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也篇第六
（共三十章）

朱熹集注把第一、第二和第四、第五各并为一章，故作二十八章。共三十章。涉及“中庸之道”“恕”的学说、“文质”思想。

【原文】 1 子曰：“ 雍 也可使南面 ¹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 冉雍 这人啊，可以让他去当一个部门或一个地方的长官。”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As for Ran Yong，we can dispatch him to a department or a local place to be a leader.”

【注释】 （1）雍：冉雍（公元前522年—？）孔子弟子，姓冉，名雍，字仲弓。春秋末鲁国人。少孔子二十九岁。出生在“贱人”之家。南面：古人早就知道坐北朝南的方向最好。因此也以这个方向的位置为最尊贵。无论天子诸侯卿大夫，当他们作为长官出现时，总是南面而坐。

【原文】 2 仲弓 问 子桑伯子 ¹ 。子曰：“可也简 ² 。” 仲弓 曰：“居敬而行简 ³ ，以临其民 ⁴ ，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 ⁵ ，无乃大简乎 ⁶ ？”子曰：“雍之言然 ⁷ 。”

【白话译文】

仲弓 问 子桑伯子 这人怎么样。 孔子 说：“还可以，他很简约。” 仲弓 说：“修身严谨，行事简易不烦，拿这种作风来管理百姓，不也可以吗？若修身为人宽略又立身行事宽略，恐怕是太宽略吧？” 孔子 说：“你的话是对的。”

【英语译文】

Zhong Gong wanted to know Confucius’opinion about Zisang Bozi.Confucius answered，“He's good and lives shrift.”Zhong Gong said，“If someone cultivates himself cautiously and does things simply，is it alright for him to govern common people？If cultivation and doing things are both too flexibly，aren't these too flexible？”Confucius said，“You are quite right there.”

【注释】 （1）仲弓：冉雍。子桑伯子称桑户、子桑户。春秋末年隐士，与孔子同时，生活崇尚简约。（2）可也简：可，表赞许，认可。犹言可以，可取，还行，不错。也，语气助词。表论断时，一般不译，也可译作“呢”“的”。简，简约（节俭、简省）。（3）居敬：居，有“存”“存心”的意思。居敬，直言就是“心中积存着敬畏”。正常人心中有敬畏的连锁反应，便是“持身恭敬（修身严谨）”。行简：指立身行事宽略（简易不烦，处事宽大不苛细）。（4）临：监视，监临。引申为统治，治理。（5）居简：指修身为人宽略（简易不烦，为人宽大不苛细）。（6）无乃：犹莫非、恐怕是，表示委婉反问的语气。大：“太”的古字。（7）然：犹“是”。相当于“对的”“认为对的”。

【原文】 3 哀公 问 ¹ ：“弟子孰为好学？” 孔子 对曰：“有 颜回 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 ² 。不幸短命死矣 ³ ，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⁴ 。”

【白话译文】

鲁哀公 问：“你的学生谁好学？” 孔子 回答说：“有个叫颜回的学生好学，他不拿别人出气，不重犯同样的过失。不幸短命死了，现在就没有这样的人了，没听说过有好学的人了。”

【英语译文】

Ai Gong in Lu State asked，“Who is desirous for learning among your disciples？”Confucius answered，“A disciple named Yan Hui was ever desirous for learning.He never got angry at others and never made the same kind of mistakes.It's quite unfortunately that he was dead early.Nowadays I never hear anyone who is desirous for learning since there's no one like him.”

【注释】 （1）哀公：鲁国哀公。（2）迁怒：谓把对甲的怒气发泄到乙身上。不贰过：不重犯同样的过失。（3）不幸：不幸运，倒霉。短命：寿命短促。旧俗谓不足六十而死。关于颜回的生卒年与寿数有多说。有寿十八、二十九、三十一、四十一等诸说。根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记颜回“少孔子三十岁”推算，其生年当在鲁昭公二十一年（公元前521年）。其寿数依据李锴、毛奇龄、刘宝楠、钱穆等人的考辨，定为“四十一”，则其卒年与《春秋·公羊传》《史记·孔子世家》所记的鲁哀公十四年（公元前481年）相合。未闻：未听说。

【原文】 4 子华 使于 齐 ¹ ， 冉子 为其母请粟 ² 。子曰：“与之釜 ³ 。”请益。曰：“与之庾 ⁴ 。” 冉子 与之粟五秉 ⁵ 。子曰：“ 赤 之适 齐 也，乘肥马衣轻裘 ⁶ 。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 ⁷ 。”

