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之迷

谷犁把观音菩萨放在爸爸的照片旁，对母亲说：“妈，这菩萨已请高僧开光。”

母亲眨了眨眼：“灵，眼皮真不跳了，你把菩萨请到这边，别挡住那个花瓶。”说罢吃桃酥。

谷犁移动菩萨：“您这是心理作用，封建迷信，容易受骗上当，别让骗子把您卖了您还替人数钱呢！”

妈妈鼓着嘴一瞪眼：“怎么和你妈说话？”

电话铃响，是珍妮，她说查过劳氏船务的租船纪录，嘉禾这月租了四条船，两船俄罗斯尿素，一船加拿大钾肥，还有一船美国二胺，没有装复合肥的船；邀请已经发出，杨市长办公室张秘书说代表团下周到奥克兰；惠灵顿国家贸发局来电话，要谷犁下周三上午十点开会，有关新西兰有机肥在海外市场开发；威尔逊投资公司董事长薄向东找他，听上去挺急。

“你在国内少喝酒呀！”珍妮嘱咐：“我前天去朋友的生日派对，酒喝多了，墨镜都不知道扔在哪啦！”

放下电话，谷犁心中蹊跷，想了想，拨通了徐东青的电话，电话里有会场讲话的背景声，徐东青小声说：“正开会，一会儿打给你。”说罢挂断。

谷犁还在低头沉思，忽听妈妈在里屋唠叨：“观音大菩萨呀，我大儿子还没有成家！麻烦您给他找个好媳妇；我小儿子上班太远，麻烦您给他换个近点的工作；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这有樱桃，还有桃酥，您老一定要上心给办一办啊！”谷犁摇头暗笑。

徐东青打回电话：“我这两天忙着企业优化组合和股份制改革，刚才在开全厂大会。”

谷犁道：“这两天辛苦沈科长，她肩受了伤，还陪我去医院，爬长城。”

“哦，你们去爬长城啦？”听得出徐东青有些意外：“不用客气，我们在新西兰的时候不也天天麻烦你。”徐东青的语气有些闪烁。

谷犁问起有机肥的进展，徐东青说：“大棚实验结果报上来了，效果不错，就是报价太高，中国的国情你知道。”

“这肥绿色环保，用多久都不会伤土壤，新西兰使用普及，技术成熟，袋装浓缩也好运输，南方一些水果大棚已经开始用了。”

徐东青沉吟片刻：“不租船就好办，这样吧，我先少进一些，用用看。说到租船，你那船复合肥到哪里啦？”

谷犁心中暗喜，嘴上平淡：“昨晚过了马六甲海峡。”

徐东青果然说：“我和嘉禾讲了，还是要接你的货，我另外和他们做一船硫磺。”

谷犁大喜，心里一松。

“不过杨市长那里要有交代，你要降价两个美元，我知道我知道，回头我把挪威复合肥的三千吨配额给你。”

谷犁无奈，只好答应，心中虽怨恨嘉禾让他损失六万美元，但庆幸结局不算太坏。

他心中纳闷，怎么会有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嘉禾是美国的上市大公司，每月都有几条化肥船漂在海上，区区三万吨复合肥，怎么没搞定？是哪里发生变故？榆青还是嘉禾？这是杨市长过问的货，谁能撼动杨市长呢？

谷犁晃了晃头，解不开这个谜。

此时的谷犁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他不仅揭开谜底，讨回了损失的六万美金，还经历了由此发生的一场浴血涅槃的劫难。

谷犁回到新西兰，刚下飞机，就被带到新西兰海关。一位女警官把他行李件件打开，仔细查看，书的每一页都翻开，用试纸擦拭，拿进去化验，谷犁给珍妮买了个佛瑞德墨镜，眼镜盒也被拆散。在外面等候珍妮也被叫进来，盘问半天，才放他们走。

车上珍妮告诉谷犁，最近海关破获一起大宗毒品走私案，毒品藏在椰子里，主谋是一个斐济的华人，照片登在报纸上，长相消瘦文静，戴副眼镜，颇似谷犁。

办公室桌上信函堆积如山，珍妮在桌旁试戴弗瑞德墨镜，她举起眼镜迎着阳光：“款式漂亮，颜色也好，喜欢！”

谷犁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榆青那船货到了吗？”

“昨天下午到港，船主已经出示NOR，当时等泊位，现在应该开卸了，张芬芬说还没收到银行单据，单据三天前就寄了，伍德还要修改几处信用证不符点，我说都这时候了就别改了，议付肯定没问题。”

谷犁点头，感觉疲累，仰靠在皮椅上。

珍妮把眼镜收好，看一眼谷犁，把桌上几页纸推过来：“这是你在贸发局会上的发言稿，杨市长代表团的日程安排，这段时间的销售和财务报表，还有一封法院来的信。”珍妮见谷犁面露惊讶，连忙笑道：“不是你犯事，是选你做陪审员。”

谷犁又靠回椅背：“要多久？”

珍妮回答：“一个星期，公民义务，不得缺席，国家发车费补助。”

“什么案子？”

珍妮摇头。

“要是经济犯罪也罢了，别摊上溜门撬锁，家庭暴力之类，浪费时间；你通知在家的几位经理，招待杨市长的宴会都要去；你查劳氏公司的租船纪录，嘉禾是没有租过三万吨的船？还是租后取消了？”

“租船取消在纪录上看不出来，有可能，他们有一条三万吨的船倒签了提单时间，去拉尿素，船东胆子够大的，不怕收货人告他商业诈骗？”

谷犁冷笑：“船东那么傻？嘉禾不出豁免担保他敢倒签？”

正说着，谷犁桌上的电话响，谷犁拿起话筒，和向门外走的珍妮摆摆手，喂了半天没有声音，刚要挂时，话筒里一声幽幽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