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用人兽对比的方式证明人性善,禽兽之性不善。这既有偷换概念之嫌,也不合逻辑。
告子曰:“生之谓性。”孟子曰:“生之谓性也,犹白之谓白与?”曰:“然。”“白羽之白也,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与?”曰:“然。”“然则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
孟子在此并不否定告子“生之谓性”的命题,只是以白羽之白非白雪之白;白雪之白非白玉之白,进而说明犬之性非牛之性;牛之性非人之性。换言之,也就是为了说明人性有别于禽兽之性,人性善,禽兽之性不善。事实上,孟子以白羽之白非白雪之白,白雪之白非白玉之白;犬之性非牛之性,牛之性非人之性,只能证明人性有别于禽兽之性,并不能证明人性善,禽兽之性不善。或许在此也可以说犬之性非牛之性,牛之性非人之性,人性有别于禽兽之性,所以人性恶。因为禽兽不能辨是非,故禽兽之性无所谓善恶。而且孟子在此用犬牛之性与人之性进行比较也是不合逻辑的,因为我们用人的思维和人类社会善恶标准,来评判犬牛之性善恶,也是可笑的。此处用人兽对比言人性善,乃偷换概念,因为此处不是论性,而是论智,如果论智慧,禽兽无法与人比,但聪明不意味着性善,也许聪明会使人更恶。
孟子曰:“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
孟子言:“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复,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人类社会,自从有教化以来,大都教人向善,常以善导之,还见恶端,到底说明人性本善还是本恶?还是无所谓善恶?人类于善非“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而是植之、扶之、育之、润之,非“梏之反复”,而是润之反复,为何还常现“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呢?另外,斧斤之于木也,非旦旦而伐之,山林之木也不一定为美,既生参天大树,也长灌木杂草,此乃山之本性。只有去除灌木杂草,扶之以木,才能保证树木成材。孟子认为善“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既然善乃人本然之性,应该是深入骨髓,应该不需操则存,舍也不亡;不分出入,永记故乡。若善可操可舍、出入有时、莫知其乡,那就说明善非生而然者也。
孟子以人兽对比证人性善,禽兽之性不善,此处的人性“善”,与人的聪明才智紧紧联系在一起,此“善”非彼“善”,因为只有人才具有高级思维,才能形成是非概念,才可辨别真、善、美。禽兽不具有高级思维,也不能形成是非概念,更无法辨别是非,故就禽兽而言,无所谓是非,那也就谈不上善恶。事实上孟子此处不是论性,而是论“智”。以此论性是偷换概念,不合逻辑。
纵观中国古代哲学史,对孟子性善论推崇者有之,完全赞同孟子性善论者不多。大多表面赞成孟子性善论,却又不同程度修正孟子性善论。比如:董仲舒、韩愈“性三品”论,表面不否定孟子性善论,事实上倾向于荀子的性恶论。宋理学家“天理之性善,气质之性恶”之论,亦是表面不否定孟子性善论,事实上推举荀子的性恶论。戴震“知即善”之论,焦循“智,人也;不智,禽兽也。故人性善,禽兽之性不善”之论,学习孟子辩善方法,将“善”与人的聪明智慧紧紧联系在一起,此“善”非彼“善”,此善乃“智”也,非性也。究其原因有四:一是孟子“道性善”之“性”指向不明;二是孟子混淆本善与可善;三是孟子在论证人性善时存在自我否定现象;四是孟子以人兽对比证明人性善,既不合逻辑,也有偷换概念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