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幕:1941 年 12 月 10 日
日军大举入侵菲律宾群岛……
日军登陆菲律宾群岛,与美军展开激战……
旁白:“1942 年 1 月 2 日马尼拉失守,同年 4 月 9 日巴丹半岛失守,美菲联军约 75000 人被日军俘虏,其中包括接替麦克阿瑟将军指挥菲律宾战场的最高军事长官温莱特中将。这是美国 200 多年来遭遇的最大一次军事失败!”
数千盟军战俘在日本士兵的押解下冒着高温酷暑在密林中行走……
北风呼啸,一列拉着 30 多节闷罐子车厢的火车在冰封雪裹的中国东北平原上行驶,车厢里塞满了盟军战俘……
字幕:1942 年 11 月 11 日 满洲国奉天
载满盟军战俘的列车驶进奉天火车站。
荷枪实弹的关东军士兵头戴棉帽,身穿皮大衣,列队站在站台上。
旁白:“第一批 1500 名盟军战俘被押运到漫天飞雪的奉天(沈阳)。”
列车缓缓停下来。
闷罐子车厢的大门拉开了,美国少将帕克将军跳下车厢,凛冽的寒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寒战。跟在他身后的是菲里克斯少校、马尔特比上校和艾伦中尉。
字幕:帕克将军 美军少将
字幕:菲里克斯 美军少校
字幕:马尔特比 美军上校
字幕:艾伦 美军中尉
一个裹着皮大衣的日本关东军少佐走过来,挥舞着皮鞭向盟军战俘们大声吼道:“列队!马上列队站好!”
字幕:石川 日本关东军少佐
傍晚,身着单薄的夏季军装的盟军战俘列队站在风雪中。帕克将军和马尔特比上校、菲里克斯少校、艾伦中尉等人依次来到石川少佐面前领取自己的号牌。
帕克将军是 5 号。他将号牌别到自己的胸前。
当帕克将军转身准备离开时,战俘营司令官笠原大佐向帕克将军喊道:“等等。”
字幕:笠原江平 奉天俘虏收容所大佐司令官
帕克将军站住,回望笠原江平。
笠原江平走到帕克将军的面前,两眼盯着他的少将领花,“你是将军?”
帕克将军没想到这个日本人的英语说得如此流利,点点头,“是的。”
笠原江平沉默片刻,突然扯掉帕克将军的领花,“现在不是了!你现在同这里所有的人一样,都是可耻的俘虏!”
早上,美军战俘司号员吹响起床号。
艾伦中尉披着衣服坐起来,朝睡在自己身边的战俘捅了一下,“嗨,皮特,醒醒!”
那个叫皮特的战俘一动不动。艾伦觉得事情有点不妙,又捅了皮特一下,“你怎么了?没听见?哦!上帝呀,他死了!”
听到艾伦的喊声,菲里克斯等人跑过来。菲里克斯将手指按到皮特的颈下,过了一会儿抬起手,“把他背出去吧。”
杰克上士殷勤地跑过来,“我来!”
字幕:杰克 美军上士
杰克上士将皮特的尸体背到自己的身上,然后趁人不注意,撸下皮特手腕上的手表,塞到裤兜里。
在日本士兵的监视下,杰克上士将皮特的尸体背到战俘营外的山沟里。山沟里已经摆放着十几具战俘的尸体。冬天没有办法挖坑,战俘们便把死者的尸体存放起来,等到来年春天再掩埋。
日本人在战俘营的操场西侧支起 3 个绞刑架。
刚刚收工回来的艾伦中尉望着那 3 个绞刑架不安地向菲里克斯问道:“长官,日本人想干什么?”
菲里克斯:“大概又有人逃跑了,日本人想处死逃跑的战俘。”
这时有日本士兵走过来,粗暴地向战俘们喝斥道:“集合!统统到操场上集合!快!快!”
3 名逃跑的战俘被日本骑兵拖了回来。他们一个个鼻青眼肿,衣服、裤子早已被狼狗撕扯得支离破碎。3 名逃犯被日本士兵押向操场西侧的绞刑架。
战俘营的操场四周燃起火堆,整个操场被火光映得如白昼一般通明。3名逃犯被套上绞索,木然地注视着自己的同胞。整个战俘营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氛中。
石川少佐走到笠原大佐面前,大声报告道:“报告笠原司令官,行刑队准备完毕,请您下命令。”
笠原江平轻轻一挥手,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执行!”
石川少佐大声道:“是!执行!”
石川少佐转过身,朝站在绞刑架下的日本士兵大声道:“执行!”
站在绞刑架下的几个士兵立刻踢翻了“逃犯”脚下的木箱,3 具身躯悬到了空中。
盟军战俘在日本士兵的押解下列队走进“满洲工作机械株式会社”的大门。
旁白:“从 1931 年开始,日本人在奉天建立了许多工厂,其中一些是兵工厂……随着战事的发展,日本人发现这些工厂的生产技术力量严重不足,同时他们又发现在盟军战俘中有许多人具有机械加工、机械修理等方面的技能。于是,日本政府有目的地把这些战俘押往奉天战俘营。”
一个名叫栗山的日本工程师对菲里克斯说:“我查看过有关你的一些资料,知道你在战前曾是美国波音公司的工程师。我们是同行。”
字幕:栗山 日本工程师 监工
菲里克斯白了栗山一眼,没说什么。
栗山将一叠图纸放到菲里克斯面前,“我相信你一定能看懂这些图纸……我希望你和你的人能够按照图纸的要求去生产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菲里克斯打开图纸看了一眼,向栗山问道:“能告诉我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吗?”
栗山:“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按图纸要求去完成生产任务,别的什么也不要问。记住我的话,多干活,少惹麻烦。”
菲里克斯没再说什么,卷起图纸走了。
菲里克斯少校把从日本工程师栗山那里领来的图纸摊到工作台上,对帕克将军和马尔特比上校等人说:“我仔细研究过这些图纸。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日本人要求我们生产的这些机械部件是日本零式战斗机起落架上用的齿轮。”
马尔特比上校大吃一惊,“你敢确定……这些东西不是用来组装粮食收割机的?”
菲里克斯坚定地说:“是的,我敢确定!日本人将用我们生产的这些武器与我们的国家作战,屠杀我们的同胞!”
帕克将军:“菲里克斯少校,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想一想,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加工生产的这些齿轮根本无法使用!”
菲里克斯少校低头望着图纸仔细琢磨着。
马尔特比上校:“能不能偷偷地修改图纸,造成废品?”
菲里克斯少校摇摇头,“不行……那很容易被他们发现。”
马尔特比:“那怎么办?”