【白话译文】

公西子华 被派遣到 齐国 去作使者， 冉有 替他的母亲请求小米。 孔子 说：“给他六斗四升。” 冉有 请求增加。 孔子 说：“再给他二斗四升。” 冉有 给了他八十石。 孔 子 说：“ 公西华 到 齐国 去，坐着肥马驾的车，穿着又轻又暖的皮袍；可见豪华。我听说过，君子只在雪里送炭，不去锦上添花。”

【英语译文】

Gongxi Zihua was sent to Qi State as ambassador and Ran You asked for millets in place of Zihua's mother.Confucius said，“Give him six dou four sheng .”Ran You required more.Confucius said，“Give him two dou eight sheng more.”Finally Ran You gave him eighty dan .Confucius said，“Zihua went to Qi State driving cart pulled by fat horses，wearing light fur clothes.It's quite extravagant.I’ve ever heard that moral man gives others timely assistance but he never adds a beautiful thing to a contrasting beautiful thing.”

【注释】 （1）子华：公西赤（公元前509年—？），孔子弟子。姓公西，名赤，字子华，亦称公西华。春秋末鲁国人，少孔子四十二岁。使：出使，子华被孔子派遣到齐国去作使者。（2）冉子：即冉有。其：代词指子华。请粟：请求小米。（3）釜（fǔ）：古容量单位元。一釜，为六斗四升。（4）庾（yǔ）：古容量单位元。一庾，为二斗四升，一说为十六斗。（5）秉（bǐng）：古容量单位元，一秉为十六斛，十斗曰斛，故一秉即一百六十斗。五秉即八百斗（八十石dàn）。（6）乘肥马衣轻裘：形容生活豪华。衣，读yì，动词，指穿（衣，yī）。（7）周急：周济困急，援助正该援助的人。不继富：不续有余，不助淫富。

【原文】 5 厡思 为之宰 ¹ ，与之粟九百 ² ，辞 ³ ，子曰：“毋！ ⁴ 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⁵ ”

【白话译文】

厡思 任 孔子 家的总管。 孔子 给他小米九百斗（或斛）。他不肯接受。 孔子 说：“不要推辞！有多的就给你地方上困急的人吧！”

【英语译文】

Yuan Si acted as Confucius’general house-keeper.Confucius gave him millets of nine hundred dou .But he refused.Confucius said，“Don't refuse it.You may use the surplus amount to help those people in urgent need in your locality.”

【注释】 （1）厡思：即厡子思（公元前515年—？），孔子弟子，姓厡，名宪，字子思，亦称仲宪。为之宰：之，代词，同“其”“他的”，这里指孔子的。（2）之：代词，他（指厡思）。粟九百：百后面没有单位词。不好说。不过，有个习惯，古今大致相同，通常把最常用的单位略而不说。又根据上节，“与之粟”后，应当是容量单位元（不是重量单位）。而且最常用的单位斗比斛更优先。（3）辞：推辞，辞谢。（4）毋（wú）：副词，表示禁止，莫，不可。（5）以与：给予。以，助词，补凑音节。尔：你。邻里乡党：都是古代地方单位的名称。朱熹集注：“五家为邻，二十五家为里，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

【原文】 6 子谓 仲弓 ¹ ，曰：“犁牛之子骍且角 ² ，虽欲勿用 ³ ，山川其舍诸 ⁴ ？”

【白话译文】

孔子 谈到 冉雍 时，说：“杂色牛生的红色而角正的小牛，虽然不想用它作祭祀的牺牲，山川之神难道会舍弃它吗？”

【英语译文】

When he commented on Ran Yong，Confucius said，“As for calf given birth by hybrid cow，it has red symmetric horns.Although we do not want to use them as sacrifice，will the gods of hills and rivers reject it？”

【注释】 （1）谓：评论。（2）犁牛：杂色牛。骍（xīng）：赤色。角：指牛角长得周正。（3）用：这里特指杀牲以祭。山川：山川之神。其：语气词，表反问，难道。诸：“之”“乎”两字的合音。

【原文】 7 子曰：“ 回 也，其心三月不违仁 ¹ ，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 ²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颜回呀，他的心长期不离开仁德，别的学生，只是断断续续地念到仁德罢了。”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As for Yan Hui，he never deviates from virtue and humanity.Other disciples just utter the two things intermittently.”

