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淳生的童年是在没有父母关爱下度过的。他的少年与正常孩子相比,也缺少很多东西。别人家的孩子有衣服穿,他从来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别人接济的旧衣服不是大就是小,要不就破旧不堪;别人家的孩子有饭吃,他却经常饿着肚子;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尽情地玩耍,他却要背负沉重的家务农活。生活的艰辛虽然让他的童年少了很多快乐,却没有泯灭他乐观的天性。
他的玩伴都是同村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孩子的世界里有友谊,也有争斗。刚才还玩得如漆似胶,一句话不和,或在一件小事情上意见不统一,就会大打出手。打斗的双方都会使出吃奶的力气,在草地上一会翻滚,一会挥拳,分不出胜负就不肯罢休。
赵淳生力气大,一般比他小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有时也会遇到比他力气大的孩子,吃了亏的赵淳生也会大吵大叫。不过,过不了几分钟又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被打翻在地的狼狈也被抛之脑后。
平时,放了学的赵淳生喜欢在田埂、山坡上玩。男孩子们玩法很多,摸鱼、捕鸟、爬树,什么都可以玩上半天。
赵淳生发明了一种玩法,用砍来的树枝做成一个“三脚架”,把它立在田埂上,一群男孩子站在10米开外的地方,用砍柴刀当飞镖,谁能把这个架子击倒,谁就赢一小把柴。在这样的游戏中,赵淳生总是赢家。不过,他从来不把赢来的柴自己拿回家,而是分给输得最多的小伙伴。他不能因为游戏,让输了柴的小伙伴回家挨揍。
爬树是他的拿手好戏。每次,带着一群孩子漫山遍野地玩耍,总会看到一些高大的果树。枣子、栗子、杏子,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秋天,树上的柿子黄灿灿的,散发着诱人的芳香。夏天,一会是枇杷,一会是樱桃,数不胜数。有一天,七八个孩子驻足在一颗栗子树下,树上密密麻麻的栗子真馋人。孩子们仰着小脸看着,因为够不着只能干着急。这时候,赵淳生跑出来,大喊一声:“看我的。”只见他的双手、双脚环抱着树干,用盘在树上的脚做支撑,双手往上伸的同时,双脚跟着往上蹬,并紧紧地夹住树干,这样轮番交换,上下配合,不一会就爬了上去。
树下的孩子们大叫起来,他们拼命喊着赵淳生的名字:“赵淳生!赵淳生!丢给我一点!丢给我一点!”喊叫声此起彼伏。看着树下小伙伴那渴望的眼神,蹲在树枝上的赵淳生非常得意。他更加灵活大胆,像个猴子似的从一个树枝窜到另一个树枝,把摘下的果子一把一把地往下丢,小伙伴们抢着吃都来不及!
渐渐地,这个本领稍大的赵淳生,在孩子们心中得威望越来越高,成为他们的小领头。
这个小领头,不仅喜欢玩耍,喜欢在孩子面前逞能,还会在大人面前搞恶作剧。
有一次,奶奶要带他到姑妈家。去姑妈家的路上,有个戏子坟。这个坟在当地很有名气,据说经常到那里烧香,就可以消灾免祸,奶奶对此深信不疑。因此,她每次去姑妈家,都要顺路去那里拜拜。
戏子坟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旁边有一条长长的弄子,其实是让人可以通行的深沟。由于紧挨着坟地,整个弄子显得阴森森的。赵淳生知道奶奶害怕,那天,他就想逗逗她,故意一个人走在后面。
奶奶想见女儿心切,尽管是小脚,但却走得很快。不一会,她发现孙子不见了。
“淳牙子!淳牙子!”她一边喊着赵淳生的乳名,一边环顾四周。周围除了荒坟和几颗枯树,什么都没有。这人能到哪里去呢?原来,躲在一座小坟包后面的赵淳生,远远就听到了奶奶的呼唤声,但他故意不应答。
喊了几声,见没人应答,奶奶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跑到女儿家里,喊上女儿、女婿去找他。
此时,天快黑了,风吹过池面,一浪一浪泛着白光。而旁边的坟场,也静谧得出奇。这个时候,赵淳生才感到莫名的恐惧。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姑妈、姑父出现在他的面前。姑妈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就走。赵淳生怕大人们责怪,又觉得这样很好玩,就告诉他们说自己走不动了才落在奶奶的后面,姑父连忙把赵淳生背起来。
在姑父背后的赵淳生,小脸紧贴着这个男人的身体,感受他体内散发的温暖,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此时,他想到了父亲,要是父亲在自己的身边,那该多好!就这样,在坟地躲来躲去跑累了的赵淳生,懒洋洋地被姑父背回了家。
迷信的奶奶认为有鬼附在孙子的身上,这还了得。晚上,让家人特地从寺庙请来一个法师。只见他穿着黄袍,表情肃穆,一边念经,一边沿着桌子转圈,叩拜不停。
这样的仪式在当地很盛行,很多人坚信法师具有与鬼神沟通的神力,只有他们才能祛除附在人身上的鬼。
看着法师和家人忙上忙下的,赵淳生一个人躲在香案后面咯咯地笑起来。他知道,哪里有什么鬼神,是他自己在逗奶奶玩罢了。
这就是少年的赵淳生,一个地地道道的顽皮大王,淘气时把大人弄得团团转,他自己却毫不在乎!
