡抚,殊失初志。”在严嵩的《钤山堂集》有唐顺之写的序文。乡人惜之,有《送行》诗:“与君廿载卧云林,忽报征书思不禁。登阁固知非昔日,出山终是负初心。青春照眼行应好,黄鸟求朋意独深,默默囊琴且归去,古来流水几知音。” [10](p.134) 这是批评他到知命之年,犹看重功名,借赵文华与严嵩结识,谋复职、擢高位。同情顺之的人也为其惋惜。仕人出处弃取有关能否操守贞节。顺之晚节有所玷污,如何自立、如何训世呢?当然,顺之并不是与严嵩、赵文华同流合污的人。他在出山之前,“商出处于罗洪先。洪先曰:‘向已隶名仕籍,此身非我有,安得侔处士’。顺之遂出”。 [1] 这是当时清流的见解,何况,他最后鞠躬尽瘁于抗倭之事,不同于靠权势贪赃枉法的奸党。宋儒持论向来严苛,唐顺之求道得道,也不必为之深辩。

二、归有光

归有光(1506~1571),字熙甫,号震川,昆山人。他出身于农村比较富裕的耕读人家,即祖上曾有人为官,但后世以耕田兼攻读为业。有光的上两代人科场总是失利,无缘官场。他本人弱冠尽通《五经》、《三史》诸书,师事同邑魏校,35岁中举,以后屡上公车,皆不第。他只能每试罢,重操旧业,授徒讲学,学徒常数百人,人称震川先生。虽然他本人遇试必败,但是他所授制科时文,颇有名声。《明史·文苑传》称:“明代举子业最擅名者,前则王鏊、唐顺之,后则震川(归有光)、思泉。” [1]

时“前后七子”影响一代文风,末流者相与剽窃古人而求附坛坫。唐顺之等人倡导“唐宋派”初起,尚未左右舆论。归有光据六经为本,好司马迁《史记》,又抱唐宋诸家文集,与二三友好研讨,取其行文之法度。多读加思索,逐渐得唐宋文笔,便以“前后七子”为缪说,不当以复古而归之于泥古,自我束缚于一小天地。他指出,要把“唐宋八大家”的优秀散文作为习文的典范。

在当时,论声势,“唐宋派”不及“前后七子”,但论传世深远,“唐宋派”远远胜出一筹。归有光把自己的主张,贯彻于写作实践,完成了许多优秀散文,弥补了唐顺之、王慎中、茅坤等人古文写作方面的某些不足,成为“唐宋派”的“功臣”。有光被清文人评为有明一朝古文大家,如姜宸英云:“当明之有天下二百七十余年,作者林立,唯太仆之文,能独溯太史公以来,得其风神,而合之唐宋诸家体格,粹然一出于正,可谓豪杰之士矣。” [9](p.104)

当然,归有光在批评“前后七子”时,意气之辞,不免过激。比如,当时王世贞主盟文坛,归有光毅然与之抗衡,甚至说世贞是“庸妄巨子”。这事不能简单评之为文人相轻习气,还应有其他心理因素。归有光是在屡试不中、人微言轻的情况下,故作狂语,以求引人注目而已。实际上世贞为一代文豪,言其庸,是不很理智的。倒是世贞比较大度,初虽抵牾,其后却对年长的同郡贤达表示折服,在其《续稿》中说:“先生于古文辞,虽出之于史、汉,而大较折衷于昌黎、庐陵。当其所得,意沛如也。不事雕饰,而自有风味。超然当名家矣。” [9](p.104) 《明史·文苑传》载王世贞题“归有光遗像赞”曰:“风行水上,涣为文章。风定波息,与水相忘。千载惟公,继韩、欧阳。余岂异趋,久而自伤。” [1]

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时年已60岁的归有光第九次参加会试,终于有幸中了进士,开始为官,授长兴知县。用古教化为治。每听讼,引妇女儿童案前,刺刺作吴语,断讫遣去,不具狱。上司所下令不便,辄寝阁不行。有所击断,直行己意。上下皆不理顺,仕途前景不佳。大吏恶之,调其为顺德通判,专辖马政;后官至南太仆寺丞而卒,后世称其为归太仆。

归有光的散文创作,后人评价很高。清宋犖《尧峰文钞序》云:“前明三百年,号称文章大家仅十余辈耳。十余辈中又首称荆川、震川两先生,皆吴人也。”

归有光的散文大多数写于中进士之前,故无宦道气,大多写身边的人与事。他把这些看似琐细的人事,如实道来,浅白亲近,事理清晰。如小品文《项脊轩志》,记一北向的百年老阁,“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 [11] 但经归有光的笔端,写出三世遗迹;又借物抒情,伤母悼妻,引大母与老妪琐细语,而流露出真情,作者辛酸,读者感其情景无不动容。

