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产业的生存环境是艺术市场,艺术产业的商业主体是艺术中介,商业活动的客体是广大的艺术消费者和广大的艺术生产者,而联系艺术生产者 (这里主要指艺术的创作人即艺术家)与艺术消费者的媒介是艺术产品和金钱,这样的关系模式我们可以用下图来表示:
图1-5 艺术市场的运营模式图
在艺术市场上,艺术品与金钱通过艺术中介发生反向流动。金钱由艺术消费者流向艺术中介再流向艺术家(实线箭头所示),艺术品由艺术家流向艺术中介再流向艺术消费者(虚线箭头所示),而艺术消费者和艺术家之间的直接贸易正在萎缩和退化(虚线箭头所示)。在如图1—5所示的这种三角鼎立的艺术市场结构中,艺术中介是凌驾于艺术家和艺术消费者之上的。在这样一个结构模式中艺术中介既是艺术家的代言人,又是艺术消费者的代言人。失去了艺术中介,即使艺术家不会饿死,也会迷失在寻求茫茫生机的奔波中。让我们来看看美国艺术市场上的情况,(在美国)画家没有经纪人不行,你如果不通过经纪人而是自己去直接面对市场,必不会有人理你。所以,大范围上看,画家画好了画,只是成功了一半;另一半的任务是如何进入市场,而进入市场就意味着你必须要找到合适的经纪人。……在西方社会中,脱离艺术市场和商业规则控制的所谓艺术追求几乎是不存在的。
笔者无意要拔高艺术中介在艺术市场中的地位,而赵莉在其论文《艺术中介存在必要性的经济分析》中讨论艺术中介的重要性时总结了以下几点:促进信息对称 、促成商品交易、降低交易成本、促进艺术市场的繁荣与有序,进而在更高层面上推动文化事业的进步。 基本还算中肯,本书在此不再赘述。
艺术中介无疑已经成为艺术市场、艺术产业的晴雨表,甚至是领头军。艺术中介衰,就预示着艺术市场、艺术产业的堕落,甚至影响到整个国民经济,当然,艺术中介的繁荣与昌盛也必定会带来艺术市场、艺术产业的繁盛与发展。拿娱乐传媒业(通常指本书上述提及的表演性艺术产业:广播电视业、电影业、音像业等)来看,自90年代中下叶以来,娱乐传媒业跃居世界主要产业之一。据美国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曾经公布的一项报告显示,虽然2001年全球经济不景气、广告市场疲软,但是世界娱乐传媒产业的收入仍然增长1.5%,并且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大关。该报告预测,今后5年内这一产业收入将以每年5.2%的速度增长,至2006年将达到1.4万亿美元。 美国的音像产业1985年在国民经济中排列第11位,到1994年已跃居第6位。另外,美国影视业自90年代以来创造的就业岗位比汽车工业、旅馆行业、制药工业所创造的就业岗位之总和还要多。 今天文化产业大发展的缘由不但要依赖强大的文化制造企业、文化传播企业,甚至连科技传播手段都成为了重要的先决条件,电脑制造业、手机制造业、网络研发和运营业统统参与到了文化产业发展的浪潮中来,用时下流行的概念来说,“互联网+”已成为艺术传导生态的重要纽带:以“互联网+”为主要形式的文化信息传输服务业发展迅猛,2017年上半年全国规模以上文化及相关产业企业营业收入增长11.7%,以“互联网+”为主要形式的文化信息传输服务业增速最快,2017上半年同比增长32.7%,较2016年增长4%,占文化产业增加值的7.7%。如果文化艺术娱乐传媒产业一落千丈,或突生风暴,对一国甚至世界经济的打击一定是很沉重的。因此,对文化艺术产业的管理变得尤为重要,如何做大、做强、做精正是各国今天文化艺术传媒产业共同面临的一件大事。
当然,一味做大做强做精并非企业经营之道,而且大、强、精也是相对而言的,没有固定的模式说明是大而不是小,没有统一的标准说明是强而不是弱,没有绝对量化的测算说明是精而不是粗。只要适合自己发展,只要促进自身前进,只要使自己立于不败,就是对自己有效的大、强、精。温州的家庭作坊相比于世界500强企业来说可谓小、弱、粗,但成千上万个家庭作坊互助联合的威力却是无比惊人的。温州的打火机产品打败美国、德国等大型跨国企业的产品而独霸海外市场就是这些小作坊联合作战的成果,这种单体相对的“小”、“弱”、“粗”创造了世界企业界的一个奇迹,创造了蜚声中外的“温州模式”。19世纪意大利卡萨里科尔迪家族靠经营歌剧作曲家威尔弟、普契尼而成为当时欧洲最富有现代经营理念的音乐出版商;曾被音乐大师贝多芬亲吻祝福的匈牙利钢琴家李斯特则是依靠他的乐谱抄写人、仆役、经纪人贝隆尼而成为历史上第一个音乐会明星的,在贝隆尼的筹划下,李斯特的钢琴巡演征服了整个欧洲,19世纪欧洲的王室都对李斯特大献殷勤,当然,贝隆尼也被称为是明星制度的创始者;闻名全球的指挥家卡拉扬则利用其声望和权力(1956年3月他接掌萨尔茨堡音乐节艺术总监,同月他入主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接替福尔特文格勒主持柏林爱乐乐团,在斯卡拉歌剧院他掌控了所有德文曲目)垄断了西方唱片市场,整个西方唱片店里充斥着他的唱片,这给他带来了约五亿马克的个人财产,使他成为了当时名副其实的全球身价最高的音乐家。同为音乐家、音乐商,发财致富各有妙招、各显千秋。只要是适合自己,只要是能推动自己飞速前进的方法、手段、管理就是大、强、精的方法、手段、管理。这些艺术产业或艺术人的飞速发展与成功也推动了当时艺术市场的繁荣与昌盛,当然,当时的这些艺术行业或艺术人时过境迁、风光不再之时,他们创生的艺术市场的繁华景象也就日落西山、枝败叶枯而只得等待艺术市场下一轮红日的诞生、下一个春天的复苏了,事实上也是如此。结合自身的特点,把某一方面做大做强做精,而不求方方面面都大、强、精也不失一个有效的阶段性的发展战略。深圳市龙岗区布吉镇的大芬村(见图1—6)在行政区域的划分上无疑是比较小的行政级别,可是它的油画交易市场却创造了国内外的一个奇迹。如今寄居或定居在大芬村的画家、画师及画工已接近3000人,画廊、油画作坊、油画个人工作室、书画展室800间,2003年大芬油画村来自美国、意大利、比利时、英国、印度等国的订单接近1000万美元,同年,大芬村油画的出口交易额超过3000万港元,这种单一性的油画买卖的战绩足以令它与上海、广州、北京、厦门等地的书画交易市场产生对话,同时,这样一个村落性基地和单一性艺术品市场相比于那些世界顶尖级的艺术品跨国企业、艺术品交易的中心城市来讲无疑正是四两拨千斤、小驹拉大车的典范,不大却强雄精悍、潜力无限。令人警惕的是,自2003年至2017年的十多年间,大芬村并没有呈现预料中的倍数级增长,许多画廊、画商甚至被迫离开了大芬村,一股冷流正在大芬油画产业的内部蔓延开来,这绝不是输在起跑线上,很可能是输在了艺术产业管理的漫漫征途上了。
图1-6 深圳布吉镇大芬村油画一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