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科学,更热衷于吸收科学精神的哲学。如果科学的意义是预测冰冷规律下的事物未来,那么哲学的意义是点燃智慧信仰下的人文未来,前者侧重科学规律,具有物化、客体化、理性动力化特点,而后者侧重智慧人文,具有人化、主体化、感性动力化特点。两者关系是复杂的,有时候两者是统一关系,比如马克思主义哲学,既具有智慧人文的信仰特性,也具有科学的规律特性,成为中国唯一正确的选择;有时候两者可能是斗争关系,比如宗教哲学,哥白尼就是在宗教哲学和科学斗争中为科学而牺牲的。事实上,哲学和科学必定是统一的;因为,人是一种“人性的”“具有主体能动性的”动物,他离不开主体性,离不开哲学,离不开惊讶、激情、热情、审美、愉悦、善良、快乐、幸福等感性;倘若离开,人类世界只剩下了科学的冰冷,人性失去了应有的“关怀和慰藉”,则人类将在自我物化发展中灭亡。
因此,人的人性决定了:哲学的基本舞台是科学所无法替代的。科学仅仅是哲学舞台上表演的重要工具性内容,它不能喧宾夺主。如果用科学直接替代哲学,那么人将失去人质的性质,人类将失去人类主体的生命力,世界一片冰冷,没有了终极关怀,也没有了人性温暖——随着人性灯光的泯灭,人和人类将陷入一片漆黑中,没有了未来,只剩科学理性下的冰冷和僵硬的躯壳,甚至不如身边一条狗获得的温暖。因此,让绝对科学理性者绝对孤独,直至灭亡吧!
科技永远都只能为人类服务,这是一切科技伦理的底线。如果说科学技术的舞台重在安放人之肉身,那么哲学的舞台则重在安放人之心灵。一旦科技悖逆人类,倘若肉身难存,心亦无处安放,要科学技术何用?
人性的哲学思维在人类基本舞台的表演是不可替代的。它具体表现为“为人而格物共物”的活动,为维护自我及人类利益,为使人(包括自己)成人,为“幸福、崇高、自由”的自我及人类而格物共物,维护以人为中心的社会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格物共物。人们利用哲学思维格物,将形成哲学格物的架子理论,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都有自己面对“问题”进行“反思”而形成的架子理论。哲学的自分形和整形是一体的,中西方哲学各有侧重。中国哲学的架子理论侧重于对问题进行“以群体人为中心的整形”研究,而西方哲学侧重于对问题进行“以个体人为中心的分形”研究,这形成了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的“逻辑分水岭”。中国哲学侧重“整形”目标研究,虽然理论成果略显碎片化,但对于“人群(共同体)”的研究具有中华文明特色;西方哲学侧重“分形”目标研究,理论成果体现逻辑体系化,对于“人(个体到群体)”的自由发展及其基础上的人类发展具有积极意义,为此也形成了“哲学自分形”展开的本体论、逻辑学、认识论、方法论等为内容的规范体系。面对中国哲学及其历史,大多数哲学研究者都以西方哲学体系为参照模式,于是出现了诸多问题——这种严格照搬照抄用西方哲学自分形模式来研究侧重整形的中国哲学的做法,是得不偿失的。
在科学快速发展的今天,思考一些哲学问题显得更加有意义,而在思考时我总离不开辩证逻辑。古埃及格言说,当你喝了尼罗河的水,无论你走到世界哪一个角落,总有一天你还会回到它的身边。一个人在青年时代喝的哲学思想甘泉,无论在哪个领域探索、前进,他总会莫名其妙地回到那个青年时代的哲学理想身边。一个哲学探索者,一旦发现一些新思维,总想把它变为一个体系,而在进一步的探索中,他常常也容易被这个体系蒙蔽。要跳出这个可能自我蒙蔽的体系,就需要更多的占有理性,采用整体的方法和思想。
罗曼·罗兰曾把人生比喻成那浩浩荡荡奔流着的大江,人内心世界和自我意识的觉醒往往如那江心岛屿在晨雾和阳光中时隐时现。我们作为普通的社会一员,作蚂蚁、作蜜蜂忙忙碌碌已经很久了,“哲学麻木”使得我们淡忘了哲学的处所,有的把哲学推向了神学和科学两个极端,于是哲学无用成为物质至上时代的一种偏见。人的意识的觉醒是人类认识的首要问题。一种动物意识的觉醒决定了该种动物处于该类动物的质的规定性,而人的意识觉醒决定了人类处于万物之灵的主宰地位。人类意识的觉醒,一方面在于人脑机能的发达,另一方面在于思维自觉到思维本性的觉醒,前者使人成为一般社会性的超越动物的人类,后者使其不断构建波澜壮阔思维海洋中的智慧岛屿。哲学有用无用的问题,诸多哲学家有诸多的阐述,可概括为“有大用而不拘泥于小用”“探讨人所不疑的各种可能而不局限于某一种”,比如“使人成人并不断崇高起来”的哲学研究,不拘泥于穿衣吃饭之用,不局限于成为某一种人。哲学之大用在于在人的类本质上觉醒,并指引未来的方向。