帕克将军:“别急,让菲里克斯少校好好想想,他会有办法的。”
菲里克斯终于抬起头,“我们可以把左侧的那套图纸偷偷烧掉……日本人本来要求我们加工左右各 64 套战斗机起落架齿轮,如果我们做的全是右边的那一套……”
帕克将军:“这样一来,辛辛苦苦生产的齿轮就全部作废,而日本人以为自己图纸出错了,只能默不作声。”
菲里克斯少校:“是的,图纸是他们的,我们并未在上边做任何手脚,到时候他们无话可说!”
马尔特比上校兴奋地说:“你真是个天才!”
字幕:1944 年 10 月
宪兵司令水谷一夫将军向在座的宪兵队高级军官宣布道:“诸位,我现在宣布大本营的‘第 4 号作战计划’。”
字幕:水谷一夫 日本关东军奉天宪兵队司令
在座的所有军官立刻起立听令。
水谷一夫:“大本营命令:美国人一旦向日本本土发动进攻,或是满洲遭到苏联人的打击,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消灭奉天战俘收容所里的所有战俘,不留一点儿痕迹!干净!彻底!明白吗?”
所有的人齐声回答:“明白!”
一位名叫青川彻的关东军高级军官目不转睛地看着水谷一夫。
字幕:肖恒飞 中共情报人员
水谷一夫把肖恒飞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青川中佐,从现在开始,你要把工作的重点转移到奉天俘虏收容所方面。在‘第 4 号作战计划’执行之前,我不允许那里的监管出现任何纰漏!”
肖恒飞:“是,将军!”
水谷一夫:“明天你跟我到奉天俘虏收容所去一趟。”
肖恒飞:“明白!”
肖恒飞乘人力车来到小南教堂。他下了人力车,拐进一条小街,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径直走进教堂。
教堂的盲琴师领着肖恒飞来到后院的贮藏室。肖恒飞看见窗前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试探地说:“我来晚了,能告诉我现在几点吗?”
那个男人回答道:“差 5 分 9 点。”
肖恒飞心头一震,暗语接上了。那男人转过身,微笑地看着肖恒飞。
字幕:黄忠诚 中共特情局负责人
肖恒飞急匆匆地向前紧走几步,“政委?!”
黄忠诚:“坐。谈谈情况吧。”
肖恒飞掏出一包香烟,“这是有关日军‘第 4 号作战计划’的情报,详细内容在第 4 根香烟里面。”
杰克上士开着一辆卡车驶过来。在石川少佐的监督下,杰克上士把两具战俘的尸体抬上卡车。
旁白:“战俘营里缺少汽车司机,于是笠原江平就指派曾是美军汽车兵的杰克上士开战俘营的汽车运送尸体。战俘们发现,杰克为讨好日本人,常常把一些还未咽气的战俘装上卡车拉走。战俘们越恨他,他就越深得日本人的信任。”
当战俘的尸体抬上卡车后,石川少佐向一个押车的日本士兵喊道:“武藏,让他一个人去送尸体吧。你马上跟我回工厂!”
押解运尸车的士兵武藏下车后,杰克上士一个人开车走了。
杰克上士将罗巴德和小个子英军战俘的尸体从卡车上拖下来,扔到堆满尸体的雪坑里。接着,他跳到雪坑里翻弄着罗巴德的衣兜,从里边找出一个很精致的打火机,然后收起打火机,离开了堆满尸体的雪坑。
字幕:1945 年 4 月 重庆
一名美军中将手握着一页电文对属下说:“刚刚收到中共特情局转来的情报,日本人将在战败之时把奉天战俘营的盟军战俘全部屠杀。”
字幕:威德美尔将军 美军驻华部队司令
人们为这份消息所震惊。
威德美尔将军沉吟道:“必须立刻将这个情报电告麦克阿瑟将军,务必在日本人大屠杀开始之前,将奉天战俘营的所有战俘营救出来!”
一位名叫亨利的将军问道:“怎么救?派军队吗?沈阳周围至少驻扎15 万关东军。面对 15 万关东军,我们派多少人去合适?一万人,还是两万人?就算我们的士兵以一抵十,派去两万人,那么又得需要多少架运输机运送他们?我们现在根本不具备这样大规模的远程运输能力!”
威德美尔将军不语。
又有人说:“即使我们把这些人运过去又能怎么样?面对 15 万关东军,他们的前途绝不会比‘市场花园行动’的那些空降兵的命运更好。将军,您可千万别成为第二个蒙哥马利。”
威德美尔:“你们说怎么办?难道就任由日本人屠杀那些战俘吗?”
沉默片刻,亨利将军抬起头,“我们为什么不去听听琼斯上校的意见?这位战略情报处的负责人是解救人质的专家,也许他能想出办法。”
威德美尔将军点点头。
威德美尔将军找来曾多次执行过营救任务的琼斯上校。
琼斯上校听了威德美尔将军的介绍后,紧锁眉头,“你们打算派一支部队去日本关东军所盘踞的满洲,并且在 15 万日军的包围之中冲进奉天战俘营,把关在那里的近两千名的战俘救出来……是这样吧?”
字幕:琼斯上校 美军战略情报处负责人
威德美尔将军点头道:“对,是这样。”
琼斯上校:“然后呢?”
威德美尔将军:“然后……什么然后?”
琼斯上校:“我想知道把这些战俘救出来后,怎么办?”
威德美尔将军:“这……”
琼斯:“然后再让他们同营救部队一起陷入 15 万关东军的包围之中,就像‘市场花园行动’中的 3500 名盟军空降兵一样被敌人围歼吗?”
威德美尔将军被琼斯上校问得说不出话来。
琼斯上校:“对不起,威德美尔将军,我无法从 15 万关东军的包围之中把那些人救出来;即使出现奇迹,把他们救出来了,也没办法躲过关东军的围歼把他们运送到安全地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威德美尔将军:“我知道这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因此请你来……如果你也想不出营救办法,那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在菲律宾战场上曾与日本侵略军浴血奋战的将士任人宰割……温莱特将军也在其中,他是接替麦克阿瑟将军指挥那场战役时被俘的……”
琼斯上校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猛地跳起来,“温莱特将军?”
威德美尔将军:“还有帕西瓦尔将军……”
威德美尔将军说不下去了。
琼斯上校沉默片刻,说:“给我一点儿时间好吗?让我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杰克上士开车回来了。战俘们都用憎恨的目光看着他,低声骂他“无耻”。
杰克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溜进营房。
杰克上士经过菲里克斯少校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把少校的衣服碰到地上,“对不起。”
菲里克斯从床铺上坐起来,“对不起就完了?”
杰克上士不想惹菲里克斯生气,怯懦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菲里克斯跳下床铺走到杰克的身边,恶狠狠地说:“可我是故意的!”
菲里克斯少校对准杰克的肚子就是一拳,“你这条日本人的狗!”
