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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中秋过后,秋高气爽,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早餐后无事,我漫无目的地在山间散步。野外的山岭、树木、坟包,一片清凉。我仰望着天空。天空瓦蓝,弥漫在田野、树林上空的雾气也未散尽,早晨让人神清气爽。我来到山坡下,坐到一块石头上,望着前面不远处葱绿的田野,独自享受着清凉,一只小鸟从我面前飞过。山风飘了过来,掺着泥土的馨香,让人有一种如痴如醉的感觉。

我慢慢地翻看着从家中带出来的那本书,边读边思考,仔细品味读书的乐趣。

像个红皮球似的太阳,从远处林子上头探出了脸儿来。左边的松林里传来清脆的歌声,是好听的鸟叫声。我抬起头来向左边望去,一头老黄牛站在那边长长地“哞”了一声,一头小牛就跑着来到它的面前,老黄牛低下头去,舔小牛的脸颊。我看得呆住了。

“稔子花,怎么一大清早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林伟突然来到我的身后,问了这么一句。

“这里空气好,无污染,可以在这里静思遐想。这空气,城里人是无法享受到的。”我笑道。

“哦,怪不得你精神抖擞,红光满面,越长越漂亮了,原来是清新的空气的功劳。”林伟惊讶地说。

“不会吧,林伟你误解了。这个年代,人们不愁吃不愁穿,哪个少男少女不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越长越漂亮!”我答非所问。

“并不见得,我看也有许多少男少女,说话的声音低沉无力,走路软弱无力,你说这种人会有精神吗?”林伟文不对题地反问。

“是呀,所以人从小就要养成锻炼身体的好习惯,早睡早起,吃饱睡足,才会有精力去读书、学习、工作,人才聪明、有智慧。”我深有感触地说。

“稔子花,你跟林伟在喃喃嘀咕什么呀?越说越开心。”甘苦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说话时,脸上挂着一丝微笑。

“你不也是那么开心嘛!”我笑嘻嘻地说。

“稔子花,我怎么会开心呢,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甘苦似是惊魂未定。

“噩梦,什么噩梦?”我问道。

“昨天晚上,我梦见了鬼,高高瘦瘦的身形,长长的头发,眼睛发白,牙齿尖尖,舌头伸出嘴外好长一段。长长的指甲,两只手往前一伸,像个僵尸,嗷嗷地向我的床边走来,吓得我魂魄都跑了,差点吓死在床上。我挣扎着从噩梦中摆脱,竟出了满身冷汗。”甘苦说得挺吓人的。

“哈哈哈,”我一阵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甘苦,你别吓唬人。”

“但我还是给吓醒了,我在黑暗中似睡非睡地躺了很久,好像听到了我爸爸的哭声,哭声在半夜里有点恐怖。我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微白,村边传来了一声声的鸡鸣。我还是害怕,就赶快起床了。”甘若睁大眼睛望着我,好像要在我的脸上找出麻子来,看得人直发抖。

“稔子花,真的!我昨天晚上看见鬼了,我好像梦见我爸爸了。”甘苦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心中也有点慌慌的,却仍假装镇定自若,说道:“甘苦,不要怕,有我在这里,鬼不敢跟你怎么样的。”

“呱,呱,呱”,山上传来了“鬼”叫声,阴风阵阵,紧接着从乱坟里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我心中闪过一丝畏惧,回头一看,有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我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继续陪甘苦壮胆说话,希望他能心安。

“呜,呜呜——”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声。

我又回头望去,转眼“鬼”又了无踪影。我的心顿时缩紧了一下。

野外的山岭、树木、坟包,如同一张发黄的旧相片,让人看着很不顺眼。我身后便是一块乱葬地,破坟乱冢随处可见,十分荒凉。到了此地,想必无人不汗毛直竖。

光天化日之下听到鬼喊,按村上的人说,这是一件倒霉的事,不能在此久留。我心慌意乱拖着甘苦就跑。

林伟已经觉察出这里面有猫腻,大声地喊道:“稔子花,别跑,让我去捉鬼。”

密密匝匝的树木被风吹得“呜呜”响。说来也奇怪,林伟真的不怕鬼。他走上坟地,无论是长坟还是圆坟,一堆堆去仔细察看。走着走着,我远远看见似乎有人跟林伟说话,却又好像在跟林伟捉迷藏:“喵,喵,喵!”

