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仰华寺遗址

仰华寺，藏语称“恰察头钦群科朗”，意为“大乘法轮洲”。

仰华寺是青海各民族交流融合、友好和睦、团结进步的象征；仰华寺是中央（政府）赐封达赖名号的缘起，标志着中央政府开始拥有对活佛地位和其他方面的有效管理权；仰华寺是维护祖国统一、巩固边疆稳定的历史标志；仰华寺是安多藏区、内蒙古地区以及其他内地建立正常藏传佛教秩序的主要发祥地。

文献记载：仰华寺修建于明万历五年（1577），被毁于万历十九年（1591）。从兴建到被焚毁在地域空间存在了 14 年。仰华寺作为一座非同一般意义的藏传佛教格鲁派寺院，尽管存世的时间短，但是，这座寺院留给后世的意义却不一般。仰华寺的修建、明神宗赐“仰华寺”匾额、索南嘉措和俺答汗在仰华寺会晤及互赠封号举行传戒法会，等等，这里是很多重大历史事件的发生地。

400 多年前兴建的仰华寺遗址究竟在何地？遗址是学界关注度较高和热议的一个话题。

仰华寺的遗址究竟在何处？目前有两说。一说为“恰卜恰”；另一说为“环湖”。其中“恰卜恰说”即诸多文献记载的在青海湖南岸的察卜齐雅勒（今共和县恰卜恰）。具体说，就是文献记载的：仰华寺遗址为“加拉北古城或加拉上古城（当地群众称“夸娘”意为旧城，处共和县恰卜恰镇加拉村。

为了寻找仰华寺遗址，我们来到了共和县恰卜恰镇以北的加拉村，专门实地考察了加拉北古城传说中的仰华寺遗址。（《共和县加拉北古城考古工作报告》称遗址为加拉北古城。首部《共和县志》第 449 页共和县古城堡一览表中称“加拉上古城，位于加拉村北，东西 211 米，南北 281 米，开东门一处，残墙高 2 米，宽 3.5 米，明代”。在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不可移动文物登记表中称：加拉北古城或加拉上古城是同一遗址。

据史料记载，成吉思汗第 17 世孙俺答汗进入青海后日子并不安宁，受到当地诸蕃的抵制，为了防止在纷乱中部众叛离，依靠一个适应其经济基础的信仰来安定部众显得很为重要。恰在这时拉萨哲蚌寺活佛索南嘉措（1543—1588，即三世达赖喇嘛）也正需要为格鲁派寻找一个有力的支持者，蒙藏政教上层有了共同的合作基础，由此揭开了蒙藏关系乃至祖国内地和西藏地方关系史上的新一页。索南嘉措出身于西藏堆垅的一个贵族家庭，格鲁派也因此得到前后藏一些地方实力的支持。1546 年认定为哲蚌寺法台根敦嘉措的转世灵童迎入拉萨，格鲁派从此正式开始实行活佛转世制度（后追认宗喀巴侄子扎什伦布寺的创建者根登珠巴〈1394—1474〉为第一世）。他 9 岁被推任哲蚌寺第 12 任法台，又任色拉寺第 13 任住持，曾主持拉萨正月祈愿大法会，影响颇大。而来蒙古传教的格鲁派使者阿兴喇嘛积极劝说俺答汗皈依佛法僧三宝，建议恭迎索南嘉措，俺答汗接受了这一建议。

1575 年，为表示对佛教的诚意和信仰，迎请索南嘉措和建立西海蒙古的活动中心，俺答汗之子丙兔以焚香修道为由，请求在西海和嘉峪关建寺，并与 3 万户共议，采取先下手为强的办法，先在青海湖畔的察卜齐雅勒（具体地址不详）采木动工，召请汉族能工巧匠修建寺院。明朝本不欲蒙古人在青海建立据点，但因丙兔已采木兴工，只好借以“化其悍暴，鼓其恭顺”，批准并资助部分建筑材料，而在嘉峪关修建佛寺的计划未予批准。1576 年，俺答汗派专人到西藏邀请索南嘉措来青海。为了迎请索南嘉措活佛，蒙古王公动用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于 1577 年青海湖西岸的佛寺正式建成。建寺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有些史料记载为 1574—1576）。寺成，索南嘉措起名为“特钦确科林”（大乘法轮寺院），明神宗于 1577 年 4 月赐额“仰华寺”。