杰克上士捂着肚子不敢吭声。菲里克斯少校接着又打了杰克几拳。
杰克的肋骨被打断了,弯着身子猛烈地咳嗽起来,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不住地抽动着,“我……我的肋骨……断了……”
菲里克斯少校:“我就是要打断你的骨头!”
杰克又挨了一拳,身子一软跪到了地上。
房间里的战俘们任凭菲里克斯殴打杰克。艾伦中尉怕打出人命,跑过来拉住菲里克斯的胳膊说:“别打了,菲里克斯长官,再打就出人命了。”
菲里克斯少校恼怒地说:“我计算过,至少有 7 个兄弟还没咽气就被这个畜生拉走扔到死人坑里了!打死他,就少一个祸害!”
杰克上士跪在地上疼得直流泪。
经过周密的思考,琼斯上校终于想出了一个极富想象力的营救计划。晚上,他将自己制订的营救计划交给了威德美尔将军。
威德美尔看过计划后说:“说说吧,让大家都听听你的这个疯狂的想法。”
琼斯上校对威德美尔将军和他的几名高级助手说:“我的计划是建立一支由10至20名经验丰富的志愿者组成‘特别行动小组’,乘运输机从重庆起飞,空降沈阳,突袭战俘营,解救战俘,然后在那里等待援兵。”
亨利将军:“援兵?什么援兵?”
琼斯上校:“就是那时已经向日本关东军宣战的苏联红军。”
亨利将军似乎还没明白琼斯的意思,“苏联人?斯大林的部队?”
琼斯上校非常肯定地说:“是的,斯大林的部队。我非常了解苏联人的作战习惯,他们总是在战斗打响后的第一时间就派出一支精锐的空降部队占领敌人的要害部位,机场、码头、电台等等。而他们的空降部队一旦到达目的地,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的机械化部队就会推进到那些地方,里外开花,迅速解决战斗。我们营救部队只需掌握好这个时间差,也就是说,当沈阳周边的关东军正在忙于对付我们的大轰炸和苏联人的地面进攻时,‘特别行动小组’迅速占领战俘营,并及时将数千名战俘武装起来,然后凭借那里坚固的工事与敌人形成僵持局面,等待苏军第一支空降兵落地……一旦苏联红军攻进沈阳,那里的关东军就顾不上我们啦!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借力打力,用中国的武术行话说,也叫‘四两拨千斤’。”
人们被这个疯狂的、不可思议的计划搞得目瞪口呆!
琼斯上校对众人说:“我把这个营救计划命名为‘火烈鸟行动’。”
夜里,杰克上士起床出去撒尿。可是当他返回自己的铺位时,他的铺位已经被睡在旁边的菲里克斯少校摊手扒脚地占上了。面对曾打断自己肋骨的菲里克斯少校,杰克心里犯怵。
菲里克斯鼾声如雷。杰克上士想推醒少校,让他给自己腾个睡觉的地方,可又不敢。
杰克上士左右为难,最后下了决心,战战兢兢地推了推菲里克斯少校,“长官!菲里克斯长官!醒醒,给我点儿地方……”
菲里克斯翻了个身,眨了眨眼,翻身又打起了呼。
杰克上士急了,看来还得推重点,“菲里克斯长官,您醒醒!”
这一推果然把菲里克斯的呼噜推停了。菲里克斯睁开眼睛瞅了瞅杰克上士,“干什么?!”
杰克上士:“长官……您……您把我的地方给挤没了。”
菲里克斯一下坐了起来,两只眼瞪得溜圆,“你的地方?哪是你的地方?你的地方早叫你妈卖给你姥姥了!”
菲里克斯说完又蒙头大睡。
杰克上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蹲在菲里克斯的铺前哀求:“长官,您就稍稍让给我一点儿地方吧,就一点儿,能伸个腰就行!”
菲里克斯:“滚!再不滚老子叫你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菲里克斯大吼一声,吓得杰克上士再也不敢吱声了。整整一夜,杰克上士只好蹲在地上打盹,然而没有一个战俘同情他。
琼斯上校特别强调说:“这个计划的要害之处可以用六个字概括,那就是‘必须绝对精确’!这里所谓的‘绝对精确’就是要绝对准确地搞清日本人屠杀计划的一切情报,时间、地点、组织人员,尤其是时间,一点儿差错也不能有。如果营救行动晚了,战俘们将被屠杀;而营救过早,我们的‘特别行动小组’和战俘营里的盟军战俘必将遭到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的日本关东军的围剿,因为我们不可能在敌人后方坚守太长时间等待苏联红军先遣部队到来。这样一来……营救行动无异于自杀!”
人们发出惊嘘声,“可怎么才能做到准确无误呢?”
琼斯上校:“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得中国情报人员的帮助,尤其是常年与关东军打交道的中共情报人员的配合与帮助。”
琼斯上校说完了,坐到威德美尔将军身边。
威德美尔将军站起来,“诸位……琼斯上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火烈鸟行动’的成败,关键在于情报的准确性,而我们对满洲的情况一无所知,因此必须求得中共情报人员的帮助,这是必须的!”
琼斯上校补充道:“还有……‘特别行动小组’最好能有中国和日本的志愿者参加,这样成功的把握会更大。”
威德美尔将军点点头,“诸位有什么意见?”
亨利:“这个计划很疯狂,但却可行。上帝也许会站到我们这边。”
另外几位将军也表示赞同。
威德美尔将军:“当然,这个计划还需上报麦克阿瑟将军批准。”
有人担忧地问道:“麦克阿瑟将军能同意吗?”
威德美尔将军摇摇头,“不知道。但无论结果怎样,上校,你现在就要开始招募自愿者。我们的战略专家们估计,欧洲战场上的战事 5 月份就将结束。根据《雅尔塔协议》的规定,苏联人应该在 8 月下旬或 9 月初与日本断交并出兵满洲,因此‘火烈鸟行动’的时间定在 8 月下旬。”
琼斯上校:“好的,将军。”
威德美尔将军:“现在只等着麦克阿瑟将军批准了。”
从早上开始,杰克上士就一直蹲在卫生所的走廊里,观察着伤病员的情况。他发现一个被炸断腿的名叫查普曼的美军士兵快不行了,于是指着查普曼对关东军卫生兵说:“长官,他不行了,帮我把他抬到卡车上去。”
卫生兵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查普曼,二话没说就帮着杰克上士把还没咽气的伤者抬到外边的运尸车上。
杰克上士开着卡车把可怜的查普曼当成死人拉走了。
一位国民党上校军官敲门走进琼斯的办公室。琼斯微笑地站起来,招呼来访者坐到窗前的沙发上,“坐,韩先生。”
字幕:韩志军 国民党军统局行动处副处长
韩志军把一个文件夹放到茶几上。
琼斯问道:“这是什么?”
韩志军:“您让我找的人。一位可以装成日本人而不露破绽的中国军人……他叫郝大平,是共产党。”
琼斯拿起文件夹,“共产党……你了解他吗?”