“姐姐,我看见你了,别装神弄鬼了!”林伟胡乱叫喊,叫喊声此起彼伏,在空旷冷寂的原野上悠荡。

林晓芬被林伟哄住,真的从坟堆旁边抬起头来。原来林晓芬刚来到这里,就听到甘苦讲鬼的事,便想到去坟堆里做鬼花样来。现在她以为被弟弟发现了,便神神秘秘地说:“弟弟,不要说出去,天机不可泄露。”

林伟发出一阵“哈哈哈”的奇怪的笑声,令人捉摸不透。

林晓芬又弯下腰去,“呱,呱呱”继续喊了起来。

“啊,鬼呀!”林伟古怪地喊,飞也似的跑出了那片坟地,向我和甘苦跑来。

我看见林伟调头返回,觉得不对头,也转身往家里跑。

过了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了,阳光普照着大地。我送甘苦回家,我们沿着一条土路向山那边走去,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家。

“稔子花,昨天晚上我做的那个噩梦,是不是我爸爸阴魂不散,鬼影现身?”甘苦胆战心惊地问我。

“不会的,人死了,怎么会有鬼影现身呢!我才不信那些妖魔鬼怪。”我肯定地说。

“不是鬼影,怎么会有影子向我的床边走来呢?”甘苦依旧疑惑不解。

“梦的东西都是一种心理在作怪。你平时老是想你爸爸,想得太多了,就容易做这样的梦。”我说。

“要是这样,怎样才能做到不思念我爸爸呢?”甘苦转过头来继续问我。

“有空就和同学们去做一些有益于身体健康的运动,比如打打篮球、羽毛球、排球。要么就多看看书,努力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背背书,默写生字,让自己忙碌起来吧。”我若有所思地说。

“哦,是这样的,稔子花,你真聪明!”甘苦称赞了我一句。

我微微一笑。

翻山越岭,苦水庄到了。甘苦家门前是一条泥路,路两旁长出一些小草,上边开着十分娇气的蓝蓝的花,还有蚱蜢在蹦跳。甘苦邀请我进他家去坐坐,他说:“稔子花,你既然送我回来,就进屋坐坐吧!”

“好吧,我正好看看你妈妈好些没有。”我欣然答道。

甘苦高兴地说:“稔子花,你真好!”

走进屋里,周阿姨正在做家务,我甜甜地说道:“周阿姨,上午好!”

“好,好,上午好!”周阿姨热情地问:“稔子花,今天不去学校吗?”

“周阿姨,今天是星期日,甘苦不也不去学校嘛!”我疑惑地望着周阿姨笑着说。

“哈哈,人老糊涂了。”周阿姨不由也笑了起来。

“稔子花,我倒杯茶给你饮吧,沙田大叶茶清香凉口。”甘苦说着给我倒了一杯茶水。

我坐在客厅里的木沙发上,一边品茶一边问道:“这沙田大叶茶是从哪里买来的?”

“早几年,我到玉林去打工买回来的。”周阿姨从厨房走到客厅来,“沙田大叶茶清热解毒,又能解渴。”

“是吗?我喉咙好像有些热气蹿出来,喝沙田大叶茶行不行?”我随便问道。

“可以,可以,喉咙上火饮沙田大叶茶再好不过了,一会儿就见效,堪比仙丹妙药。”周阿姨笑着说。

“哈,我感受到了,真是灵丹妙药,我的喉咙舒服多了。”说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稔子花,最近你妈妈好吗?”周阿姨关心我妈道。

“我妈身体好极了,每天晚饭后她都去锻炼身体,还跳交谊舞。”我顿了会,继续说,“周阿姨,有空到家里去坐坐,我妈好想念你。”

“好的,好的,有空我一定去看看你妈,我和你妈亲如姐妹,在学校时我们常常有说有笑。”周阿姨说话中有一种亲切感。

周阿姨的话让我想起了甘君。周阿姨和我妈妈是姐妹,那我和甘君不就也是姐妹?于是我问道:“周阿姨,甘君呢?怎么不见甘君?”

