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胡飞话音不高,但在张狗娃听来不啻于晴空响霹雳,惊得几乎灵魂出窍。他迅即做出委屈状:“胡队长,冤枉呀,天大的冤枉,我是忠于党国的呀!”
“冤枉?跟川岛勾结是不是事实?”胡飞逼问,目光如刀。
“就是抓同盟军余党抓蒙面匪徒和他们联过手,别的真没有,我对党国的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张狗娃哓哓声辩,唾沫四溅。
一番恐吓之后,胡飞交代了任务并给了张狗娃六张相片和一份备有住址的名单,然后严明纪律:对监视人员不要讲明这六个人的身份,就说他们是准备从北平潜回张家口搞破坏的共党;对特别行动队来张家口的事更要绝对保密,尤其不能让日本人知道。现在是微妙时期,一旦知道了会认为有窃取日方情报之嫌,易出现政治麻烦。
察哈尔赤城县东南,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山峦,山上草木蓬茸苍莽,远望如同绿色的大海,山峦中陀峰峻岭星罗棋布,如同大海中的岛礁,故人们称之为海陀山,又称大海陀。
六个农民装扮的人走上一座陀峰。这六个人正是张丹雄、戈剑光、柳英飞、万虎、巴雅尔和林峰。万虎和巴雅尔各扛着一个长麻袋包,里面是枪。
张丹雄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长方的脸型棱角分明,两道浓黑修长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朗若星辰;戈剑光二十四五岁,身材颀长,肤色白净,一副书生模样;柳英飞和戈剑光同岁,身材也与戈剑光相仿,只是肤色稍黑,相貌威猛;万虎二十三四岁,体格粗壮,肤色黝黑,一张圆脸上两只眼睛出奇的大;巴雅尔和万虎同岁,身姿矫健,英武挺拔,长着一副典型的蒙古人的脸膛;林峰二十一二岁,浓眉亮眸,面容清秀的脸上似乎还存有几分稚气。
林峰之所以要救张丹雄等人是缘于报恩。昨天上午,林峰跟着胡鹏来到战地看守处的一个骑兵营所在地,以分配为名提取预杀人员。胡鹏首先点到的是骑兵营营长张丹雄,当张丹雄应了一声“到”跨出队列时,林峰一下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张丹雄竟然就是那个打跑四个日本浪人,救了他和姐姐的救命恩人。他当时就立下决心,一定要设法把张丹雄救走。
在去往临时集中营的路上,林峰和胡鹏坐的是吉普,张丹雄、戈剑光、柳英飞、万虎、巴雅尔在卡车上,车上有六个国民党士兵看守,押车的一个中尉军官,坐在驾驶室副驾座。
林峰一直苦苦思索相救办法。当一个主意在他脑海闪出时,竟然惊得自己心都怦怦直跳,他毕竟还没杀过人。坐在副驾座的他回头看了看坐在后排座闭目休息的胡鹏,又思索一会儿,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了一下,悄悄扣开枪套掏出手枪,猛一转身将胡鹏打死,随后命令司机提速。
当吉普与后面的卡车拉开约一里地的时候,林峰命令司机将车停下。他本想将司机也打死,但又于心不忍,只是将司机的双手用手铐铐住,又抽出司机的裤带将他的双脚捆住,然后下了车向后跑去,将跟上来的卡车拦住。由于山路弯弯,卡车上的人看不到前面的吉普。
林峰以胡处有急事先回让他向大伙儿传达重要情况为名,又以节约时间为由让中尉军官和司机都上了卡车车厢。就在林峰刚登上车厢时,吉普突然从一个山弯闪了出来,没想到司机竟然弄开了手铐。吉普开到距卡车约四五十米处时猛然刹住车,司机跳下车大喊:“林峰叛变了,胡处被他打死了!”
