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是拿破仑三世的政变取得成功的因素——至少是间接因素之一,而本章将着重关注这位杰出的女性。随着新的政权出现,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努力没有停止。在整个第二帝国期间和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都是波拿巴主义的坚强支柱。如果波拿巴家族的一些男性成员拥有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能力和良好的判断力,那么这个家族的历史便不会那么令人遗憾。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是拿破仑三世的堂妹,居住在巴黎城外的她对文学界和艺术界有非常大的影响。从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到1904年1月以八十四岁高龄去世前,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掌握着一个非常辉煌的沙龙。这个沙龙起初在鲁代库尔瑟莱,后来在鲁代贝里的美丽豪宅里举办——现在,鲁代贝里的豪宅已经成为比利时公使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沙龙不仅有各行各业的名人光顾,而且不谈政治——至少在第三共和国期间是如此。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父亲热罗姆·波拿巴不仅是伟大的拿破仑一世的幼弟,而且在法兰西第一帝国期间曾短暂地统治过威斯特伐利亚。当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登基时,甚至更早,即上一章提到的政变时期,热罗姆·波拿巴以各种可能的方式支持了自己的侄子。热罗姆·波拿巴甚至勇敢地与未来的皇帝走上林荫大道,坚定地站在他的身旁。由于被这种慷慨的行为感动,后来,拿破仑三世将热罗姆·波拿巴晋升为法兰西元帅并且让他担任荣军院院长。热罗姆·波拿巴对这些荣誉感到非常满意,并且总是小心翼翼地行事,避免干扰拿破仑三世的统治。因此,1860年去世时,热罗姆·波拿巴的葬礼非常隆重,给每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拿破仑三世喜欢谈论热罗姆·波拿巴,并且曾说:“热罗姆·波拿巴带我走近了伟大的拿破仑一世——我不能忘记热罗姆·波拿巴在滑铁卢的英勇表现和给予我的支持。然而,在这方面,波拿巴家族的其他成员可不像他。”
热罗姆·波拿巴的儿子拿破仑·热罗姆,即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兄弟,虽然也有着拿破仑家族的典型相貌,但对拿破仑三世的态度大不相同——拿破仑·热罗姆总是敌视自己的堂兄。无论是哄骗、摆道理,还是给予荣誉,都不能改变拿破仑·热罗姆喜欢乱批判、耍阴谋的习惯。拿破仑·热罗姆不仅身边集聚了很多对第二帝国不友好的人,而且对欧仁妮皇后极其不友好。拿破仑·热罗姆认为欧仁妮皇后诞下子嗣就是对他的冒犯——皇太子的降生会导致他不再是第二帝国的皇位继承人。拿破仑·热罗姆是如此过分,甚至在欧仁妮皇后的一个生日派对上,拒绝祝贺欧仁妮皇后身体健康——拿破仑三世对此十分愤怒。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母亲是符腾堡的凯瑟琳·弗雷德丽卡公主,也是一位真正令人敬佩、值得赞美的女人。热罗姆·波拿巴曾经说过,二十年来,他虽然一直试图找到妻子的缺点,但未能发现。凯瑟琳·弗雷德丽卡公主对自己的丈夫热罗姆·波拿巴在威斯特伐利亚统治期间表现出的英勇行为非常赞赏。1814年,在拿破仑·热罗姆处于逆境时,凯瑟琳·弗雷德丽卡公主的父亲要求凯瑟琳·弗雷德丽卡公主放弃丈夫。然而,凯瑟琳·弗雷德丽卡不仅拒绝了身为符腾堡国王的父亲,而且给父亲写了一封令人敬佩的信。凯瑟琳·弗雷德丽卡公主的父亲被激怒了,甚至一度把他的女婿和女儿囚禁在伊凡根城堡。1815年,凯瑟琳·弗雷德丽卡公主和丈夫被赶出符腾堡,并且开始了在不同地方流浪寄居的生活。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先是母亲,然后是雷丁男爵夫人教育了她,直到雷丁男爵去世前,她一直与雷丁男爵保持着联系。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从小就对知识和文艺有浓厚的兴趣。十六岁时,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已出落得美丽大方,并且在心理和身体上已经是一位成熟女性了。拿破仑三世曾这样评论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美丽:“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拥有波拿巴的美丽——在她周围散布着一种赢得所有人心的魅力。”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
符腾堡的凯瑟琳·弗雷德丽卡公主
与欧仁妮大婚后,拿破仑三世曾好几次坦率地对欧仁妮皇后谈到他对这位堂妹的爱慕。“虽然我的母亲,即荷兰的奥尔唐斯·德·博阿尔内王后赞同我们的婚事,但斯特拉斯堡惨败毁了一切。我失败了,并且遭到了家族的嘲笑,被彻底抛弃。流亡美国的时候,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然而,1851年,我还是回来了——很幸运,一切都挺过来了,”拿破仑三世笑着补充说,“此外,我在原则上是反对堂兄弟姊妹之间的婚姻的。”