【注释】 （1）三月：三个月，一年的四分之一，在日常生活中时间感觉不短，言者之意是说时间长、长期。违：离开。（2）其余：指除颜回外的学生。日月：犹言“某日某月”“或日或月”。至：通“志”，想念，念及。焉：近指代词，指“仁”。

【原文】 8 季康子 问 ¹ ：“ 仲由 可使从政也与 ² ？”子曰：“ 由 也果 ³ ，于从政乎何有 ⁴ ？”曰：“ 赐 也可使从政也与？”曰：“ 赐 也达 ⁵ ，于从政乎何有？”曰：“ 求 也可使从政也与？”曰：“ 求 也艺 ⁶ ，于从政乎何有？”

【白话译文】

季康子 问 孔子 ：“ 仲由 这人，可以用他管理政事么？” 孔子 说：“ 仲由 果敢，有决断，让他管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又问：“ 端木赐 呢，可用他管理政事么？” 孔子 说：“ 端木赐 通晓事理，让他管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又问：“ 冉求 呢，可用他管理政事么？” 孔子 说：“ 冉求 多才多艺，让他管理政事，有什么困难呢？”

【英语译文】

Ji Kang Zi asked Confucius，“Can Zhong You be used as an administrative official？”Confucius answered，“Is there any difficulty if he is empowered as an official since he is decisive？”Ji Kang Zi continued，“Can Duanmu Chi be used as an administrative official？”Confucius answered，“Is there any difficulty if he is empowered as an official since he knows how things go on？”Ji Kang Zi asked once more，“Can Ran Qiu be used as an administrative official？”Confucius answered，“Is there any difficulty if he is empowered as an official since he has versatile abilities？”

【注释】 （1）季康子：（？—公元前468年），春秋末鲁国大夫，季孙氏，名肥，季桓子之庶子，鲁哀公时为正卿。其父曾嘱“若相鲁，必召仲尼”（他的父亲曾经叮嘱“你做鲁国丞相时，必须召回仲尼”）。鲁哀公十一年（公元前484年），齐攻鲁，他使冉有率师却之。又得知“冉有学之于孔子”，遂“以币迎孔子”（见《史记·孔子世家》）。孔子周游列国十四年，于是回到了鲁国。孔子回鲁后，他曾多次问政于孔子。（2）也与：亦作“也欤”，语气助词，这里表疑问，还可表感叹。（3）果：果敢，有决断。（4）何有：用于反问语气，说明没有什么。这里表示不难。（5）达：通晓事理。（6）艺：多才能。

【原文】 9 季氏 使 闵子骞 为 费 宰 ¹ 。 闵子骞 曰：“善为我辞焉 ² ！如有复我者 ³ ，则吾必在 汶 上矣 ⁴ 。”

【白话译文】

季氏 指派 闵子骞 作为他采邑 费 地的长官。 闵子骞 对来人说：“妥善地替我辞掉这个差事吧！如果有人再来找我，那我一定在 汶水 边了。”

【英语译文】

Ji has dispatched Min Ziqian to Prefecture Bi as a chancellor.Min Ziqian told the messenger，“Please help me to refuse this position skillfully.If somebody else comes to me I’ll arrive at the Wen River.”

【注释】 （1）季氏：即季孙氏，鲁桓公之子季友的后裔，鲁国“三桓”之一。鲁宣公九年（公元前600年）与孟孙氏、叔孙氏轮流执政。自季文子始，季武子、季平子、季桓子、季康子相继掌握鲁国实力。闵子骞：（公元前536年—？）孔子弟子，姓闵，名损，字子骞（qiān），春秋末鲁国人，少孔子十五岁。在孔门中以德行与颜回并称，尤以孝行著称于世。相传他少年丧母，受继母虐待，其父欲驱逐继母，他劝阻说：“母在一子单，母去三子寒。”费（bì）：同“鄪”，季氏的采邑。（2）善为我辞焉：善，指妥善，好好地。在句子中作状语。为我，是指帮我、替我的意思。辞：推辞，辞谢。焉：代词，指“为费宰”。（3）复我者：再来找我的人。（4）汶上：汶水边，暗指齐国。汶水，今山东省大汶河，古时齐、鲁两国的界河。

【原文】 10 伯牛 有疾 ¹ ，子问之 ² ，自牖执其手 ³ ，曰：“亡之 ⁴ ，命矣夫 ⁵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⁶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