中尉军官一愣之时,林峰已从背后卡住他的脖子,同时将枪顶住他的太阳穴,六个已举枪的士兵一时不知所措。林峰命令中尉军官下令,让士兵把枪都交给同盟军的人,不然就打死他。中尉军官听说胡处都被打死了,不敢硬抗,只得命令士兵把枪交给张丹雄等五人。吉普司机见状又慌忙上车逃走。林峰下了中尉军官的枪,向满脸茫然的张丹雄等五人揭穿了所谓和平收编的骗局,说了方振武吉鸿昌二将军已识破骗局并在押往北平特务处的途中逃跑的事,随后将他们安全地带出封锁圈。
他们逃到延庆境内一个山洞后,分析:特务处为保住假收编和屠杀同盟军的中高级将领及骨干人员的秘密,必然会派人追杀灭口,家是不能回啦。
商量再三,张丹雄提议先去张家口大境门外的南天门村躲避些日子。说那里有他一个师弟,叫石磊,因硬气功非常好,头可破石,人们都叫他石头。石头虽然岁数不大,只二十出头,但为人豪爽,十分义气,属于侠肝义胆式的人物;他的家境也很殷实,其祖上过去一直在张库大道跑生意,家资颇丰,在他家住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方振武吉鸿昌二位将军既然已经逃出去了,必然还会重组抗日大军。南天门村距张家口城区十几里,既安全又可及时听到方吉二将军重组抗日大军的消息,一旦有了消息就立即去投奔他们。
张丹雄的提议大伙儿都同意。他们在山洞歇了一夜,今儿一大早便往张家口赶,为不暴露身份,又从山下的村子里买了农民的服装换上。
来到大海陀登上陀峰之后,张丹雄又提议,下了山不走官道,先绕到温泉山,从温泉山奔崇礼县,再从崇礼山区绕到张家口大境门外的南天门村,虽然费些时日,但绝对安全。大家一致同意。
胡飞的来张,给张狗娃心里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担心胡飞在张家口待得时间长了,会察觉出自己暗中投日的事,想尽快帮他完成灭杀张丹雄等六人的任务,让他赶紧滚蛋。一番思索后,打电话把侦缉队队长罗克叫到办公室。
罗克虽然是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但总是驼背弯腰的,似乎像定了型,再也挺不直。一头乌发也总是乱蓬蓬的,似乎从来就没梳过。衣服也总是皱巴巴的,像是从来没洗过,还经常敞胸裂怀,给人一种既邋邋遢遢又倜傥不羁的印象。但他对张狗娃是忠诚的,总是唯张狗娃马首是瞻,这一点深得张狗娃的喜欢,尽管他没什么大本事,甚至十米之内枪都打不准,但张狗娃还是很欣赏他,视他为知己。
张狗娃按照胡飞的要求向罗克布置了任务,并慌说是警厅秘密交办的,然后将张丹雄等六人的相片和家庭住址交给了罗克。
罗克看了看相片和地址:“只监视不抓吗?”
“抓捕由警厅负责,不让咱们插手,你们侦缉队只负责监视就行了。记住,一旦发现他们万万不可惊动,立即向我报告。”
罗克嘻嘻一笑:“这任务好完成,马上就安排。”
张狗娃又叮嘱:“此事事关重大,要严格保密,告诉弟兄们不许对外讲,谁要讲了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罗克又嘻嘻一笑:“弟兄们都懂规矩,局座就放心吧。”
张家口大境门是万里长城唯一被称为“门”的一个隘口,其他隘口都叫“关”。从东太平山到西太平山的这段长城,是张家口城堡北面的一道屏障。大境门高大雄伟,给长城增添了几分威严峻逸之气。城门的门顶与上面的垛堞之间,有四个遒劲有力、雄浑粗放的大字——大好河山,这是对塞外壮美河山的精准概括。大境门正前方约五六十米处,有一座精巧的石拱桥,一条西东流向的大河从桥下穿过,流向大清河。这条河俗称西沟,西沟两边是开阔地,闻名遐迩的“张库大道”就发端于此,有旱码头之称。这里曾是货物集散地,各类商号鳞次栉比,中外客商八方云集,人流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运输货物的老倌车队和骆驼队随处可见,景象热闹非凡。最繁荣时,这里的年交易额达一万五千两白银。民国之后,由于种种原因张库大道中断,昔日繁华的旱码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成了一个寻工觅活儿的劳务市场。
石拱桥桥头,站着刘振邦赵志海和一个叫二虎、一个叫柱子的年轻人,两人都是地下党成员。
刘振邦分析,张丹雄等人知道他们的处境,如果回来的话,既不可能坐车也不可能走官道,很可能是从崇礼县山区绕回来,而从崇礼县往回绕,无论从东、从西或从北哪个方向回,都得经过大境门才能进城。所以,他和赵志海带着二虎柱子在此处拦截。但他又不能排除张丹雄等人也有从其他途径回家的可能,在拦截的同时,又安排林溪去打听张丹雄等五人的家并告诉他们的家人,让他们回来后不要在家里停留,立即赶往大境门外的孤石林场,那里有地下党的人负责安置他们。
大境门外东一伙西一伙或蹲或站着许多等待揽活儿的人,刘振邦他们混在这伙人中一点儿也不显眼。
他们等了四五个小时也没见到张丹雄林峰等人的影子。刘振邦突然又想到,他们如果绕山而回的话,还有一处可以回张家口,那就是口里东窑子。于是,他让赵志海和二虎在这儿盯着,他和柱子去了口里东窑子。
刘振邦和柱子走后不久,林溪就骑着自行车赶了过来。
赵志海说了刘振邦和柱子去口里东窑子的事后,问:“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闹半天他们几家都有联系,找到一家就都找到了。除了张丹雄家没去,其他几家都以打听人的名义进去看了看,都没回来。”
“咋没去张丹雄家,远?”
