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身体状况允许,那么欧仁妮皇后会在巴黎参加各种活动。1856年5月的第一个星期,有人看见欧仁妮皇后穿过圣安东尼街区去参观她最近创办的女工学校。当天晚些时候,欧仁妮皇后和拿破仑三世走上林荫大道,身边没有任何护卫——他们要去检查位于鲁维维恩街上的米伊·费利茜的店里的新生儿衣被。几天后,欧仁妮皇后打消了离开杜伊勒里宫的想法。大主教要求教区为欧仁妮皇后做祷告——欧仁妮皇后可能即将诞下一个万众瞩目的孩子。
“法兰西之子”的住所已经安排妥当。布吕阿夫人——一位著名海军将领的遗孀,答应离开自己的隐居之所并且接受保姆一职。自从从克里米亚回来的丈夫去世后,布吕阿夫人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隐居之所。比佐夫人和布兰希恩夫人分别是在克里米亚被杀的将军和上校的遗孀,被选为保姆助手。
早在1856年3月13日至14日,由巴黎市政府提供的摇篮就已经在市政府展出了。这个摇篮由紫檀木制成,状如一只小船。“船尾”雕刻着代表全市人民数量的数据,而数据上面是皇太子的王冠。摇篮有天蓝色的缎子帷幕,帷幕下部有带着褶皱的阿郎松蕾丝。此外,帷幕上还绣着两个会保护熟睡的孩子的守护神。“船头”由一只展翅的鹰支撑着。缠绕着麦子和橄榄枝的小圆柱构成摇篮的底座。摇篮的两边还有代表着正义、审慎、警惕和力量的塞夫勒奖章。
由于来观看这件艺术品的人数众多,当局宣称展出将延续一天。令人失望的是,1856年3月15日早晨,御座厅没有向公众开放。据悉,摇篮突然被运送去了杜伊勒里宫——那里更需要这个摇篮。一整天,人们都在期盼着,期盼着皇太子的降生;法兰西各大机构都在等待着,等待皇宫中使节的到来。巴黎荣军院的士兵们手中握着枪,准备为皇太子的诞生鸣枪。威尼斯桅杆匆忙升起,而旗帜已经从市政大楼里飘了出来。直到午夜,巴黎人还在等着听第一声炮响。慢慢地,人群从杜伊勒里宫周围散去,并且消失在夜色中——只有一小群人还待在杜伊勒里宫周围,焦急地等待着皇太子的降临。
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的母亲玛丽亚·马纽埃拉·基尔巴特里克陪在欧仁妮皇后身边。休息套房里有埃斯灵女公爵安妮·德贝尔、巴萨诺公爵夫人波林·德·巴萨诺和布吕阿夫人,而拿破仑·热罗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和其他皇室成员在拿破仑书房附近的格林沙龙里。政府的首席官员们,其他的二十个大人物,以及宫廷夫人都聚集在会客厅。
巴萨诺公爵夫人波林·德·巴萨诺
欧仁妮皇后与皇太子
终于,1856年3月16日3时30分,皇太子来到了这个世界。布吕阿夫人先让拿破仑三世看过了这个孩子,接着是欧仁妮皇后,然后依次是拿破仑·热罗姆、吕西安·缪拉王子,最后是两位大臣,即阿基里斯·富尔德和查尔斯·阿坝图斯——他们被选中见证皇太子的出生。法兰西的一家主流杂志写道:“一百零一门大炮鸣响。这是巴黎人民的喜讯——让巴黎人醒来就感到欣喜的喜讯。”1856年3月17日,欧仁妮皇后读了这篇报道。
通常而言,皇室成员降生后,不仅会有很多的报道,而且必须在证人在场的情况下,举行诸多庆生仪式。过去,普通百姓可以蜂拥去皇宫的婴儿室参观,而这可能给刚分娩的母亲和刚出生的皇室宝宝造成因缺氧而窒息的危险——前法兰西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第一次做母亲时就是如此。幸运的是,现在没有这种情况了。
玛丽·安托瓦内特
