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州文笔峰,位于信江南岸南屏山东部,是上饶历史上的一座文化名山。云碧峰,位于信州城南岸东郊琅琊山腹地,今云碧峰国家森林公园的主峰。两峰虽同为信州城的风景名胜,但一古一今,东西对峙,命名的年代与所处方位相距甚远。2007年有文章称“云碧峰真名为文笔峰”,笔者认为不确。特将所知撰成此文,以供探讨。
欲知信州文笔峰的真实遗址,首先要知晓它的地理位置。据清同治壬申年(1872)版的《广信府志》记载,在今天信州城南的水南街—书院路—东瓦窑一带,沿信江南岸坐落着两大群山峰:琅琊山和南屏山。
先说琅琊山。
琅琊山在南屏山东,即今上饶卫校东南侧至云碧峰国家森林公园。站在琅琊山的主峰,可以俯瞰琅琊山群,山峰大多尖耸如牙,故琅琊山又名狼牙山。琅琊山的设置,也是中国传统地名习俗之一,古时人们多将城镇东部的山峰称为琅琊山。山东临沂、安徽滁州、江苏南京等许多地方都有命名为琅琊的山。信州琅琊山西部有条天然山坞,因地处琅琊山中,古时一直称“琅琊坞(狼牙坞)”。南宋时有白姓(白族)居住此地,后迁居他处,坞里遗有白族人所开的“长井”。直到明嘉靖五年(1526),弋阳县横峰镇的刘姓迁入山坞定居后,琅琊坞才改称“刘家坞”。
琅琊山主峰是云碧峰,位于东岳庙正南,海拔252.2米。这也是宗教建筑群必须“南高北低”的惯例——在坐南朝北的庙宇主殿之南,需有高于主殿的山峰作为靠山。云碧峰顶有仿古建筑云碧阁高耸山巅,这是信州城标志性的现代文化建筑之一。云碧峰的名字,命名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据说是因有人讹传此峰为文笔峰,而某官员普通话不准,将“文笔”说成“云碧”,经办人于是将错就错。云碧峰虽然命名仅二三十年,但其社会知名度却很高——毕竟这是信州城郊最高的一座山峰,又是琅琊山群的主峰,而且座落在当年信州城唯一的森林公园中,每天早晚有万余人在山上晨练、游览,所以市民无人不晓。云碧峰下的山窝里,有宋代古观东岳庙,香火一直很兴旺,为信州城里当今第一大庙。
据清同治版《上饶县志》载:“狼牙山,一作琅琊山,在南屏山东,以峰势尖耸故名。中有东岳庙,后为文昌殿,左为圣母殿,右为睢阳祠。”从这段记载分析,可知东岳庙周围的山峰,便是古时的琅琊山了。琅琊山与云碧峰,从地理位置上看,在同一方位,有古今沿袭关系。今被称作云碧峰的主峰,未建云碧阁时尖耸如牙,即古籍中所称的“狼牙尖”。可以肯定的是:文笔峰不在琅琊山中,云碧峰也绝不是文笔峰。
说完琅琊山和云碧峰,再说南屏山和文笔峰。
南屏山,位于信州城南的信江南岸,与府城隔河相对。从信江北岸的府城中俯望地势较低的城南,南岸一片低山丘陵,如案如屏,且恰对府城,故名“南屏”,又名“案山”。宋代《方舆胜览》记载:“南屏山,在上饶县。自广信门(即南门)绝浮梁(即浮桥)以南 ,皆其地……其山自东南来,为波涛起伏之状,及至州治前,则周环拱护,秀润之气可挹也。”说的是南屏山的山势从东南起伏而来,到了信州城下,则形成半环之势,拱卫着府城。南屏山群包括文笔峰、万锦山(钟山)、狮子山、黄荆山(黄金山)等,沿江边高低错落铺陈出一派翠绿,秀色空绝,为历代文人墨客咏诵不绝。水南街恰在黄金山脚下,故水南街在清代以前原名“黄金山底”。在近70年的现代城市扩建中,南屏山的群峰逐渐被街道楼群“蚕食”吞没,今被书院路和水南街楼群所围绕。其山头多被财政局、人防办、文化局、卫生局、医院、卫校、党校等单位推平建房,但山形地貌仍依稀可见。