韩志军苦笑一下,“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我就跟他打过交道。瞧,我身上的这 3 处伤疤都是他留给我的,当然我也给他制造过不少的麻烦,有一次差点儿要了他的命。”
琼斯困惑地眨眨眼睛,“那么……他……能与我们合作吗?”
韩志军微笑地点点头,“我跟他虽然水火不相容,但为了打日本,为了营救盟军战俘,你放心好啦,他会像生死弟兄一样与我们合作。”
琼斯摇摇头,“真不可思议……中国人……”
杰克上士单独开着运尸车出了战俘营,向郊外堆放战俘尸体的大雪坑驶去。当他经过一个偏僻的中国人住的土坯房时放慢了车速,最后停了下来。杰克上士装出检查车辆故障的样子从卡车上跳下来,见左右没人,立刻打开卡车厢板,把奄奄一息的查普曼抱下来,背到这户中国农家的门前放下,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和一块此前从别的要死的战俘的身上撸下来的手表。
杰克把纸条和手表放在查普曼的脑袋旁,用手表压住了纸条。他最后看了一眼尚未咽气的查普曼,希望他能像自己以前救出来的那些要死的战俘一样被中国人收留。
杰克上士走到卡车前,用螺丝刀在车厢板上狠狠地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旁白:“算上这个痕迹,车厢板上已经划了 11 道,也就是说杰克用同样的方法已经从战俘营里救出了 11 个尚未咽气的战友,而他此前从要死的战俘身上搞到的东西全部都用来酬谢搭救盟军战俘的中国人了。”
杰克走后不久,那家土坯房的门开了。一个中国女人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躺在门口处的美军战俘查普曼,还有那张纸条和手表,转身朝屋子里喊了一声,“嗨!孩子他爹,快过来!”
紧接着一个男人走出来,“啥事?”
中国女人指了指躺在门口处的美军战俘,接着又把纸条和手表塞给男人,“看看这上边写的是啥?”
男人看了看那张纸条,纸条上画着一串的图画:一个日本士兵正在鞭打囚笼里的美军战俘;一个浑身是血的美军士兵越过铁丝网逃出战俘营……还有一个中国老妇人给美军战俘包扎腿上的伤口……最后画的是一块手表,下边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中国字:“谢谢”。
中国女人:“那上边画的是什么?”
男人收起纸条,“快把人抬到屋里来!”
中国夫妇把查普曼抬到炕上。男人一边查看查普曼腿上的伤口一边对妻子说:“这个外国人八成是奉天俘虏收容所里的美国人,被人救到咱这儿来了……头年我听狗蛋儿媳妇说,他们家也收留了这样一个快咽气的美国大兵,后来他们把那个美国人藏到山里去了。”
中国女人:“那……那咱咋办?”
男人:“啥咋办?救人呗!”
中国女人:“唉!救人……那这表咋整?”
男人想了想,“拿它去换药,但这事不能在跟前办,得去远点儿的地方,去你娘家那边。”
一架从东京飞来的飞机刚刚落地,东乡威武所乘的轿车便停到了飞机下面。
舱门打开了,一个身着便装的矮个子日本男人从里边走出来。
奉天特高课调查员东乡威武上前与这位来头不小的日本男人握手,“你好,吉野先生。水谷将军派我来接你。”
字幕:东乡威武 日本特高课调查员
吉野表情严肃地朝东乡威武点点头,没说什么。
字幕:吉野平措 日本特高课首席调查员
东乡威武拉开车门,将吉野让到了车里。
东乡威武陪同吉野来到奉天宪兵队司令部。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宪兵队的高级军官。吉野平措目空一切地坐到水谷一夫身边,连个招呼都没打。
等吉野坐定后,东乡威武板着面孔向宪兵队的高级军官们介绍说:“这是大本营派来的反间谍专家、特高课首席调查员吉野先生。”
吉野阴沉着脸朝众人点点头,派头十足。
东乡威武:“吉野先生来我们这里的任务有两个,首先是监督执行‘第4 号作战计划’;其次……是来帮我们挖出混进了宪兵队内部的鼹鼠!如果不把隐藏在宪兵队里的鼹鼠挖出来,那我们就什么事情也干不成!更不要说去执行‘第 4 号作战计划’……”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东乡威武:“从现在起,吉野先生有权进入任何房间,查看任何文件,而你们有义务回答吉野先生的所有问题。懂吗?”
众人敬畏地看着吉野先生。
吉野咧嘴嘿嘿一笑,“如果诸位都没什么可说的,那么我想到你们的办公室看看。好吗?”
东乡威武陪同吉野平措首先来到了肖恒飞的办公室。
吉野平措口气怪怪地说:“地毯不错,很豪华。可宪兵队的工作并非仅仅需要豪华。”
吉野平措用手遮住嘴。肖恒飞看到这家伙拿着一根牙签在剔牙。吉野的牙很不好,又黄又不整齐。肖恒飞讨厌他,但不想用话刺激他。
吉野把手里的牙签扔到地毯上。肖恒飞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
吉野平措正了正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用尖锐的目光盯着肖恒飞,“青川中佐,您什么时候到宪兵队任职的?”
肖恒飞:“去年冬天,作为侨民交换……”
吉野平措打断肖恒飞的话,“等一等!谁介绍你来的?”
肖恒飞:“我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对我说,假如有一天在苏联待不下去了,你就回满洲去找水谷将军。”
吉野平措:“听说,你离开俄国之前曾被苏联人抓起来了?”
肖恒飞:“那是误抓,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因为我一直隐蔽得很好。”
吉野鼻子哼了一声,问道:“比你父亲青川正男先生隐蔽得还好?”
肖恒飞:“这不是一码子事儿。”
吉野平措:“俄国的反间谍机构没有调查你与你父亲的关系?”
肖恒飞:“没人知道我叫青川彻,如果他们对此有一点点怀疑,那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吉野平措:“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不要说什么‘如果’。俄国人有没有调查过你与你父亲的关系?”
肖恒飞:“没有。”
吉野平措:“看来俄国反间谍机构并不像吹嘘得那么高明。听着,不管怎么说,你是擅自离开俄国回到满洲的。如果让特高课下定义的话,你是个逃兵!”
吉野平措的声调很恶毒。
肖恒飞猛然转过身,用狂怒的眼光盯着吉野,气冲冲地、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楚地大声说:“吉野先生,您说我什么都行,但不能侮辱我的名誉!我7 岁的时候就随父亲去了俄国,22 年,我们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整天提心吊胆,可我们不辱使命,向帝国提供了大量意义重大的情报,我和我父亲的贡献抵得过几个师团!按照规定,我们早在 11 年前就该回国了。可父亲觉得无人能替代他,于是继续留下来,直至被苏联人处死!如果我父亲还活着,他听了你刚才的那些话,绝饶不了你!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因为你玷污了我们青川家族的荣誉!先生,从现在开始,对于你所提出的一切问题,我都拒绝回答,除非你收回刚才说的话!”