法兰西和欧洲各处都有祝福皇太子的大合唱,甚至有来自巴黎市场的女商贩按时到达宫殿外,庆祝皇太子的降生。1856年3月23日,皇太子诞生的消息传到了塞瓦斯托波尔,法兰西军队及同盟军发射大炮以示庆祝。奇怪的是,俄罗斯人也亮起了明灯以示庆祝——自英克曼开始,欧洲全线亮灯。虽然拿破仑三世试图抓住这个普天同庆的机会为新政权赢得民心,但一些倔强的法兰西人仍然拒绝接受第二帝国。因此,1856年3月20日,在1848年和1851年事件
后被驱逐出法兰西国境的所有人都被给予了大赦——唯一的条件是他们必须接受帝国政府,并且对帝国政府忠心耿耿。虽然许多流亡者表示同意,但少数人不仅拒绝忘记过去,而且至死都对第二帝国政府持不友好态度。此外,对于公众的祝福,欧仁妮皇后宣布:“只要向有关当局提出请求,凡在3月16日出生的孩子都可以把皇帝和皇后作为‘教母’和‘教父’”。当局收到了许多这样的请求,并且全部许可了。
1856年3月30日,一百零一门大炮的响声再次响彻了巴黎,宣布了法兰西和俄国签署条约的喜讯。由于这个双方彼此尊重的条约给两国人民带来了和平,所有人都为之高兴。华灯点亮了巴黎,而巴黎的欢乐气氛不仅弥漫至全国,而且远远超过了法兰西边界——法兰西收到了来自欧洲各地对皇太子的祝福。这些祝福令欧仁妮皇后十分欣喜,而1856年3月是她自成为皇后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与此同时,不仅欧仁妮皇后恢复得很快,而且皇太子也健康又结实。皇太子收到了很多的馈赠品——其中很多来自各国国王。1856年4月13日,第十五代阿尔瓦公爵雅各布·路易斯·菲茨-詹姆斯·斯图亚特-本提米格利亚打开了馈赠清单,并且给皇太子展示了由西班牙女王玛丽亚·伊莎贝拉·路易莎·德·博尔冯赠予的金羊毛。在短暂的一生里,皇太子不断地收到各种各样的馈赠,接受各种各样的荣誉。1856年4月28日是和平条约正式颁布的第一天。近卫步兵第一团的登记册中将皇太子题写为“军队的孩子”——的确,皇太子不仅很早就开始了自己的军事训练,对此非常热衷,而且最终在军旅生活中丧失了生命。
来到巴黎的外交使团和符腾堡国王威廉一世住在马桑馆里。在欧仁妮皇后身体恢复的次日,他们去杜伊勒里宫表达了对欧仁妮皇后的敬意。应他们的要求,欧仁妮皇后让他们看望了襁褓中的皇太子。这一做法在第二帝国整个时期延续了下来——所有访问杜伊勒里宫的伟大人物都会去看望皇太子。这不仅将使皇太子从小就结识欧洲的主流统治者和重要公众人物,而且便于他日后成为杰出统治者。
从恢复健康的第一天起,欧仁妮皇后便对皇太子开始了知识与道德两方面的教育——这是她关心皇太子的第一步。“我们决心要使他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一个有价值的王子,而皇后对王子的教育特别有兴趣,”拿破仑三世在对诸多贺信的回复中写道,“当皇后全身心地投入某件事时,她定会成功。因此,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年轻的王子如果身体健康长寿,那么将不负他那伟大的名字。他如果继承我的王位,那么不仅将应付自如,而且知道如何完成始于他的父亲和爷爷的伟业。”
皇太子出生于1856年3月16日,而那天是棕枝主日——象征欢乐的日子。谁能预见到皇太子短暂的生命将在何处的磨难中结束?诞下皇太子不仅使欧仁妮皇后深受人民的欢迎,而且一种善意的精神也似乎进入了每一个地方。1856年3月底,由于签署了与俄国的和平协议,法兰西的所有政党显然都把对君权的敌意暂时搁置了。至少在表面上,一切都风平浪静。罗马教廷和杜伊勒里宫携手共进——法兰西军队保护教会地区,而教皇庇护九世将成为皇太子的教父。此举令欧仁妮皇后十分开心——她不仅总是看重所有的宗教情感,而且一直忠于教廷。
