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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印度佛教文化与梵剧艺术

前6世纪至前5世纪在古印度迦毗罗卫国(今尼泊尔南部提罗拉科特附近),发生一件影响世界宗教文化的大事:释迦牟尼创立了较之基督教与伊斯兰教历史更为悠久的世界性宗教——佛教。

“佛教”随着古代印度社会的发展先后经历了四个历史阶段,即前6世纪中叶至前4世纪中叶的原始佛教;前4世纪中叶产生的部派佛教;1世纪开始的大乘佛教;7世纪以后的密教。佛教宗教文化艺术在印度与东方诸国随之依此为据得以全面发展与普及。

从前3世纪摩揭陀国孔雀王朝阿育王开始,中间经历了2世纪的贵霜王朝迦腻色伽王时期,佛教向印度境外不断传播,从而逐渐发展为世界性宗教。沿着中西国际大道“丝绸之路”,极富生命力的佛教文化,以古代印度为基地,大规模向东方各国、各地区传播,其中最为人所知的是业已成熟的印度古典梵剧。

“梵剧”是梵文戏剧的简称。“梵”在《法华经·序品》中被解释为“常修梵行”,直译为清净、寂静和离欲之意。梵文原属印欧语系,由古印度达罗毗荼人和雅利安人创立而通用,初为信奉婆罗门教土著人种的语言文字,后来被佛教界广泛使用。

古典梵剧作为印度佛教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形成和发展与佛教的传播和弘扬,特别是与有着重要历史意义的佛教“四次结集”密切相关。在此历史过程中,阿育王、迦腻色伽王、戒日王、马鸣、龙树等印度法师均为古典梵剧的规范与流传做出卓越的贡献。

古印度摩揭陀国孔雀王朝创始人,旃陀罗笈多之孙阿育王,亦译为“阿恕迦”“阿输迦”,意译为“无忧王”或“天爱喜见王”。相传他杀兄修斯摩后即位。其登位时间一说是前273年,一说是前268年,继而他率兵征服了整个羯陵伽国,并且统一了全印度。据记载,阿育王在位期间(前273—前232年)立佛教为国教,同时建造了8.4万座寺塔,在全国颁布敕命与教谕,刻制于摩崖与石柱,并且派遣传教士前去世界四面八方传布佛教。有的周游印度各地,有的前去毗邻国家,有的使者还远涉叙利亚、埃及、希腊等国家与地区。据阿育王时期所存碑文《摩崖法敕》记载,可知当时佛教传播范围非常广阔:

王复于距其领土六百由旬的邻国——希腊王安条克所住之处,及北部的托勒密、安提柯、马伽斯,以及亚历山大四王所住之处,南部的朱拉王国、潘地亚王国和锡兰皆得法胜。

古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的诏谕铭文,自1356年以后才陆续发现于今印度、尼泊尔、阿富汗等地。经比较研究,其文字是接近梵文与巴利文的一种方言,字体多系婆罗谜体,或者怯卢斯底体。铭文内容有阿育王皈依佛教过程的记载,有他对政治、文化、伦理的主张,有他派遣使者四处弘扬佛教的历史,还有人们对阿育王与佛陀热情洋溢的赞颂之辞。

迦腻色伽王(Kaniska)是大月氏贵霜王朝帝国的国王,于他在位(约78—120年)期间,曾诉诸武力向外扩张,以北起阿姆河,南至印度河上游的国土为基地,进而征服北印度恒河流域,逐步把东至贝拿勒斯,南至纳巴达河的整个印度都纳入贵霜王朝的宏大版图。

1—2世纪,大月氏人在犍陀罗、迦湿弥罗与秣菟罗国基础上,建立起强大的贵霜王国,该国于迦腻色伽王在位时国力大增。他继承阿育王的衣钵,派遣僧人四处传播佛教,并广纳人才而创立了功彪千古的印度梵剧文化。据印度著名学者辛哈·班纳吉著《印度通史》考证:“迦腻色伽是一个伟大的征服者,军事上的成就使他成为一个广大帝国的统治者。在印度以外,迦腻色伽帝国包括了阿富汗、大夏、喀什噶尔、和阗和莎车……他的宫廷里有著名的佛教教师白史婆和婆索密多罗,伟大的佛教诗人和哲学家马鸣,著名的哲学家龙树和研究祭祀明论的不朽权威阇罗迦。”

