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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闽粤东部沿海的水利和粮食作物

明代闽粤东部沿海区域经济发展的根基一直是农业。不管工商经济如何发展,粮食种植业都是最重要的。深入解剖晚明闽粤东部的农业,可以了解白银时代闽粤商人发展的背景,也可知道白银流入给当地经济带来的变化。

一、围垦与水利

人口压力迫使民众尽量地开发可耕地,唐宋时期,福建沿海流行围海造田。许多大工程震惊一时。福建东南沿海平原的形成,主要是那一时代围海造田的功劳。福建沿海有许多滩涂,但适于围海造田的滩涂并不是很多。其中决定因素是水源。例如,兴化府沿海的农户不断围垦海涂,“渐开渐广,有一埭、二埭、三埭之名,外复为堤,以障海浪……埭田低于洋田,亦复不等,或二三尺,或三四尺,为埭愈多,其地愈下”。这些埭田在开发之后,便与原有的洋田争水,由于其地势较低,容易得水,造成上游许多良田缺水灌溉,这样一得一失,对农业的发展已没有实际意义。 郑岳评说木兰陂:“是陂关一郡之水利,可无籍乎?然近闻陂多渗漉,诸沟填淤,受水颇浅。而东山石涵,荡无禁闭,民之为埭田者,私设涵窦,且什伯于旧,故雨止则水落,天旱则沟涸,而长者之泽日以耗矣。农家作苦,岁比不登,莆之患,宜无急于是者。” 因此,当地士绅商量后,决定禁止围垦埭田。这一事件说明明代福建沿海的老开发区——福州、兴化、泉州,因受到地理条件的限制,已不可能新增大量田地。翻阅福建方志的水利志,可以发现这一时期福建沿海的福州、泉州、兴化等老开发区没有什么大的围海造田工程,其原因在此。

南部漳州和潮州的情况不同。明代是漳潮二府大开发的时代。以漳州来说,明代初年,陈炯筑鹿石陂,使近海潮田一十万亩化为良田。又有曾氏“开三闸水利,灌三千顷田,惠洽三都,增万家产业,活万人躯命,功垂万世”。 漳州月港著名的姜公陂,由漳州知府姜谅于成化年间主持修造,“开山伐石,日运百船,填而筑之……横亘千三百尺,基广三十丈,上广五丈,高六丈。陂成,限川回流,溉田五万亩”。 在九龙江流域之外,明永乐间,平和县筑“湖潭陂”,“灌田千余亩”,诏安县在洪武时筑溪东陂,“溉田千余顷”。 这些工程标志着漳州南部的开发。总的来说,明代漳州增加了许多海田。

漳州的山区农民尽力开垦田地。“山非沙石,自麓至巅,尽耕治为陇亩。” 然而,山地能否开发为良田,受到地理环境的制约。当地的农田有五种,如龙岩县,“田之在野,其名有五,其等不一。一曰洋田,平畴沃衍,厥土多白壤,得水最先者其值上上;二曰泷田,岩人以评田下陷者曰泷,厥土惟涂泥,下流不壅者其直上次;三曰山田,高原峻垄,凿山通圳,厥土多赤,埴而忧旱,得活水者中中;四曰坑田,山径之间,因泉垦地而种,厥土多坟庐,而忧潦,过涝不决者中;五曰塘田,野水所钟,曰筑之以备旱。厥土涂泥,或青黎,旱涝之患兼焉,斯为下。若有源之塘则亚于泷。在坊多洋田,塘与泷居十三,在里则多山田、坑田云”。 以上将山区的田地分为五等,所谓洋田即是山谷中的河流冲积平原,这些冲积平原上面覆盖着河流带来的腐朽质,若能修好水利,便能成为上好的“洋田”;而灌溉不能保证的,在这里称为泷田。如果拥有较多的洋田与泷田,这个县的粮食生产便十分可观了。不过,总的来说,漳州山区诸县可耕地不是太多。

