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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志文所涉有关史实考述

作为仆固氏墓志铭的墓主,乙突事迹在志文中有较详细的记载,可补史籍之缺。

其一,墓志载:“俄以贺鲁背诞,方事长羁,爰命熊罴之军,克剿犬羊之众。公乃先鸣制胜,直践寇庭,无劳拔帜之谋,即取搴旗之効。”

文中的贺鲁,指的是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新唐书》卷 215 下《西突厥传》载:“贺鲁者,室点蜜可汗五世孙,曳步利设射匮特勒劫越子也。”乙毗咄陆可汗君临西突厥时期,贺鲁被册为泥伏沙钵罗叶护,建牙多逻斯川(喀喇额尔齐斯河)。贞观十七至十八年(643—644)间,乙毗射匮趁乙毗咄陆可汗出征之机,夺取汗位。 阿史那贺鲁失势,遂于贞观二十二年(648)降唐,被拜为左骁卫将军,居莫贺城(今新疆吉木萨尔县西),再拜昆丘道行军总管,次年拜瑶池都督。永徽二年(651)年初,贺鲁叛唐,西奔至双河(今新疆博乐市南之博尔塔拉河)、千泉(今哈萨克斯坦梅尔克附近 ),以之为根据地对抗唐朝,自号沙钵罗可汗。七月,唐以左武卫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弓月道行军总管,发汉兵三万,回纥兵五万,率军发动了第一次西征,不胜。接着又于永徽六年(655)发动了第二次西征,仍未果。经过进一步周密的部署,唐朝于显庆二年(657)发动了第三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西征。以苏定方为伊丽道行军大总管,出北道,自金山西进,至额尔齐斯河,转而南下伊犁河流域;以阿史那弥射、阿史那步真为流沙道安抚大使,出南道,由西州西北行,直捣天山北西突厥大本营。两军会于双河,接着在伊犁河、楚河等地大破阿史那贺鲁。贺鲁逃亡石国,被缚而献于唐廷。西域之乱乃平。 志文称乙突曾“直践寇庭”,说明他曾参与唐军剿灭阿史那贺鲁叛军的最后一役,并率军到达西突厥的根据地——双河、千泉。是年,乙突年方 22 周岁,因战功而被封为“右武卫郎将,寻授护军,封林中县开国子,俄除左武卫大将军”。

其二,志文载:“至麟德二年(665),銮驾将巡岱岳,既言从塞北,非有滞周南;遂以汗马之劳,预奉射牛之礼。”

岱岳即泰山,麟德二年唐高宗赴泰山封禅之事在多种典籍中都有记载。《旧唐书》卷 4《高宗纪上》言:“(麟德二年)冬十月戊午,皇后请封禅,司礼太常伯刘祥道上疏请封禅……丁卯,将封泰山,发自东都……十二月……乙卯,命有司祭泰山。”

这次封禅活动规模很大,“突厥、于阗、波斯、天竺国、罽宾、乌苌、昆仑、倭国及新罗、百济、高丽等诸蕃酋长,各率其属扈从,穹庐毡帐及牛羊驼马,填候道路” 。乙突预先得知其事,但由于身在塞北,未能与役其事。志文引太史公“滞周南”之故实来形容其遗憾心情。公元前 110 年,汉武帝酝酿已久的泰山封禅大典终于实施,但身为汉廷太史令的司马谈却“留滞周南,不得与从事”,以之为奇耻大辱,以致“发愤且卒”

乙突虽未能亲身前往,但“贞心逾励”,要以不同的方式为封禅献上“射牛之礼”。《旧唐书·礼仪志三》载:高宗封泰山后,“又令详求射牛之礼。行伟、守贞等议曰:据《周礼》及《国语》,郊祀天地,天子自射其牲。汉武唯封太山,令侍中儒者射牛行事。”“射牛之礼”有臣下为天子效劳之意味,仆固墓志引此典故,借喻乙突矢志为唐守边卫疆,以汗马功劳报答唐廷。时年乙突为 30周岁。