文笔峰是清朝命名的一座历史文化名山,处在南屏山东部与琅琊山交汇处,即刘家坞通往豆芽巷的坞口上。据清同治版《上饶县志》载:“文笔峰在溪南,山峰秀拔,与府学相对,故名。”“溪南”即信江南岸,“府学”即府文庙(即孔庙),遗址在今上饶军分区大院,与文笔峰隔河直线相对(详见下文)。这段记载清楚表明了文笔峰与云碧峰完全不在一个方位,一东一西相隔好几里,也没有古今沿袭关系,所以绝非同一座山。
有文章称志书中所载的“府学”为信江书院,从各种古籍、府志、县志所载舆图及风水方位和时间上看完全不对。信江书院曾在清晚期一度成为府学,但只是因故短时期的迁址,并非一直延续。而自宋代起,朝廷颁令“因庙为学”,所以府、县文庙从宋代起又成为府学和县学,科举考试都在文庙中进行,而且一直延续到清末。今军分区旁边的老市政府大楼便是当年文庙的“考棚”。2009年在军分区出土的两块清代石碑上,碑首刻有“重建文庙碑记”,文中叙述了“广信府学文庙”重修经过,证明了军分区即当年府学所在地。志书中所指的“府学”,无疑应是府文庙——今军分区所在。这一点,在《大清一统志》 二百四十二卷“学校”条目中有明确记载:“广信府学在府治东,宋景德三年建,本朝康熙十九年重建。”明清几任知府的文记中也有记载。清道光十三年(1833),知府铭悳在修复府文庙(府学)之后,著有文记刻碑:“郡学(文庙)旧在城之西北隅,宋景德间迁今地,历代修葺不一……悳于道光七年,由吉郡调兹土,下车谒文庙,见栋宇朽败,上雨旁风,且逼近春浦门,城堞蔽其前舆向……”铭悳的文章,清楚地记载了与文笔峰相对应的这所郡学,所处的位置是“逼近春浦门”(春浦门遗址位于今军分区大门对面的军分区招待所),而且城墙遮蔽了郡学门前的甬道。这就更不可能是位于信江南岸的信江书院了,因为古时信江书院的大门是开在江边的,门前即信江河,根本没有甬道。
清《广信府志》府城图可见“府学”(即府文庙)标注在城东侧(今军分区);“县学”标注在城北(今上饶第一小学)
清同治十二年(1873)《广信府志》绘图“府文庙图”大成门两侧的侧门上标有“府学”二字
从清代《上饶县志》府城图上,可以清楚看到府文庙与文笔峰的对应位置
据1958年军用地图所标“文笔峰”的方位,是“东经117.98度,北纬28.45度”,即今上饶市委党校之南、市气象局之北。在近几十年的城市扩建中,文笔峰山体被沿江崛起的水泥楼群所蚕食、遮掩,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以致现代人多不知晓其所在。但文笔峰遗址尚存,山体大部还在,被上饶市委党校和上饶市气象观测台分片占用。1964年,上饶市委党校扩建办公楼时,因党校南面山界与文笔峰接壤,信江人民公社曾就文笔峰山界划分问题,与上饶地委党校签署用地协议,协议中清楚地标明了文笔峰的位置,即现在地委党校教学大楼后面东南小山。这份上饶地委党校与信江人民公社签署的文笔峰地界图,现在仍存于市档案馆。据市档案馆所存资料和军分区军用地图所标地名,可知文笔峰的山名从古沿袭至今,从未消除或变更,这一点,从上饶市委党校和上饶市气象台观测站及雷达站所登记的单位地址也可看到,均标明是在“书院路豆芽巷180号文笔峰”。这些档案资料,有力地证明了文笔峰的所在。2007年那篇称“云碧峰真名为文笔峰”的文章刊出时,文笔峰下许多老居民曾相互询问:文笔峰何时改名了?
