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长第五
（共二十八章）

《何晏集解》把第十章“子曰，始吾于人也”以下又分一章，题为二十九章；朱熹集注把第一、第二两章并为一。题为二十七章。此篇凡二十七章，皆论古今人物贤否得失，盖格物穷理之壹端也。胡氏以为疑多子贡之徒所记云。

【原文】 1 子谓公冶长 ¹ ，“可妻也 ² 。虽在缧绁之中 ³ ，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⁴ 。

【白话译文】

孔子 谈到 公冶长 时说：“是个可靠的男人。虽然被关过监狱，但不是他的罪过。” 孔子 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 公冶长 。

【英语译文】

While mentioning Gongye Chang，Confucius said，“He is a truly reliable man.Although he has ever been imprisoned，he's not guilty.”After that，Confucius betrothed his daughter to Gongye Chang.

【注释】 （1）谓：评论；说。公冶长：孔子学生，齐人。（2）妻（qì）：嫁给；与之为妻。（3）缧绁（léi xiè）：拴罪人的绳索，这里指代监狱。（4）子：古代兼指儿女，这里偏指“女”。

【原文】 2 子谓 南容 ¹ ，“邦有道不废 ² ，邦无道免于刑戮 ³ 。”以其兄之子妻之 ⁴ 。

【白话译文】

孔子 谈到 南容 时说：“邦国政治清明，他不被废弃而得录用；邦国政治黑暗，也不致受刑罚或被处死。”所以 孔子 把自己的侄女嫁给 南容 。

【英语译文】

While mentioning Nangong Zirong，Confucius said，“He was hired without refusal when his state was governed wisely.And he was never punished or sentenced to death when his state was governed immorally.”After that，Confucius betrothed his niece to Nangong Zirong.

【注释】 （1）南容：孔子学生南宫适（kuò），姓南宫，字子容。（2）不废：不被废弃而得录用。邦有道：指邦国政治清明。（3）邦无道：指邦国政治黑暗。免于刑戮：不致受刑罚或被处死。（4）其兄：指孔子的哥哥孟皮。这时可能孟皮已死，所以孔子为他女儿主婚。

【原文】 3 子谓 子贱 ¹ ，“君子哉若人 ² ！ 鲁 无君子者 ³ ，斯焉取斯 ⁴ ？”

【白话译文】

孔子 谈到 宓子贱 时说：“真是个君子呀，这人！假如鲁国没有君子，这人从哪里取得这么好的品德？”

【英语译文】

While mentioning Nangong Zirong，Confucius said，“He's really a moral man.If there's no moral man in State Lu，then where does he obtain so moral quality？”

【注释】 （1）子贱（公元前521年—？）：孔子的学生，姓宓，名不齐，字子贱。春秋末鲁国人，比孔子小三十岁。以德行著称。曾为单（shàn）父宰，弹琴而治，政绩卓著。（2）若人：这人。若，义同“这，这个”。（3）鲁无君子者：者，助词，在这里表示因果、假设等关系。译文在句首，相当于“假设，如果。”译文在句末，相当于“的话。”（4）斯：近指代词，这人。焉：疑问代词，哪里，何处。斯：近指代词，这品德。

【原文】 4 子贡 问曰：“ 赐 也何如 ¹ ？”子曰：“女，器也 ² 。”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³ 。”

【白话译文】

子贡 问 孔子 ：“学生 赐 ，怎么样？” 孔子 说：“你呀，是一个器皿。” 子贡 又问：“什么器皿呢？” 孔子 说：“宗庙里盛黍稷的瑚琏啦。”

【英语译文】

Zigong asked Confucius，“How do you think of me？”Confucius answered，“You are an utensil.”Then Zigong continued to ask，“What kind of utensil am I？”Confucius said，“You are talented as the precious one used in temple for sacrifice.”

