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初虽发生了“高陶事件”,但太平洋战争尚未爆发,中日谁胜谁败,仍在未定之中。所以,杜月笙在向蒋介石频送秋波时,仍要讨好汪精卫。1940年3月30日,汪伪政府在南京成立,杜就派心腹张克昌参加,担任伪社会部次长、伪中央政治委员会社会委员会委员,和“76号”李士群保持密切联系。这是杜公馆智囊团早已决定了的人事对策,在汪精卫处打汪曼云、张克昌这两张牌;在蒋介石方面就推出陆京士。为了“高陶事件”,张克昌曾专门见了汪精卫,胡说是重庆硬逼杜月笙干的。张说:“杜先生实在没有办法,务必谅解。”
1941年1月,汪伪政府发行伪钞“中储券”(简称CRB),目的是要将重庆的法币,挤出沦陷区。这对蒋介石无疑是极为沉重的打击,就密令军统采取措施。戴笠当即电令军统上海区区长陈恭澍,采取武力暗杀的手段,企图遏制伪钞的发行。军统特工首先发难,汪伪“76号”立即还击,一时形成了一场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金融特工战。
先是戴笠的特工,频频刺杀汪伪中储银行的人员;接着就是“76号”的大规模报复。1941年1月31日深夜,大批“76号”特工闯入霞飞路(今淮海路)1411弄10号重庆“中国农民银行”驻沪机构的宿舍,疯狂枪杀无辜职工11人。然后立即洗劫了重庆“中央”、“中国”、“交通”等银行的职工宿舍“中行别业”,逮捕100多人,关进“76号”,作为人质,声称重庆再杀“中储”一人,立即枪毙人质三名。“76号”又将重庆“中央银行”在上海两个办事处,一起炸上了天。这样一来,军统又接连暗杀汪伪银行人员,“76号”倒“恪遵诺言”,你杀一人,枪决人质三名。这场特工战,不仅死伤累累,震动上海,就连杀人魔王戴笠和李士群也感到有些寒心了。军统上海区区长陈恭澍,力劝戴笠暂停暗杀,戴就想到,叫香港的杜月笙出面调解。事正凑巧,上海方面,周佛海和李士群也感到这样杀下去不是办法,竟和戴笠不谋而合,想到了杜月笙。虽然杜一手制造了“高陶事件”,好在表面上未撕破脸皮,此事非杜出场不可。当时,汪曼云已公开任伪农矿部次长,再去香港诸多不便。经再三商量,汪曼云去找徐采丞,决定由杜的另一个心腹高兰生,携带厚礼,专程去香港,请杜月笙出面,调解停战。
高兰生到港后见到杜月笙,说明原委。杜正因哮喘,卧病在床,对高说:“我帮了高宗武的忙,汪精卫不恨吗?”高说:“周佛海叫我告诉杜先生,事已过去,不必再提了,何况杜先生也肯定有难处。”杜月笙听后笑笑。暗忖:左右逢源,两不得罪,真是何乐而不为。
上海的金融血腥特工战,杜月笙当然是知道的。现在既然沪渝双方都瞩望他出面调停,又是一个讨好蒋、汪的机会。自己生病,不能去重庆。好在和戴笠是至交,就去电报将戴请到香港。杜月笙对戴笠说:“雨农兄只顾暗杀,但在上海,你怎么杀得过日本人和汉奸特工呢!我看还是暂时停战的好。”戴笠一直想收服李士群,就说:“月笙兄,我同意停战,但你能不能将李士群拉到我这面来?”杜听后叹了口气说:“我尽力而为吧。事情十分复杂,要下工夫才行啊!”于是,通过杜月笙,“76号”和戴笠达成口头协议,双方停战6个月,上海滩暂时平静下来了。杜月笙又做了一起政治投机生意。
高兰生回上海后,向李士群转达了杜月笙和戴笠的意见。李士群哈哈大笑说:“戴老板竟看中我了,天晓得!”李士群是知道戴笠心狠手辣的,哪里会跟戴走。不到6个月,在1941年11月,“76号”就将庞大的军统上海区全部破获,区长陈恭澍也被捕投敌。戴笠在上海的武力血本,被“76号”一扫而空,从此以后,要杀也杀不成了。
杜月笙隔山观虎斗,自然不管这些事。太平洋战争发生前杜月笙在香港这段时间,除金融特工战外,还调解过不少事情,几乎成了“76号”和戴笠间的一座桥梁。杜既做了两面风光的“老娘舅”,又讨好了双方。他仍然在看风云变幻,以此决定自己的一切。
直到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攻香港,杜月笙知道日本将最后失败,就举家乘飞机去了重庆,不必再观风投机了。从此,和汪精卫集团的来往冷了下来,但和“76号”仍保持一定联系,目的是保存上海的实力。他本人则跟了戴笠,从一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