教皇庇护九世
教皇庇护九世曾给拿破仑三世写了封信,清楚地表明了自己对皇室家族的友好:“陛下,我将带上上帝给予我的美好希望,并且相信上帝将会让仁爱降临在您的身上。陛下,您出生在上帝的庇护下。感谢您履行了协议,支持和保护了教会。我的言辞和祷告没有别的目的,唯有带来上帝的荣耀、灵魂的拯救、信仰的传播和天主教王子们的荣誉。陛下,请收下吧——请收下我内心对陛下,对皇后,对那个她抱在怀里的令人敬畏的婴儿和所有的法兰西人民的真心祝福。”
皇太子诞生的消息传到罗马时,教皇庇护九世在棕枝主日当天于圣彼得的巴西利卡举行了大规模的庆祝活动。教皇庇护九世不仅命令圣天使城堡鸣响了一百零一门大炮,而且对聚集在罗马的群众宣布了这一消息。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一事件的重要政治意义——梵蒂冈自然也意识到这是另一条连接法兰西和罗马教廷的强有力的纽带。这是这一事件的宗教意义和政治意义,而宗教意义和政治意义同等重要。
通过一位在罗马的法兰西大使,即阿方斯·德·雷尼瓦尔伯爵之口,教皇庇护九世感谢了拿破仑三世在官方发言中高兴地提及他在皇太子出生时赠予的祝福。同时,阿方斯·德·雷尼瓦尔伯爵告诉了欧仁妮皇后一个令她愉快的消息:教皇决定把自己每年庆祝四旬节的金玫瑰送给欧仁妮皇后——虽然四旬节的起源不为人知,但当经历了共和革命并且于1849年从罗马回到自己的国家后,为感谢在流亡途中于加埃塔和波蒂奇受到的盛情款待,教皇庇护九世曾将金玫瑰赠予两西西里王国的王后玛丽亚·特蕾西亚·伊莎贝拉。
对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来说,没有什么礼物比金玫瑰更令人愉悦了。因为欧仁妮皇后对罗马教廷“无比虔诚”,所以人们认为她理应得到金玫瑰。正如拿破仑三世曾经说过的一样——金玫瑰让欧仁妮皇后更加信赖罗马教廷。每当梵蒂冈和杜伊勒里宫之间的关系变得不明朗时,无论从宗教还是政治立场,欧仁妮皇后都积极地发挥着自己在和平与调解方面的作用——欧仁妮皇后不仅在对待由意大利问题带来的考验时变得更加耐心,而且在对付教皇的对手时也表现得更直率、更坚定。虽然第二帝国关于罗马的政策经常受到一些天主教徒的谴责,但千万不要忘记,18世纪中期的欧洲局势和现在并不一样——法兰西教会在宗教事务上很强大,而罗马教会在宗教和政治事务上也很强大。欧仁妮皇后是虔诚的天主教徒,深受周围天主教势力的强烈影响,因此,她与梵蒂冈关系密切自然不是出于个人原因,而是为了法兰西的利益。欧仁妮皇后认为,不仅与宗教结盟时,政治总是会变得更加稳固,而且教皇给予的道义上的支持是不容忽视的——这是欧仁妮皇后当时的观点,而她一直如此认为。虽然当时的欧仁妮皇后不仅因与梵蒂冈关系密切而受指责,而且从那时起便一直备受指责,但我表明了皇后的立场——我希望这些回忆录能够让光线照进历史的昏暗角落,而后人也应该了解杜伊勒里宫和梵蒂冈之间有关的一切事情。
皇太子出生带来的喜悦没有局限于公众——例如,有些诗人也为庆祝这一事件而尽了自己的一分力量。卡米尔·杜赛特创作了《三月十六》,而贝尔蒙泰创作了《拿破仑四世》——他们的诗歌可谓应时之作。泰奥菲尔·高杰的诗令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感触最深:
泰奥菲尔·高杰
一份衷心的祝福,
熟睡的帝国王子,
白皙如西班牙白色的花,
发色如金色的蜂蜜,
……
在无数个太阳的中心,
在帝国之星的天空下寻找着,
一片他为你而留下的田野,
这是受人欢迎又具有影响力的礼物,
你的摇篮,变成了小船,
在纪念物的海洋里!