房间里一下子寂静下来。肖恒飞用眼角的余光留心察看吉野平措。看起来,他这一大篇气话对吉野等人产生了影响。
吉野平措欠起身,面无表情地说:“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对你的审查。听着,青川中佐,这件事还没完,除非你能让我相信你的确清白为止。啊……顺便问一下,你对水谷将军印象如何?”
肖恒飞看了东乡威武一眼,说:“水谷将军是帝国军人的典范。”
吉野哼了一声,然后朝东乡威武一摆手,走出房间。
肖恒飞意识到在刚才的较量中,自己略占上风,同时也意识到吉野平措与水谷一夫之间将有一番暗战。
琼斯上校向威德美尔将军问道:“将军,您想告诉我什么?”
威德美尔不动声色地说:“麦克阿瑟将军刚刚发来电报说这是一个伟大的计划,如能成功,它将成为战争史上一项惊天动地的战绩。”
琼斯上校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站在那咧着嘴傻笑。
威德美尔:“麦克阿瑟将军同意我把这次行动的保密等级定为‘绝密’。实话对你说吧,麦克阿瑟将军连国防部都没告诉,他认为那些过分饶舌的五角大楼官员们不够参与这个绝密计划的资格。”
肖恒飞等人坐在水谷一夫面前一声不吭。
水谷一夫阴沉着脸说:“吉野平措此次是来者不善啊!他想让我难堪。因此,我们必须抢在他之前找到那只鼹鼠,不给吉野平措任何机会!”
肖恒飞等人同时回答:“是,将军。”
琼斯上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立刻接通了韩志军的电话,“你好,密斯特韩,一个小时内我要见到那个叫郝大平的中共情报人员。只要能找到他,把重庆翻个遍我也不管……别跟我说这些,可以让军统局帮忙,越快越好。”
郝大平怔怔地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韩志军,“原来是你在找我?”
字幕:郝大平 中共情报人员
韩志军朝四下扫了一眼,发现周围有许多形迹可疑的人,确信这些人肯定都是中共特工,“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
郝大平目光轻蔑地看着这位军统局上校,“那你来干什么?”
韩志军:“有人想同您谈谈。”
郝大平:“谁?”
韩志军:“琼斯上校。”
郝大平一愣,“琼斯上校?那个美军战略情报处的负责人?”
韩志军:“是的。”
郝大平嘴一咧,冷笑道:“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国民党军统局的上校特工,偷偷地与中共的情报人员私下会面,说什么要领他去同美军战略情报处的负责人谈谈……真是见鬼了!”
韩志军:“战争使一切都变得不可思议。要是在战前,你能想到罗斯福和丘吉尔跟斯大林结为同盟?好啦,我们走吧。琼斯上校已经等急了。”
韩志军将郝大平领进琼斯的办公室,“上校,他来了。”
琼斯上校绕过桌子,向郝大平伸出手,“郝先生,我是琼斯上校,美军战略情报处的负责人,见到您很高兴。”
郝大平的英语说得非常好,“我也很高兴。”
琼斯上校拉过一把椅子,热情地说:“请坐,郝先生。听韩上校说,你在满洲曾与日本关东军打过多年交道,非常熟悉那边的情况。”
郝大平:“没错,他一点儿也没夸张。”
琼斯上校:“我这里有一个文件,你可以看看。顺便说一下,这个文件除了威德美尔将军之外,只有我和韩上校看过。”
郝大平:“这么说,我有幸成为第 4 个阅读者。”
琼斯肯定地点点头,“是这样。”
郝大平接过琼斯上校递过来的文件。
吉野平措意味深长地对水谷一夫说:“水谷将军,您是个明白人,想必一定清楚这些战俘对我们有多重要。”
水谷一夫对吉野平措的傲慢神态很反感,但又不得不忍让几分,“是的,这些战俘是我们手中极为重要的抵押品。”
吉野平措:“为使‘第 4 号作战计划’万无一失,现在就该着手成立负有特殊使命的‘指导组’。这个‘指导组’的任务是:如果美国人拒绝我们的和谈条件,执意登陆日本本土作战,或者他们的盟友俄国人向我们宣战,那么立刻杀光关押在奉天俘虏收容所里的战俘,不留一点儿痕迹。”
郝大平看完那个“火烈鸟计划”后,讥讽道:“派十几个人空降到奉天战俘营,然后把两千多名战俘从床铺上吆喝起来,‘嗨!快起来,你们该回家了!’那就等着看热闹吧,全世界都会吓一跳!”
琼斯上校:“你不喜欢这个计划?”
郝大平笑道:“这一手很厉害……而且非常疯狂。”
琼斯上校:“可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受尽苦难的盟军战俘被日本人一个个杀光。我需要你和韩先生的帮助。顺便告诉你,有关‘大屠杀’的情报还是中共特情局搞到的,而且他们早就开始配合我们行动了。当然,所有参加这次行动的人都是志愿者,谁也不能强迫你做什么。”
郝大平想了想,说:“好吧,我干!”
肖恒飞走过水谷一夫房门前的时候放缓脚步,幸运地听到了一些需要听到的东西。
吉野平措的声音从门缝处传出来,“指导组的成员必须绝对可靠,‘第4 号作战计划’主要靠这些人来执行,至于人选嘛……”
忽然,肖恒飞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立刻装作无事的样子走开。
艾伦中尉发现连续两天杰克上士都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这天晚上,临睡觉之前,杰克悄悄躺到艾伦的身边,压低声音说:“艾伦长官……我……有件事想求您……”
艾伦中尉虽然很讨厌杰克,但看见这家伙的可怜相还是问道:“说吧,什么事?”
杰克想了想说:“如果哪天我出事回不来了,请替我保存一样东西。”
艾伦:“什么?”
杰克:“日记本。它藏在床铺下边的石板里……如果你能活着回美国,就把它交给我的母亲。我家在德克萨斯……你知道的……”
艾伦发现杰克说话时的表情异常凝重,“到底出什么事了?”
杰克默默地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
肖恒飞来到福音牙社。诊室里没有人。肖恒飞坐到椅子上等待着。这时,一个声音从里间屋的门帘后边传过来,压得很低,“人过留名。”
肖恒飞一动不动,屏住呼吸,小声答道:“雁过留声。”
里边的人又说:“山高水险。”
肖恒飞激动得浑身发颤,“兵从天降。”
一块石头落地了。里屋的门帘被人撩开。肖恒飞看见身穿白大褂的黄忠诚走出来,“腾”地站起来。
黄忠诚摆了摆手,“到里屋来。”
肖恒飞向黄忠诚汇报了前一天晚上听到的有关成立“指导组”的情报。黄忠诚默默无言地听着,然后问道:“就这些吗?”