贵霜王朝迦腻色伽王重用的龙树为印度大乘佛教中观学派创始人,他“世学艺能”,“精通三藏”,“方等深奥经典,天上妙法”,后使大乘般若性空学说风靡印度,传播西域,继而输入东方诸国。在罽宾地区为沙门外道说法与著书立说的马鸣,据史料介绍为“古印度佛教理论家、佛教诗人”与远近闻名的印度“梵剧作家”,另外他还擅长诗歌文学与音乐、舞蹈、戏剧艺术理论,即“长于文学、诗歌和音乐,另有梵文本叙事长诗《美难陀》和戏剧《舍利弗所行》(原文已佚,只留下一些片段)等”。

“戒日王”本名“曷利沙·伐弹那”,意译“喜增”,号“尸罗逸多”,意译“戒日”,系古印度曷利沙帝国,“羯若鞠阁国”国王、剧作家与诗人。他于606—647年在位期间,统一了北印度,迁都曲女城,大力支持佛教,每五年举行一次规模盛大的“无遮大会”,讲经布道、祭祀典礼,以及从事形态各异的宗教与民俗文艺活动。

戒日王不仅是一位杰出的政治活动家,另外还是卓越的佛教诗人与梵剧作家,他曾创作诗歌《八大灵塔梵赞》,还有梵剧剧本《龙喜记》与《钟情记》。在中国吐蕃王松赞干布在位的佛教前弘期,曾有僧人将印度戒日王的《龙喜记》翻译为古代藏文,并有演艺人员在此基础上改编与演出。对此藏学家刘志群先生考证:“在西藏民间流传的所谓‘十三大本’传统藏戏,其故事多数源于印度,其中《云乘王子》一剧就是直接从印度戒日王梵剧《龙喜记》改编过来的。” 与其同时,吐蕃佛教萨迦派遣著名译师八思巴的高足蒙·多吉坚参将戒日王时期许多佛教经典,诸如印度古典文学名著《如意树故事海》《龙善记梵剧》与《百赞诗》等翻译为吐蕃文而介绍至中国与东亚诸国。

在佛教的形成与传播阶段,于印度境内举行的四次大规模的佛教文化结集,曾对印度梵文文学的规范化起到过积极的促进作用,同时也激励起古典梵剧与佛教音乐、舞蹈全面、迅速地发展。

据文献记载,印度境内的贵霜王国的建立,与中国西北地区少数民族政权有密切关系。早在前2世纪,世居河西走廊及敦煌一带的月氏族,曾西迁翻越葱岭,占领中亚的大夏地区,其中有一位名叫贵霜的翕侯,他率兵攻占与控制了西北印度,在此基础上逐步建立了强盛的贵霜帝国。

对印度古典乐舞戏剧的发展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据说是印度两大史诗,即《摩诃婆罗多》与《罗摩衍那》。这两部古典英雄史诗不仅拥有许多惊心动魄的武功征战场面,而且还有大量缠绵抒情的浪漫爱情故事,以及人类氏族、部族之间的恩怨仇杀所造成的悲喜剧,这些极富戏剧性的历史故事极大地丰富了印度与南亚古典戏剧的文化宝库。

印度古典乐舞戏剧最初是以原始歌舞戏与傀儡戏形式流传于民间,以及宗教寺院庙宇,后来逐步过渡与拓展至宫廷官邸与街市广场,逐步演变为古典梵语戏剧与乐舞艺术。人们如今仍可从梵剧基本语言获取有关学术信息:如戏文韵散杂糅,诗歌大约占全部戏文的一半;梵语与俗语杂糅,剧中社会地位高的人物使用梵语,婆罗门与妇女,以及社会地位低下的人物均使用各种俗语,等等。从这些独特的演艺文化现象中,方可查询出梵剧组成成分与独具的艺术特征。

