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工人运动是德国古典哲学的继承者

恩格斯在《费尔巴哈论》最后的结束语中说，随着1848年革命的爆发，一方面，德国的历史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第一，在经济上，以手工劳动为基础的小手工业和工场手工业已经为真正的大工业所代替；第二，德国重新出现在世界市场上；第三，德意志帝国排除了由于小邦割据、封建残余和官僚制度在这一发展道路上造成的最显著的弊病。另一方面，随着本国资产阶级的发展，德国工人阶级在政治上也走上了历史的舞台，工人运动随之发展起来了。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尽管“有教养的德国”已经在“包括哲学在内的历史科学的领域内”失去了“德国的光荣的伟大理论兴趣”，但在工人阶级中，这种兴趣并没有衰退，还继续存在着，应该这样认为，“德国的工人运动是德国古典哲学的继承者” 。

德国的工人运动是德国古典哲学的继承者！就是用这样的一句话，恩格斯结束了自己的阐述。毫无疑问，这是一句画龙点睛的、结论性的结束语。通过这句话，恩格斯指出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现实的科学社会主义，就是由批判地继承了德国古典哲学，同时又掌握了资本所造就的经济关系和政治关系的现代工人阶级充分自觉地参与的历史运动。在恩格斯看来，这三件事情——由资本造就的经济的发展；现代工人阶级的诞生和工人运动的兴起；工人阶级仍然保留着的光荣的伟大理论兴趣——是形成现实生活中科学社会主义运动不可或缺的条件。马克思和恩格斯就是仍然保留着德国的光荣的伟大理论兴趣者中的佼佼者，正是他们继承和弘扬了德国古典哲学尤其是黑格尔在哲学上做出的巨大功绩，创立了把历史看作是人类的发展过程、把发现这个过程的运动规律看作是自己的任务的唯物史观。正因为他们是这样的佼佼者，他们才能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不带任何偏见地注意着在他们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并且有意识地把这些事情表达出来，从而造就出了现代工人阶级的科学社会主义运动的理论形态，即以唯物史观为形式、以政治经济学和社会主义为内容的、实证的历史科学——科学社会主义理论。

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德文本第一版序言和后来给这个序言加的一个注解中，恩格斯更是直截了当地阐明了他的这个观点。他说，那些对社会主义有巨大的误解的读者也会觉得奇怪：

为什么在社会主义发展史的简述中提到康德-拉普拉斯的天体演化学，提到现代自然科学和达尔文，提到德国的古典哲学和黑格尔。但是，科学社会主义本质上就是德国的产物，而且也只能产生在古典哲学还生气勃勃地保存着自觉的辩证法传统的国家，即在德国。唯物主义历史观及其在现代的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上的特别应用，只有借助于辩证法才有可能。德国资产阶级的学究们已经把关于德国伟大的哲学家及其创立的辩证法的记忆淹没在一种无聊的折中主义的泥沼里，这甚至使我们不得不援引现代自然科学来证明辩证法在现实中已得到证实，而我们德国社会主义者却以我们不仅继承了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而且继承了康德、费希特和黑格尔而感到骄傲。

当这本书再版时，他又在这段话中的“于德国”这几个字之后加了一个注解：

“在德国”是笔误，应当说“在德国人中间”，因为科学社会主义的产生，一方面必须有德国的辩证法，同样也必须有英国和法国的发达的经济关系和政治关系。德国的落后的——40年代初比现在还落后得多的——经济和政治的发展阶段，最多只能产生社会主义的讽刺画……只有在英国和法国所产生的经济和政治状态受到德国辩证法的批判以后，才能得出确实的结论。因而，从这方面看来，科学社会主义并不 完全是 德国的产物，而同样是国际的产物。

科学社会主义运动必须在同时具备了德国的辩证法、英国的经济关系和法国的政治关系这三个条件后才能产生，它是德国的辩证法批判英国经济关系和法国的政治关系的结果。而且，如果仅就它们之间的“内部关系”而言，德国的辩证法是能动的一方，在三者中居于主导的地位。要是没有这个能动的方面，英国的经济关系和法国的政治关系是不会产生出真正的结果的，“只有借助于辩证法”，才有可能从它们中产生出理论上的政治经济学和实践上的科学社会主义运动。当然了，超出它们之间的内部关系范围，在历史的视野里，德国的辩证法与英国的经济关系和法国的政治关系的地位是一样的——它们都是人本身发展即历史的发展的必然结果。所以，恩格斯同时也指出：“如果说马克思发现了唯物史观，那末梯叶里、米涅、基佐以及1850年以前英国所有的历史学家都证明，事情已经向这个方面发展，而摩尔根对于同一观点的发现表明，做到这点的时机已经成熟了，这一观点 必将 被发现。”

其实，早在写作上述序言的八九年之前，恩格斯就在对《德国农民战争》1870年版序言所做的补充中表述过他的这个观点。他当时说，同欧洲其他各国工人比较起来：

（德国工人）属于欧洲最有理论修养的民族，他们保持了德国那些所谓“有教养的人”几乎完全丧失了的理论感。如果不是先有德国哲学，特别是黑格尔哲学，那末德国科学社会主义，即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唯一的科学社会主义，就决不可能创立。如果工人没有理论感，那末这个科学社会主义就决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深入他们的血肉。

这就是说，如果马克思和恩格斯不借助于黑格尔辩证法的话，科学社会主义就绝不可能创立；因此，如果我们不能真正地理解黑格尔辩证法，科学社会主义也就绝不可能被我们真正地理解。 7nX9JkZfZ0tN0fM6j1PuosKnM2vEG6ip+TwnvDe6RIDvjpkmR6m2vyH57KtOZd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