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烛熄灭,你恍然惊醒,大口地喘着粗气。
燃灯,你究竟想做什么?何必拿这些虚幻的梦来消遣我!
燃灯笑了,你喜欢真实的,喜欢真相吗?别急,蜡烛的侧旁有一面落地镜,你不妨看看那面镜子。但我要提前告诫你,镜子里的,全部都是真相。
扭过头去,你发现了那面侧靠在墙上的落地镜。镜里的景象和燃灯的桌前相仿,同样有一支白烛,不过桌上的白烛已经熄灭,镜中的白烛,却仍燃着。
那是真相的光。
老黑不是真熊,它只是一只布熊玩偶。你童年时最珍爱的玩偶。
从小你的父母便经常吵架,总是越吵越凶。家丑不可外扬,你只将这些家丑絮絮地讲给老黑听。
最凶的一次吵架是 6 岁那年,你爹喝醉了酒,动起手来,将你娘按在席梦思床上打。你吓坏了,顾不得家丑,朝墙面与天花板拼命地呼救,一再地呼救。
没有丝毫用。
你红了眼,拿布熊玩偶去砸你爹的头。你有足够的信心,相信那一砸可以让你醉酒的父亲停手。可你错了,你激怒了爹。爹转身,将布熊玩偶撕得粉碎。
从那以后,你成了一名潇洒又阴郁的看客,他们吵架,你再也没有劝过。直到一次大的争吵,家里的物件碎了一地。你冷冷地看着他砸,看着他打,直到失手将你娘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打没掉,你也未曾劝过一句。
镜中的白烛熄灭,燃灯端着杯子小啜一口,认真地吹动着茶水上层的浮叶。浮叶经遇杯中沸水,迎来烧灼,渐渐舒展,尽数沉入杯底。杯后的老人终于开口。
我一直没有想通的是,你认为自己对得起老黑吗?我还记得,老黑被撕碎的那天夜里,你跑到屋外,朝漆黑的柏油路大喊,要替老黑复仇。
后事浮散,无论何如,你终于没有为老黑复仇。
不过一只玩偶而已,求求你,住口吧。
燃灯负手而立,胡须扬起,浅笑中仿佛想起些什么。你是从何时起,开始想做医生的呢?据说你是临海的那座小城里最贵的心外科主刀医生,我对你的医术抱有不少好感呢。
第二支白烛从抽屉中取出,与火柴顶端的焰尖擦过,燃放出隐耀的热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