小品文《寒花葬志》,记前妻小婢,“垂双鬟,曳深绿布裳。”“目眶冉冉动”,三言两语,能把婢女的神态,曲折描写出来;“孺人笑之”,“孺人又指予以为笑”,把前妻的调笑与家庭的欢乐,一并带出,涉笔成趣,似文中有画。末笔“回思是时,奄忽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 [11] ,表达了对前妻的悼念与对弱者的怜惜。全文不过百余子,着墨不多,却显得神采生动,所谓骚情史味,在于其中。

归有光的文章善于叙事抒情,另一显例是《解惑》一文。文章从嘉靖己未(1559)年第七次参加会试不第讲起,先讲同情者劝说:“君名,在天下,虽岭海穷徼,语及君,莫不敛衽。”大有惋惜之意。然后,指出:“独其乡人必加诋毁。自未入试已有毁之者矣;既不第,廉外之人,又摘其文毁之。” [11](p.355) 令读者莫不为其鸣不平。最后,因当事者的坦然处之,情绪由危归夷,悄然结语。全文一波三折,终归澹然,见出其文风格。

归有光的《震川文集》(归庄所订本,共四十卷)流传于后世。作品给人深刻印象;但论题材,比较集中于家常事,林纾云:“巧于叙悲,自是震川独造之处。” [9](p.105) 所以记体三卷(第15~17卷),佳文比较多。不过,他也有《三区论赋役水利书》(卷八)、《奉熊分司水利集并论今年水灾事宜书》(卷八)、《论御倭书》(卷八)等,多关心时政,留意家乡要务之作。他的建议,如公平赋役、救荒之策、开吴凇江之利、排常熟积水、御敌于口外,毋使登陆、禁与倭互市,等等,未必得到地方官府的重视,也未必适时可行,但是,他的拳拳报国爱乡之心,可敬可佩。

归有光的诗作少有人提及。《别集》有一卷古今诗(第十卷),大多数诗确实不佳。比如“金陵行”之类诗,为古人题咏测试卷,可惜有光卷面不忍看。不过,由于他长期身处乡村,一些纪事诗,还是不错。如,他的抗倭方面的诗,实际上有史料价值,且能因形势悲喜,缘情言志,不失为好诗,理应受到重视。《海上纪事十四首》云:“自是吴分有岁灾,连年杼轴已堪哀。独饶此地无戎马,又见椰帆海上来。”道出三吴居民遭遇倭寇,千愁万忧从而生。又:“任公血战一生余,莲碧花桥村坞虚。义士刘平能代死,吴门今不数专诸。”及《颂任公四首》之四:“轻装白褡日提兵,万死宁能顾一生。童子皆知任别驾,岿然海上作金城。” [11] 赞美英勇杀敌的将士,弘扬血肉长城的浩气。

他晚年得仕,涉及时务的文章多了起来,留下一些有特色的散文,可惜成就已经不及以往。如《长兴县编审告示》,是一位年高长者兼初任父母官,对“子民”的告诫之文。文中以“奉法”、“养民”的口吻,告诫以往“刻剥小民”的“大户”,“各思为子孙计,毋得仍前侥幸”,务必“助县官”、“怜恤小民”;否则,“幽有鬼神,明有国法” [11] 读过后,感觉这不像惯于量刑绳法的长官,倒似循循善诱、调教儒生的教喻;因为,对能够“刻剥小民”的“大户”,单纯以条文即不能服之,也不能制之。本文特色无非是书生意气,激荡文内;语词流畅,文白理浅;但是本文舍其叙事抒情之长,改用训诰之体,只能说是一篇很少有封建官僚如此写的就职书,是其不善政务的表现。明清苏南文人为吏,显于阁僚词臣的多,扬以能吏干城的少。归有光晚年走上仕途,难有所为,是很自然的;想做一位廉官,其意不错。

本章参考文献:

[1]张廷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2]郭绍虞.中国历代文论选第三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3]金性尧选.明诗三百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

[4]陈田.明诗纪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5]上海古籍出版社.四部精要史部六第10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6]黄宗羲.黄宗羲全集[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2.

[7]张瀚.松窗梦语[M].北京:中华书局,1985.

[8]朱国祯.湧幢小品[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8.

[9]夏成淳.明六十家小品文精品[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5.

[10]李诩.戒庵老人漫笔[M].北京:中华书局,1982.

[11]上海古籍出版社.四部精要集部六第21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K5LryE9HqG7NALABZcxf3MgqO18njyMfk4o3bUvonVyaCWSnSX5c2Nnpu97XoC7j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