【白话译文】

伯牛 生了重病， 孔子 去问候他。从南面的窗口握着他的手，说：“死亡啊，这就是命运了吗？这样的好人竟生这样的恶病！这样的好人竟生这样的恶病！”

【英语译文】

Confucius visited Bo Niu because he was seriously ill.Shaking his hand across the south window，Confucius said，“Death，is it fate？So kind a man got such kind of serious disease！So kind a man got such kind of serious disease！”

【注释】 （1）伯牛：即冉耕（公元前544年—？）孔子弟子。姓冉，名耕，字伯牛，春秋末鲁国人，少孔子七岁，以德行著称。有疾：朱熹《四书集注》：“有疾，先儒以为癞也。”癞（lài），指恶疮，麻风。（2）子问之：孔子问候伯牛。（3）牖（yǒu）：窗口。朱熹《四书集注》：“牖，南牖也。礼，病者居北牖下，君视之，则迁于南牖下，使君得以南面视己。时伯牛家以此礼尊孔子，孔子不敢当，不入其室，而自牖执其手，盖与之永诀也。”（4）亡之：死亡啊。之，语气助词。表停顿兼感叹。（5）命矣夫：命，命运。矣，语气助词，表已然或将然都相当于“了”。夫，助词，一般用在句末表感叹或疑问。命矣夫，意谓这就是命运了吗？（6）斯人：这样的人。而：转折连词，反而，竟然。有斯疾：生这样的病。

【原文】 11 子曰：“贤哉 ¹ ， 回 也！一箪食 ² ，一瓢饮 ³ ，在陋巷 ⁴ ，人不堪其忧 ⁵ ， 回 也不改其乐 ⁶ 。贤哉， 回 也！”

【白话译文】

孔子 说：“有德又有才呀， 颜回 啊！一筐饭，一瓢水，低矮狭小的住宅，别人都受不了那种穷困的忧愁， 颜回 却不改变那种穷困中自有的乐趣。有德又有才呀， 颜回 啊！”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Yan Hui was a man with talent and virtue！Others cannot bear the poor living situation where there’re just a small amount of rice and water，and a shabby dwelling place.But Yan Hui can just enjoy the satisfaction in such kind of poverty.Yan Hui was a man with talent and virtue！”

【注释】 （1）贤：有德行；有才能。（2）箪（dān）：古代用来盛饭食的盛器。用竹或苇编成，圆形有盖。（3）瓢（piáo）：以老熟的葫芦对半剖开制成的舀水器或盛酒器。饮：水、酒、饮料。（4）陋巷：简陋的巷子，狭小低矮的住宅。（5）堪（kān）：能承受。其：远指代词。其忧，指箪瓢陋巷中那种穷困之忧。（6）其乐：指箪瓢陋巷中那种有所自悟不以穷困为累之乐。

【原文】 12 冉求 曰：“非不说子之道 ¹ ，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 ² ，中道而废 ³ 。今女画 ⁴ 。”

【白话译文】

冉求 说：“不是我不喜欢您的立身行世的路，是我的力量不够。” 孔子 说：“如果真的是力量不够的话，走到半路会走不动的。现在你是主动划断不开步走。”

【英语译文】

Ran Qiu said，“It is not that I don't like your Way but that I lack strength.”Confucius said，“You cannot move on in half way if you really lack strength.At present time it's you who actively refuse to move on in my Way.”

【注释】 （1）道：立身行世的路。（2）者：语气助词，可用在假设从句末，表假设语气的停顿。（3）中道：中途，半路。废：本义是房屋坍塌，引申为本身不能支持而停止，中止。今：现在。女（rǔ）：通作“汝”，你。（4）画：本义是划分界限，划分。引申为主动划断，截止。

【原文】 13 子谓 子夏 曰：“女为君子儒 ¹ ！无为小人儒 ² ！”

【白话译文】

孔子 对 子夏 说：“你要做个君子模式的儒，不要去做那小人模式的儒。”

【英语译文】

Confucius told Zi Xia，“You should become a moral-man-style Confucian scholar，but do not become a mean-man-style Confucian scholar.”