肖恒飞:“我就听到这么多。”
黄忠诚想了想说:“为阻止大屠杀……你要想方设法加入到那个‘指导组’中去。这对整个营救计划来说非常重要。”
肖恒飞:“明白。”
战俘们都睡着了,只有杰克上士魂不守舍地望着天棚。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被“嘭”地撞开!石川少佐带人冲进营房。两个日本士兵冲到杰克上士的铺前,不由分说地把杰克拖出房间。
杰克上士在被拖出房门的时候回头看了艾伦中尉一眼,嘴角居然露出一丝笑容,脸上连一丝恐惧的表情也没有。
艾伦中尉糊涂了!战俘们眼睁睁地看着杰克上士被日本人连拖带打地拉到外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杰克上士被日本人拖到操场上。几个日本士兵用枪托劈头盖脸地砸向杰克。杰克被砸倒后,又被拖起来,接着又是一阵毒打。杰克上士痛苦的尖叫声传进营房。
艾伦中尉趴在窗前向外张望。
闪回画面:
杰克上士在被拖出房门的时候回头看了艾伦中尉一眼,嘴角居然露出一丝笑容,脸上连一丝恐惧的表情也没有。(闪回结束)
艾伦中尉披上衣服往外跑,菲里克斯一把拦住他,“干什么?”
艾伦中尉:“去救杰克,不能让日本人把他活活打死!”
菲里克斯少校:“那又怎么样?想想他过去做过的那些事情,被打死一点儿也不冤!”
艾伦中尉:“不……不!不管怎么说,他也曾同我们一起打过日本人,是我们的同胞、战友、兄弟!他那么做也许仅仅是为了活着……放开我!”
艾伦中尉挣开菲里克斯的拉扯向外跑去。
艾伦中尉跑到门外才发现路已经被日本士兵堵住。
十几个日本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大盖枪围住营房,“退回去!通通退回去!”
艾伦中尉等人被逼回营房。
石川一边鞭打杰克一边吼叫道:“他们被你藏到哪去了?说!你这个蠢猪!”
浑身是血的杰克只是摇头,不住地摇头。
丧心病狂的石川向士兵命令道:“把他吊起来!”
随着石川的命令,两个日军士兵一把将杰克拎起,拖到绞刑架的下面。
趴在窗口处的菲里克斯等人惊呆了,没想到最被他们瞧不起的杰克上士,此时此刻,在日本人面前竟然表现得如此英勇。突然,艾伦想起了杰克上士昨天晚上的委托,立刻爬到床铺下边,从石板底下取出杰克的日记本。
艾伦蹲到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看,看着看着愣住了,眼泪刷刷地流出来。
菲里克斯走过来,疑惑地问道:“那是什么?”
艾伦默默无语,把杰克的日记本递给菲里克斯。
杰克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我又救出了一名战友,他叫奎恩,但愿他能活下去。这已经是第 13 个了。昨天晚饭后,菲里克斯长官又打了我,让我把从死人那偷的东西都交出来……可我已经把那些东西都给了中国人,以便他们去收留我从停尸房里拉出来的还活着的战友。我知道我很委屈,但我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因为我想救更多的人离开这个该死的战俘营……我要坚持活下去,不能向菲里克斯长官说出真相,我还要继续救更多的战友出来。我相信,总有一天菲里克斯长官会知道这件事的……”
菲里克斯终于发现自己此前误会了杰克上士!他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已经救下 13 名战俘!菲里克斯少校泪流满面,冲到窗边向外吼道:“你们这些该死的畜生!放开他!放开他!杰克……杰克!”
菲里克斯用力摇晃着铁栏杆。艾伦等人也跑到窗前喊道:“杰克!杰克!”
霎时间,战俘营所有的战俘都高喊道:“杰克……杰克!杰克!”
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杰克站在木箱上,脖子上套着绞索。杰克目光炯炯地掠过已经涌出营房的悲愤又无奈的战俘,慢慢举起凝着血痂的手,用中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V”字的手势。
战俘们纷纷举起胳膊,比划出同样的“V”手势。
石川震怒了,向士兵命令道:“砍掉他的手指头!”
战俘们向前涌动,被日本士兵的刺刀顶了回去。
日本士兵砍去了杰克右手的手指,他昏厥过去。一盆冷水把杰克浇醒,他艰难地站起来,忍着右手的剧痛,举起左手,比划出“V”字的手势。
战俘们被杰克的勇气所感动,比划出同样的手势。
石川吼叫道:“把他左手的手指也砍掉!”
被砍掉十个手指的杰克突然抬起两条没有手指的血臂,组成一个更大的“V”字,向上伸去。一瞬间,整个战俘营死一般沉寂,旋即海浪般沸腾,所有的战俘都举起双臂,伸向苍天!人们愤怒地吼叫着。日本士兵用枪托砸倒企图冲向绞架的战俘。
战俘们的骚动被日本士兵的枪声镇压下去了。杰克高举双臂站在木箱子上。鲜血顺着杰克的两臂流下来。
站在窗前的笠原江平望着营房里无数双伸向天空的手臂颤栗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叫杰克的美军战俘竟如此坚强,更没想到那个象征着胜利的英文字母竟无处不在!
笠原江平垂下头。
旁白:“刹那间,笠原江平突然明白了半生都未懂的一个道理:即使占领者能砍去所有的手臂,也无法砍去这个字母所代表的信念。日本……不可能打赢这场战争,绝不可能!”
石川少佐踢翻了杰克脚下的木箱。杰克的身体高高地吊在绞架上。
艾伦上尉等人不顾一切地冲出营房,解下杰克的尸体。
数千名盟军战俘一声不吭,默默地为杰克送行。
正坐在江边钓鱼休息的沃森·史密斯中校听到汽车的马达声,抬起头,看清是一辆吉普车驶过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沃森中校嘴里嘟哝道:“该死!就是麦克阿瑟将军来了也休想把我从这些亲爱的鱼儿身边拉走!”
字幕:沃森·史密斯 美国空军中校
吉普车戛然停下。一名空军少校下车,匆匆向沃森中校走来。
字幕:乔丹少校 美军飞行员 “火烈鸟行动”志愿者
沃森·史密斯不高兴地大声问道:“什么事?战争结束了吗?”
乔丹说:“沃森中校,一位名叫琼斯的上校找您,他是美军战略情报处的头儿!”
沃森中校:“琼斯,我知道这家伙!”
乔丹少校:“他还带来了一个中国人,是国民党军统局的。”
沃森站起来,“来者不善啊!”