有一位友人牢记着这些诗句。1879年夏天,在给欧仁妮皇后的信中,这位友人写道:
1856年,谁能预见,一个孩子长大成人后,为了帝国的荣耀,航海去了国外,而回来时,竟成了用树皮包裹着的英雄!
整个欧洲似乎都和法兰西诗人一样,对这位法兰西第二帝国的男继承人的到来感到兴奋。法兰西政府捐赠了一百万法郎给慈善机构,而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不仅表示愿意成为所有于1856年3月16日合法出生的孩子的教父和教母,而且自费请巴黎的剧场于1856年3月17日举办了一个下午的露天演出。
巴黎人民喜欢各种各样的户外游行和典礼。为了不让巴黎人民失望,拿破仑三世决定继续举行一些庆祝活动,而首先便是小王子的洗礼。我将详细地描述这场万众期待的洗礼——它揭示了第二帝国时期为何频繁地进行庆祝活动。
皇太子应于1856年6月14日接受洗礼。巴黎人民焦急地等待着这个好日子。然而,不仅巴黎人民渴望这个好日子快点到来,而且还有三十万多人从法兰西各地甚至国外赶到巴黎。当这个伟大的日子最终到来时,游行队伍走过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巴黎圣母院前开阔的广场上竖立着高高的桅杆,而桅杆上飘扬着代表帝国军队的旗帜。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光滑、干净的细沙。繁花和各类绿色植物将这单调刻板的广场点缀成了仙境般的花园。许多侯爵夫人身姿笔直地站立在大教堂前。
巴黎圣母院
仪式将于1856年6月14日18时举行,但早些时候已经有四千位客人聚集在了大教堂里。多亏了在大教堂附近开辟了道路,人群的聚集才能有条不紊。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从杜伊勒里宫的窗户望出去,看到群众个个身着华服、面带笑容、眼中满是自豪。一想到一切都是为了给他们的宝贝儿子庆祝,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热泪盈眶。
当时,杜伊勒里宫附近酒店的套房里住着一位夫人。这位夫人给外地的一位朋友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从未公开。在信里,她这样描述当时的场景:
“有人倚靠着码头房屋的窗口边;有人站在公路沿线的栈桥上;有人站在塞纳河边的护栏旁;有人站在桥梁的拱门上——甚至还有站在屋顶上、烟囱上的人。每个角落都是人。人们虽然摩肩接踵,但没有感到不适。百姓们好奇而友善,交头接耳,像一群嗡嗡的蜜蜂——他们渴望看到壮丽的游行与典礼。
“华光照亮了巴黎圣母院内部。由于天色越来越晚,这栋巨大的建筑内也变得光影交错。大教堂高大的柱子上垂着各种各样的旗帜——它们代表了法兰西所有的主要城镇。最令人瞩目的是红色天鹅绒窗帘,而聚集在墙边、穿着鲜艳衣服的先生们和女士们显得不大引人注目。女士们都穿着晚礼服,蕾丝面纱紧贴着她们的头发。成千上万的蜡烛在大教堂正厅之中闪闪发光——烛光中部是一个看台,而盛装的大主教和法兰西主教就坐在这个看台上。
“枢机主教帕特里奇·纳罗从杜伊勒里宫乘着一辆八匹马拉的马车而来。作为教皇庇护八世的代表,他也享受了教皇庇护八世的接待仪式。巴黎的主教和圣职团等待着帕特里奇·纳罗到达圣母院门口,而他一到达,大教堂里便唱起了一首完整的合唱赞美诗——《你是彼得鲁》。