潮州平原的开发主要在明代。各个新县的建立,都伴随着农田开发的热潮。万历年间的《粤剑编》记载:“余初入粤,问其乡岁事,云高、雷之间岁三熟,惠、潮之间岁二熟。……及行部,从田间走,始知粤农之不讲于农也殊甚。初以牛耕,下种后,悉听之于天。农夫只问刈获已耳。如此,岁收安得不薄也。”不过,由于潮州田地多而人口适当,潮州多县成为粮食产区。“潮之粟多以食闽人。” 可见,当时潮州可以输出粮食。

水利。东南沿海主要粮食作物是水稻,种植水稻,一定要良好的水利。承唐宋以来数百年的开发,明代福建多数地方已形成了网络状的水利系统。据《八闽通志》水利志的记载,仅闽县即有 258 处水利,而浦城一县达 600 多处。但是,这些水利工程大多始创于唐宋,明代福建的老开发区,所谓水利工程,大多是修复、改善唐宋以来的水利枢纽。例如莆田的斗门陂在明代的洪武、永乐、弘治年间三次整修, 泉州的晋江下游也有不少类似的工程,晋江著名的海岸长桥,共有桥门 770 余个,在成化、弘治年间两次大修。 这些工程的修建,其规模都不亚于重建,但它只是保持过去的规模,从总体上说,并未改善福建的粮食生产。完全新建的水利工程主要在福建南部,例如,明初,陈炯筑鹿石陂,使近海潮田十万亩化为良田。又有曾氏“开三闸水利,灌三千顷田,惠洽三都,增万家产业,活万人躯命,功垂万世”。 这些工程标志着漳州南部的开发。

二、明代东南沿海的水稻种植

水稻是福建的主要粮食作物,明代福建种植的水稻有双季稻与单季稻。其中双季稻对中国的农业生产产生较大的影响,以下首先考证福建双季稻的种植范围。

福州府。《福州府志》记载:“厥土黑壤,厥田中下,宜稻,亩岁再获。” 《福清县志续略》叙述当地的水稻,“香粇,米粒长,色如碧玉,味甘而香……六月收。晚粇,六月早稻收完,即种,十月又收。比早稻每亩少收一石”。 相似的记载亦见于《长乐县志》:“长邑之田,一岁再熟。晚禾所得,实不如前。” 《闽大记》说得更为明确:“环闽皆山……夏种冬获,惟一收。平地之农为洋田,早晚二收,早稻春种夏获,黄石最佳。晚稻季夏种,仲冬获,利仅早稻之半。” 福州的晚稻产量较少,其原因在于福州的无霜期较短,稻子一定要在霜降前收割,因此,造成晚稻的日照时间较短,稻子灌浆不够充分,产量也就下降了。其次,明代福州能生产双季稻的仍是沿海的罗源、连江、长乐、福清与福州府倚郭的两县——闽县、侯官。但是,位于山区的闽清、古田、永福,看来都是以单季稻为主,例如与福州相邻的山区县古田“田岁一获”, 看来在古田县以北、以西的山区县,都是不能种双季稻的。这一规律,不仅适用于福州府,显然也适用于福宁州的靠山的地区。

兴化府。兴化府位于福州之南,但是,该地种稻的情况亦类似于福州。明代的弘治《兴化府志》记载:“稻,有粇,有糯,有一年一收者,有一年二收。一收者谓之大冬,其米颗粒大。莆人种之广,两收者春种夏熟,为早稻。秋种冬熟为晚稻,其米亚于大冬。莆人种之少。盖莆地瘠,凡种田用粪多,较之两收者为利与一收同。” 该府只有二县,莆田情况如上所述,另见《仙溪志》的记载:“稻,种类非一,有一岁二收者,春种夏熟,曰早谷。……既获再插,至十月熟,曰樜。有夏种秋熟者,曰晚稻。”“仙游依山之处,水冷,只宜种晚稻,不宜早稻。必于广洋中种之。濒海地方与莆一般。” 由此可见,兴化府虽然可以种双季稻,但因为气候的因素,种双季并不见得可以获高产,以故,农民多种单季晚稻。这一情况类似于福州。