任何哲学思考都应首先假定其是哲学胡说,只是当其确切反映时代追求的真理时,才能成为时代精华的内容,并称为真正的哲学。任何真正的哲学“不仅在内部通过自己的内容,而且在外部通过自己的表现,同自己时代的现实世界接触并相互作用” 。哲学解释世界,根本的是对改造世界的指导。因此,一个对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不能直接或间接起作用的哲学,只能是时代精神之“伪精华”。余华说:“为了不让真理的路上人满为患,命运让大多数人迷茫。”在各种社约物思想意志博弈的过程中,为了不让创新引领者人满为患,命运常会让大多数人迷茫,时代真理往往首先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星星之火通过燎原之势,开启人类认识的新的发展进程。
思维自觉到思维本性是哲学追求的重要觉醒之一。建立在知识基础上的冥想是哲学思维自觉到思维本性的必由之路。哲学来源于生活,哲学意识的唤醒在于对生活的批判及其形成的觉醒智慧。因此,怀疑、批判是哲学的基本精神,从某种角度可以说哲学始于内心的骚动和惊讶。哲学的觉醒不能直接照搬科学的方法,它应当经过长久的哲学冥想思维训练,超越变化的事物世界直指恒久的理想世界。思维觉醒是哲学的特有方法,“思维自觉到思维本性的觉醒”是哲学始终追求的核心觉醒。思维觉醒可以是对现实生活的超越,对时代精华的批判性提取,可以是对科学的概括和对科学精神的怀疑;但,一般性思维觉醒都建立在“现实生活(经验、常识)”和“科学知识”的脚手架上,即在这些脚手架上开展怀疑和批判性思维工作。拆除这些脚手架,哲学思维觉醒是不是就不可能了呢?回答是否定的。哲学思维觉醒始终追求的就是这种拆除脚手架的、究天人之际的终极智慧;因此,对于脚手架哲学思维觉醒的再思维、再反省、再怀疑、再批判,成为“思维自觉到思维本性的觉醒”的主要内容。没有了任何脚手架,思维便成了自己对自己的觉醒,即思维自觉到思维本性的自我觉醒。
马克思曾有一著名警句“站在真理面前就如站在地狱面前”,“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把我们引向失败,而把我们引向成功的方法只有一个”。真理往往首先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一直以来,在哲学觉醒中创建思想的哲学家们,构成了人类社会发展的精神之钙和智慧之灯。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少数人在哲学觉醒的高处服务人类,比如赫拉克里克、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康德、黑格尔、马克思,等等;大多数的人则在哲学指引下犹如蜜蜂和蚂蚁开展人类实践活动。这是人类自然选择和社会化自组织的形态,它并不要求每个个体人都投身到哲学觉醒的活动之中,而不顾其自身资质、喜好和社会需要。当然,每个人多一些哲学觉醒的冲动,少一些哲学缺失的躁动,对于人类社会的“人质”发展是有益的。
每个人都可能以其自身惊讶的方式触碰到哲学。今天的人们并不比古代的聪明,我们唯一和他们不同的是我们生活在21世纪,我们有条件利用这个时代为我们提供的知识积累之巨人肩膀,倘若能站在上面则有利于把一些基本问题看得更清一些——虽然可以更加细分深入,但视角总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这使得当前哲学研究更多处在深入肢解进程中。哲学犹如一个又深又黑的地下岩洞,分支错综复杂种类繁多,由于一代又一代哲学人用自己的思想刻画这些深邃,而且有些人在探索中为了深刻而有意加入了把思路搞乱的程序,误以为自己走了很远,却原地兜圈子;有些人在哲学觉醒进程中迸发出思想火花去照亮道路时,这些瞬息即逝的亮光只能使探索者在身边的岩壁上看到自己高大的身影,误以为照亮了整个深黑的岩洞。这些似乎是巨人般的影子会给人以鼓舞,这也许会使探索者终其一生迷恋于此。
随着在不同的幽深分支黑洞的批判哲学发展到一定程度,综合特质的哲学终将到来。伯丁认为,经验世界的秩序本身也有秩序,也许可以称为二阶序。 人们在经验世界中发现一般规律的主要方法是归纳,如果用系统思维对它们进行再次归纳,就形成了规律的规律。各学科的规律就只是其特例了。最高级的二阶序规律,是对一切对象(包括人和思维自身在内)的描述和类比。一方面,任何有限定(或者特定)对象的所谓“二阶序(规律的规律)”,在本质上也是属于特例的,因为“有限定的(或者特定的)”本身就体现了其特例性;另一方面,所有事物既是现实的又是变化——描述的规律,不得不既是确切的又是不确切的——这要求(矛盾着的)两者自洽于规律自身统一体。基于此,二阶序规律只能从两个方面挺进,一个是系统思维方法,它是二阶序(规律)的探索和产生途径;另一个是辩证思维方法,它是能够脱离一切具体对象限定、表达所有事物存在和变化的最可靠描述。系统科学和唯物辩证法是综合特质哲学的两大基础,两者融合研究可能就是探索“规律的规律”起源问题的突破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