据有关文献资料记载,古典梵剧成熟于3—5世纪左右,印度名作家马鸣、跋娑、首陀罗迦、迦梨陀娑、戒日王、薄婆菩提、王顶等的戏剧作品创作促进了古典梵语戏剧的繁荣与发展。譬如马鸣所作《佛所行赞》讲述佛陀释迦牟尼从诞生直至涅槃的生平传说。他的《美难陀传》叙述了佛陀释迦牟尼度化异母兄弟难陀的故事。自从这两部长诗随佛教传至我国,对东亚乐舞戏剧文化与叙事长诗产生过深远的影响。唐高僧义净在《南海寄归内法传》中称赞《佛所行赞》:“意明字少而摄义能多,复令读者心悦忘倦。”

原为中天竺婆罗门教高徒、后在辩论中败于胁尊者而皈依佛教的著名佛学大师马鸣,他所创作的三部梵剧残卷均出土于我国新疆吐鲁番,于20世纪初,流传于德国,1911年由吕德教授校刊定名为《印度古戏剧残卷》,其中有一部九幕梵剧《舍利弗传》的卷尾注明,本剧作者为“金眼之子马鸣”,对此重大文化事件著名学者许地山先生记载:

吕德所发现马鸣三剧中,主要的是《舍利补特罗婆罗加兰拿》,全名作《娑罗德婆提·补特罗·婆罗加兰拿》(此云《秋子创作剧》)共分九出。此剧的标题记马鸣的父亲名苏伐拿支(Suvarnaksi此云《金瞳》),凡剧名“婆罗加兰拿”是表明剧中材料虽由传说中取出,而剧情则由作者自由创作,故内典家译这个字为“极所作”。这剧的诗句有些是从马鸣自己的《佛所行赞》取出来的。剧中所表现的是目犍连与舍利弗皈佛的事迹。

由此可见,马鸣菩萨所创作的著名梵剧《舍利弗传》,其中许多内容原出自他的叙事长诗《佛所行赞》,此为一部热情讴歌佛教创始人的宗教性质的剧作。据记载,马鸣还创作过诗歌《犍椎梵赞》《大庄严经论》和梵剧《护国》,事实证明他不仅是古典梵语文学的开拓者,也同样是古典梵剧艺术的先驱者。

另外于南印度的一座寺庙藏书中,文化学者在1909年相继发现了13部梵语戏剧抄写文本,它们均用马拉雅拉姆字体刻写在贝叶上。经有关专家认真鉴别,均为古典梵语戏剧家跋娑的剧作。跋娑是生活在马鸣稍后的印度著名诗人与剧作家,也同样是梵语戏剧的创始人之一。

根据上述史料显示:印度梵剧与世界其他国家与地区的乐舞戏剧形式一样,也同样经历了神话、传说、宗教祭祀、巫术仪式,以及歌舞节庆中各种民间文艺综合形式向正统戏剧表演发展的历史过程,并不可避免地吸收了外来戏剧因素的催化而逐渐走向成熟。梵剧在印度文化发展史中,曾以世俗与宗教两种艺术轨道而得以发展,并以上述两种不同表演艺术形式流芳百世。

印度与中国版图接壤,自古以来就有着密切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等方面的交往,同样也天长日久地进行着文学与艺术方面的交流,由此而形成两国之间传统文化的逐步交融,并锤炼成能代表东方文化特征的乐舞戏剧文化结合体。

因为乐舞戏剧文化是文学艺术的综合形式,自然应从演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音乐、舞蹈、美术、文学、杂技、曲艺、建筑等方面进行全面的学术考察,并尽可能地对印度与中国各自基础理论与文化现象进行认真的比较研究,以逐步梳理清楚两国乐舞戏剧文化如何接触、渗透与融合的历史。

著名东方学者季羡林曾在《印度文学在中国》一文中,高度评价中印两国文化交流的成就,他认为:“中国同印度这两个伟大的国家,国境毗连,我们做了几千年的好邻居、好朋友。在这漫长的时间内,我们几乎在文化的各个领域内都进行了交流的工作,文学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他还指出,在文学领域中频繁交流的形式如“神话”“寓言”“鬼神志怪”“传奇故事”“变文”“诗歌”,以及“戏剧”,“可以说,印度文学间接影响了元代的戏剧” 。也同样影响了中华民族宗教与民间传统乐舞戏剧,以及其他一些古典表演艺术形式如南戏、明清传奇与地方戏。 Iu+wTWUCjQH9/7Tnp4RcXrhAAJCjpjxsPoX7IfDheV8LE962SmboS/zARqsWf2a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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