后来,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与自己的丈夫圣多纳托亲王,即阿纳托利·德米多夫伯爵分居了——他们无法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沙皇尼古拉一世同意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选择,并且要求富有的阿纳托利·德米多夫伯爵给予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一笔可观的补偿。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再次使用了娘家的姓氏,完全独立了。当时的离婚是非法的——从宗教和文明层面上来说,取消婚姻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实际上,双方就是分开过而已。分居后的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仅十分富有,而且身边有着一群知识分子朋友——他们的陪伴令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十分快乐。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想继续当自己的行动和心灵的主人,并且从来没有想过再次结婚。然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仅一直是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忠实朋友,而且把她的沙龙向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带来的政客敞开。就像拒绝年轻的尚博尔伯爵亨利一样,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拒绝了夏尔-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的表白。有一次,著名的评论家朱尔斯·雅南向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谷佐特先生提出了一个建议,想促成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和第十八代奥尔良公爵斐迪南·菲利普之间的婚姻,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说:“哦,我已经嫁给了三个自以为是的人!”比起法兰西王位带来的荣耀,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更喜欢自己在鲁代贝里的艺术之家——这样的决定显示了她那非凡的文化修养和真正的哲学智慧。
阿纳托利·德米多夫伯爵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常常会谈到自己与第十八代奥尔良公爵斐迪南·菲利普之间的故事,而我是从朱尔斯·雅南那听来的。1837年,朱尔斯·雅南去拜访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谷佐特先生时,他们正谈到路易·菲利普一世一世的长子,即第十八代奥尔良公爵斐迪南·菲利普的婚事。这让朱尔斯·雅南想起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漂亮的外表,以及显赫的家庭背景——波拿巴比任何姓氏都更加有价值。路易·菲利普一世听后,静静地说:“她没有嫁妆!”虽然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谷佐特先生向路易·菲利普一世保证内阁愿意为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拨款置办嫁妆,但这件事后来没有了下文。1870年,朱尔斯·雅南进入了学会,与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谷佐特先生成为同事,并且再次提及此事——他们都认为如果能坚持促成,那么此桩婚事将令人羡慕。
因此,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没有嫁给任何一位法兰西王子,而是嫁给了上文提到的阿纳托利·德米多夫伯爵,并且共同在意大利生活了一段时间。随着波拿巴家族的热罗姆·波拿巴分支得到允许回到法兰西和奥尔良君主的出现,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虽然有时候会去巴黎,但从不去杜伊勒里宫——即使她知道年轻的第十八代奥尔良公爵斐迪南·菲利普很友好。1852年,奥尔良君主垮台后,国家颁布了法令,没收了路易·菲利普一世留给子女的部分财产——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大概忘记了自己的家族在1815年也因为古老的波旁王朝而有相似的遭遇。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与温和党派站在一边,公开支持第十八代奥尔良公爵斐迪南·菲利普全力维护他们拥有的财富。
尚博尔伯爵亨利
朱尔斯·雅南
路易·菲利普一世
第十八代奥尔良公爵斐迪南·菲利普
直到法兰西第二帝国衰落,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都没有再见到第十八代奥尔良公爵斐迪南·菲利普。1891年,拿破仑·热罗姆死后,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才又开始与末代奥马勒公爵,即路易·菲利普一世的第五个儿子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打交道。在此期间,这两个著名的法兰西皇室的成员之间互相拜访,非常友好。在尚蒂伊,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与正在参观鲁代贝里的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一起吃午饭,并且出席了为他举行的晚宴。在晚宴上,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见到了众多的文学家和艺术家——公主、王子和伯爵给予这些人资助,喜爱与他们交往。
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