“不是,你看,”林溪手一指,“他家就在前头的口外东窑子村,还没顾得上去呢。”
口外东窑子村在鱼儿山山脚下。赵志海朝村子望了望:“那快去吧,也许他们已经从鱼儿山翻过来,先去张丹雄家了。”
“应该不会。我发现我们家和戈剑光他们那四家,都已经有便衣警察监视了,张丹雄家肯定也不会例外,如果他们真去了张丹雄家,村里早该有动静了,你们没听到枪声吧?”
“没有。”
“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连和他们家人说一声。”林溪骑上自行车向口外东窑子村快速驶去。
张丹雄等六人刚走下陀峰,前面突然传来零乱的枪声。
张丹雄一怔:“咋会有枪声?”
“我想起来了,”戈剑光说,“咱们在赤城休整期间,我曾听说海陀山一带有股土匪,会不会是土匪在劫道?”
“我也听说过,还听说土匪中有个独眼龙,心黑手辣,剖腹剜心都不眨眼。”柳英飞也说。
他们正说着,突然看到远处一伙人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向后射击。
张丹雄让万虎巴雅尔赶快解开麻包,每人拿起一支枪,迅速隐蔽在草丛后面。
这伙人边朝后开枪边跑了过来。当隐藏在草丛的张丹雄看到其中一人时,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人竟然是石头。
这伙人中有一人中弹倒下,其他人边还击边继续往前跑。后面,一伙人边开枪边快速追了过来,其中一人的一只眼上戴着黑眼罩。
“前面跑的有石头,后头追的有个独眼,后头的肯定就是土匪了,截住他们。”张丹雄立即作出判断。
张丹雄等人射击,追击的人瞬间被击倒六个。
戴黑眼罩的正是土匪独眼龙,突如其来的、只听枪响而不见人的伏击令他大惊失色,急喊快撤!土匪转身逃跑,张丹雄等人继续射击,又有七八人被撂倒。
被追击的人全都停了下来,茫然地朝张丹雄他们所在的方向张望。他们大感惊奇和意外:谁在救他们?
张丹雄等人从草丛站起。张丹雄朝一光头汉子挥挥手,喊道:“石头,是我!”
石头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喊道:“师哥!”边喊边跑了过来,大伙儿也跟着跑了过来。
张丹雄前迎几步,问石头咋到这儿来了,咋和土匪交上火了?石头邀他们到寨子去说。张丹雄一听寨子,心里咯噔一下。
大海陀有座陀峰叫凤凰岭,虽不是特别险峻却也易守难攻,石头的山寨就在凤凰岭上。山寨有个用木板搭成的简易大棚,大棚中央有张用木板钉成的长方形桌子,这里是石头等人议事的地方。
石头将张丹雄等六人领进大棚,讲述了他来大海陀的原因。
两个月前,石头和师妹红小英在村里举办婚礼时,一个鬼子和协动队的三个士兵来搜查参加过同盟军的人,鬼子见红小英长得漂亮顿起歹心,把石头和红小英诬为同盟军余党,欲强行带走。石头急了,和前来参加婚礼的弟兄们跟他们打拼起来。鬼子和两个协动队士兵被他们打死,一个士兵逃跑。石头和红小英不敢再待在村里,跑到赐儿山云泉寺躲在了师父明远那儿。鬼子和协动队的人前来报复,找不着他俩就把石头的父母和哥嫂杀了。石头怕鬼子发现再连累师父,就和二十来个也被诬为同盟军并遭追杀的弟兄们跑到大海陀避难。
石头说完为什么来到大海陀,又说了刚才交火的原因。
凤凰岭往北十几里处有座黑龙岭,上面盘踞着一伙七十余人的土匪,头子叫高发魁。石头等人来到凤凰岭后,高发魁几次来找他,想拉他们入伙。石头不答应,一拒再拒,高发魁恼羞成怒,带领土匪来攻打,最终被他们用机枪打退,两边就此结下死仇。石头他们上山后,遇到的最大问题是缺粮,花钱都不好买。今天上午,他们打探到一个消息,黑龙岭的土匪在乡下抢了三大马车粮食,于是下午就在半道打了个伏击,把三马车粮食抢了过来。当他们往回赶时,不料正遇独眼龙带着一帮土匪从山上下来,双方立即开了火。因土匪人多,他们打不过,只好边打边逃。
张丹雄问石头从哪儿弄了这么多枪,石头说是出逃之前从上堡一个叫黑老三的手里买的。黑老三倒腾枪支弹药已经多年,路子野得很,长枪短枪机枪还有手榴弹炸药啥的都有。
石头说完问:“师哥,你不是在西北军吗,怎么也来大海陀了?”