“与此同时,杜伊勒里宫至巴黎圣母院前广场的沿途布有骑兵——一边是国家卫队,另一边是皇家卫队。1856年6月14日17时,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而人们兴奋地四处张望着。军乐队开始演奏乐曲。游行队伍开始离开卢浮宫的时钟馆去巴黎圣母院,途中经过了杜伊勒里宫的花园、里沃利大街、城市公馆广场、阿尔考桥和阿尔考街,最后到达了巴黎圣母院前的广场。
“游行队伍的带领者包括号手,第一骑兵乐队,科尔特和他的参谋人员,以及其他几个团的军官。带领者身后是八辆由六匹马拉的马车,而每一辆马车都配有两个男仆。头六辆马车载着掌管欧仁妮皇后家务的贵夫人和侍女,以及政府的首席官员。然后,我们看到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乘坐的第七辆马车——四个车夫坐在前面,左边是警卫上校,右边是公主的骑士,而巴登的玛丽公主也一同随行。第八辆马车里坐着巴登大公和拿破仑·热罗姆。
玛丽·路易莎
“欢呼声越来越响亮,并且在两辆金碧辉煌的马车隆隆驶过时达到了高潮。这两辆马车都由八匹马拉、六个车夫驾驶。第一辆马车便是拿破仑一世和他的第二任妻子玛丽·路易莎结婚用的车,而通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法兰西之子的保姆布吕阿夫人——一件貂皮大衣半掩着在她怀里的皇太子。同一辆马车上还有比佐夫人和布兰希恩夫人,以及皇太子的家庭教师和护士。弗朗索瓦·马塞兰·德·康罗贝尔和一名武官侍从在马车右边骑行,而博斯凯和一名军官在马车左边骑行。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一些骑着马的武官侍从,以及步行的男仆。
“八匹枣红色的骏马——被认为是欧洲所有帝国或王室的马厩中最优秀的马——拉着第二辆马车。坐在这辆马车里的是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这辆马车是法兰西国王查理十世加冕典礼时的第一辆马车,不仅车厢本身设计得非常具有艺术性,而且车轮是镀金的。
“穿着将军制服、丝袜和短膝马裤的拿破仑三世虽然看上去有点焦虑,但对民众很亲切。欧仁妮皇后穿着白色的衣服,头戴镶着钻石的王冠,满脸笑容,看上去很美丽——有这样的皇后,我们感到很骄傲。第二辆八匹马拉着的马车的旁边骑行着巴拉盖·海耶尔、博尼法斯·德·卡斯特拉,德·拉奥斯泰因、弗勒里和雷恩·德·安吉利。所有的这些杰出军官都身着华服,场面非常壮观。
雷恩·德·安吉利
“在皇家马车后,许多男仆小跑行进。男仆身后,许多副官、军械官骑马随行。在各自的上校和乐队的带领下,卫队的两个骑兵中队、两个炮弹中队和第二骑兵队的两个中队在行进着。行进着的部队和军乐队的奏乐为这个场面更添了一分隆重。
“1856年6月14日18时,大炮轰鸣,钟声响起。游行队伍到达了大教堂门口,被许多的神职人员簇拥着的莱布尔主教接见了君主们。然而,在这之前,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由于广场上的沙子有点厚,以及八匹马拉的车厢有点沉重,马车陷入沙中,并且无法前行。因此,仆人们不得不推着车厢去巴黎圣母院门口。
“大主教为君主们献上了圣水,而君主们亲吻了大教堂,并且走进了他们的祈祷台。然后,一位牧师把‘荣誉’分给那些注定要承担这些荣誉的女士们。德·蒙特贝罗伯爵夫人拿着蜡烛;德·马雷拉特男爵夫人拿着圣油;马尔堡公爵夫人拿着盐——荣誉属于这些围绕在皇太子身边的人。德·索利夫人拿着毛巾,阿方斯·德·雷尼瓦尔伯爵夫人拿着水壶——这是教母和教父授予的殊荣。
