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西王母、东王公图与道家羽化升仙

河西画像砖的题材大部分是表现世俗生活的场景，但有一部分属于道教的内容，特别是西王母、东王公画像基本沿袭了汉代画像石的思想内涵，反映了道教的神仙羽化思想。

一、西王母、东王公图表征的昆仑仙界

酒泉地区发掘的丁家闸5号墓，经专家考证为十六国时期墓葬。墓室分前后二室，前室覆斗式顶部为复瓣莲花藻井，四壁绘有大型壁画。与大多魏晋壁画一砖一画不同，此为通壁式结构，即以土红色粗线做界栏将画面分隔为不同部分，整体画面分为上、中、下三部，表现了天、地、人三层世界。最上层四壁空白，有学者认为表示清明的天空，其下是西王母、东王公所在的神仙世界；四壁顶部绘有四个倒悬的龙头，画面皆祥云缭绕，表现神秘缥渺的仙界。前室西壁是西王母图，西王母端坐于山形座上，头顶明月，月中有蟾蜍，旁有一女子持曲柄伞盖，西王母身前有九尾狐、三青鸟。与之相对，东壁是东王公图，东王公亦端坐于山形座上，头上一轮红日，日中有三足乌。前室南壁是羽人图，羽人身披五彩羽衣，身形飘逸，飞行于青空云气之间，一只白鹿飞驰于山林中。与之相对，前室北壁是天马图。四壁神仙图的下方绘有高耸起伏的群山，山中有瑞草仙兽；西王母图下面对应的群山中有飞鸟飞马，群山暗示了众仙所在的昆仑仙界。

西王母、东王公图与汉画像石题材比较相近，表现的是以西王母为中心的昆仑山神仙世界。东王公与西王母相对，共同体现了阴阳、生杀、金木之间的相对概念，但重点突出神仙世界，表达了人们渴望长生不死的愿望，希望死后到达西王母、东王公所在的神仙世界，这与汉画像石西王母图有相同的含义（图2-3）。壁画的羽人图与汉画像石表现的意义相同，体现道家羽化升仙的思想。但与画像石不同的是，汉画像石中的羽人常是身生羽毛，长有翅膀，或是鸟首人身的神怪形象，而壁画的羽人只是身披羽衣，足穿平履，更近于世俗中的人。除丁家闸壁画外，其他地区的画像砖中亦有西王母、东王公图，如张掖骆驼城南墓群有两块彩色西王母、东王公画像砖，二人皆拱手端坐于树前，身后瑞云缭绕（彩图2-4，彩图2-5）。张掖骆驼城苦水口1号墓西王母图，王母端坐于云端。这些西王母、东王公图表达的意象相同。

二、羽人神兽图与道家羽化升仙思想

河西魏晋画像砖除西王母、东王公图表现的神仙世界外，还有较多的羽人神兽图，也表现了长生及升仙的主题，如前丁家闸5号墓飞升的羽人图。又如张掖许三湾东墓群画像砖，一羽人与一神兽相戏（彩图2-6）；张掖骆驼城苦水口1号墓画像砖，羽人与神兽相戏（彩图2-7）。张掖骆驼城苦水口1号墓画像砖，一仙人骑鱼升仙（彩图2-8）。高台地埂坡M4墓道壁画祥瑞图，一龙曲跪，张爪捧物进献，两旁各有一只头长角、身生羽、形似鹿的神兽。另外画像砖中常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图等。这些图都表现了令人神往的神仙世界，表达了人们希翼成仙的美好虚幻的愿望。

三、汉代视死如生余韵与照墙的天门意象

河西魏晋十六国墓葬中大都有比较复杂的砖砌门楼，或称照墙，位于拱券墓门上端。门楼仿多层木楼阁建筑，有砖砌的宫阙、仿木斗拱以及彩绘或砖雕的瑞兽仙禽。笔者所见嘉峪关新城M6的照壁共有10层，形如高耸繁复的楼阁。最下一层为宫阙样建筑，阙两旁门扉上有朱雀及虎首衔环，门扉两侧对称雕绘牛首人身、鸡首人身的形象，阙顶绘有云纹。宫阙上一层的中间位置雕绘一托梁力士，两侧为对称的龙头；再向上数层皆为重复的斗拱、托梁力士等。其他墓室门楼与此类似，照墙上的瑞兽仙禽通常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以及飞鸟、麒麟、飞廉、辟邪、方相氏等。敦煌佛爷庙湾西晋墓M133墓门照壁上绘有带翼神马、带翼神兔、河图、洛书、凤凰、天禄、方相、双头鱼、大角神鹿、仁鹿、麒麟、辟邪、受福、赤鸟等祥瑞图，还有伯牙抚琴、李广射虎等历史故事 ，内容十分丰富。有的照壁砖雕上有伏羲、女娲，或西王母、东王公。门楼的这种建筑方式可能是墓主人生前所居楼阁的模拟再现，但亦掺入了墓葬中辟邪、升仙的内涵。如方相氏在汉画像石中常见，有打鬼避邪之意，出现在墓门照壁上亦有相同的含义；照壁上的“门阙”承袭了汉画像石门阙的象征意义，门阙上的青龙、白虎有辟邪升仙之意，朱雀（或凤凰）与门阙共处又是天门的象征，所以进入此门即是进入了通往天国之门；门阙之上数层砖画中的仙禽异兽及飘逸的云纹正是天国的象征，多层楼台又是高高九重之天的象征。骆驼城苦水口1号墓有类似的照壁（图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