张丹雄说了从西北军到同盟军及又到大海陀的原因,然后长叹一声:“没想到你也遭难了,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石头吃惊之余又复一喜:“看来咱们在这儿相遇是天意。师哥,就留下来给我们当头儿吧。”
“石头,你们是不是打算当土匪呀?”张丹雄心里沉甸甸的,很难受。
“我们也不想当土匪,可这年头儿不拉杆子还有别的出路吗?不过我们绝不会干祸害老百姓的事,我们都商量好了,效仿梁山好汉,杀富济贫、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石头,你被逼无奈走上这条路我不怪你,但我绝不会当土匪。同盟军是冯玉祥将军组建的,我不能辱没了同盟军的名声,更不能给冯将军脸上抹黑。吉鸿昌和方振武二位将军肯定还会重组抗日大军,一旦有消息,我就去投奔他们。”
“师哥,你刚才不也说了吗,是政府不让抗日,抗日大军还组建得起来吗?师哥,就留下来吧,吉将军和方将军真有重组抗日大军的那一天,你带我们一起去参加还不行吗?”
“不行。当一天土匪也是土匪,宁可饿死我也不会当土匪。”
“师哥,就算是等二位将军重组抗日大军的消息,总得有个待处吧,现在日本鬼子是天天搜查参加过同盟军的人,你说国民党特务也会追杀你们,张家口根本就没法儿待,你们能去哪儿呢?”
张丹雄沉默。
一直在思索的戈剑光开了口:“大哥,我觉得石头说的有道理。再说,咱们刚打死了十几个土匪,他们人多势众,必然要来报复,咱们要走了,石头他们肯定会有危险。我看不如先待在这儿,帮石头他们先对付那帮土匪。再有,我看石头这帮人底子都不错,就对他们负起责来吧,能拉起一支队伍去投奔方吉二将军不是更好吗。我估计方吉二将军肯定也在被追杀中,就算是有重组抗日大军的那一天,也不知道啥时候了,总不能这么干等下去吧。”
柳英飞、万虎、巴雅尔、林峰也都劝张丹雄先留下。
戈剑光的话启发了张丹雄,一个想法在他心中迅然形成,他决定留下来。
黑龙岭虎势龙形,巍峨险峻。颈部地带有一片依山而建的房屋,东西两端相距数百米,乍一看像个村庄。居中之处,有一座较高的建筑,类似天主教教堂,这便是黑龙岭山寨的议事大堂。大堂及房屋前面是一片平坦如砥的开阔地,中央竖着一杆高高的旗杆,旗杆顶端悬挂着一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的旗帜。
大堂内高台阶上,一个三十五六、又黑又壮、满脸橘子皮的人面南而坐。他就是黑龙岭的土匪头子、大当家高发魁。坐在他右前方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瘦长脸、眯缝眼、腰弯得像个大虾似的人,他叫田万才,是二当家。坐在田万才对面的是独眼龙,三十出头,是三当家。
独眼龙正向高发魁田万才说遭伏击的事。说完恨声不断:“娘的,要不是遭到突然伏击,今儿就把石头他们那帮杂碎全灭了,真可惜。”
高发魁吃惊不小:“石头这小子不能小瞧呀,还懂得事先设伏。”
“我琢磨,打伏击的不像是石头他们的人。石头那帮人没一个枪打得准的,打了几里地都没伤着我们一个人。打伏击的就不一样了,个个儿都像神枪手,要不然也不会折了十三四个弟兄。”
“打伏击的多少人?”