放逐或者政党的倒台往往能够促成在政治上有分歧的人之间达成和解。我来举个例子——这个例子总是唤醒我的美好回忆。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去世前,欧仁妮皇后在埃斯灵女公爵安妮·德贝尔及其丈夫弗朗索瓦·维克托·马塞纳的陪伴下去西西里岛旅游,而在他们正要经过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在意大利的房产时,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听闻欧仁妮皇后就在附近,立刻乘快艇去见她,以示尊敬。下午,他们不仅驱车去意大利最美的地方游览了很长时间,而且气氛非常愉悦。毫不夸张地说,这次交往比风景还美,并且让欧仁妮皇后难以忘怀。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很高兴再次见到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提到这次的老友邂逅,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说:“这次相遇唤醒了我们年轻时候的快乐记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经常跟画家邦纳特提起这件事——邦纳特促成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和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第一次和后来的多次会面。1891年,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在自己遗嘱中加了一个附约。当时,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正和维克多·波拿巴王子争论不休,并且因此在遗嘱中遗忘了自己的一个侄子。然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仅记得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而且打算遗赠他让-马克纳蒂埃画的孔代王子肖像。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死后,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修改了遗嘱,把这幅画像遗赠给了沙特尔公爵罗伯特·菲利普·路易斯·尤金·费迪南德。
这个简单的行为会让我们想到什么呢?欧仁妮皇后就此说了这么一番话:“两个王朝已经争吵了许多年,而它们的党羽本是死敌。这种行为让两派渐渐忘记了过去——波拿巴主义者和奥尔良派的代表开始会晤,并且友好地交流和问候彼此。1861年,一本标题为《法兰西的历史》的小册子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而它现在已被人们遗忘——与这本小册子一同被遗忘的还有拿破仑·热罗姆和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一触即发的决斗。当然,拿破仑·热罗姆和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和解前,拿破仑·热罗姆就去世了。起初,波拿巴主义者和奥尔良派的党羽都不能理解这样的改变。共和党当权时,失败的党派彼此孤立,而现在,各党派又逐渐重新走到一起——这些保守分子没有理由不融合——尤其是许多法兰西公民前所未有地对政治运动充耳不闻时,孤立不会产生任何的政治优势。自1870年起,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和末代奥马勒公爵亨利·尤金·菲利普·路易·德·奥尔良对法兰西政治局势都持这种看法。”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很早就受到了有着非凡品位的埃米利安努斯·德·纽韦凯尔克伯爵的影响。埃米利安努斯·德·纽韦凯尔克伯爵是一名雕塑家,不仅鼓励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艺术创作,而且介绍了许多艺术家们去她的沙龙。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画就很有品位,而从后来的日子里直到生命的最后,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在工作室一待就是几个小时或整天。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结识了很多有才华的人——除了埃米利安努斯·德·纽韦凯尔克伯爵,还有基罗茨夫妇、卡米尔·杜赛特、安托万·奥古斯特·厄内斯特·赫伯特和克劳迪乌斯·波佩林等。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仅在巴黎的会客厅里挂满了现代绘画作品和早期绘画大师的优秀油画,而且甚至公开展示了一些自己的作品。在法兰西第二帝国的时候,埃米利安努斯·德·纽韦凯尔克伯爵不仅被任命为艺术总监,而且是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会客厅中最重要的人物。在许多方面,埃米利安努斯·德·纽韦凯尔克伯爵都是一位可敬的导师。甚至直到埃米利安努斯·德·纽韦凯尔克伯爵死后很久,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沙龙的风格仍来自他的建议。
埃米利安努斯·德·纽韦凯尔克伯爵
安托万·奥古斯特·厄内斯特·赫伯特