泉州府。泉州一带的“早稻,有赤白二种,晋江春种夏收,南安等县稍迟。德化有早仔,师姑早。晚稻,有赤白二种,秋种冬收,七邑俱有”。 以上早稻与晚稻,一种是春种夏收,一种是夏种秋收,当然是构成复种的双季稻。泉州的山区县也可以种双季稻,例如安溪县,“洋田种二季”。 所谓“洋田”即是河流冲积平原上的田地,这类地在山区较少,在沿海较多,安溪地属山区,所以,当地双季稻种植不多。另一个原因是:山区种双季稻比单季不一定合算,如永春县志记载,“其最佳者岁二熟,春曰早谷,六月收,晚曰早藁,十月收。其米皆赤,本地种之少。按二熟之谷,较之一熟所获亦相当,但二熟之谷少怕亢旱,故种之广”。

漳州府。明人咏漳州:“田稻春秋种。” 《漳州府志》记载:“早稻春种夏收,晚稻则早稻既获,再插至十月收者。” 由于漳州位于福建最南部,已接近北回归线,所以,漳州府的山区也可以种双季稻,漳州的南靖县“其地气候多燠,田一岁两熟”。 又如漳平县,“早稻熟于六月,晚稻熟于九月”。 又如《龙岩县志》记载:“其米咸有白赤,其获咸有早晚,岁咸再登。” 可见,漳州府附近的山区普遍种双季稻。至于漳州的沿海,由于气候条件极好,形成了稻-稻-麦的三熟制,如龙溪县:“麦有大麦、小麦,海方多莳大麦,早者仲春即熟。大抵冬稻不登,春多艰食,故预种早麦以济之;谓岁获三稔者,冬治田种早麦,仲春又种早稻,秋又种冬稻,粪多力勤,亦可无饥。其颇足之家,多种小麦。” 一岁三收的难点在于肥料、人工的投入三倍于普通田地,所以,不是富裕人家,是无法种三季稻的。但若能种三季,其亩产也是普通田地所无法比的。古代中国一年可种三季稻麦的地方唯有福建与广东,广东地域辽阔,农田数量比福建多几倍,一般不需要种三季粮食,所以,以上有关一年种稻麦三季的记载,是中国最早的。

福建的南部地区已接近北回归线,无霜期长,如漳州每年的无霜期长达 322天, 几乎没有冬天。所以当地不仅种双季稻,而且还发展了稻-稻-麦三季复种,其产量很高。林俊的《江公陂记》说:当地的江公陂筑成后,“可田十万亩,亩收谷一钟而余”。 “一钟”相当于六斛四斗,也就是 6.4 石。福建省种三季的还有泉州沿海,如惠安县“邑之种植有岁获三稔者,冬治田种早麦,仲春获,又种早稻,秋后又种冬稻,粪多力勤,亦自倍收”。 总的来说,东南沿海双季稻种植发达,保证了东南区域基本的粮食供应。可惜福建东南一带水田有限。以海澄县来说,“澄田尽斥卤地,不产谷”。 类似的地方不少,这些地方的稻米生产无法大发展。

三、明代福建沿海的麦子与杂粮

麦是明代福建沿海又一项主要粮食作物,如福州,“其高田间种麦”。 《永春县志》记载:“麦之属,种有大小,大麦唯饭,小麦面饭。北方多小麦,南方多大麦。按,北麦粒小而坚,面□,南麦粒大而松,面少;北人仕南,都不食南面,云饱胀难消,盖有毒也。麦怕露雾,永春山多雾露,邑人种之少。”“按,永春少旱田,又地弗宜黍、稷,谷止此四者(指稻、麦、麻、豆),然麻、豆、麦又十百之一二耳。” 据此,福建一些地区因气候的关系主要种大麦,而且种植量不多。

