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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有无相生”与文化相对主义

考察老子的哲学思想,还可以给我们今天进行跨文化文学比较一种学理上的启迪,即我们必须既要承认异质文化的并存更要推崇异质文化的理解、交融与汇通,主张不同文化的比较和交流,强调文化的相互沟通与互相促进。我们知道,文学差异性的形成与其文化背景、文化根源有直接关系,要对生成于异质异源文化体系中的不同文学进行比较,就必须注意同与异两个方面的内容,既要注意其可比的共同性,更要注意其因不同文化背景而形成的差异性,考察其文化背景的差异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民族特性。换句话说,则是要从求同出发,展开寻根探源的辨异活动,进一步以研究与考察形成其差异性的深层次文化原因;并且,在同与异的跨文化比较研究中,去揭示中西文化的各自不同的民族特色和独特价值,以达到融化出新的目的。

对文化的复杂性和多层次性加以考察,通过对中西文化作寻根探源的了解和体验,才可能使我们在比较研究中避免误解。我们知道,文学作品的文本实际上是一种文化载体。文化必须通过载体才能存在,不表现为载体,则文化就不会成其为文化,而只能是一种自然的、经验的、心理的东西。伽达默尔在《真理与方法》一书的最后引用了德国诗人盖奥尔格的一句话:“语言破碎处,万物不复存。”实际上也可以说,语言破碎处,文化不复存。每个大的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稳定持久的文化心理结构。这种各具特色的文化心理结构是通过长期的历史过程沉淀下来的,影响着作者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并最终表现在文学作品中,决定着文学作品的差异性,并形成其民族文化特色。因此,要使文学比较研究深化,就必须立足文化传统,并努力同文化哲学各个方面建立横向联系,结合传统文化意识的各种具体形态发生初始阶段的内外因作用、起源机制,对中西文学中关于创作经验的现象描述进行动态的、实践性的与历史的、共时性的综合考察,打破过去研究的框架,扩大研究领域,改变旧观念,调整研究方法。

从其实质来看,文化寻根探源的最终目的还是求得一种文化的认同。因为文化认同也就是对文化的原初根基或民族和地域意义的揭示。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化寻根探源的根本目的就是促进异质文化的互相理解、互相汇通、互相生存和互相发展。

文化的互相理解,首先是通过对话来实现的。不同文化间的对话必须要有共同的话题。而属于不同文化体系中的异质文化间的共同话题是极为丰富的,尽管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民族,不同民族间千差万别,但从客观上看,各民族间总会有构成“人类”这一概念的许多共同之外。仅就文学领域来看,就因为人类具有大体相同的生命形态,如饮食男女、生老病死、离愁别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社会生活中的仁义礼乐、政令农事、人情事态、歌舞战斗,人类自身的腠理五脏、四肢百骸、生命机能、心性思维等,都有相同的体验形式,而这一切必定会在以关注人类生命与体验的文学中表现出来,并由此而使其具有许多相通与共同的层面,如“入世出世”“思亲怀乡”“时空恐惧”“死亡意识”“生态环境”“乌托邦现象”等,处于不同文化背景中的人们会遵从自己所亲身经历的不同文化生活,以及其思维方式、价值观念、行为方式对这些问题做出不同的回答。这些回答既包含有民族传统文化精神,又同时受到当代人和当代语境的选择与解释。因此,只有通过异质文化之间的交流与比较,通过对话以加深彼此的理解与认同,从而促使双方都获得进一步的发展和提高。

这一点我们可以从老子的一些论述中得到一些学理上的支持。可以说,老子就主张通过交流与沟通以求得发展。在老子看来,“万物负阴而抱阳”,既对立又统一,处于互生、共生之中。前面曾经论及,老子认为,世界上存在着多种多样的“对立”关系,如有无、前后、大小、高下、难易、进退、生死、古今、智愚、巧拙、美丑、正反、长短、敝新、善恶、强弱、刚柔、兴废、与夺、胜败、利害、损益、阴阳、盈虚、荣辱、贵贱、吉凶、祸福、静躁、华实、张歙、明昧、曲全、枉直、雌雄等,其范围包括宇宙天地、自然万物和人类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同时,老子又指出,事物之间的这些“对立”关系,并不是绝对对立的,在其对立中还包含着相互平等、相互对应、相互贯通和相互交融的成分与机遇。他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这就是说,天下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丑的观念也就产生了,人们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不善的观念也就有了。有与无是相互生成的,没有“有”,也就没有“无”,难和易相因而成,长和短相互对立而存在,高与下相倾而立,音和声相和而歌成,前后相互随顺。在老子看来,这种“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合,前后相随”的互对互应、相辅相成,既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相互发展的现象是永远存在的,是事物的根本特性。因此,我们在看待宇宙间的这种“对立”关系时,绝不能将之绝对化。