【注释】 （1）君子儒：与“小人儒”相对。春秋、战国时期有高度道德自觉和道德修养的儒，孔子于本章首次提出了“君子儒”与“小人儒”，把儒划分为君子与小人两个类型。君子原指统治者，小人原指被统治者，孔子把这两个概念运用到伦理学领域，赋予道德意义，以君子代表有道德觉悟、道德修养的儒，以小人代表没有道德觉悟、道德修养的儒。（2）小人儒：见前解。

【原文】 14 子游 为武城宰 ¹ 。子曰：“女得人焉耳乎 ² ？”曰：“有 澹台灭明 者 ³ ，行不由径 ⁴ ，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 ⁵ 。”

【白话译文】

子游 做武城地方的长官。孔子说：“你在这个地方得到什么人才没有？”他说：“有一个叫 澹台灭明 的人，一贯走正路，不是公事，从不到我屋里来。”

【英语译文】

Zi You acted as chancellor in Wucheng.Confucius said，“Have you got any talented man here？”Zi You answered，“There is a man called Tantai，or Tantai Mieming who does things uprightly and never comes to me if he doesn't have official affairs.”

【注释】 （1）子游：即言偃（yǎn）（公元前506年—？），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字子游，亦称言游，春秋末吴国人，少孔子四十五岁。与子夏、子张并为孔门晚期著名弟子，以文学著称，二十多岁即为武城宰（武城，今山东费县西南）。实行孔子关于“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的教诲，注重礼乐教化，致使孔子视察时，“满城闻弦歌之声”。（2）女：汝。得人：谓得到德才兼备的人。焉耳：亦作“焉尔”。于是。乎：语气助词。表疑问。（3）澹台灭明：（公元前552年—？），孔子晚年弟子，姓澹（tán）台，名灭明，字子羽。春秋末鲁国武城人，少孔子三十九岁（或说四十九岁）。（4）径：小路，步道，比喻能达到某种目的的不正当门路。（5）未尝：不曾。

【原文】 15 子曰：“ 孟之反 不伐 ¹ ，奔而殿 ² ，将入门 ³ ，策其马 ⁴ ，曰：‘非敢后也 ⁵ ，马不进也 ⁶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 孟之反 不自我夸耀，在抵御 齐国 的战役中，败退时走在后面掩护全军，将进城门，他打着马说道：‘不是我敢于走在最后，是马不向前的缘故。’”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Meng Zhifan never boasted himself.When retreating he lagged behind to guard other soldiers.While entering city gate，he hit his horse saying，‘It's not that I dare lagging behind but that my horse refuses to go ahead.’”

【注释】 （1）孟之反：亦作“孟之侧”，春秋时鲁国大夫，据左传哀公十一年记载，齐国伐鲁，鲁右翼之师溃退时，孟之反后入以为殿，掩护全军并“抽矢策其马，曰：‘马不进也’以不伐其自功”。不伐：不自我夸耀。（2）奔而殿：奔，指败逃，败退。而，转折连词，指“却”“但是”。殿，与下文“后”互文见义，殿后，走在后面掩护前面。（3）将入门：谓将进城门。（4）策：鞭打。（5）后：与上文“殿”互文见义。殿后。参见注2。（6）进：前进，向前。

【原文】 16 子曰：“不有 祝 之佞 ¹ ，而有 宋朝 之美 ² ，难乎免于今之世矣 ³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假如没有 祝佗 的口才，却有 宋朝 的美貌，在现在的社会上，难以避免不测了。”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If anyone isn't as eloquent as Zhu Tuo but is as beautiful as Song Zhao，it's very difficult to avoid mishaps in nowadays society.”

【注释】 （1）不有：这里表示假设语气。谓“假若没有”。祝 ：一作“祝佗”，春秋时卫国大夫，字子鱼，口才好。左传定公四年记载着他的外交辞令。鮀：音tuó。佞：善辩，口才好。（2）而：转折连词，“却”“但”。宋朝：宋国的公子朝，左传昭公二十年和左传定公十四年都记载着他因为美貌而惹起乱子的事情。（3）难乎：难于，难以。免：幸免，避免。于今：同“如今”，现在。世：世道。根据上下文的含义。这个“世道”即世道不好、乱世的婉辞。

【原文】 17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 ¹ ？何莫由斯道也 ²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谁能够走出屋外不经过屋门？为何没有人从这条正路行走呢？”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Who can get out of his house not crossing doors？Why aren't there a man who walks through this right way？”

【注释】 （1）户：单扇（门扉、门板）的叫户，双扇的叫门。后也泛指混用。（2）何莫：为何没有人。斯道：正道。朱熹《四书集注》引洪氏曰：“人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道不远人，而人自远也。”这是说人们只要是到屋外去，就知道必须从门口走出去；但是不知道走路必须走正道。正道不会离开人，是人离开正道。

【原文】 18 子曰：“质胜文则野 ¹ ，文胜质则史 ² 。文质彬彬 ³ ，然后君子 ⁴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质朴超过文雅，就难免粗野；文雅超过质朴，就难免虚浮。文雅质朴兼备不偏，这样才算是君子，有道德又有修养。”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It's rude if simplicity surpasses elegance；it's superficial if elegance surpasses simplicity.Both simplicity and elegance belong to a man，then the man can be called a moral man，both virtual and cultivated.”