此外,“泉南滨海,土地瘠卤,所树艺惟麦牟、麦、黍、菽、瓜、果之属,绝少粳稻”。 这是因为福建沿海多旱地,不适宜种稻,以之种麦,收成更好。《惠安县志》说:“麦有二种,有大麦、小麦,邑人多莳大麦,绝早者,仲春即熟。芒粒稀松,收入不甚多。大抵冬稻若不登,及春多艰食,故预种早麦以济之。以所入不多,故种之亦少。其常种者为松蕾麦,又以节间五叶,谓之五叶麦,长穗颗稠密,有赤白二种,白者名秫麦,麦根入地最深,善耐风寒,宜亢爽地。” 从以上记载来看,当地既有生长期较短的早麦,可在仲春时收获,也有生长期较长的松蕾麦,可获较高的产量。可见,麦作在经济中占相当的比例。此外,在闽南地区,稻麦可以构成复种,农民收获一季水稻后,还有充裕的时间种一季麦,如前述漳州地区出现了稻—稻—麦的三熟制;既然有稻麦三熟制,稻麦二熟制的存在自然是无疑的。由于闽南气候暖和,无霜期短,不论稻麦都可以充分灌浆,所以,稻麦二熟制肯定带来高产。

福建农民广种麦子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麦子的收成多在春夏之际。李世熊说:“方夏,旧谷已没,新谷未升,二麦先熟,为接绝续乏之谷。” 一旦麦子歉收,对粮食生产的影响也很大,莆田“丙戌(年),大无禾麦,灾沴频仍,川谷腾涌,万姓嗷嗷”。 同安县在明末“荒旱频仍,去秋迄今,七月不雨,二麦失种,民益惶惶”。 可见,麦子在明代福建部分地区的粮食生产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明代福建的杂粮有高粱、黄豆、荞麦等品种。高粱又称蜀秫,或秫秫,在福建各部府志中都有记载。黄豆的种植也很广泛。至于玉米的种植,学术界有争论,万国鼎先生认为明代中叶中国即有玉米,称作御麦、玉麦等;但曹树基认为这是对古文字的错误解释,实际上,查福建方志,明代福建并无玉米。按,明代福建方志记载高粱十分详细,从叶、茎到穗,都有很细致的描写。玉米的茎秆与高粱相似,如果明代福建有玉米,一定会有同样的描述,但在明代福建方志中找不到类似记载,所以,明代福建是否有玉米,尚待新的发现。

关于稻、麦、杂粮在福建粮食中的地位,张岳说:“吾邑论五谷重稻,论岁丰歉亦唯视稻,往岁稻弗登矣,民食且急。已而麦大熟,黍、稷、梁、豆之属皆熟。一岁之蓄沛乎,亦有余计也。特其本在稻耳。” 总之,福建粮食种植业以稻米为主,其他都是辅助性粮食作物。不过,由于季节上的原因和地域性的原因,福建许多地方都种一些杂粮,以作为主食的辅助。尤其是在沿海干旱区域,种植麦子与高粱等旱作物较多。如同安县:“地多高原,而雨旸不时,若则农伤。”

以上记载表明,晚明的福建沿海的经济还是以种粮业为其基础,沿海各地的水稻种植有双季稻和单季的大冬早,也有小麦及其他旱地作物的种植。因为地狭人稠,闽人对空间的利用达到时代的顶点,他们围海造田,种植国内独一无二的双季稻,在引水不到的旱地种植麦子等旱作物,可是,他们依然无法保证自己的生活,只好转向其他行业。 3t2lsNi3Ogy6g8LF6mx0M1Ou1Kj+2P3hFgKuFr8QeCxO8y9BfSNHjVTIt6kfEEi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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