“没看见,都在草窝里趴着呢。从枪声来判断不足十人。”
田万才思谋了一会儿:“要这么说还真有可能不是石头的人。石头那帮人都是刚摸枪的,就算是安排伏击,也不可能打这么准。”他说话时两眼也眯缝着,好像永远也睁不开似的。
“二当家,你想办法打听打听这些人是啥来路,看看是不是新到凤凰岭入伙儿的。如果是,一定要设法把石头他们和这帮人都尽快灭了。不然,咱们在大海陀就没安生日子了。”高发魁有了顾虑。
“大当家放心,明天就想法儿给你打听清楚。”田万才是个很有鬼点子的人。他之所以能坐上二把交椅,就因为他常常能想出一些高发魁八辈子也想不出来的鬼主意。
高发魁哈哈大笑:“这对号称智多星的二当家来说不是难事。”他稍一高兴就哈哈大笑。
察哈尔歌舞厅坐落在东山大街西端,是张家口乃至察哈尔最大的一家歌舞厅。晚上八点钟,霓虹闪烁的歌舞厅门前站着许多全副武装的日本兵和协动队士兵,戒备森严。
歌舞厅内灯火辉煌,如同白昼;舞台上方悬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清除同盟军余党祝捷大会”一行大字;舞台下的大厅里,摆放着十几张圆桌,桌上放着鲜花和美酒佳肴,每个圆桌周围都坐满了身着西服或长衫的社会上流人士及浑身珠光宝气的夫人或小姐,脸上都挂着荣耀的神情,温文尔雅地相互小声交谈着,并不时地发出欢悦的笑声。
张狗娃和蓝山花相挨着坐在靠近舞台的一个圆桌旁,蓝山花不住地往张狗娃身上靠,张狗娃则不断地暗暗推挡她:“注意影响。”
蓝山花不满地“哼”了一声:“我就是想让他们看见。”
武士元坐在邻桌,一双金鱼眼不断地睃向张狗娃和蓝山花,暗自窃笑。
歌舞厅门口内侧,站着铃木、高桥雄二和两个持枪的日本兵。
川岛在一政府官员的陪同下走进歌舞厅,全场来宾立即起立鼓掌。在热烈的掌声中,官员引领川岛登上舞台。
官员很绅士的双手向下一压,大伙儿静了下来,先后坐下。
官员微笑着开了口,满口谀辞:“川岛大佐来张家口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清除同盟军余党方面做出了显著的成绩,为稳定张家口的治安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我代表市国民政府和广大市民,对川岛大佐和他的警备队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祝贺!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川岛大佐致辞!”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官员退到一旁,川岛走到舞台中间站定。他扫视了一眼会场,一张扁脸强挤出一丝笑容:“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
更加热烈的掌声。
川岛将本来就笔挺的身子又挺了挺,神态傲慢:“在大日本皇军军威的威慑和强有力的打击下,在贵国军队的协助下,冯玉祥拼凑的同盟军匪帮,在两个多月前就被彻底瓦解了,这两个多月来,经过我们的努力,残余势力和逃匿匪徒也得到了有效的清除!”
台下的人刚要鼓掌,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彻大厅:“放你的狗屁!”
随着洪亮的声音,一个头戴黑礼帽、脸蒙黑面罩、身披黑披风的人,飒爽英姿地从舞台一侧的幕帘后面闪出,两只手各握着一个手榴弹。
在这一瞬间,川岛、官员惊呆了,来宾惊呆了,铃木、高桥雄二和两个日本兵也惊呆了,整个儿歌舞厅静得就像没人存在一样。
蒙面人迅速将两个手榴弹拉了弦,一个扔在舞台,一个扔在大厅,同时高喊:“抗日同盟军依然在战斗!”
两个手榴弹都“哧哧”地冒着白烟。
台上的川岛惊慌地向一侧跑了两步扑倒在台上;官员也照着川岛的样子急忙趴下;大厅的宾客惊叫着或趴在地上或往桌子底下钻;本已举枪的铃木、高桥雄二及两个日本兵也赶忙趴下。
蒙面人的声音又响起:“弟兄们,撤!”随后飞身从幕帘后撤出。正是: 洋洋得意话未完 , 恇恇失魂身先倒 。毕竟川岛性命如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