“大教堂的中央有一个被栏杆围着的平台,平台的入口朝向中殿的一侧。在那个平台的入口处有一个上三层台阶即可到达的祭坛。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的宝座在祭坛的对面——同样,上三层台阶即可登上。洗礼瓶在宝座和祭坛的中间。这个瓶是铜制的,经过千锤百炼,由圣路易从圣地带来。
“教堂里所有的这些安排都经过欧仁妮皇后的仔细检查。整个教堂气势恢宏、辉煌壮丽,与教堂外的场景相得益彰。
“帕特里奇·纳罗坐在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对面,而平台周围有巴黎的枢机主教和大教堂的教士。为了皇太子的洗礼,神职人员都穿上了自己最华丽的长袍。其他的座位是为抱着皇太子的布吕阿夫人、巴登大公夫人、奥斯卡王子,以及皇帝家族的王子和公主们准备的。我仅列举了一些在场的重要人物——这份名单太长,无法全部提供。
“一切就绪后,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在祈祷台上祈祷。使节们离开座位,走到圣坛下,为《万能的造物主》这首圣歌起了个头后,唱诗班开始共同吟唱。同时,一些德高望重的女士们把一些物品放在圣坛边的桌上,为皇太子祈福。
“《万能的造物主》唱完后,开始为皇太子洗礼。洗礼一结束,皇太子的保姆就把皇太子放入皇帝的怀里。然后,一位司仪走到过道前面,喊了三声‘皇太子万岁!’拿破仑三世把自己的儿子高高举起,不仅眼中满是对他的关爱,而且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情。拿破仑三世把皇太子抱到公众前,欧仁妮皇后则显得和蔼又激动。随后,为罗马国王洗礼而谱写的圣歌《欢呼》响起。宏伟的音乐响彻了教堂,人群中也响起了欢呼声。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十分感动——眼泪从他们的脸颊上流下来。
“帕特里奇·纳罗吟诵了一节圣诗,然后,送上了教皇的祝福。在圣日耳曼神职人员的簇拥下,巴黎大主教奉上了洗礼册,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签上了字。庄严神圣的仪式结束了。
“皇太子乘坐八匹马拉的马车返回杜伊勒里宫。马车由一个中队开路,后面有众多骑兵护卫。在整个漫长的仪式过程中,皇太子表现得非常好。皇太子离开后,巴黎大主教把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送到了大教堂门口。皇帝和皇后登上了华丽的马车,通过阿尔考桥并且去了市政厅。市政厅的大会客厅正举行着盛大晚宴,同时,还进行着精彩的音乐会。四百多位客人聚集在此。拿破仑三世带着欧仁妮皇后与波拿巴家族的王子和公主们就座于同一张餐桌。欧仁妮皇后虽然经历了一天的疲劳,但仍面带微笑、容光焕发,并且在宴会后继续陪同在拿破仑三世身边。宴会结束不久后,拿破仑三世邀请豪斯曼男爵夫人共舞,而欧仁妮皇后也受到了一位男伯爵的邀请——舞会开始了。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都很高兴,对今天的一切都感到满意。在舞会开始后,教皇的使节便离开了。
“舞会结束后,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很快返回了杜伊勒里宫,但没有乘坐当天早些时候使用的大马车。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经过了灯火辉煌、到处悬挂着旗帜和横幅的街道,身边时常传来欢呼声。事实上,不仅巴黎人民会铭记这一天,而且这一天在欧仁妮皇后的记忆中也尤其深刻。”