【注释】 （1）赐：子贡自报其名（请老师评说自己）。（2）女：同“汝”。器：根据下文指器皿。器皿，指饮食用具，如杯、盘及尊、彝（古代宗庙常用的礼器）之类。后泛指盛物的日常用具。（3）瑚琏（hú liǎn）：瑚、琏都是古代宗庙盛黍、稷的礼器。以玉为装饰，十分珍贵。用以比喻治国安邦之才。

【原文】 5 或曰：“ 雍 也仁而不佞 ¹ 。”子曰：“焉用佞 ² ？御人以口给 ³ ，屡憎于人 ⁴ 。不知其仁 ⁵ ，焉用佞？”

【白话译文】

有人说：“冉雍嘛，有仁德而没有口才。”孔子说：“哪里需用口才？拿口才敏捷与人口头交锋，常常讨人厌恶。不了解他的仁德，干什么要有口才呢？”

【英语译文】

Somebody ever said，“As for Ran Yong，he's humane and moral but dumb in speaking.”Confucius asked，“Is eloquence needed？It's disgusting when you confront with somebody just by means of eloquence.Why do you need eloquence if you don't know one's humanity and morality？”

【注释】 （1）雍：冉雍（522—？）是孔子的弟子，姓冉，名雍，字仲弓，春秋末鲁国人。比孔子小二十九岁。佞（nìng）：善辩，口才好。（2）焉用佞：哪里需要口才。（3）御人：指与人口头应对交锋。以：介词。用，拿。口给：口才敏捷，能言善辩。（4）屡憎于人：常常被人厌恶。屡（lǚ），指多次，常常。憎，指厌恶，憎恨。于人，指被人。（5）不知：不了解。

【原文】 6 子使 漆雕开 仕 ¹ 。对曰：“吾斯之未能信 ² 。”子说 ³ 。

【白话译文】

孔子 叫 漆雕开 去做官。他回答说：“我对做官还不能自信。” 孔子 听了很高兴。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uggested that Qidiao Kai secure an official position.The latter replied，“I’m not self-confident in dealing with official affairs.”Confucius became very glad after hearing this.

【注释】 （1）漆雕开：漆雕是姓，开是名，字子开，孔子的学生。仕：从政，做官。（2）吾斯之未能信：“吾未能信斯”的倒装。之，结构助词。斯，近指代词，指代“仕”作信的宾语，为了强调宾语，用“之”把它提前。（3）说：同“悦”。

【原文】 7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¹ 。从我者其 由 与 ² ？ 子路 闻之喜。”子曰：“ 由 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³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我主张的道路行不通时，就乘小筏漂流海外。跟随我的或许是 仲由 吧！” 子路 听到这话高兴得很。 孔子 说：“ 仲由 啊，好勇之气超过了我，不能度量取舍。”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When my beheld way cannot go smoothly，I’ll float overseas.Isn't Zhong You who's willing to follow me？”Zilu was very happy after hearing this.Confucius said，“Zhong You，I cannot decide what to choose since you’re more courageous than me.”

【注释】 （1）道：主张的道路。不行：行不通。桴（fú）：古代把竹子或木头编成簰当船用，大的叫筏，小的叫桴。（2）从（cóng）：跟随。其：语气词，表推测。大概，或许。由：子路姓仲，名由，子路或季路是其字。与：语气助词，这里相当于“吧”。（3）无所取材：朱熹注：“材，与‘裁’同，古字借用。”无所取材，即“无所取裁”。意谓“不能度量而定取舍”。

【原文】 8 孟武伯 问：“ 子路 仁乎 ¹ ？”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 由 也 ² ，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 ³ ，不知其仁也。”“ 求 也何如 ⁴ ？”子曰：“ 求 也，千室之邑 ⁵ ，百乘之家 ⁶ ，可使为之宰也 ⁷ ，不知其仁也。”“ 赤 也何如 ⁸ ？”子曰：“ 赤 也，束带立于朝 ⁹ ，可使与宾客言也 ¹⁰ ，不知其仁也。”