不幸的是,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仅会被住在巴黎皇宫中的哥哥拿破仑·热罗姆影响,并且偶尔还得在自己的会客厅里忍受他那吹毛求疵的话语。因为倾向于自由思考,所以在反教会方面,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态度很积极。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位于鲁代库尔瑟莱的豪宅中不仅有很多才华横溢的人,而且有对帝国持批评态度的人,而这些人每周都会见两次面。拿破仑三世把这栋豪宅称为“八言庙”。有时,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亲密朋友会模仿巴黎宫廷中盛行的讲话调子。然而,我还得补充一句,虽然这些情况还是比较少的,但拿破仑三世对此很苦恼,只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并且假装不在乎。那些既去过杜伊勒里宫又去过鲁代库尔瑟莱豪宅的人,对能够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宅邸中听到如此自由的言论而感到惊讶。这一说法已不再受到质疑——在日记中,有才华的作家们记录了在公主会客厅里听到的措辞激烈的谈话。虽然欧仁妮皇后曾一度认为应该对此进行批判和制止,但她的主张经常遭到拒绝。我们应该记住,不是女主人,而是客人犯了这种语言不检点的罪行。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沙龙中的编年史专家贺拉斯·德·维尔·卡斯特伯爵因他的恶劣言论而臭名昭著。贺拉斯·德·维尔·卡斯特伯爵以一种非常刻薄的语气来表达想说的内容,批判并且惹怒了每个人。起初,贺拉斯·德·维尔·卡斯特伯爵被埃米利安努斯·德·纽韦凯尔克伯爵护着,而后来,因为随意批判自己的赞助人,甚至对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和埃米利安努斯·德·纽韦凯尔克伯爵也出言不逊,贺拉斯·德·维尔·卡斯特伯爵被驱逐了。有一次,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正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会客厅里谈话,而贺拉斯·德·维尔·卡斯特伯爵听到后,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添油加醋,并且做了不符合事实的评价。许多人没有想到,贺拉斯·德·维尔·卡斯特伯爵的毒笔不仅记载了他们的讲话,而且故意歪曲事实。在日记中,龚古尔兄弟指出了贺拉斯·德·维尔·卡斯特伯爵的文字中的恶毒假话,并且让大家不要相信他。
然而,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沙龙里,这一切都没有让艺术家和文学家们觉得很扫兴——他们仍旧很喜欢光顾,并且通过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向拿破仑三世传达他们的诉求。事实上,由于对拿破仑三世有一定的影响力,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为这些艺术家和文学家争取到了很多恩赐——由于这个沙龙无关政治,拿破仑三世同意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要求也无大碍。
对皇太子全身心的付出是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在杜伊勒里宫取得影响力的一个重要原因。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非常喜欢小孩,尤其喜爱这位帝国未来的小继承人。在帝国中期,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曾特意为皇太子举办了一次儿童派对。在儿童派对上,洛克罗伊“校长”和一些人物分别由索姆拉德的女儿约瑟芬·普里莫莉、朱尔·埃斯皮纳斯和皇太子的其他朋友扮演,而派对中的一支舞蹈则由玛丽·阿巴图奇小姐领舞。此外,花园里还藏了复活节彩蛋。这场派对不仅为孩子们提供了很多娱乐游戏,令他们度过了从未有过的美好时光,而且让孩子们的父母感到高兴,也自然使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变得很受欢迎。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看到了皇太子的喜悦——皇太子久久都无法让自己从兴奋中平静下来。皇太子的老师请他回去,而皇太子兴奋地大叫:“我找不到我的帽子了。”其实,是拿破仑三世故意藏起来了——这样好让皇太子多玩会儿。
贺拉斯·德·维尔·卡斯特伯爵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经常去杜伊勒里宫、圣克卢宫、枫丹白露宫和贡比涅宫。她不仅会参加皇宫的所有仪式,而且尽力承担作为拿破仑三世的堂妹应尽的义务。然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的家。每天晚上,无须去宫廷的时候,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就会举办沙龙活动——除非法兰西剧院碰巧有她喜爱的节目,否则,这就是她最喜欢的消遣之一。拿破仑三世不禁说:“玛蒂尔德如果不是公主,那么一定会成为剧院的管理者——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她的房子会比法兰西剧院还大。”
枫丹白露宫
贡比涅宫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会客厅十分有趣,吸引了外交官、文学家、各种艺术家和形形色色的政客。在这些文人中,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有一定的偏爱——首先是福楼拜,其次是莫泊桑,随后是伊波利特·泰纳。1856年,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曾为伊波利特·泰纳做媒。第二帝国沦陷之后,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一直与伊波利特·泰纳有联系——直到伊波利特·泰纳画了一张拿破仑一世的刺目肖像画,想以此取宠于巴黎的文学界和政治界。因此,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断绝了与伊波利特·泰纳的关系。刚刚声名鹊起时,弗朗索瓦·柯比也曾来到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会客厅。