【注释】 （1）质：质朴。胜：掩盖，超过。文：文华，文雅。野：鄙俗，粗野。（2）史：虚饰，浮夸。（3）彬彬（bīnbīn）：文质兼备的样子。（4）然后：表示接着某种动作或情况之后，犹言这样才是。

【原文】 19 子曰：“人之生也直 ¹ ，罔之生也幸而免 ²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人的生存正直不曲，不正直的人的生存是意外免除了祸害。”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The existence of men is upright，and the existence of dishonest men is that they have unexpectedly dodged scourge.”

【注释】 （1）人之生：人的生存。在这个句子中作主语。也：语气助词，既作主语标志也表示停顿。直：正直。（2）罔：枉曲，不直。罔后省略了“人”。罔人：不直的人。幸：侥幸，意外获得成功或免除灾害。免：避免。

【原文】 20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 ¹ ，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²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懂得‘道’的人，不及喜爱‘道’的人，喜爱‘道’的人，不及耽乐‘道’的人。”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Those who understand Way don't match those who love Way；and those who love Way don't match those who enjoy Way.”

【注释】 （1）知：懂得，了解。之：代词，指学问、技艺、事业等。者：代词，用在形容词、动词、动词词组或主谓词组之后组成者字结构，用以指代人、事、物。这里是用在动词词组后的者字结构，指代人。好：喜爱，爱好。（2）乐：耽乐，以……为乐。

【原文】 21 子曰：“中人以上 ¹ ，可以语上也 ² ；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白话译文】

孔子 说：“中等水平及以上的人，可以同他谈论高深一层的学问；中等水平及以下的人，不可以同他谈论高深一层的学问。”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We could discuss learnings with those who are above intermediate level.And we couldn't discuss learnings with those who are below intermediate level.”

【注释】 （1）中人：中等水平的人。这类人继续努力，水平可以上升；不继续努力水平还会下降。所以可以语上有中等水平的人，不可以语上没有中等水平的人。（2）语：谈论。上：对于受众而言，高深一层的学问。

【原文】 22 樊迟 问知 ¹ 。子曰：“务民之义 ² ，敬鬼神而远之 ³ ，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 ⁴ ，可谓仁矣。”

【白话译文】

樊迟 问怎么才算明智。 孔子 说：“专心致力于人民的正义事业，不冒犯鬼神，远远离开它，可以算是明智了。”又问什么是仁德。 孔子 说：“有仁德的人，首先努力克服困难做应做的事不废不止，然后达到成功。可以说是仁德了。”

【英语译文】

Fan Chi wondered how to be wise.Confucius told him，“It's wise for us to concentrate on people's righteous cause and not to offend ghosts，being far from them.”Fan Chi asked for the meaning of humanity and virtue.Confucius said，“A man with humanity and virtue should first overcome difficulties and then focus on his own things，and finally attain his goal.That can be called humanity and virtue.”

【注释】 （1）樊迟：（公元前515年—？）孔子弟子，姓樊，名须，字子迟，亦称樊迟，春秋末鲁国人。少孔子三十六岁（一说四十六岁），好学广问，且敢于连续追问，直至通达。知：同“智”，这里意谓明智。（2）务：专心致力。民：人民，人类。之：结构助词，用在定语和中心词之间，相当于“的”。义：正义，所当为。（3）敬：严谨对待，不冒犯。远之：离开它，避开它。远，读yuàn。（4）仁者：有仁德的人。先难而后获：首先努力克服困难做应做的事，不废不止，然后达到成功。

【原文】 23 子曰：“知者乐水 ¹ ，仁者乐山 ² 。知者动 ³ ，仁者静 ⁴ 。知者乐 ⁵ ，仁者寿 ⁶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聪明的人，喜好水乡；仁厚的人，喜好山林。聪明的人，好动；仁厚的人，好静。聪明的人，快乐；仁厚的人，高寿。”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Wise men love water and humane men love mountain.While wise men like actions，humane men like tranquility.Wise men are happy and humane men live long.”