当时的仰华寺建筑设计独特，规模宏大，错落有致，殿堂别致，寺内供奉讲究，是当时青海、甘肃和蒙古地区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据《按多政教史》《三世达赖喇嘛传》等记载，寺大殿内供三世佛、宗喀巴、索南嘉措以及俺答汗塑像，左右及前面建 16 根柱子规模的大威德、观音菩萨的神殿，神殿之间建菩萨殿、药王殿和嘛呢堆，寺前左右两侧是俄赛颇章（光明殿）和德钦颇章（安乐殿）两座寝宫。殿堂、屋檐为汉式风格，筑三重围墙。

在仰华寺与青海蒙古王公及格鲁派领袖索南嘉措会晤后不久，俺答汗东归河套，原来随他西来的火落赤、永邵卜等部留居青海。他们常联合丙兔部袭击藏族部落。俺答汗在世时，明朝常通过他制止丙兔和火落赤等部的活动。但自 1582年俺答汗死后，青海蒙古各部屡屡制造事端。1588 年，永邵卜部众曾闯入西宁，射死赶来抵御的明西宁副部兵李奎，经明廷诘问而了结。其后火落赤部和丙兔的儿子真相部越西宁南下，进驻莽剌川（今贵德县西南）和捏工川（今循化县西南）。俺答汗的另一孙扯力克亦与之遥相呼应，于 1590 年西进，攻甘、青交界的河州、洮州等地。明朝派兵部尚书郑洛前来处理。郑洛先劝说扯力克率部东归。又大举招抚依附蒙古的青海藏族各部，孤立火落赤等部，迫使其向青海湖西北撤退。明神宗万历十九年（1591），郑洛派兵西进环湖地区，焚毁了仰华寺。此后，虽有仰华寺恢复重建、再一次被沙漠淹没之说，但重建经过、规模、地点及淹没时间等均无史料可查。据考察，仰华寺遗址可能是现海北州海晏县青海湖畔（措卡）沙岛的响闹一带。

自此，仰华寺等早期格鲁派寺院虽然焚毁，该派在青海的声势却更盛，其他教派信徒大大减少。1582 年，索南嘉措应邀去土默特参加俺答汗的葬礼，途径塔尔寺指示当地藏族头人将其扩建为格鲁派大寺。索南嘉措是朝拜塔尔寺的第一位达赖喇嘛，后来的达赖喇嘛和班禅大师凡路过西宁都要到塔尔寺朝拜，并给予很多资助，加上清王朝的扶植，塔尔寺的规模越来越大，加之仰华寺被焚烧，塔尔寺代替仰华寺成为青海最大的格鲁派寺院和藏传佛教文化中心。1596 年，格鲁派在衮本坚巴林佛堂原址上，兴建了具备僧团的塔尔寺。1604 年，四世达赖云丹嘉措派人来青海，在今互助土族自治县威远镇以东建立郭隆寺（即佑宁寺）。清顺治四年（1647）又在今大通县桥头镇东北建立了郭莽寺（即今广惠寺），格鲁派发展极快，而青海的噶当派完全被格鲁派代替。

在寺院建设过程中，俺答汗先后派三批使团，赠送大批财物，积极联系邀请索南嘉措。经磋商欣然约定在西海察卜齐雅勒会面。索南嘉措应邀前来，俺答汗派几批人马，分别在果洛、兴海等地举行隆重的迎接仪式。第三批迎接队伍达 3000 余人。索南嘉措一行达到海南恰卜恰时，俺答汗率万人亲迎，设盛大欢迎会，赠大量供品。