说来也怪。尽管奶奶有些迷信,整日烧香念佛的,母亲又信奉上帝,每天都带着他祷告,但赵淳生从来都不信鬼神。母亲每天的祈祷,上帝从来都置之不理。尤其上学后,有了一点文化知识的他,更加明白那些都是迷信而已。他不信佛,也不信上帝,他只相信自己,只要自己努力读书,将来就有能力摆脱穷困,改变自己和家中的一切!
因此,他很小就自觉努力学习,还抓紧时间放牛挣钱,拾的粪、捕的鱼、捞的虾、砍的柴,都可以卖掉换钱,给家里买些灯油、食盐这样的生活用品。利用寒暑假干活儿赚的钱,就买些学习用品。
在与那些苦难相伴的日子里,赵淳生也收获着喜悦。小小的年纪可以支撑他与奶奶的这个家,多少让他感到自豪。结果,这样的苦难不但没有压垮他,相反却造就了一个无比乐观、坚强、好胜的赵淳生。
所以,人们看到的赵淳生,不仅聪明、好胜,还总带着一副笑脸。这一点让顽皮、淘气的他从小就特别讨人喜欢。不管是私塾的先生,还是学校的老师,大家都喜欢他。
由于招人喜欢,再加上学习好,他经常会被老师们关注。由于受到老师们的关注,赵淳生就越来越大方、自信。除了课堂上表现出色,积极发言,与老师互动,课外活动也是个积极分子。只要是班里的活动,他都积极参加。与同学在一起玩的时候,他总有很多点子,是个不能缺少的灵魂人物。
因此,赵淳生少年生活的点滴,包括他整个学生时代,都给老师、同学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一年后的1950年10月,美国联军大举进攻朝鲜。朝鲜一旦失守,中国必将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当时的国家主席毛泽东看到美国人的野心,为了保家卫国,他老人家决定让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支援朝鲜战场。
这是一场全民性的战争,得到全国上下一致的支持,中学生也不例外。被村政府保送到初级中学的赵淳生,来到学校不久,就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庆祝抗美援朝胜利的演出会。
很多同学都无法忘记赵淳生那次的表演,他扮演的“美国佬”实在是太滑稽了!
从来没有见过“美国佬”的他,想象他们的肚子一定是大大的。为了把“美国佬”演得更逼真,赵淳生从同学那里借来很多衣服,又特意从老师那里找来一条肥腿裤子。然后,他一件一件把这些衣服缠在腰上,再用大人的腰带把裤子系上。一个土洋结合的小“美国佬”出现在舞台上时,同学们都睁大了双眼。台下一下安静多了,只见赵淳生一会跑、一会跳,完全投入到角色中。由于他表演得太投入、太卖力,结果,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那条借来的肥大裤子,尽管在上台前被赵淳生系了又系,但不知道怎么搞的,腰带居然松了,紧接着,那条肥大的裤子一下子掉了下来。
面对舞台出现的小变故,台下观众一阵骚动。赵淳生也愣了一下,不过他立马说道:“看!‘美国佬’就是这个样子的!”然后,一溜烟儿跑到了后台。那股机灵劲儿,还有几分镇定,让醒过神的观众爆发出长久的笑声。有人眼泪都笑了出来,因为这个“小美国佬”的样子实在是太逗了!
由于顽皮,他闯的祸也不少。最大的那次,就是下河捞水草,由于不小心,差点被淹死。还有,就是稍大点时,与同学打架。那次打架,让他在学校一下子出了名,似乎连老师都有点儿怕这个顽皮的学生。
顽皮,其实是孩子最可贵的天性。在顽皮中,他们表现的是一种探索精神,也是一种冒险精神,更是一种创新精神。不过,一般家的孩子,这种顽皮多少会受到父母的限制。但对于孤儿赵淳生来讲,他的各种顽皮,在少年时期却可以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所以,长大后的赵淳生,尤其上了大学以后的赵淳生,包括日后从事科学研究的赵淳生,都极其富有探索精神、冒险精神、创新精神。而这三种精神,也是他日后成为科学家不可缺少的内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