【注释】 （1）乐（yào）：喜好。水：指江河湖海。（2）乐：同前。山：指山林。（3）动：好动。（4）静：好静。（5）乐（lè）：快乐。（6）寿：高寿。

【原文】 24 子曰：“ 齐 一变 ¹ ，至于 鲁 ² ； 鲁 一变，至于道 ³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 齐国 的政治社会，一经改革，就可达到 鲁国 的现状； 鲁国 的政治社会，一经改革，就可合于大道。”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Upon reform the politics and society of Qi State can match with that of Lu State；and upon reform the politics and society of Lu State can concord with the Great Way.”

【注释】 （1）齐：孔子之时，齐国风俗急于功利，喜欢夸诈，是霸政的余习。一变：谓假如一经改革。（2）至于：达到，合于。鲁：鲁国当时则重礼教，崇尚信义，还有先王的遗风。但人亡政息，不能没有废败。（3）道：先王之道，即孔子所继承发扬的大道。

【原文】 25 子曰：“觚不觚 ¹ ，觚哉 ² ！觚哉！”

【白话译文】

孔子 说：“觚没有棱角就不像觚了，这是觚吗！这是觚吗！”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If a wine jug doesn't have edges and corners，then it's never called jug.Is it a jug？Is it a jug？”

【注释】 （1）觚：gū，古代盛酒的器皿。腹部作四条棱角，足部也作四条棱角，这是觚的特征，没有这个特征就不是觚了。可是做出棱角比做圆的难，孔子所见的觚可能只是一个圆形的酒器，而不是上圆下方有四条棱角的了。却也称为觚。因此孔子慨叹当日事物名实不符，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之类。觚不觚：觚不像觚。（2）觚哉：是觚吗？

【原文】 26 宰我 问曰：“仁者，虽告之曰 ¹ ，‘井有仁焉 ² ’其从之也 ³ ？”子曰：“何为其然也 ⁴ ？君子可逝也 ⁵ ，不可陷也 ⁶ ；可欺也 ⁷ ，不可罔也 ⁸ 。”

【白话译文】

宰我 问道：“有仁德的人，如果告诉他说：‘井里掉下去一位仁厚的人啦！’他会跟着下去吗？” 孔子 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君子可以叫他远去不回，但不可以陷害他。可以欺骗他，但不可以愚弄他。”

【英语译文】

Zai Wo asked，“If we told a man with humanity and virtue that an honest man had fallen into a well，would he follow him？”Confucius answered，“Why do you like that？We can tell a moral man leave forever but we cannot make a false charge against him.We can cheat him but not fool him.”

【注释】 （1）虽：假设连词，意谓假如、如果。（2）仁：即“仁人”，和学而篇第一“泛爱众而亲仁”的“仁”用法相同。焉：语气助词，用在陈述句末，表动态的已然、将然或必然，和“矣”差不多。可译作“了”“啦”。（3）其：代词，表第三人称。相当于他（她、它）或他（她、它）们。（4）何为（hé wèi）：为什么。其然：必如此。也：语气助词，用在特指问句或选择问句末，表疑问语气。可译为“呢”。（5）逝：远去不回。（6）陷：陷害，设陷阱害人。（7）欺：欺骗。（8）罔：诬罔，犹言蒙骗，愚弄。

【原文】 27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 ¹ ，约之以礼 ² ，亦可以弗畔矣夫 ³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君子广泛地学习文化知识，并用礼来约束这个学习，也可以不至于叛离正道的呀！”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Moral men learn knowledge extensively and restrain his learning by rites so that he won't be stoayed from the right way.”

【注释】 （1）博学：广泛大量地学。文：文化知识。（2）约：约束，简约。之：代词，指代“博学于文”。礼：社会生活中由于风俗习惯而形成的行为准则、道德规范和各种礼节。朱熹《四书集注》：“程子曰：‘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汗漫（漫无边际）。博学矣，又能守礼而由于（遵从）规矩，则亦可以不畔道矣。’”（3）畔：同“叛”。矣：语气助词，表肯定或判断，相当于“也”。一般不译，这里可译作“的”。夫：在这里作句末语气词，表感叹，可译作“呀”。

【原文】 28 子见 南子 ¹ ， 子路 不说。夫子矢之曰 ² ：“予所否者 ³ ，天厌之 ⁴ ！天厌之！”

【白话译文】

孔子 去和 南子 相见， 子路 不高兴。 孔子 发誓说：“我如果有不正当行为的话，天弃绝我吧！天弃绝我吧！”

【英语译文】

Zi Lu became unhappy when Confucius went to see Nan Zi.Confucius pledged，“If I did any thing dishonest，the Heaven deserts me.The Heaven deserts me.”