其三,东征靺鞨。靺鞨是东北地区的一个古老民族,至迟在隋时已形成为七大部落联盟或部落集团,即白山、粟末、拂涅、伯咄、安车骨、号室和黑水部 ,主要分布在粟末水(今松花江)和黑水(今黑龙江)一带,以粟末靺鞨和黑水靺鞨最为强大。

乾封二年(667)九月,唐征高丽,攻陷其重镇新城(抚顺高尔山山城),由契苾何力留守。次年二月,薛仁贵率精兵两千攻克扶余城。“时高丽兵十五万屯辽水,引靺鞨数万据南苏城(今开原东西丰境内)” ,并袭击新城。薛仁贵率部回救,歼敌五万,进据东部靺鞨粟末、白山二部之腹地。高丽败象渐显,军无斗志,急于回救平壤,致使扶余、嫩江地区的靺鞨成为孤军,悉数被歼。当时,“男建以兵五万袭扶余,(李)勣破之萨贺水上,斩首五千级,俘口三万,器械牛马称之” 。辽东、扶余城失守,朝鲜半岛完全暴露在唐军之前,兼之有生力量在外线被歼,外援靺鞨也自顾不暇,高丽大势已去。契苾何力率军于今安东新义州一带渡江,“悉师围平壤” ,破之,高丽国亡。曾经附属于高丽的靺鞨诸部或转而归唐,或分崩离析,一蹶不振,“后无闻焉” 。仆固墓志所谓乙突“东征靺鞨”,当指是役,时年乙突为 32—33 周岁。

其四,西讨吐蕃。吐蕃原居青藏高原,其势力进入西域,始于唐高宗龙朔二年(662)。以后数年间,吐蕃在西域的势力逐步扩大 。咸亨元年(670),吐蕃“入残羁縻十八州,率于阗取龟兹拨换城,于是安西四镇并废”。于此情况下,唐高宗决定进行大规模反击,“诏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左卫员外大将军阿史那道真、左卫将军郭待封自副,出讨吐蕃,并护吐谷浑还国。师凡十余万,至大非川,为钦陵所拒,王师败绩,遂灭吐谷浑而尽有其地” 。此路军师出河源,而兵败大非川。另一路以阿史那忠为将,师出西域。1972 年 6 月于礼泉县烟霞乡西周村西南出土的《阿史那忠墓志》对此役有载:“弓月煽动,吐蕃侵逼。延寿莫制,会宗告窘。以公为西域道安抚大使兼行军大总管。” 战争的结果,《阿史那忠墓志》未言,以理度之,应是无功而返。阿史那忠出征吐蕃之具体年代不详,学界推断应与咸亨元年(670)薛仁贵之活动同时 ,有一定道理,可以信从。

仆固墓志记事是以时代先后为序的,乙突“东征靺鞨”在 667 年至 668年间,那么,“西讨吐蕃”即应在此之后。自 662 年吐蕃势力进入西域至 678年二月乙突亡故,唐与吐蕃在西域摩擦不断,总体上说,吐蕃处于攻势,唐朝则处于守势,唐朝大规模的反击活动仅有一次,即咸亨元年薛仁贵与阿史那忠之远征。只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唐政府才有可能征调远在千里之外的羁縻州府军队“与役其事”。故而可以认为,乙突参与了咸亨元年唐朝对吐蕃的战争,兵发西域,随阿史那忠部征战。铭文有谓“西峙葱山”,应是对这次西征吐蕃活动的颂扬。唐政府以其“东征靺鞨,西讨吐蕃”之功,“寻除右骁卫大将军,依旧都督,加上柱国、林中县开国公,食邑一千户”。

总之,仆固墓志的发现,对于唐代北方民族,尤其是仆固部历史的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不仅有证史、补史的作用,而且可以纠正史书记载之误,应受到充分重视。

(本文在发表时,由于受篇幅所限,被分作二篇发表,一者《蒙古国新出土仆固墓志研究》,刊《文物》2014 年第 5 期,第 77—82 页转第 88 页;二者《唐代仆固部世系考——以蒙古国新出仆固氏墓志铭为中心》,刊《西域研究》2012 年第 1 期,第 69—76 页。) Q8mgBNI+8TTYFXb6HSpyvlhuHdx2PxocleH17vnNg4M7su88w0q14s4osJNJHW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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