【白话译文】

孟武伯 问：“ 子路 可算仁德吗？” 孔子 说：“不晓得。”他又问。孔子说：“仲由嘛，一个拥有一千乘兵车的国家，可以叫他负责兵役和军政的工作。至于他仁德不仁德，我不晓得。” 孟武伯 问：“ 冉求 怎么样？” 孔子 说：“ 求 嘛，千户人口的大邑，可以叫他当县长；百辆兵车的大夫封地，可以叫他当总管。至于他仁德不仁德，我不晓得。” 孟武伯 问：“ 公西赤 怎么样？” 孔子 说：“赤嘛，穿好礼服立于朝廷中，可以叫他接待外宾，办理交涉。至于他仁德不仁德，我不晓得。”

【英语译文】

Meng Wu Bo asked，“Is Zi Lu moral and kind？”Confucius answered，“I Don't know.”Meng Wu Bo asked again.Confucius said，“As for Zhong You，He could administrate corvee and army affairs in a state which owns one thousand sets of warrior carts.But I don't know whether or not he's moral and kind.”Meng Wu Bo then asked，“How about Ran Qiu？”Confucius answered，“As for Qiu，he can be empowered as a leader of a big county of one thousand households.He can administrate an area of one hundred warrior carts as well.But I don't know whether or not he's moral and kind.”Meng Wu Bo continued，“How about Gongxi Chi？”Confucius answered，“As for Chi，he can in his ritual gowns receive foreign guests and deal with foreign affairs in the court.But I don't know whether or not he's moral and kind.”

【注释】 （1）孟武伯：即仲孙彘，春秋时鲁国人，孟懿子之子。（2）由：仲由。（3）千乘之国：拥有一千辆兵车的诸侯邦国。在孔子之时，千乘之国已不属大国了。赋：这里指兵赋。朱熹注：“赋，兵也。古者以田赋出兵，故谓兵为赋。”孔子认为子路可在千乘之国中掌管兵役和军政。（4）求：冉求。（5）邑：古代庶民聚居之所，除了房屋还有一些田地。千室之邑，指上千户人口的大邑。封建时代臣属的领地，也叫私邑。（6）百乘之家：卿大夫之家，拥有百辆战车。（7）之：代词，同“其”，表第三人称领属关系，他的。宰：古代官吏的通称。（8）赤：公西赤（公元前509—？）孔子弟子，姓公西，名赤字子华，亦称公西华。春秋末鲁国人。少孔子四十二岁。（9）束带：束紧腰带整饰衣着。朝：朝堂。（10）宾客：客人的总称。春秋、战国时多用来称他国派来的使者，本章中便是此义。亦指贵族的门客、策士等。又解：宾客分用时，“宾”指贵客；“客”指一般客人。

【原文】 9 子谓子贡曰 ¹ ：“女与回也孰愈 ² ？”对曰：“赐也何敢望回 ³ ？回也闻一以知十 ⁴ ，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⁵ 。”

【白话译文】

孔子 对 子贡 说：“你和 颜回 ，哪一个强些？” 子贡 回答说：“ 赐 怎么敢同 回 相比？ 颜回 他听到一件事，可以推演知道十件事；我呢，听到一件事只能推知两件事。” 孔 子 说：“不及他；我同意你的话，是不及他。”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 to Zi Gong，“Who is wiser，you or Yan Hui？”Zi Gong answered，“How can I be compared with Hui？Yan Hui is able to deduce ten things after hearing one thing；on the contrary，I’m just able to deduce two things after hearing one thing.”Confucius said，“I agree that you are not as able as him.”

【注释】 （1）谓：对……说。（2）愈：胜过，更好。（3）望：比量，比拟。回：颜回。（4）闻一以知十：听到一件事可以推知十件事。（5）与（yǔ）：动词，指同意，赞同。如：及，比得上。

【原文】 10 宰予 昼寝 ¹ 。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 ² ；于 予 与何诛 ³ ？”子曰 ⁴ ：“始吾于人也 ⁵ ，听其言而信其行 ⁶ ；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 予 与改是 ⁷ 。”

【白话译文】

宰予 在白天睡觉。 孔子 说：“腐烂的木头不能雕刻，粪土一样的墙壁粉刷不得；对于 宰予 么，怎么责备呢？” 孔子 说：“以前，我对于别人，他怎么说，我就怎么信；现在，我对于别人，听到他的话，却要考察他的行为。是 宰予 的表现让我改变了态度的。”

【英语译文】

Zai Yu slept at day time.Confucius said，“Decayed wood can't be carved and dirty wall can't be painted.How should I scold Zai Yu？”Confucius said，“Long before when I get along with someone，I trust him by what he has said.Nowadays when I get along with someone，I will observe his actions even if I’ve heard what he said.It is Zai Yu who has changed my attitude.”