还有一位忠实的记者——查尔斯·圣-佩韦,然而,出于某些政治考虑,1869年,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再与查尔斯·圣-佩韦联系。普罗斯佩·梅里米、戈蒂埃、阿米蒂·皮切特、亚雷特、纪尧姆·维克托·埃米勒·奥吉尔、莱昂纳尔·西尔万·朱利安·桑多和奥克塔夫·菲弗莱等最著名的法兰西作家都经常到鲁代库尔瑟莱探访。后来,这些作家中的许多人也去了鲁代贝里。古怪的法裔美国学者亨利·哈里斯曾经给哥伦比亚劳工讲过会客厅中的趣事。龚古尔兄弟也经常在会客厅里,并且视自己为圣哲,观察、判断发生的一切,勤勉地收集那些智慧的言论。与此同时,这些人也是圣格拉蒂安的客人——圣格拉蒂安是位于恩戈恩湖附近的一处房产,最早属于卡特尼特,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从德·卡斯丁侯爵手中买下了这处房产。在不同的时代,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总是竭尽所能地维持家族内的团结和友谊。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虽然不是十分喜欢音乐,但始终为自己的客人们准备好音乐。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客厅里,所有当时伟大的作曲家和声乐明星的音乐都能被听到。在这个圈子里,我想起了阿尔博尼——她的身材比较胖——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给她取了个绰号:“一头吞下夜莺的大象”。亨利·朱尔·巴塔耶将军的夫人和康诺女士也经常来鲁代贝里唱歌。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以极大的热情鼓励了各种文学创作。许多作家经常光顾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家,并且将自己的手稿读给她听——这对作家和他们的作品都有好处。由于学习过历史,政治,以及诸多与艺术和文学有关的东西,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仅极有头脑和学问,而且富有教养。拿破仑三世说得很好:“她了解作家的多样性,对作家们给予了慷慨而有效的保护,是纳瓦拉的真正的玛格丽特。”
除了一些关于查尔斯·圣-佩韦的写作,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很少书写自己对人和事物的印象。虽然查尔斯·圣-佩韦给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写的信已经出版,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写给查尔斯·圣-佩韦的信仍未经过编辑。然而,我已经看过了其中一些信。1866年,《狮子恋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后,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给查尔斯·圣-佩韦寄了一封特殊的信,并且在其中表达了爱国主义和自由主义情感。以下是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信函的一个样本。
“弗朗索瓦·庞萨德的作品使我感到高兴。首先,说法语的人物唤醒了法兰西爱国主义热情;其次,由于人物表演得非常好,这个作品重新点燃了我昔日的共和主义情结——我感到自己想与共和党人一起消灭那些不配做法兰西人的保皇党人!剧中的那名年轻女士受到了一位共和国将军的影响,而年轻女士不顾一切地嫁给了这位将军。这位年轻女士的父亲是一位早期移民,具有自由主义思想并且告诉女儿:‘来吧,我的女儿,让我们去看看英格兰吧。’听了这句话,我真想对他说:‘嘘,小声点!’我对自己很满意。我发现自己的内心很强大,具有强烈的爱国情怀。我虽然不高贵——不比那些上了断头台的人高贵,但支持革命,理解革命。这是我的可取之处。同时,我对革命的弊端是宽容的。我希望看到每个法兰西人都能意识到革命的伟大,并且捍卫革命。”
在评论这封信时,拿破仑三世曾经说过:“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如实地道出了自己的性格——她一直拥有自由主义和爱国主义情感,而这令保皇党人不快。有时,她甚至会夸大自己的自由主义思想。”
在宗教问题上,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公开反对教权主义。在第二帝国时期,宗教问题令众多党派四分五裂。有时,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批判不仅十分严厉,而且甚至有些不公正。拿破仑三世和欧仁妮皇后都认为,在对罗马问题的处理上,政府费尽心思,克服了重重困难。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招待会上,人们经常可以听到有关这个问题的反思。朱莉·波拿巴公主嫁给了罗卡西奥维奇侯爵,而在她的家中也经常发生同样的事情。针对这一点,拿破仑三世曾经说过:“波拿巴家族的王子和公主们常常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评论与他们之间的分歧可能会导致的后果。他们允许自己的客人发表不理智的自由言论,而这会对我们的共同事业造成巨大危害。我的那些亲戚们肆无忌惮的言论最容易削弱我的地位。”
弗朗索瓦·柯比
纪尧姆·维克托·埃米勒·奥吉尔
莱昂纳尔·西尔万·朱利安·桑多
奥克塔夫·菲弗莱