事物之间之所以既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在老子看来,这是因为双方之间存在着一种中介,有一架由此达彼的桥梁,即对方的内核存在着一种同一性。老子说:“曲折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在老子看来,委曲反能保全,弯曲反能变得伸展,低洼反能充盈,敝旧反能变新,少取反能多得,贪多反而会受迷惑,事物的“合”“直”“盈”“新”“得”“惑”等,都是以对立而的“曲”“枉”“洼”“敝”“少”“多”为存在前提的。也就是说“曲”与“全”表面上看是对立的,而实质上则是同一的,它们内在相通,都以“道”为本源。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一章)在老子哲学范畴系列中,“道”是同“妙”“气”“无”“玄”等属于同一层次的。所谓“常无,欲以观其妙”的“无”是对“天地鸿蒙、混沌末分之际的命名,” 为宇宙天地的本初形态,故“无”实质上又是“有”。同时,在老子生命哲学中,“无”和“道”又是相通相同的(二章),故他又进而指出:“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四十章)。所谓“有生于无”,老子自己对此作了解释,他借用具体事物为喻,说:“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植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十一章)车、器、室都由于形成了特定的空间才有其特定的作用。老子看到空虚不等于零,有形之物都离不开无形之虚,而后才有其价值,于是老子得出了“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的一般性结论。对此,王弼注解得极为精妙,他说:“有之所以为利,皆赖无以为用也。”世上的事情多与此相似。老子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四十一章)王弼注云:“物以之成,而不见其成形,故隐而无名也。”这也就是说,五音之成赖于希声之大音,众象之成赖于无形之大象。这也是以无为本的实例。推而广之,在无为与有为的关系上,无为为本,有为为用。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五章)通常人们只看到仁爱的好处,岂不知正是天地的自然无为,才成就了万物的生长繁衍,圣人的无为而治,才成就了百姓的自然发展;若是天地有意于仁,必不能遍仁,圣人有意于爱必不能遍爱,故无为方能无不为。通常人们喜欢居前,积财,争功,亲仁义,美忠孝,尚智巧,逐于强力,厚于生生,依于法令。老子认为这些都是本末倒置,其结果必然是适得其反,欲益之反害之;还不如采取居后、节俭、不争、尚朴的人生态度,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这才是守母归根之举,而能真正进入人生极高境界,获得成功。