【注释】 （1）宰予：孔子学生，姓宰，名予，字子我，亦称宰我。春秋末鲁国人，小孔子二十九岁，能言善辩以言语著称。昼寝：白天睡觉。（2）粪土：污秽的泥土。杇（wū）：同“圬”，粉刷。（3）于：介词，指对，对于。与：语气词。何诛：怎么责备，责备什么。（4）子曰：这里表示下文是与上文有关的另一次谈话。（5）始：起初，以前。于：同注释3。（6）听其言而信其行：轻易相信人家言行一致。（7）是：代词，指上文所言对人的认识态度。

【原文】 11 子曰：“吾未见刚者 ¹ 。”或对曰：“申枨 ² 。”子曰：“枨也欲 ³ ，焉得刚 ⁴ ？”

【白话译文】

孔子说：“我还没有看见过坚强不屈的人。”有人回答说：“申枨坚强不屈。”孔子说：“申枨嘛，欲望太多，哪里能够坚强不屈？”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I’ve never encountered anyone who's as strong willed cos yielding to no one.”Somebody replied，“Shen Cheng is a man just like this.”Confucius said，“As for Shen Cheng，he has so much desire.How could he be so？”

【注释】 （1）刚：坚强不屈。（2）申枨：孔子弟子，姓申名枨，春秋末年人。枨（chéng），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有“申党字周”的记载。明代以后，大多以为申枨、申党各是一人；明代以后，从“枨”“党”古音相近切入，以为申枨，申党实即一人。欲：“欲”的异体字，指过多的欲望，欲望过多，思想、行为必然扭曲。（4）得：达到，能够。

【原文】 12 子贡 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 ¹ ，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 赐 也非尔所及也 ² 。”

【白话译文】

子贡 说：“我不愿别人欺侮我呢，我也不愿欺侮别人啦。” 孔子 说：“ 赐 呀，这不是你能做到的。”

【英语译文】

Zi Gong said，“I am not willing to be bullied by anyone else and I don't want to bully others either.”Confucius said，“This is beyond your reaeh，Ci.”

【注释】 （1）欲：愿意，想要。之：结构助词。放在主语和谓语之间使句子转化为偏正词组（人之加诸我）。加：强加，侵凌。诸：语气助词，对单音节词“加”补凑音节。（2）尔：你。及：达到，做到。

【原文】 13 子贡 曰：“夫子之文章 ¹ ，可得而闻也 ²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 ³ ，不可得而闻也。”

【白话译文】

子贡 说：“老师的威仪文辞，我们能够知道；老师谈天性和天理，我们不可能知道。”

【英语译文】

Zi Gong said，“We may comprehend the awesome manners of your honorable moster but when you talk about the nature and principle of heaven，we cannot understand.”

【注释】 （1）夫子：老师，特指孔子。文章：朱熹注：“德之见乎外者，威仪文辞皆是也”。（2）可得：可能。而：语气助词。闻：知道。（3）性：指天性，人的本性。天道：天理。

【原文】 14 子路 有闻 ¹ ，未之能行 ² ，唯恐有闻 ³ 。

【白话译文】

子路 具有新知，还没能实践；只怕又新知什么。

【英语译文】

Zi Lu has new knowledge but has not put into practice.And he's afraid that he again obtains new knowledge.

