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总是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花景最常见,最能让人感受到不同于一般大自然的一些最美的地方,最美的时刻,最美的景色,最难忘的人。崔护的“人面桃花相映红”不仅让人感到桃花的烂漫,还有初见时两情相悦、心动的浪漫;白居易的“日出江花红胜火”让人感叹的是,大自然是如何孕育如此艳丽的花朵,诗人又是如何感受这美丽天成的景色而让读者过目难忘的呢?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记得美国有一句话教人保持活力和喜欢学习新东西的动力:每年必须去一到两个新地方旅游。慢慢感悟到这确实是很有道理的说法:从一个地方到一个新的地方,往往会使人在不经意间就有一些独特的想法,或者深刻的感受,使人对习以为常的事情或者东西也产生了不同的想法和感受,这些不同较之以前是可以消解一些不好的想法,而使人以更积极、美好的态度看待先前的问题或者困难。这句话如同中国的那句老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同的是,即使不是以读书为职业的人,要想保持积极的生活态度,走万里路也是益处多多。
白居易的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和他的生活经历,也让人想起了这个说法,北方南方不同的经历,让他对江南的感受比一直生活在北方或者一直住在南方的人更敏感。
白居易在他的青年时期,曾漫游江南,旅居苏杭,中年时曾经担任杭州和苏州刺史,在杭州和苏州定居过,后来因病卸任苏州刺史。刺史是唐朝的州官,从三品,杭州地方最高长官,相当于现在地级市的市长。白居易任杭州“市长”时,给西湖留下了“白堤”,至今西湖边还有他的雕像。
回到洛阳后,南北方交错居住的经历使他对江南留有深刻印象,江南胜景在他的记忆中栩栩如生。白居易在从苏州回到洛阳的第 12 年后、他 67 岁时,写下了三首《忆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是其中的一首。
很明显,《忆江南》是一首写于唐朝的词。词的流行是在宋朝,唐朝写词还是少数人的事,白居易是最早写词的诗人之一,忆江南既是标题,也是词牌名;“风景旧曾谙”中“旧曾谙”之意:从前很熟悉;“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中“江花”:江边的花;“蓝”:蓝草,叶子青绿,可制染料。
在《忆江南》这首词中,白居易没有描写江南惯有的烟雨的特点,而是以“江”为中心写江与江边花树——因为江水清,所以在花树的倒影中,江水碧、绿透;因为江水碧、绿透,所以江边的花格外鲜艳、红火。江上花朵“红胜火”和江水“绿如蓝”的相衬,展现不同于烟雨江南的另一个江南——一个鲜艳夺目的江南。
春风来了,吹拂大地,到仲春时节,江岸两旁草绿了,树绿了,越来越多的地方绿了。
花开了,花红了,越来越多的花开了,越来越多的花红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阳光渐渐强烈的时候,放眼望去,那大江就是一幅渐渐展开的鲜艳无比的彩色画:茂密的大树倒映出满江绿影,江水就像青青的蓝草一样绿;阳光映照着岸边鲜花,比熊熊的火焰还要红。
……
如今站在洛阳,看黄河奔腾咆哮,想象曾经在苏杭经历的绚丽多彩、生机勃勃的江南之春,那春色令诗人迷醉;再加上年老多病,重返江南已不是容易的事,诗人不禁深深地叹息: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能不忆江南?
叫人怎么能不怀念江南呢?
白居易的怀念就像杜牧写“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一样,让人同情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