群众的欢庆和庆祝活动持续了几天。政府不仅向公立学校的儿童分发了大量的纪念奖章和糖果包,而且对民事和军事囚犯给予了多次赦免。事实上,通过洗礼仪式,拿破仑三世做了一件大事。多年后,拿破仑三世感慨道:“这是法兰西帝国的伟大日子——庆祝活动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并且场面都很壮观。”巴黎市民似乎总是特别喜欢看到皇太子乘坐马车出游,导致必须由士兵们保护他的安全。皇太子四岁时,拿破仑三世让他加入了掷弹兵团,并且常常带他观看杜伊勒里宫的阅兵仪式。一位才华横溢的军事生活画家阿道夫·伊冯留下了一幅油画:画中的孩子身穿制服,站在三个向他敬礼的掷弹兵面前。过了一段时间,皇太子成了一名下士,并且与自己的小伙伴——路易·康诺和朱尔·埃斯皮纳斯一起练习剑术。路易·康诺的父亲是一位医生,后来曾帮助拿破仑三世逃离了汉墨。比皇太子大一点的朱尔·埃斯皮纳斯的父亲是一名将军,战死在马真塔。
阿道夫·伊冯
“受洗周”的某个晚上,立法机构的宫殿前曾进行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烟火表演的开始指令由欧仁妮皇后下达,而杜伊勒里宫的花园也灯火辉煌。许多人都观看了烟火表演——有的从海军部的窗户观看,有的站在广场上观看。广场上人山人海,无法通行,导致立法机构的人只好等到当天23时才离开大楼。市政厅周围的灯火辉煌了三天三夜。维多利亚大街被打造成了一个花园,这个花园不仅有来自世界各国的鲜花,在1856年6月16日的市政舞会那天简直美如仙境。
在这些宴会上,以及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所到之处,迎接他们的只有掌声和欢呼声。人们几近狂欢。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对持续了一周的狂欢感到有点疲惫,在圣克卢宫做了短暂休息与调整。1856年6月19日,星期四,圣克卢宫举行了一个有趣的金玫瑰馈赠仪式。在帕特里奇·纳罗主持的弥撒中,金玫瑰被放在祭坛上放置书信的位置,使节坐在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对面。一位高级教士宣读了教皇的书面意旨,授予帕特里奇·纳罗赠送金玫瑰的权力。于是,欧仁妮皇后走上前去,而帕特里奇·纳罗按照既定的仪式,将金玫瑰赠予了欧仁妮皇后。教皇的礼物是一棵放在金制花盆里的金玫瑰。花盆下有青金石底座,底座有两个浮雕展现了圣母玛利亚的诞生和圣殿中的圣母形象,两边还雕刻着教皇庇护九世和拿破仑三世二人的手臂的图案。
帕特里奇·纳罗
仪式结束后,帕特里奇·纳罗的使节向皇帝赠送了一件珍贵的马赛克镶嵌画,这幅画描绘的是施洗者圣约翰。皇太子也随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来到了教堂。教皇庇护九世送给皇太子一个珐琅制的遗物箱——里面装着圣女的遗物。
那时的法兰西正处于繁荣与和平之中,1856年的夏天似乎充满了希望,而且法兰西第二帝国很受人民欢迎。不幸的是,三年后,与奥地利之间的战争破坏了国内的和平。在刚刚描述的仪式上,巴黎人民的热情体现了他们对帝国的拥护。拿破仑三世从全国各地得到许多公开和私下的证据,证明了除首都巴黎外的各省对新政权都很忠诚,并且给予了很大支持。在一片光明和晴朗中,年幼的皇太子开始慢慢成长,欧仁妮皇后一直觉得这也许是自己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