【注释】 （1）有：具有。闻：新知。（2）之：语气助词。（3）唯恐：只怕。有：又。

【原文】 15 子贡 问曰：“ 孔文子 何以谓之文也 ¹ ？”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白话译文】

子贡 问道：“ 孔文子 因什么谥号定为‘文’？” 孔子 说：“他聪敏灵活，爱好学习，又谦虚下问，不以为耻，所以拿‘文’字做他的谥号。”

【英语译文】

Zi Gong asked，“For what reason did Kong Yu get his posthumous name‘Wen’？”Confucius answered，“He's clever，witty and ready to learn.And he was modest，never ashamed of consulting minors.Therefore it's suitable to use‘Wen’as his posthumous name.”

【注释】 （1） 孔文子 ：卫国的大夫孔圉。“文”：谥号。

【原文】 16 子谓 子产 ¹ ，“有君子之道四焉 ² ：其行己也恭 ³ ，其事上也敬 ⁴ ，其养民也恵 ⁵ ，其使民也义 ⁶ 。”

【白话译文】

孔子 评论 子产 ，说：“他有四个方面是君子的道德：他为人做事庄严恭敬，他服侍君上认真负责，他教养人民注意恩惠，他役使人民讲求合理。”

【英语译文】

While commenting Zi Chan，Confucius said，“He's a moral man in four aspects：behaving himself modestly，serving monarch conscientiously，educating people mercifully and employing labors reasonably.”

【注释】 （1）谓：评论。子产：公孙侨，字子产，郑穆公之孙，为春秋时郑国的贤相。在郑简公、郑定公之时，执政二十二年。其时，于晋国当悼公、平公、昭公、顷公、定公五世；于楚国当共王、康王、郏敖、灵王、平王五世，这时晋楚两国争强，战争不息。郑国地位冲要，而周旋于两大国之间，子产却能不低声下气，也不妄自尊大，使国家得到尊敬和安全，的确是古代中国的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外交家。（2）焉：代词。指君子之道。（3）行己：谓立身行事。（4）事上：指服侍君上。（5）养民：教养人民。（6）使民：役使人民。

【原文】 17 子曰：“ 晏平仲 善与人交 ¹ ，久而敬之 ² 。”

【白话译文】

孔子说：“ 晏平仲 善于和别人交往；交往越久，别人越敬重他。”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Yan Pingzhong was good at getting along with others.They spent together longer and they respected him more.”

【注释】 （1）晏平仲：齐国的贤大夫，名婴。现在流传的晏子春秋不是晏婴自己的作品，而是西汉以前的托名著作。交：交往。（2）久而敬之：之，代词。指晏平仲。

【原文】 18 子曰：“臧文仲居蔡 ¹ ，山节藻棁 ² ，谄渎鬼神，何如其知也 ³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 臧文仲 为安置占卜用的大龟，盖了一间华堂，有刻成山形的斗拱和绘着水藻的梁上短柱。他的聪明怎么是这样呢？”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In order to place the big turtle for divination，Zang Wenzhong set up a splendid hall consisting of complicatedly curved pillars.How could his wit go like this？”

【注释】 （1）臧文仲：鲁国大夫臧孙辰（？—公元前617年）。居蔡：蔡国盛产大龟，蔡国君用以占卜的大龟叫蔡。后凡国君用以占卜的大龟都叫蔡；居蔡，谓安置占卜用的大龟。（2）山节藻棁：节，柱上的斗拱。棁（zhuō），指房梁上的短柱。山节藻棁，即把斗拱刻成山形，在房梁上的短柱上绘画水草花纹。这是古时装饰天子宗庙的做法。（3）知：同“智”。

【原文】 19 子张 问曰：“令尹 子文 三仕为令尹 ¹ ，无喜色；三已之 ² ，无愠色 ³ 。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 ⁴ ；焉得仁 ⁵ ？”“ 崔子 弒齐君 ⁶ ， 陈文子 有马十乘 ⁷ ，弃而违之 ⁸ 。至于他邦，则曰，‘犹吾大夫 崔子 也 ⁹ 。’违之。之一邦 ¹⁰ ，则又曰：‘犹吾大夫 崔子 也。’违之。何如？”子曰：“清矣 ¹¹ 。”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