【注释】 （1）南子：卫灵公夫人。她把持着当日卫国的政治，而且有不正当的行为，名声不好。（2）夫子：这里是孔门对孔子的尊称，后因以特指孔子，后世又沿称老师为夫子。矢之曰：发誓说。之，在这里是助词，起调整音节的作用，没有实在意义。（3）所：连词，这里表示假设，相当于“如果”“假若”。古代常用于盟誓中。否：这里指违礼背道的行为。者：语气助词，用于表假设的分句末译作“的话”。从以上看来，予所否者，可译作“我如果有不正当行为的话，”（4）厌（yàn）：弃绝，抛弃。

【原文】 29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 ¹ ，其至矣乎 ² ！民鲜久矣 ³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中庸作为一种道德，也许是最高尚的了吧！人们缺乏这种道德很久了。”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As a kind of morality，doctrine of mean is perhaps the noblest one There has been the lack of it for a long time.”

【注释】 （1）中庸：孔子哲学、伦理思想的重要范畴。意谓不偏不倚地把握“中”这个事物运动的总准则。这个词始见于论语。但其思想渊源甚为久远。尧在让位于舜时即强调治理社会要“允执其中”，周公也倡力行“中德”，并强调在折狱用刑时要做到中正。尚中观念在周易中表现更明显，六十四卦中的每卦中爻（第二、五爻）爻词大多是吉利的。春秋时期中和观念得到发展，如晏婴提出五味调和成美羹，五色协和成文采，五声相和成美乐，君子听之“心平德和”。在上述基础上，孔子进一步提出中庸的概念，从而使中和观念哲理化。为德：作为（成为）道德。（2）其：副词，也许。至：最好的，最高超的。矣乎：了啊，了吧。（3）民：人们。鲜：缺乏，少有。

【原文】 30 子贡 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 ¹ ，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 ² ！必也圣乎 ³ ！ 尧舜 其犹病诸 ⁴ ！夫仁者 ⁵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 ⁶ ，可谓仁之方也已 ⁷ 。”

【白话译文】

子贡 说：“如果有人广泛地给人民以好处，又能帮助大家生活得很好，怎么样？可以说是仁德了吗？” 孔子 说：“这哪仅是仁德。一定是圣德了！ 尧 、 舜 也许都难以做到呢！仁的含义是什么呢，自己想站得住，同时也使别人站得住；自己想行得通，同时也使别人行得通。能设身处地，推己及人，可以说是行仁德的方法了。”

【英语译文】

Zi Gong said，“How about a man who shows mercy extensively on common people and help them to live well as well？Can that be called humane and virtue？”Confucius answered，“It's more than that.It is surely sage virtue.Yao and Shun might not do this.What is the real meaning of humanity？It means that if you want to establish yourself you should establish others；and if you want to do things smoothly，you should make others do things smoothly.It can be called methods of humanity and virtue if you can help others from your own standpoint.”

【注释】 （1）有：用同“或”，这里是代词，意谓“有人”。博施：广泛施惠。济众：救助众人。（2）事：犹止，仅。于：语气助词。调整音节。（3）必：一定，肯定的判断。也：语气助词，表判断语气。圣：指聪明睿智的德行。乎：语气助词，表赞叹语气。（4）尧、舜：上古两位圣明的帝王，孔子心目中的榜样。其：也许。犹：还。病：难，不易。诸：语助词。表感叹。（5）夫：助词，表发端。谓提起要说的话，或提出主题来谈论。仁者：仁的含义。（6）能近取譬：谓能设身处地，推己及人。刘宝楠正义：“譬者，喻也；以己为喻，故曰近。”章炳麟菌说：“独夫为我，即曰贪贼，能近取譬，即曰仁义。”（7）仁之方：实践仁道的方法。也已：语气助词，表肯定或感叹。 +0rko1CBrAorPB8rF7pLqt3xlsgAFzjCXX81fjYQ+MTwKksHsvXtnkeMaVVFHz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