老子将道体与道用的辩证关系概括为“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四十章)。换句话说,就是生活的真理存在于对立的相互依存和相互转化之中,大道的现实功能依赖于柔弱的阴性而发生作用。在这样一种主阴贵柔的思想指导下,老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逆向思维模式,其特点在一个“反”字上,看重事物反面的性质,善于在对立之中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在老子看来,自然万物间存在着这样一些关系:第一,相反相成。看起来完全对立的事物,实际上是相得相依的。如:“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二章),这是一类共时存在的矛盾,失去一方则另一方即不存在。第二,正言若反。事物的本然与其现象是矛盾的,所以要用否定性的术语来表述它的肯定性的内涵。如:“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二十章),“明道若昧,进道若退,夷道若颣,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道隐无名”(四十一章),“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四十五章),“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八十一章)等。这种正言若反的表述方式,比一般地正面表述,更深刻地揭示了所肯定的真理的高层次性和真理的内在性。第三,物极必反。任何事物对立的两极都是相通的。一物之中包含着否定性的因素,当该物发展到极点时,否定性成分变为主导,该物便转化为自身的反面。如:“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九章),“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聘(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十二章),“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二十四章),“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四十四章),“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人多利器,邦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五十七章),“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正复为奇,善复为妖”(五十八章),“民不畏威,则大威至”(七十二章),“兵强则灭,木强则折”(七十六章)等。在老子看来,否定性在事物发展和转化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否定是内在的,当事物的发展失去控制时,否定便要逞其威风。第四,由反入正。既然对立事物总是向着自己相反的方向转化,那么为了达到正面的目标,就必须从反面入手,走迂回的路。如“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七章),“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二十二章),“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三十四章),“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三十六章),“道恒无为而无不为”(三十七章),“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六十三章),“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六十四章)等等。正是这些由反入正的一系列命题,构成老子的事物间既相互对立又相互汇通、相互统一的思想体系,其核心就在于从积极的方面正确运用事物转化和否定原理。第五,防正转反。如果说上一条是通过主观努力促使事物朝着有利于人的方向转化,那么这一条就是通过主观努力防止事物朝着不利于人的方向转化。如:“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五章),“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功遂身退,天之道也”(九章),“圣人去甚,去奢,去泰”(二十九章),“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三十章),“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三十八章),“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榖”,“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三十九章),“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四十四章),“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五十八章),“治人事天,莫若啬”,“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五十九章),“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六十四章),“圣人不病,以其病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七十一章)。老子已经看到,事物转化是有条件的,如果人能主动接纳它的否定因素,进行局部的、及时的、不断的自我否定,不使自身的行为失去控制,那么就可以使事物的否定性转化在自身内部进行,不会引起根本性的变化和异质性的丧失。第六,达到沟通。对立双方相比较而存在,假如双方一利一害,就不能只想存其利而去其害,根本的解决办法是取消这种相互对立的条件,把事物推向一个更高的发展层次。如:“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三章),“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十三章)“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十八章),“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十九章),“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讁),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二十七章),“盖闻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五十章),“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五十四章),“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五十六章),“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五十七章),“古人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六十五章)。老子看到社会人生中善恶并存,是非相依,福祸为邻,纷纷扰扰,无时而宁,治之而愈乱,防之而益危。他认为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本问题是人类丧失了真璞之性,逐于外物而不能返本。所以他提出了一套取法于大道和自然、超出世俗和时代的根本治理办法与为人处世之道,关键就在“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十二个字。在老子看来,人道本于天道,天道自然,人的根本特性是纯朴自然,故而人应返璞归真,回到共有的自然属性,以实现人性的复归。第七,返本归初。事物的运动,最终都要回到当初的出发点,而这个出发点就是清虚渊深的大道。老子说:“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十六章)。老子认为地之间的万事万物,都是生生不已、不断发展变化的,其发展变化是“复”,即向静态复归,因为有起于虚、动起于静,所以万物最后归于虚静,然后才能得生命真谛和人生的奥秘。人如果能知此殊途同归之理,则必能包容而无所不通,合于自然,同于大道,则可以超越个体生命的有限。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二十五章)这里说的是“道”的循环运动,作为宇宙万物的生命本原,道生化出天地万物,周遍无所不至,宇宙的发展距离原始状态越来越远(“逝”“远”),最后总还要返回到本初状态。人从生到死是一种复归,老年有复归于儿童(心理上)的趋向。社会发展有在高层次向原始社会复归的趋向。地球、太阳系、银河系都有死亡的结局,复归于初。任何事物的运动过程都是宇宙大生命中的一个短暂的阶段,故云“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二十三章)只有“道”,即宇宙生命的本原,才是永恒不竭的。

作为宇宙生命本原,“道”又是阴阳二气未分的混沌统一体。故“道”也就是元气。由元气分化而为阴阳二气与天地,此即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正是由于“道”(气)的作用。世界上的事物才看似相互对立,实质上是共生和互生的。《易传》认为:“阴阳合德,刚柔有体。”“阴阳合德”中的“阴阳”,指生成与化育万物的两种气;“德”则是指万物得之于“气”并使万物得以存在、发展的属性和功能。依照中国传统的宇宙意识,世界上的一切,包括自然、社会、人身,所谓天、地、人三才,均为阴阳二气交感化合的产物。诚如老子所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四十二章)“气”连绵不绝,冲塞宇宙,施生万物而又不滞于物。大自然中的云光霞彩、高山大海、小桥流水、珠玉贝壳、花草鸟兽;社会生活中的仁义礼乐、政令农事、人情事态、歌舞战斗;人类自身的腠理五脏、四肢百骸、生命机能、心性思维等,从自然、社会、到人事以至人的道德、情感、心态等,都是由气所化生化合,都包含着阴阳的属性。阴阳二气相互补充、相互转化,才能生育化合出万物。也正是由于阴阳二气的互待、互透、互转、互补,相互激荡,循环往复,从而构成万物生生不息的属性。在中国美学看来,宇宙大化的生命节奏与律动,人们心灵深处的节律与脉动,都是源于阴阳二气的相互化合作用。这种“阴阳”意识与观念渗透在整个中国传统文化之中,使其充溢着一种和谐精神。正如孔颖达在《周易注疏》中所指出的:“天下之万声,出于一阖一辟;天下之万理,出于一动一静;天下之万数,出于一奇一偶;天下之万象,出于一方一圆;尽起于乾坤二画。”所谓“乾坤二画”,乃是指《周易》的阴爻、阳爻,就是阴阳,也即阴阳二气。“阴阳者,气之大者也”。 “阴阳者,天之气也(亦也谓道)。” 万物是阴阳二气交感的产物,人类亦是阴阳气化而生。《淮南子·天文训》说:“阴阳合和而万物生。”《精神训》又说:“于是乃别为阴阳,离为八极,刚柔相成,万物乃形。烦气为虫,精气为人。”