【白话译文】

子张 问道：“ 楚国 的令尹 子文 三次做官当令尹，没有高兴的神色；三次被罢免，没有怨恨的脸色，而且还把一切旧政都告诉新令尹。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可算尽忠于国家了。” 子张 道：“算不算仁呢？”孔子说：“还不知道他的内心和独处时的行为，怎么算仁呢？” 子张 又问：“ 崔子 杀了 齐庄公 ， 陈文子 有马四十匹，舍弃不要，离开了齐国。他到了另一个国家，于是说道：‘这里的执政者，和我们的崔子差不多。’再离开，再到了一个国家，再说道：‘这里的执政者，和我们的崔子差不多。’于是再离开。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可以算得上清高了。”子张说：“算得上仁吗？”孔子说：“还不知道他的内心和独处，怎么算仁呢？”

【英语译文】

Zi Zhang asked，“Zi Wen was elected as Prime Minister of Chu State for three times but he never showed glad appearance；and when he was dismissed from his post for three times，he never showed anger but told the new prime minister his own administrative methods.What do you think about this man？”Confucius answered，“He was loyal to his state.”Zi Zhang asked，“Was he benevolent？”Confucius said，“Since I haven't known his inner-heart and his actions while being alone，how can he is regarded as a benevolent one？”Then Zi Zhang asked again，“Cui Zi killed Chu Zhuang Gong and he refused to own the forty horses belonged to Chen Wen Zi，he then left Qi State.While arriving at another state he said，‘Politicians here are just like Cui Zi.’Then he left again and arrived at still another state，saying once again，‘Politicians here are just like Cui Zi.’After that he left furthermore.What do you think about this man？”Confucius said，“He could be called lofty.”Zi Zhang asked，“Was he benevolent？”Confucius said，“Since I haven't known his inner-heart and his actions whilebeing alone，how can he be regarded as a benevolent one？”

【注释】 （1）令尹：春秋战国时楚国的执政官名，相当于宰相。子文：即鬪谷于菟（dòu gòu wū tú）。根据《左传》子文于鲁庄公三十年开始做令尹，到僖公二十三年让位给子玉，其中相距二十八年。在这二十八年中，可能有几次被罢免又被任命。三仕为令尹：三次做官当令尹。（2）三已之：三次被罢官。以上三仕、三已的“三”应是概数，犹言几次，多次。（3）愠色：愠（yùn），即含怒，怨恨。愠色，谓怨怒的神色。（4）未知：还不知道他的内心和独处。（5）焉得：怎么知晓，哪里明白。得，知晓、明白的意思。（6）崔子弒齐君：崔子，齐国的大夫崔杼；齐君，指齐庄公，名光。弒，古代在下的人杀掉在上的人叫作“弒”。“崔子弒齐君”的事，见《左传》襄公二十五年。（7）陈文子：也是齐国的大夫，名须无。十乘，即四十匹。（8）违之：离开齐国。（9）则：承接连词。犹：如同，好比。（10）之：往，至。（11）清：清高。

【原文】 20 季文子 三思而行 ¹ 。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² 。”

【白话译文】

季文子 办事，要考虑多次才行动。 孔子 听到这个传闻，说：“想两次，这就可以了。”

【英语译文】

Ji Wenzi usually takes actions after thinking over something for three times.After hearing this story，Confucius said，“It's alright for him to think twice.”

【注释】 （1）季文子：鲁国的大夫季孙行父，历仕鲁国文公、宣公、成公、襄公诸代。孔子生于襄公二十二年，大约在季文子死后十七年才出生。孔子说这话的时候，离季文子之死已是很多年了。三思：再三思考，反复思考。（2）再：两次，第二次，重复。斯：近指代词，这。

【原文】 21 子曰：“ 宁武子 ¹ ，邦有道 ² ，则知 ³ ；邦无道 ⁴ ，则愚 ⁵ 。其知可及也 ⁶ ，其愚不可及也 ⁷ 。”

【白话译文】

孔子说：“ 宁武子 在国家政治清明时，就聪明；在国家政治混乱时，就学傻。他那聪明别人赶得上；他那傻气别人就赶不上了。”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Ning Wuzi is clever when politics goes on right way；he's stupid while politics goes on riots.Others could match his wit but couldn't catch up with his foolishness.”