另外,在清代几个不同版本的《广信府志》和《上饶县志》的“七邑总图”及“府城图”的图载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文笔峰位于东岳庙正西,与东岳庙相隔一定距离;而云碧峰位于东岳庙之南,是庙宇的南面屏障。所以,称“云碧峰真名为文笔峰”,完全是讹误。
文笔峰是封建科举时期的产物,多命名于旧时风水中的“文化风脉”所在。鉴于中国传统的文化习俗,自古以来,各地以“文笔”或“文峰”冠名的小山峰不计其数,大多是古代人们希望当地文风昌盛,文脉顺达,多出人才,根据风水理论而命名的,具有一方风水文化和历史文化的双重作用。
文笔峰的设置命名,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只有官府才有命名权,而且并非什么山都可称为“文笔峰”或“文峰”。
首先是对当地风水八卦的勘测,必须是在特定的方位、特有的山水结构中的小山,也就是必须在重要文化建筑的东南方,即八卦中的巽(xùn)位,才可命名为“文笔峰”。因易经八卦将东南方称为“巽位”,为木、为风,引申为顺畅和生生不息之意。古人认为:在巽位上立峰建塔,有利于当地文风的振兴,所以文笔峰又被称为“巽峰”,文笔峰上建的塔又称“巽峰塔”。
根据中国传统风水建筑的要求,文笔峰是根据“山在巽峰则文运胜”的风水理论,为提升文运而命名的。按此惯例,在府衙、祠庙、书院等重要建筑的中轴线南端,会选择一座呈圆锥形状或如“金”字形状的小山——俗称“金字面”,象征笔尖,命名为文笔峰。这文笔峰的位置,必须是东南方的“巽”位,又必须遥对府衙或文庙(府学),且必是临水而立(哪怕是隔一条小河沟)。等级不够的,则以类似的名字替代,这已经有很多实例可证明,如上饶县花厅徐元杰故里徐氏宗祠私塾东南面,有尖峰被命为“读书尖”;婺源黄氏宗祠东南面有小山被命为“金字面”,都是仿文笔峰的命名。
在中国古代,建筑方位以东为左,以左为贵,所以无论哪个城市,最重要、最辉煌的建筑——如府衙、文庙,最初都建在城池东部。而古时几乎每个城镇八卦方位中的巽地——东南方的吉利之地,都有小山峰被命名为文笔峰,峰上多建有文峰塔。这已成为中国建筑史上的一个文化特征。
可惜这些塔后来大多毁于抗战时期和“文革”期间。
古人一直认为,文笔峰的命名,与提升当地文风的昌运发达有极大关系。清横峰知县吴朝宗曾题诗曰:“……山因塔号文笔峰,科第题名排甲乙。人文地气原相通,纵有英才贵作植。”诗中便反映了此种理念:即使地方有英才,也少不了风水的扶植,因为“人文地气原相通”。
文笔峰因此成为一方科甲兴旺的象征,人才荟萃之渊薮。其文化承载自不必细说。
据史志记载,信州文笔峰命名于清乾隆初年(1736)。之所以将这座小山命名为文笔峰,笔者认为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因其地处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奇特的山形地貌;二是因其地处横贯南北的交通要道口上,融于大片的古文化建筑群中,有沿袭和承载历史文化的作用。
先述其一。
文笔峰原是南屏山中一座无名小山,山虽不高,但在南岸一片丘陵中,显得苍翠秀拔。最重要的是:它在八卦中的方位,恰恰位于府文庙即府学东南之巽位,与府文庙建筑群的中轴线南端隔岸相对——这是符合文笔峰地理要素的首要因素。
细究起来,不仅地理方位恰好吻合,这座小山的山形体貌也符合文笔峰的风水要求:山形尖耸,南高北低,山峰南部有几道山梁呈半环状围拱着这座小山,这形态看起来就很不凡。山势由南向北渐缓,山北部面向城廓呈梯状缓坡,直至江边。从信江北岸的城中望去,文笔峰虽不高耸,但“山呈金字面”(宋·汪若楫),状如“金”字的山头,寓意“笔尖”,这也是首选条件之一。可以说文笔峰的方位、山形、走向,整体都吻合风水建筑的地理要求,是一处极佳的风水山。