在剧院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仅为弗朗索瓦·庞萨德,而且还为龚古尔兄弟鼓掌。1865年冬,弗朗索瓦·庞萨德与龚古尔兄弟的三幕剧《亨利特·玛丽查尔》上演了多个晚上。当时,虽然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和她的朋友们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因为该剧中的现实主义被认为是不合常理的,所以这部戏剧还是失败了。令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高兴的是,大约二十年后,《亨利特·玛丽查尔》在奥德翁流行了起来。然而,这部戏剧只能算成功了一半——时代变了,导致作品能够发挥的力量十分有限。关于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在戏剧方面的活动的文章数量不少。“她应该成为一名剧作家,”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堂兄拿破仑三世曾经说过,“只有这样,她才不可能去支持别人的戏剧。看到一部优秀戏剧的时候,她希望让别人也看到——她经常能够成功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家里,艺术家们比文学家们感到更加自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仅是艺术家们的伙伴,不嫉妒他们的才能,而且对他们很友好。无论艺术家们何时需要经济支持,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都会慷慨地资助他们。一些画家几乎就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房子里安顿下来——跟随他们一起来的还有那令人熟悉却该受谴责的言行方式。画家们偶尔也会开一些玩笑。法兰西第二帝国时期的一个星期天下午,画家们就搞了一场恶作剧。一个画家装扮成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丈夫阿纳托利·德米多夫伯爵,走进宴会厅——那正举行着宴请埃米利安努斯·德·纽韦凯尔克伯爵的宴会。因此,其他客人都惊慌逃走了,留下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和自己的假丈夫单独在一起。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做的只有开怀大笑。这个故事后来传至国外并且引起了很大震动。国外的一些人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应该严厉地批评这种行为。然而,因为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时而也会开些小玩笑,所以她没有生气。例如,有一次,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对性格温和甚至有些胆小怕事的作家兼外交官德·拉·哥罗尼子爵开了个戏谑的玩笑——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指着德·拉·哥罗尼子爵,故意一脸严肃地说:“你真是个老好人——从不想伤害大家的感情,足见你见风使舵的本领可真不小。”
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如果觉得有人对她缺乏尊重就会非常生气。有一天,爱德蒙在餐前说错了话,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没有动怒,命令爱德蒙带上刀叉并且离开餐桌。爱德蒙知道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意思,乖乖接受了惩罚,并且之后也得到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宽恕。然而,后来,爱德蒙在政治领域表现出了错误的倾向,导致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暗示他不要再回来了——这也是著名的建筑大师维奥尔特的命运。维奥尔特曾修复过皮耶枫城堡等著名建筑,拿破仑三世和政府对他很有好感,并且给予了他很多帮助与支持,而维奥尔特对此毫不感激。正如人们所见,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也没有原谅伊波利特·泰纳——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会原谅伊波利特·泰纳对拿破仑一世的严厉批评。同样的还有查尔斯·圣-佩韦——他曾经同意加入一个文人组织,而这个组织写了一篇对帝国非常不利的文章。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专门去了查尔斯·圣-佩韦在鲁蒙帕纳斯街的简陋住宅,并且责备了他的这一行为。此后,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与查尔斯·圣-佩韦未再见过面。虽然查尔斯·圣-佩韦曾给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去过信,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没有回复他。几年后,查尔斯·圣-佩韦去世,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也不再记恨他。1869年,欧仁妮皇后在埃及参加苏伊士运河的落成仪式时,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不得不留在贡比涅宫,帮助拿破仑三世接待许多来访的客人,并且无法分身去参加查尔斯·圣-佩韦的葬礼。因此,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能做的就是让泽勒教授带去了她写的悼词。在悼词中,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宽恕了查尔斯·圣-佩韦。这就是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性格——她虽然会记恨和生气,但不会将自己的愤怒带到坟墓中去。
