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世纪中叶,欧洲普遍出现了通货膨胀。在 3 年的时间里,物价至少翻了一番。但是这次通货膨胀之前,并没有哪个政府有滥发货币的行为。这次通货膨胀的原因可能是绝无仅有的,那就是黑死病。
黑死病实际上是鼠疫,病人四肢和身体其他部分会相继出现青黑色的疱疹,这也是黑死病得名的缘由。这是一种能致人猝死的病疫,极少有人幸免,几乎所有的患者都会在 3 天内死去。黑死病夺去了 2000 万人的生命,是当时整个欧洲人口的 1/3。在病疫流行期间,商品的价格出现了突然的、短暂的下降。原因很明显,人口锐减导致需求下降,而流通中的货币及商品存量却基本不变,但幸存者的需求却是有限的。疫情过去,物价又回升了。原因是储存消耗殆尽,同时由于人口减少,产量随之下降——因为生产者的生活条件恶劣,因而生产人员减少的数量远大于有稳定需求的富人。
根据美国农业部的统计研究,1346—1351 年,英国的小麦价格和西班牙纳瓦尔地区的工资都发生了比较明显的变化。在鼠疫初发的时候,小麦的价格出现了短暂的下降。例如,疫情最严重的 1348 年,英国小麦的价格下降了 28%。但是,在最严重的情况过去后,物价开始上升。工资指数的变化尽管没有小麦价格的变化显著,但在疫情最严重的 1347—1349年,工资还是比鼠疫爆发前的 1346 年高了 19%。
美国经济学家帕尔伯格认为,在瘟疫最严重的 1348 年,人口的锐减导致了对小麦需求的下降,流通中的货币回笼之后不再投入市场中,而小麦的存量却是基本不变的,小麦商人为了能够卖出,只能降价。但是,最严重的疫情过去之后,人们储存的物品基本消耗完对市场上物品的需求开始增加,而由于人口特别是劳动力的减少,小麦的产量出现了很大的下降,这样,“太多的货币追逐太少的物品”,小麦的价格有了较大的上升。
经济学家认为通货膨胀的原因主要有三个。
第一,总需求拉动造成的。总需求就是一个社会总的意愿的购买量。如果总的供给量不变,总需求突然增加了——总共就那么多东西,而投给它们的货币却不断增加,通货膨胀就不可避免。
总需求包括四部分:消费需求,也就是家庭购买消费品;投资需求,即厂商购买投资品;政府购买,即政府的购买性支出;国外的需求,也就是外国人对本国产品的购买。如果消费需求扩大,而消费品的供给量却未随即增加,就必然发生抢购,有人就愿意出比现价高的价格。卖者肯定愿意以更高的价格出售,于是消费品价格上升。如果企业对投资品的购买增加,投资品价格也同样上升。政府购买增加,既增加对消费品的购买,也增加对投资品的购买,同时促使它们的价格上涨。国外对本国产品的需求增加,在生产不能同步增加的情况下,会使国内的供求差距进一步扩大,促使价格更大程度地上涨。
第二,成本推动造成的。成本是企业定价的基础,如果成本上升,价格不上升,就会亏损,企业就有涨价的冲动。如果所有企业都面临成本上升的压力,涨价就必然出现。这就是成本推动的通货膨胀。在成本上升时,企业必须获得更高的收入才会提供和原来一样的产量。比如作为基础能源的石油一旦涨价,所有企业的成本都会上升,所有的产品都会涨价。工资也是企业成本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工资上升不可避免,比如由于工会的力量强大,或者法律规定工资必须上涨,企业就要提高产品的价格才能消化工资成本的上涨,否则就要亏损。
第三,是人们的预期,称为“惯性通货膨胀”。预期是人们对未来的判断和猜测,是根据人们能获得的各种信息做出的。如果大家都预期明年的价格会上涨 5%,于是工资协议、购销协议都会上涨 5%,工资和价格都会增加 5%。结果,明年的价格就没有办法不上涨 5%了。这叫“自我实现的预言”。一旦预期形成,价格就会持续上涨,成为惯性。
实际的通货膨胀可能是一种原因,也可能是多种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最常见的还是需求拉动的通货膨胀。
针对通货膨胀的成因,治理它的第一个办法是压缩总需求。可以用财政政策,比如提高税收,减少个人的可支配收入,从而降低消费需求;同时减少企业的税后利润,减少企业的投资需求;还可以减少财政的购买支出;或者提高汇率,压缩国外需求;也可以用紧缩性的货币政策,如提高利率,把部分需求转化为存款,同时压缩企业的投资;还可以提高准备金率,提高贴现率,在公开市场上卖出政府债券。这些手段都可以减少商业银行的贷款规模。
还有一个办法是实行工资和物价管制,控制成本上升。比如冻结工资、控制基础价格等。当然这个办法是临时性的,价格受到管制是有害效率的。
还有一个让人有点难以接受的办法,可是理论上却有重要意义,那就是采取经济衰退的办法来控制不断上涨的价格。
20 世纪 50 年代,有一位叫菲利普斯的英国经济学家,根据英国 150 年的历史资料,发现了一个有趣的规律,简单地说就是,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存在交替的关系,也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他发现,当通货膨胀率比较高的时候,失业率就比较低;而当失业率比较高的时候,通货膨胀率就比较低。这是因为当通货膨胀率比较高时,往往总需求比较大,东西都能卖得出去,因此就业会比较好,失业率比较低;当失业率比较高时,人们的收入下降了,就不愿意花钱买东西了,总需求就下降了,企业就不敢提高价格,因此,通货膨胀率会比较低。
通货膨胀和失业的交替关系有重要的政策含义,对于解决通货膨胀和失业都有启发。如果政府并不害怕失业率上升,而是害怕通货膨胀的话,就可以采取经济衰退的办法,造成失业率上升,通货膨胀率就下来了。如果政府害怕的是失业率太高,并不在意通货膨胀那么,就可以多印些钞票,适当增加通货膨胀率,失业率自然就会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