元代时,信州府文庙因内存珍版《六经图碑》及大量珍贵碑刻而名扬天下,清康熙四十七年(1708)进行过一次大修。修复后的府文庙纪事碑上,竟列有多位省级官员的名字,可见那次大修活动极其隆重。此后仅过了二十多年,府衙又在府文庙对岸命名了文笔峰,并在峰上修建了文峰塔。这些接二连三的文化举措,说明当年的知府官员们,对提升当地的文化风水是急切而重视的。
此时文笔峰虽已与北岸的府文庙主殿——大成殿的中轴线基本相对,但仍略有偏差,而山体又不可移动。清道光十三年(1833),知府铭悳为使府学(文庙)与文笔峰更好地对应在一条风水线上,经过测量选地,“爰卜地,移东数丈,与郭外文笔峰恰应” ——也就是在重修府学(文庙)时,特将建筑群整体向东移了好几丈,以使南北风运相应贯通,如此一来,府学与城外南岸的文笔峰恰好对应。府学东移后,铭悳还将重修的详细经过刻碑作记。清同治版《广信府志》《上饶县志》均有记载。
再述其二。
古时,信江河面宽阔,从信州城南到城北要过渡口浮桥,很不方便。城南沿岸多为低山丘陵,刘家坞因其天然山坞的南北走向,形成一条南北向的交通干道。从刘家坞到豆芽巷再到今人民医院门前的码头渡口(渡口北岸即府城南门渡口),是城南东部通往城北的必经之路。据世居当地的老人们称:直至20世纪七八十年代,这条南北通衢依然是人熙攘攘、摊贩林立,热闹非凡。
古时地方官员为了倡盛文风,常常会在大路通衢边的显要位置设立一些文化建筑,而文笔峰“山峰秀拔”,突兀于南岸丘陵之中,又恰在刘家坞通往豆芽巷的坞口上,既在通衢要冲,又与信江北岸的府学隔河相望,更重要的是它处于南岸一片文化建筑群中,据宋代《方舆胜览》称:“南屏山……下有祥符寺、景德寺、太霞宫、草衣寺、灵山阁,及跨鹤台。” 在南岸众多古建群中,文笔峰处于一个十分凸显的位置:东有东岳庙,下有郑氏宗祠(今第三小学),西与江公行祠、谢叠山祠、山川坛、祥符寺、景德寺、鸡应寺、信江书院等大片的古文化建筑群相连成片;而与之隔河相对的北岸沿线,也有府衙、县衙、文庙(府学)、龙王庙、元帝庙、钟鼓楼、广信门、万寿宫、天后宫、先农坛等等。两岸繁华之地隔河呼应,南北文化建筑与山水相映交辉,而文笔峰和文峰塔的建立更是锦上添花,这座吉利之地的小山成为文笔峰最佳山选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自古以来,山以文秀,文以山传;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纵观各地文笔峰大多并不险峻,但往往绿树笼罩,桃李芬芳,翠竹挺秀,松柏常青,风光旖旎,为一方游览胜地。文笔峰、塔的石壁上,一般都刻满历代科甲的才子留下的题名和文人墨客的题咏。作为文化传承之地,文笔峰因承载着千年的传统文化,具有独特的文化魅力,成为人们精神寻求之地,吸引了无数文人墨客的讴歌咏叹,故此游人不息。
从古籍中可知,信州城自古便是风物秀美之地,尤其在信江南岸南屏山中,文笔峰四周,景色最佳。沿江一片翠绿小山中,掩映着亭台楼阁和祠堂寺庙,高低错落,风景怡人。宋代诗人徐照写过一首《信州水南》,诗中有“众寺临溪水,东西屋数间。……柳过深潭碧,人随白鸟还。斜阳三百里,高甚水晶山”。便是在文笔峰上观看江景和远眺灵山的真实写照。
信州文笔峰的海拔高度虽仅及云碧峰的一半,但因其重要的文化地位,又处在闹市通衢的交通要道口上,故而宗教与文化活动频繁。清乾隆年间至20世纪中期,文笔峰曾名噪一时,“独领风骚数百年”。文人才子,尽施笔墨,使这座高不过百余米的山峰,赢得了“府城第一峰”的美誉。
从众多古代游记中也可揣知,清乾隆年间建文峰塔后,文笔峰上曾有过一定规模的塔院建筑群。据附近的老居民称,文笔峰上有塔院,院落宽敞,亭台廊阁俱全,院里有大片桃林、竹林,古桃树干的直径比盘口还大。春季桃花盛开,景色怡人,游人不断,是官宦、文人聚会饮酒作诗之地。信州举子、进士科考发榜后,必上此文笔峰庆贺。直到20世纪50年代,气象台占用修建之前,文笔峰一直是信州的游览胜地,情侣的约会场所,文人的访古寻踪之处,春季常见男女老少举家畅游。
从文笔峰下百姓传说推测,早在文笔峰命名之前,那一带很可能就是信州历史名胜宋代祥符寺和“南台”遗址所在地(今上饶卫校和人民医院东侧),山上曾有过规模宏大的寺庙建筑群。具体尚有待考证。