法兰西第二帝国灭亡后,虽然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住进了鲁代贝里一家相对简朴的宾馆,但她的社会地位丝毫没有减弱。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沙龙一直是文学和艺术领域的杰出人物的聚会场所。第三共和国时期,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没有参政,仅仅充当文学和艺术界的保护者。贵族们、大使们、学者们和各个党派的政客们都习惯定期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会客厅里聚会。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总是心情愉快,戴着名贵的珍珠项链,坐在棕榈树下的拿破仑一世的大理石半身像旁边。
如前所述,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有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亲弟弟拿破仑·热罗姆。1891年,拿破仑·热罗姆死于罗马,而在他弥留之际,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火速赶到了他的床边。看着拿破仑·热罗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对自己的弟妹萨伏伊的玛丽亚·克洛蒂德公主心生怜悯。在那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遇到了维克多·波拿巴王子——自从维克多·波拿巴王子和自己的父亲拿破仑·热罗姆争吵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维克多·波拿巴王子。拿破仑·热罗姆去世后,家族内的分歧也随之而去,烟消云散。不难想象,看见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靠在她的侄子维克多·波拿巴的胳膊上时,忘却了往日的争吵。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为什么不把自己立的那份旧遗嘱撕掉呢?据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朋友们说,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已。1904年,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去世后,人们发现,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只给自己的朋友们和维克多·波拿巴王子留了一些小艺术品——她几乎将所有的财富都留给了另一个侄子,即维克多·波拿巴王子的弟弟路易·波拿巴王子。有人告诉我,路易·波拿巴王子卖掉了所有的东西,并且得到了五六百万法郎。
至少,拿破仑·热罗姆的死使欧仁妮皇后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完全和解了。欧仁妮皇后永远也不能完全忘记拿破仑·热罗姆对她的态度,而欧仁妮皇后与拿破仑·热罗姆关系冷淡自然会导致她与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关系冷淡。拿破仑·热罗姆几乎一直都是欧仁妮皇后的公开对手。皇太子还活着的时候,拿破仑·热罗姆经常挖空心思扰乱国家政策。1879年,皇太子去世后,拿破仑·热罗姆又扮演持有激进观念的左派角色,导致皇家分成两派:一派跟随父亲拿破仑·热罗姆,而另一派跟随他的儿子维克多·波拿巴王子——这令人感到非常遗憾。欧仁妮皇后表面上没有偏袒,但内心还是偏爱维克多·波拿巴王子,并且对他十分关心。欧仁妮皇后虽然对两位王子断绝关系感到十分可惜,但对维克多·波拿巴王子的同情自然要比其父亲大得多。正如在回忆录中曾多次提及的,欧仁妮皇后虽然努力去理解拿破仑·热罗姆,但还是无法与他相处或交往。1882年,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拿破仑·热罗姆返回法兰西并且遭到了逮捕。欧仁妮皇后专程到巴黎监狱看望拿破仑·热罗姆。欧仁妮皇后虽然不能忘记拿破仑·热罗姆在皇太子的葬礼和其他行为上的怪异之处,以及他对拿破仑三世和没落政权的不友好,但因为与拿破仑·热罗姆的姐姐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之间越来越融洽,所以最后还是原谅了他。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生命的最后几年里,欧仁妮皇后路过巴黎时都会去看望她。然后,她们会互致问候,交谈许久。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位于鲁代贝里的住宅里,欧仁妮皇后和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用过好几次餐。这两位女士之间亲密无间,消弭了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与第二帝国的关系的那些争吵,以及政治分歧和宗教异议,那些全都荡然无存。晚年的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更加温柔,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可能会使欧仁妮皇后不高兴的话题。同样,欧仁妮皇后也希望与自己丈夫的这位堂妹友好相处。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人生的最后几个月里,欧仁妮皇后不仅经常与萨伏伊的玛丽亚·克洛蒂德公主到圣格莱蒂恩去看望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而且常常在玛蒂尔德·波拿巴公主的病床边一待就是一整天。当死亡最终到来时,欧仁妮皇后十分伤心,百感交集,并且回想起昔日的事情——许多令人流连忘返的美好回忆也和拿破仑一世的这位高贵的侄女一同进入了坟墓。
拿破仑·热罗姆与萨伏伊的玛丽亚·克洛蒂德公主
维克多·波拿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