沃森中校在军人俱乐部里见到了琼斯。琼斯上校:“见到你很高兴。”
沃森中校看了一眼横七竖八地坐在房间里的属下,对琼斯上校说:“长官,我的这些伙计一定惹您不高兴了。”
“恰恰相反,我喜欢这里的气氛,它让我闻到了胜利的味道。”接着,琼斯上校把韩志军介绍给沃森,“这位是国民党军统局的韩上校。”
沃森中校有礼貌地向韩志军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
琼斯上校:“沃森中校,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私下跟您谈谈。”
沃森点点头,然后对乔丹少校说:“你们在这儿等我回来。”
当沃森中校等人离开后,乔丹少校对众人说:“好了,解散!伙计们!”
紧张的空气顿时一扫而光。乔丹少校坐到钢琴旁,狂热地奏起一支歌曲。人们端起酒杯尽情欢笑起来。
琼斯对沃森说:“沃森中校,我为你感到自豪。自太平洋战争以来,你和你的机组已经成功地执行了 67 次飞行任务,获得勋章无数。”
沃森中校:“你的消息很灵呀!琼斯上校。”
琼斯上校:“但我注意到,你还缺一枚最有价值的紫心勋章。对你来说这事有点儿怪啊!”
沃森中校耸了耸肩膀:“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不公平。”
琼斯上校望着远处的江面,“现在我需要最好的飞行员去执行一项非常特殊的任务。”
沃森中校:“您需要?”
琼斯上校:“噢,是战争需要。这可是一次难得的获得紫心勋章的机会。你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吧?”
沃森·史密斯中校:“无所谓,我这个人在哪都一样快活。”
琼斯上校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沃森中校,“你先看看这个吧。”
沃森中校:“这是什么?”
琼斯上校:“你看过后就知道了。”
沃森中校很快就看完了那两页文件,一脸疑惑地转过身,“琼斯上校……”
琼斯:“看完了?”
沃森把文件还给琼斯,“是的,看完了。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琼斯上校打断沃森的话,“事情很简单,你和你的机组成员只需把‘特别行动小组’送到沈阳空降,其余的事情由他们自己解决。如果我们不去行动,那么关押在那里的两千多名盟军战俘将被日本人杀得一个不剩。看在上帝的份上,想想吧……”
沃森中校平静地说:“这个计划看上去似乎切实可行,可是……只要有一个小零件出了故障,整个机器就无法运行。”
琼斯上校:“所以我来找你,别人我不放心。”
沃森沉默许久,脸上终于露出微笑,“那好吧,我答应了。”
房间里烟雾腾腾。乔丹少校弹着钢琴,其余的人都拿着酒杯又唱又笑。琼斯上校和韩志军跟在沃森中校的后边走进房间。
沃森中校举起手,“静一静,伙计们,有件事要跟大家商量。”
人们立刻安静下来,默默地看着沃森·史密斯中校。
沃森中校对众人说:“事情很简单,有一项特殊任务在等着我们。”
乔丹少校问道:“要我们干什么?沃森中校。”
沃森中校:“老本行,长途奔袭,驾驶B-29 去满洲耍一圈。”
乔丹少校:“这么说,要去炸日本人的屁股啦?什么时候走?”
沃森中校:“什么时候出发现在还没定,这个特殊任务只需要一架飞机,机组人员自愿报名,你们自己看着办。”
乔丹:“一架飞机够干什么?能告诉我们这次任务的目的吗?”
沃森中校:“这事儿目前绝对保密。”
乔丹向周围瞪着眼睛说:“哦,我明白了,任务一定很危险……要是您去,那我们也去。”
杰西上尉附和着,“我也去!”
字幕:杰西 美国空军上尉 “火烈鸟行动”志愿者
屋子里的其他人纷纷表态说:“别忘了带上我!我也去!沃森中校!”
沃森中校向众人摆摆手,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沃森:“我不敢保证你们都能有幸得到这个荣誉,但是可以给你们每人一次入选的机会。这次行动,算上机枪手只需要 5 个人。好啦,今晚先不谈这件事,还有酒吗?”
话音刚落,一伙人一下子拥向柜台。乔丹少校坐在钢琴旁弹起一支欢快的曲子。
杰西上尉把帽子向乔丹扔过来,“这支破曲子留着你自己听吧,来支更好的!”
乔丹少校弹起钢琴,人们唱起来。
笠原大佐陪肖恒飞到战俘营各处视察。他指着战俘营外边的河滩对肖恒飞说:“为了确保战俘营的安全,我们在这个地区的各个角落都布上了地雷,不知情的人一旦进入这里就寸步难行。”
肖恒飞:“那我们的巡逻队怎么办?”
笠原江平轻松一笑,“您放心,青川君,这些地雷都是为敌人准备的。至于巡逻队嘛……在这布满地雷的丛林中有一条安全通道,当然只有我们自己人知道,而战俘和共产党的部队对此一无所知。”
肖恒飞环顾四周,意识到在沼泽地和树丛中布满了地雷。突然,他向路边疾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啊,这儿真是太美了!”
笠原江平立刻大声喊道:“快回来!青川君,那儿埋着地雷,连狗去撒尿都会被炸死!”
肖恒飞:“别骗我,总该有条安全通道穿过雷区吧?”
笠原江平:“看见那些被砍掉一些树干的大树了吗?贴着那些大树的左侧,就是一条安全通道。顺着这条通道就可以进入俘虏营,不过即使这样,你也不要单独到这儿来。”
肖恒飞:“可是……难道没有一张地图标出这些危险的雷区吗?”
笠原江平思忖片刻,“当然有。一会儿回去就拿给你看。”
琼斯上校同韩志军商议着“特别行动小组”的人选。
忽然,韩志军从名单上看到了书绪已藤的名字,“书绪已藤,这名单上怎么还有日本人?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偷鸡摸狗的日本人同我们一起去出生入死?他们连起码的良心都没有!”
琼斯:“他不是你想象中的日本人。书绪已藤从太平洋战争爆发的第一天起就在为我们工作……他反对这场战争,他跟我们一样向往和平。”
韩志军:“可他毕竟是日本人……这次任务事关重大,如果他……”
琼斯摆了摆手,“什么也别说了,反正他去定了。他的英语和汉语跟日语一样好,‘火烈鸟行动’需要这样的人。”
晚上,志愿参加“火烈鸟行动”的“特别行动小组”成员和B-29 机组成员被召到训练基地的一间办公室里,等待琼斯上校向他们介绍这次任务的情况。
时间到了,气宇轩昂的琼斯上校在韩志军和郝大平的陪同下走进来。房间里所有的人眼睛一亮,暗自揣测着他们早就崇拜的英雄。
“特别行动小组”成员乔治·巴尔上尉对身边的军医罗伯特少校低声说:“太棒了!这次任务的总指挥是传奇人物琼斯上校……咱们肯定是要干一把大的。”
字幕:乔治·巴尔 “火烈鸟行动”自愿者 空军上尉
军医罗伯特少校:“当然,凡是有琼斯上校参与的事情,没有一个不名留青史,这一次也绝不例外。只要有他参与,不管是什么任务,我都心甘情愿地去执行。他可是个大人物!”