正是由于作为生命之源的“道”(气)有阴阳的对立统一、互存与共生特性,从而才构成薩鄈、聚散、动静、磨荡而运动变化,并由此以生成自然万物与人类,故而,当中国古代哲人面对世界进行沉思时,往往把万物与人的生成放在阴阳对待的矛盾中去考察,从阴阳与气化的运动中去描绘。《黄老帛书·称》云:“凡论必以阴阳大义。天阳地阴,春阳秋阴。夏阳冬阴,昼阳夜阴。大国阳,小国阴;重国阳,轻国阴。有事阳而无事阴,信(伸)者阳而屈而阴;君阳臣阴,上阳下阴;男阳女阴,父阳子阴,兄阳弟阴,长阳少阴。……诸阳者法天……诸阴者法地。”整个宇宙天地与社会人生的生成都可以用“生”之“阴阳”来概括。此即《周易》所谓的“一阴一阳之谓道”。《吕氏春秋》也指出:“凡人、物者,阴阳之化也。”唐代道士成玄英给阴阳以规定性内涵:“阳,动也。阴,寂也。” 认为阴阳即动与静的意思。在他看来,天地万物的生成都是阴阳二气的调和:“阴升阳降,二气调和,故施生万物。” 李筌在《太白阴经》中,也认为“万物因阴阳而生之”。他说:“人禀元气所生,阴阳所成。淳和平淡,元气也。聪明俊杰,阴阳也。” 强调阴阳二气对生成自然万物与人的决定性作用。并且还指出属于主体智能结构的“聪明俊杰”心理因素的生成也离不开阴阳二气的作用。的确,“天以阳生万物,以阴成万物”。 一方面,阴阳二气大化流衍,聚散无定;另一方面,阴阳二气又相推相摩,由阴阳交合而生成的宇宙万物与社会人生也就变化无穷,气象万端,丰富多彩。人与万物概莫能外。就人而言,“性情形体,本乎天者,分刚分柔之谓也。夫分阴分阳,分柔分刚者,天地万物之谓也。备天地万物者,人之谓也。” 所谓人“备天地万物”,是指人乃为天地之心,阴阳刚柔之会;故人能参赞化育,与天地万物一体。天地万物与人都凭借阴阳而生,而阴阳又都存在于万物之中,故而在文学活动中,天与人、心与物能相渗相透,相互沟通与融合。同时,阴阳作为“气”的属性范畴,它又具有对待性与统一性,以及动态特征。而自然、社会、人生等万物万象,都有聚散、动静、虚实、内外、上下、大小、清浊、刚柔等性质状态。这些性质状态,都可以概括为相互对待、统一、变动的关系,也即阴阳关系,从而,整个宇宙都由阴阳二气联系成一个整体,在阴阳二气这个层次上,宇宙万物同源同构而相通,宇宙乃是一个具有对待、统一、变动的全息性整体。这样,阴阳二气以自然万物与人生命的本体意蕴,使天地万物与人都纳入其阴阳气化的范围,能相通互感,遂成为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精神。

自然与社会的生成与发展需要相辅相成,相互对应、相互促进、相互对话,文化的发展也应如此。人类已经进入新的纪元,这是一个多元文化同生共存的时代。文化交流日趋全球化。对此,乐黛云说得好:“多种文化相遇,最重要的问题是能够相互理解。人的思想感情都是一定文化的产物,要排除自身文化的局限,完全像生活于他种文化的人那样去理解其文化几乎不可能。但如果我们只用自身的框架去切割和解读另一种文化,那么我们得到的仍然只是一种文化的独白,而不可能真正理解两种不同文化的特点。要达到上述目的,就必须有一条充满探索精神的平等对话,为寻求某种答案而进行多视角、多层次的反复对谈。” 文化寻根探源的目的是加深理解,而要沟通、要理解,则必须通过对话。只有通过对话才能达到东西两大文化体系的文学的互相理解,以推动文学向着全球化、现代化的方向发展。 mhb03A7CAn3QlcunwVYy753hf+V8NJeEnvgIM1UGcnzucujBMk6fzQiyKw/hP4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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