1578 年 5 月 15 日，在青海湖畔仰华寺，索南嘉措与俺答汗会面。藏族、蒙古族、汉族各民族 10 余万人集会参加这一历史性会晤。两位政教上层晤面，追忆了元世祖忽必烈和帝师八思巴之间的亲密关系。仰华寺会晤后，举行仰华寺开光仪式和庆祝会，索南嘉措向土默特等部宣讲格鲁派教义，劝说俺答汗废除了一些蒙古族的落后习俗，包括大量杀牲送葬以及夫死妻殉的陋习等，为藏传佛教在蒙古族地区广泛传播起了推动作用。两人重温蒙藏旧谊，目的在于能够携手合作。俺答汗为三世达赖在青海的传教活动提供了极大的方便，索南嘉措也为巩固俺答汗在蒙、藏群众中的统治地位竭尽心力。从此，格鲁派在蒙古族中的影响日渐扩大。

是年，俺答汗和索南嘉措二人互赠尊号，俺答汗赠给索南嘉措的尊号是“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救世金刚海慧圣僧），这是个梵文、蒙古文、藏文四文合称，“圣识一切”是藏传佛教界对显宗方面取得最高成就者的赞誉，即洞察一切；“瓦齐尔达喇”为梵文译音，意金刚持，是藏传佛教界对在密宗方面取得最高成就者的赞誉；“达赖”为蒙古语大海；“喇嘛”为藏语上师；即智德深广犹如大海能包容一切的上师。这就是达赖喇嘛名号最早的由来。同时，索南嘉措赠俺答汗尊号“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解释为“法王大梵天”）。“咱克喇瓦尔”为梵文译音，即转轮王，比喻为佛典所说能够统一印度的君王；“彻辰汗”是蒙古语，即聪明智慧的汗王。

之后，在仰华寺举行传戒法会，三世达赖索南嘉措作为堪布向千余名信徒授戒，剃度了以王族子弟为首的百余人出家，然后在俄赛颇章闭关修持 20 余天。第二世东科尔·云丹嘉措活佛（1557—1587）就是在仰华寺由索南嘉揩授比丘戒的，后来成为在蒙藏地区地位很高的一个活佛转世系统。

站在加拉村的“夸娘”，我们感慨万分，这里曾经是藏传佛教发祥和兴盛的圣地，而今已成为当地村民称为的“夸娘”（旧城），曾一度辉煌的建筑群埋没在草丛中，这是历史造成的无可挽救的遗憾，但历史上仰华寺是青海各民族团结进步的象征。仰华寺是蒙古人主持、汉族工匠参与修建的第一座格鲁派寺院，是藏蒙汉等各民族智慧的结晶，成为明廷认可的藏蒙政治、宗教活动中心，是祖国民族关系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一是促进了藏族、蒙古族、汉族和土族的团结。创建之初，藏族、蒙古族、汉族群众 10 多万人欢聚于此，共同参加三世达赖和俺答汗的历史性会晤，又有上千名蒙古族为主的各族人士出家为僧，多人接受居士戒，一齐诵经、谈论国事，加深了各民族的相互交流与了解，密切了各民族的联系，增进了团结。仰华寺会晤制定的法规中还包括“禁止汉族、藏族、蒙古族等民族间的争斗、残杀”，为促进民族团结提供了地方法规保障。二是通过规定蒙古族取消殉葬制度、严禁杀生、废止杀牛羊祭祀等，把蒙古族（包括土族一部分）从信仰萨满教、实行破坏环境和残杀动物的原始信仰状态中解放出来，促进了这些民族的进步。

仰华寺遗址虽然说法不一，但在历史上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它的主要贡献是祖国统一和巩固边疆稳定。当时中央朝廷对西藏的治理能力非常有限，通过仰华寺会晤，朝廷通过顺义王为主的蒙古族势力，逐步扩大在西藏的政治影响和作用，联合格鲁派结束了西藏割据势力霸占一方、边疆混乱、民不聊生的局面，建立了以达赖喇嘛为中心的西藏地方政权，巩固了西藏稳定，维护了祖国统一。仰华寺的修建，在我国民族关系史和我国宗教史上，是一件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大事。在今天，尽早确定仰华寺遗址，恢复其原貌，并围绕 400 多年前仰华寺修建的重大活动开展民族团结、爱国主义方面的教育，对开发当地的旅游文化、辐射和带动当地经济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AGdzodL2j4Gn2Q9WJKZoJQ4NJtALht9Jo4GkdmXRA+pMGjKiSqlhJwcsRdjMTgN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