关于南台,所能见到的资料极少,据清乾隆《广信府志》载:“南台,宋郡守赵忠定公汝愚立,故址在祥符寺”。从古人的歌咏中,可知南台位于“溪南”——信江南岸的低山中,依山傍水,风景优美,虽在闹市边缘,又相对幽静。唐宋时便是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的雅集之处。有关南台的传说,流传最广的是信州知州赵汝愚的故事。赵汝愚是南宋时期著名宰相,也是宋太宗赵光义八世孙。入京前,曾在信州任知州,清明廉洁,多有惠政,“未逾年,政通人和,百姓安乐。”信州绅民为表感激之心,在宋代祥符寺灵山阁旁景色秀丽的南台建起赵公生祠,设像为他祝寿。落成那天,请赵公光临观瞻,赵汝愚兴致勃勃赴约。见祠中供奉自己画像,笑命众人撤去,以李白“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之诗,将生祠戏命为“一杯亭”。此后为纪念赵汝愚,官府在南台附近——后来的文笔峰下通衢大道旁立有石碑,刻有“文官在此下轿,武官在此下马”的字样,无论本籍或外地的达官贵人路经此处,都必须下马下轿,作揖叩拜。当地居民中上年纪的老人,许多人幼时都曾见过此碑。
南台因赵汝愚而名。被赵汝愚命名的南台“一杯亭”,此后历代有修葺,清中期后移至信江书院。但南台却因年久湮没,清末以后,那片庙宇荒圮没落,遗址被改作它用,清末又改作了养济院、感化堂等。前些年建起了气象雷达站。
2007年,笔者采访市气象局几位老工程师,他们回忆说:1958年和1968年在文笔峰建气象观测站和气象局办公大楼时,在峰顶往下二三十米处,曾经挖出大片庙宇废墟的残存地基和古代砖头瓦砾。古建筑遗址的范围,几乎包括了今气象观测站、气象局办公楼、篮球场、雷达站等所有占地面积及市委党校部分院落,其规模之大令人吃惊。后来在建设新的气象雷达站时,拆除了旧时留下的庙宇和感化堂(养济院)的几栋旧屋。但文笔峰的山名和大半遗址却有幸保存下来,可惜山体被现代建筑群蚕食不少。
文笔峰远眺
文笔峰在清代的海拔高度在150米上下,或许还要更高。1958年军用地图上所标的文笔峰,历史高度为121.9米,2000年后测量资料显示已降为114.9米。从清乾隆初年(1736)至今,近三百年来,人们在山上大兴土木,多次平整山头,使山峰高度一降再降。清乾隆年间,文笔峰命名之后,在山上修建文峰塔和塔院,而山地面积有限,只能平整山头。文峰塔倒塌于何时,已不可考,按塔的一般寿龄推测,或许在清末就已倒了。因地处交通要道,抗日战争时,驻军又拆残塔大修碉堡工事,在文笔峰上建了好几座碉堡。其中一座碉堡,在文笔峰上的气象观测台静静地待了七八十年,一直保存完好,笔者在2007年上去调研时曾亲见。这座碉堡直到前些年修建新雷达塔时才彻底拆掉。
新中国成立后,文笔峰下曾设置“文峰街公所”,后改为前进路居委会。笔者采访过几位家住文笔峰下的退休干部,他们自幼在文笔峰上玩耍长大,目睹了文笔峰的变迁。
1949年,市委党校利用文笔峰下的旧建筑建立党校,扩建中不断挖掘山基。1958年上饶市(县级)信江人民公社成立后,文笔峰被划为其属地。因文笔峰在当时属于城市近郊(今已成城区),又是一片得天独厚的山地,1958年,市气象台与信江人民公社协商用地,开始在文笔峰上修建气象台,又将山头削平不少。1968年破坏最大,扩建气象观测台时,将山顶推平,将高度降低了5—6米,以便拓宽场地。此后又逐步削掉部分山体,建雷达站、气象预报球等。山下周围的居民,更是紧密围绕山体层层建房。历经多年的扩建和不断地蚕食,文笔峰的山形山貌都有较大程度的损毁,当年“金”字形如“笔尖”的山头,如今已被削平变成一片高地,海拔高度仅百米出头。只留下残缺的山基和寄予了古人无限希望的风水文化山名。
信州文笔峰,这处历史悠久的名胜古迹,虽然随着历史的年轮渐行渐远,渐被湮没,但它曾经留下的浓墨重彩与辉煌文化,依然如星辰闪烁在信州历史的长河中。
文笔峰遗址(气象球旁边的高地)
(作者简介:商建榕,上饶市方志办原副主任,市文史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