“唉,这孩子,一大清早就出去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说到圩里摆个地摊,卖点小玩意赚点钱做学杂费。”周阿姨叹气道。

“摆什么地摊?”我兴致勃勃地追问。

“卖孩子玩具。什么小气球、小鸡、小鸭、小鸟等,乱七八糟的。”周阿姨说得很简单,认为那算不得什么生意。

一个家庭,男人就是顶梁柱。周阿姨失去了丈夫,就是失去了顶梁柱。我又想起刚才甘苦讲鬼影的事情,问道:“甘苦,你爸爸生前住的是哪一间房屋,我想进去看看。”

甘苦用手一指,说:“就是那间,有什么好看的,垃圾满地,好久没人打扫了。”

我朝着甘苦指的那间屋走去,走进了甘叔叔生前住的那间房。房间里面黑黑的、暗暗的,不时窜出一只老鼠。不知受什么力量支持,我并不害怕。我在房屋里环顾了一圈,过了一会儿才看到房屋里布满了黑乎乎的蜘蛛网,潮湿阴沉,那潮湿中还有一股浓郁的刺鼻子的霉味儿。霉臭的气味入鼻难闻。我翻箱倒柜,像间谍一样搜查着,要挖地三尺一般,把每个角落都搜查一番。后来,我在一张断了一条腿的破书桌里找到一本又黑又黄已经掉页的旧日记本。我好奇地看了起来——这是甘洪雄生前的留言。

我就要离开人间了,我承认,我真的没用。其实,我也很委屈,我本来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书中说忍之一字,万妙之门,就因为这个“忍”字,毁了我的一生,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态急。我有兄弟三个,大哥二哥都结婚独自生活了,只有我依然偎在爸爸妈妈身边。我初中未毕业就回家种田,和周琳琳结婚。开始生活倒也过得称心如意,日子也过得很愉快。但后来,我万万没有想到大哥二哥是那么自私,心灵是那么脏,尽想些办法欺负我、陷害我。他们想全部霸占父亲和母亲辛辛苦苦创下的家业,多么阴险、毒辣!

大家族不是有大家族的苦与罪。家虽然住在山沟沟里,父亲和母亲却创办了偌大的奶牛场、雏鸡孵化场,固定资产1000 多万元。有利益就有争夺。大哥二哥看着眼红,怕父亲和母亲把全部家产留给我,在我无知的情况下,想方设法吞掉了父亲和母亲创下的家业。

由于我刚从学校出来,素来放任自由,不觉得绿草地上也有毒蛇和猛兽,总认为社会是一片净土。我想,大哥二哥与我有着骨肉之情,难道还会陷害亲弟弟吗?可大哥二哥偏偏是最阴险最恶毒的披着羊皮的恶狼,每个人都在打着小九九。

起初,由于我见识浅薄,并不在意二哥二嫂的野心和一举一动,只想着一家人和和气气是多么光彩。所以,对于二哥二嫂的所作所为,我并不干涉,即使他们侵犯我的利益也不吭声。谁知,二哥二嫂竟把我当成傻子来看待,认为我善良便得寸进尺。

二哥二嫂利用父亲对他们的信任,胡作非为。第一次阴谋很简单,二哥对父亲说:“爸爸,反正你经营奶牛场、雏鸡孵化场,没时间耕种责任田、管理责任山,你就把责任田给我种、责任山给我管吧!”

毕竟精力有限,父亲觉得责任田不种就会长草,责任山不管就会成荒山,便为难地说:“老二,责任田你可以种,责任山你也可以管。不过,这都是集体发包给你三弟的责任田、责任山,你以后可不要霸占了他的啊。”

二哥嘴里说得好听:“爸爸,你放心,我怎么会去霸占三弟的责任田、责任山呢,都是一家人嘛!”