【注释】 （1）宁武子：卫国的大夫，姓宁，名俞。（2）邦有道：国家政治清明。（2）则知：便聪明，不凸显自己。朱熹注：“无事可见。”（4）邦无道：国家政治混乱。（5）则愚：便学傻，不避艰险。尽心竭力周旋。朱熹注：“凡其所处皆知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为者。”（6）其知可及：他那聪明别人赶得上。（7）其愚不可及：他那傻气别人就赶不上。

【原文】 22 子在陈 ¹ 曰：“归与 ² ！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 ³ ，斐然成章 ⁴ ，不知所以裁之 ⁵ 。”

【白话译文】

孔子 在 陈国 时，说：“回去吧！回去吧！我们的晚辈，志向高远，处事疏阔，富有文采，文章可观。我不知道拿什么去指导他们。”

【英语译文】

While in Chen State Confucius said，“Go home；let's go back home.Our juniors are ambitious，considerate，well-informed，intelligent and good wniters.I don't know how to instruct them.”

【注释】 （1）陈：古国名。公元前十一世纪周分封的诸侯国，妫姓。始封胡公（妫满），相传满为舜的后代。周武王灭商后，求舜的后代，得妫满封于陈，建都商丘（今河南淮阳）。有今河南东部和安徽一部分。公元前478年为楚所灭。孔子曾数度到陈。（2）归与：回去吧。（3）党：类，辈。吾党，意谓“我们”。小子：学生，晚辈。狂简：志向高远而处事疏阔。（4）斐然成章：富有文采，文章可观。（5）所以：介宾词组。“以”为介词，相当于“用”“拿”“凭”“所”为疑问代词作宾语，倒置于介词前面。相当于“何”“什么”。裁：裁制；剪裁。引申为教育，栽培。之：代词。指“小子”。本句的主语承前省略了，应是第一人称“我”，不是“吾党之小子”。

【原文】 23 子曰：“ 伯夷 、 叔齐 不念旧恶 ¹ ，怨是用希 ² 。”

【白话译文】

孔子说：“ 伯夷 、 叔齐 ，这两兄弟，不记和别人过去的仇恨，因此别人对他们也很少怨恨。”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The two brothers，Bo Yi and Shu Qi，never kept in their mind others’agonies.Therefore others seldom hated them.”

【注释】 （1）伯夷、叔齐：孤竹君的两个儿子。父亲死了，两人互相让位，都逃到周文王那里。周武王起兵伐纣，他们拦住车马劝阻。周朝统一天下，他们以吃周朝的粮食为可耻，饿死于首阳山。旧恶：过去的仇恨。（2）怨是用：因此。希：少，罕有。

【原文】 24 子曰：“孰谓 微生高 直 ¹ ？或乞酰焉 ² ，乞诸其邻而与之 ³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谁说 微生高 这人直爽？有人向他讨点醋，他不说自己没有，转向邻居讨来给那人。”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Who ever said that Weisheng Gao was generously upright？When somebody borrowed a little vinegar from him，he just refused but turned to his neighbor for help.”

【注释】 （1）孰谓微生高：即尾生高，春秋时鲁国人。以守信闻名于当时。《庄子盗跖篇》，曾说其“与女子期于梁下（桥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战国策淮南子等书中也有类似记载。（2）酰（xī）：醋。（3）诸：代词“之”和介词“于”的合音。

【原文】 25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 ¹ ， 左丘明 耻之 ² ， 丘 亦耻之 ³ 。匿怨而友其人 ⁴ ， 左丘明 耻之， 丘 亦耻之。”

【白话译文】

孔子 说：“花言巧语，伪善的面孔，过分的恭顺，这些形态， 左丘明 认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内心藏着怨恨，表面上却同他要好，这种行为， 左丘明 认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Zuo Qiuming regarded flattery，hypocrisy，and extreme modesty as shameful things.So do I.One hates somebody in heart but pretends to befriend him.Zuo Qiuming regarded it as shameful.So do I.”

