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小时候（长大后亦然），我们听过的一些最精彩的故事不少是关于祖先的传说，这些故事随着子嗣的代代繁衍而口口相传。子孙后代每一次的传述几乎都会产生微小的差异，有时是为了吸引不安分的孩子的注意力而添加修饰或进行夸大，有时是为了填补已知事实之间的逻辑空白而添加了一两项创作。记忆就是这么被打磨的，这个过程让精彩的故事更流畅、更易传播，但通常仍会保留故事的主体信息。通过听故事，人们积累了过去的知识，并从中了解了自己的祖先。如果仅保存家庭旧照，却缺失与此相关的一手或二手的回忆，那么这些物理记录对我们而言也只是没什么意义的视觉刺激。
让我们穿越时空，回到个人记事本或日记本出现之前，甚至是文字出现之前，重访那个只能通过口述将记忆代代相传的时代。当时，任何对他人无益的叙述都会从集体意识中消失，被人们永远遗忘。因此，古人非常重视记忆，他们普遍认为如果没有记忆和回忆，人们将丢失珍贵的文化遗产。尽管古雅典城中建有图书馆，也发展了有限的图书市场，但这些都无法取代一位记忆力出众的智者存在的必要性。
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伟大的史诗诗人荷马，他口述历史的壮举并不亚于他所传唱的希腊和特洛伊勇士的英勇事迹。荷马在口传史诗时，会使用一些已经相当成熟的诗歌韵律，围绕熟悉的内容材料进行即兴创作，有时甚至需要将书写作为辅助手段，约有16000行的《伊利亚特》就是如此，吟诵全诗需要花四到五个晚上。毫无疑问，作为一名游吟诗人，拥有出色记忆力是荷马的核心技能。
在荷马史诗被书面记录下来之前，其中的诗句多少是可以调整改动的。相比之下，古印度的吠陀传承（Vedic tradition）则认为，不准确地吟唱《梨俱吠陀》神曲会导致宇宙失衡，这将给人类带来可怕的后果。为了避免触发灾难，吠陀祭司小心翼翼地训练记忆，以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出错。于是这就出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现象，虽然《梨俱吠陀》是一部口传经文，但一般认为今天流传的版本与最初的口述版本非常接近。
口述故事是一种自然形成的、度过乡村漫长冬夜的方式。这为北欧神话的发展找到了一种解释——这些讲述众神、巨人、龙和异形魔兽的传说，虽然来源已经遗失，却在中世纪通过口口相传得到了延伸和扩展。神话故事的题材极端又有趣，加之怪诞、神奇的情节，使得神话非常容易被人记住。这种连接超现实元素和记忆点的手法依然在当今最有效的记忆系统中被广泛使用。毕竟，有什么能比“诸神的黄昏”（Ragnarok）更生动呢？要知道，这可是北欧神话中神与巨人之间的末世大战，标志着世界的终结。这样的故事一旦听过就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