父亲也就放心了,把我的责任田、责任山交给二哥二嫂去管理。结果二哥二嫂暗度陈仓,属于我的责任田、责任山有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二哥二嫂都是精明人,颇有心计。他们把责任田都种上药材天冬,在责任山种上速生桉,一年之间,请帮工拔拔草、打打虫、撒撒肥料,收入颇丰,一年就有十几万元人民币。

人心不足蛇吞象。二哥二嫂不安于现状,吃着碗里的还不够,还想着锅里的。想发更大的财,阴谋更大了。表面是孝顺,实际是野心。二哥向父亲提出:“爸爸,我有的是时间,可以帮你给客户送送牛奶、发发鸡雏,多个帮手你也没那么辛苦。”

父亲觉得也是,也就同意二哥到奶牛场来给客户送牛奶、到孵化场给客户发小鸡。我年轻无知,也觉得二哥是一个好人。久而久之,二哥掌握了牛奶场、孵化场的全部技术和业务。我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二哥深谋远虑,又向父亲提出新的要求,说道:“爸爸,我在你这里做,我自己都没有发展,不如我自己办一个奶牛场、孵化场,自己创业。”

父爱如山,哪一个父亲不希望儿子的事业兴旺发达的,父亲欣然同意了二哥的要求。

于是,二哥自己办了奶牛场、孵化场,生意一开张就格外红火。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父亲的奶牛场、孵化场的业务渐渐就没有了,客户都没有了,都被二哥二嫂抢走了。我和周琳琳、母亲只好靠父亲的老本维持生活。同时,我染上了赌博,每天游手好闲,丢人现眼。

大哥见二哥得到了父亲的利益,也开始自私起来。大哥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大胆地向父亲说出了他的想法。大哥对父亲说:“爸爸,这年头养猪、养鸡也兴旺发达,你年老了干不了那些体力活。奶牛场、孵化场都闲置着,不如租给我养猪养鸡,我每月给你一千几百元养老金当生活费。”

父亲也同意大哥的想法,甚至不跟我说一声,把我当小孩看待。当时,我游手好闲惯了,家里有了一点积蓄,就不知盐钱米贵。无所事事时,就往赌场里钻,根本不知奶牛场、孵化场的事。

当我知道父亲把奶牛场、孵化场租给大哥时,已经晚了。命运的安排是如此残酷无情,我的父母相继去世。

2010 年 4 月铁路修到我的家乡,从我们苦水庄通过。我家的山林田地,奶牛场、孵化场都在铁路的征地范围内。我高兴极了,心想,我又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少则几万元,多则几百万元,我要变大富翁了!真是天上掉下的一笔钱,全家一辈子也花不完用不尽。

然而,人心险恶我的算盘全打错了。当征地工作队开始征地拆迁工作时,二哥说我家的山林土地统统都是他家的,大哥也说奶牛场、孵化场是他的财产。我去跟大哥二哥论理,大哥二哥什么亲情,什么人性,完全抛之脑后,拍桌拍凳,红口白牙欺负我,说我无理取闹。大哥二哥联起手来欺负我,都说,要是我再胡闹,就和我拼一场。真是大水冲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我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闻,有一种被人抛弃的心酸。明明是一家人,却想着法儿将我往死里坑。我来到父亲的坟前哭喊道:“爸爸,大哥二哥对你生前的承诺都没有兑现,把我分内的山林田地、奶牛场、孵化场都占为他们所有,不讲人情道理,统统霸占去了,没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来帮我一把,我该怎么办?”

这事让我不能接受。之后,我慢慢地得了神经衰弱症,接着身体慢慢瘦弱下来,就剩下皮包骨头了。后来又得了肝硬化,无药可救。好人不长命,王八活万年。我对死无遗憾,遗憾的是我染上了赌博,不务正业,命运将我推入暗无天日的深渊,给大哥二哥创造了自私自利的有利机会,到头来我满盘皆输。

我看完了甘洪雄的日记本后,喟然长叹,不禁流下了伤心的眼泪,心里呐喊:人们啊,为什么这样自私!为了金钱,六亲不认,骨肉亲情都不要了。如果长此下去,不知会有多少人倒在追逐金钱的路上。

“稔子花,稔子花!”林伟追到甘苦家里来找我了,他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

“嗯!”我应了他。

“我终于发现了鬼的秘密!”林伟神采飞扬地说。

“什么秘密?”我紧紧追问。

“天机不可泄露。”林伟笑着说,给人一种神秘感。

我笑盈盈地说:“你这个鬼人!”

林伟拖着我走出了甘苦的家,我们一起奔跑一起呐喊,做着孩子气般的游戏。他大声地喊:“天之灵,地之灵,让人们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吧!”

他的声音在大山之间回荡,久久不息。 /aHW5Z990NMaelp7sat/zXRCz+R9rysjC51CUvzLojAG1fKG1aD9m2gQTrRYrm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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