【注释】 （1）巧言：表面上好听而实际上虚伪的话。令色：伪善、谄媚的脸色。足恭：过度谦恭。谓谄媚之色。足，旧读jù，今读zú，指过分。（2）左丘明：春秋时期鲁国的贤人。耻之：以之为耻。（3）丘：孔子自称其名。（4）匿怨：对人怀恨在心而不表现出来。匿（nì），即隐藏，隐瞒。而：转折连词，这里表反转关系。相当于“却”。友其人：和那（此）人交友。

【原文】 26 颜渊、季路侍 ¹ 。子曰：“盍各言尔志 ² ？”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 ³ 。”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 ⁴ 。”子路曰：“愿闻子之志 ⁵ 。”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⁶ 。”

【白话译文】

孔子 坐着，颜渊、季路站在 孔子 身边。 孔子 说：“何不各人说说自己的志向？”子路说：“我愿意把车、马、衣、轻裘和朋友共同使用。破损了也不在意。”颜渊说：“我愿意不夸耀自己的长处，不自夸功劳。”子路向孔子说：“希望听您的志向。” 孔 子 说：“我愿意让老年人享受安乐，让朋友相互信任，让年轻人得到关怀。”

【英语译文】

Yan Yuan and Zi Lu stood beside Confucius while he's sitting.Confucius said，“Why don't you say something about your own ideal？”Zi Lu answered，“I’m willing to share my carts，horses，clothes and fur gowns with my friends.I don't care a little even if they were worn.”Yan Yuan answered instead，“I’m not willing to boast my advantages and achievements.”Zi Lu asked Confucius，“We want to know what your ideal is.”Confucius said，“I’m willing to see that elders enjoy their peaceful life，friends trust each other，and the youth are cared and protected.”

【注释】 （1）侍：论语中有侍、侍坐、侍侧等词语。大抵可作如下解释：侍，指孔子坐着，弟子站着；侍坐，指孔子和弟子都坐着；侍侧，或坐或立，不加肯定。（2）盍（hé）：副词，表示反诘，犹何不。各言尔志：各自谈你的志向。（3）愿：愿意，情愿。车、马、衣、轻裘：都是名词。有人说，其中“轻”字是后人添上的，不当保留。可备一说。译注者，大都把“衣”解作动词，本注未从。共：共享。敝之：把这些使用坏了。之，代词。指车、马、衣、轻裘。无憾：不遗憾，不抱怨。（4）伐善：夸耀自己的长处。无施劳：不自夸功劳。一说，不施劳役于人。（5）愿闻：希望听说。（6）老者安之：使老年人享受安乐。朋友信之：使朋友相互信任。少者怀之：使年轻人得到关怀。

【原文】 27 子曰：“已矣乎 ¹ ，吾未见能见其过而自内讼者也 ² 。”

【白话译文】

孔子说：“算了吧！我还没有看见过能够看到自己的错误就扪心自责的人呢。”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Never mind it！I never encountered a man who could scold himself when he had found his own faults.”

【注释】 （1）已矣乎：已矣，叹词。意谓罢了、算了。乎，语气助词。表示感叹。相当于“啊”或“吧”。（2）内讼：内心自责。

【原文】 28 子曰：“十室之邑 ¹ ，必有忠信如丘者焉 ² ，不如丘之好学也 ³ 。”

【白话译文】

孔子 说：“十户人家的小地方，一定有像我这样又忠心又信实的人呢，只是不像我这样爱好学习罢了。”

【英语译文】

Confucius said，“In a place of ten households，there must be someone who is loyal and reliable.But surely there isn't anyone like me who is ready to learn.”

【注释】 （1）室：家，邑：人民聚居处。（2）焉：语气助词，表论断，一般去掉不译；也可译为“呢”“的”。 xA74zxU6P9fHa1TugP/QNuPSnh0lgEFpJr5QjJ+qhENQltW1Auwm8lzpjRO/H8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