字幕:罗伯特 “火烈鸟行动”自愿者 少校军医
琼斯上校对年轻的军官们说:“我是琼斯上校……”
乔治·巴尔上尉高声笑道:“您就不必自我介绍了,长官,整个太平洋地区没有不认识你的,除非他是个白痴!”
人们笑了,琼斯上校也跟着笑了。
笑声过后,琼斯上校接着说:“威德美尔将军任命我来指挥这次行动。这次任务能不能完成,全在于你们能否守口如瓶。否则,不仅仅是你自己的性命,还有其他人的都会受到威胁!懂我的意思吗?”
一名空军上尉大声道:“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长官!”
字幕:马丁 “火烈鸟行动”自愿者 空军上尉
人们以崇拜的目光望着琼斯上校。
笠原被召到水谷将军的办公室。
水谷将几页文件狠狠地拍到笠原的面前,“看看吧,这是从前线发回来的电报。前线部队发现,由你所负责的那些工厂生产的武器装备因出现裂缝而报废;装甲车的钢板被共产党地下组织用普通的炸弹轻而易举地打碎,就像石头击碎玻璃一样。我们的技术人员检测发现钢板在冶炼的过程中被投入的添加剂破坏了!”
笠原大佐:“这……这不可能……”
水谷一夫:“你自己看吧,这是检测报告!这种添加剂在钢锭里形成的毛缝,用普通光学仪器根本发现不了……有人故意破坏!”
笠原大佐亲自带人来到工程师办公室,手指着正同栗山在一起研究图纸的菲里克斯,向石川命令道:“把他带走!”
石川少佐同几名士兵恶狠狠地将菲里克斯押出办公室。
栗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向笠原大佐问道:“笠原大佐,出什么事了?”
笠原大佐:“他故意破坏!这里生产的武器在前线成了一堆废铁!”
笠原大佐请来特高课调查员东乡威武担任主审官,同时还请来了一些冶金专家。菲里克斯被吊在木架上。
东乡威武:“说吧,120 号,你是用什么办法破坏钢板内部结构的?”
菲里克斯装出无辜的样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为什么要破坏自己生产的装备呢?”
东乡威武:“因为你知道那是用来打你们美国人的!”
菲里克斯:“我现在是战俘,已经放下了武器,没必要再继续与你们作对。我是按正常工艺配料,未动过任何手脚……不信,你可以去问栗山工程师。”
主审官东乡威武向帕克将军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帕克将军:“什么?关于菲里克斯工程师?”
东乡威武:“不,关于他的炼钢方法。”
帕克将军:“我是个军人,对冶金技术一窍不通。”
东乡威武:“但 120 号是专家,你去告诉他,把添加剂的配方交给我们。”
帕克将军:“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要?”
东乡威武:“他矢口否认此事。”
帕克将军:“噢,原来是这样……他如果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东乡威武紧锁眉头,“你们在继续与我们为敌,这非常不好!”
帕克将军:“你是在说我吗?不,我们只想活着,活到回家的那天。”
审讯未得到任何结果,帕克将军和菲里克斯被押回营房。
机库里潮湿阴冷。一架新改装的B-29 轰炸机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沃森中校对飞机有一种深沉的感情。他走到轰炸机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机翼,柔声地说:“又见到你了,老美人。”
琼斯上校问道:“你熟悉这种飞机吗?”
沃森中校:“超过对任何女人的了解。”
乔丹少校忍不住向琼斯问道:“琼斯上校,现在您总该告诉我们穿越大半个中国,去干什么?”
琼斯上校:“空投 16 名伞兵。”
乔丹少校愣住了,“空投 16 名伞兵?这点儿人能干什么?他们去执行什么任务?”
琼斯上校不容分辩地说:“这不关你的事,你只是一个公共汽车的司机,我的朋友。”
琼斯上校对围坐在机翼下的机组成员说:“尽管你们身经百战,积累了丰富的飞行经验,但由于这次任务非同小可,因此我还是要求你们加紧进行必要的训练,尤其是练习掠地飞行。这种超低空飞行能够迷惑雷达设施,躲避敌机和高射炮。”
沃森中校等人认真记录着琼斯上校的每句话。
水谷将军的副官小山中佐将新的密电码交给肖恒飞:“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可能已经掌握了我们现在使用的密电码,而我们却无法破译他们的密电。水谷将军要求我们尽快更换。这是新的密码本,已经启封,注意保存,千万不要大意。”
字幕:小山中佐 关东军宪兵队副官
肖恒飞一笑,“放心吧,它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肖恒飞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新密电码的胶卷塞到烟嘴里。
琼斯上校将一张大比例的军用地图铺到桌子上,然后又拿出一叠照片对韩志军和郝大平说:“这是美军战略情报处根据中共情报人员搞到的资料绘制的地图……战俘营在这儿,离我们空降的地点大约有 7 公里。这是战俘营周边雷区情况的示意图和照片……”
韩志军和郝大平在地图上找到奉天战俘营后,参考着示意图和照片研究起来,“很理想,这是一个空降的好地方。”
琼斯上校:“这儿有一条非常安全的通道直达战俘营。”
郝大平:“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在前一天晚上起飞。万一发生意外,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做灵活机动的处理,在天亮前占领战俘营。”
傍晚,肖恒飞开车来到河畔公园,把车停到路边,然后下车坐在长椅上等待着中共地下组织的交通员。这时,一个女人顺着小路走过来。
字幕:春蝉 中共地下交通员
春蝉站到离肖恒飞几米远的地方,面朝河水低声说:“落日五湖游,烟波处处愁;沉浮千古事,君与问东流。”
肖恒飞:“小姐,我记得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是‘谁与问东流’。”
春蝉转过身,“是吗?没想到一个日本人竟熟知中国的唐诗。”
两人谨慎地说出接头暗语。春蝉点点头,走过来,从肖恒飞手里接过烟嘴,以一个极快的动作揣到兜里,然后顺手掏出一支烟点着。
肖恒飞低声说:“烟嘴里的东西非常重要,务必亲手交给 2 号。你一个人来的吗?”
春蝉:“还有一个司机。放心吧,今晚我们就进到山里。”
肖恒飞:“路上小心,这些天查得非常紧。烟嘴里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关东军巡逻队的手里。”
春蝉:“我知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肖恒飞轻松地开着车往回走。突然,从河对面传来激烈的枪声——那正是交通员春蝉离去的方向。
肖恒飞惊叫一声:“不好,交通员出事啦!绝不能让那个藏在烟嘴里的胶卷落到敌人的手上!”想到这里,肖恒飞立刻调转车头,向出事的地方驶去!
春蝉乘坐的那辆吉普车在山道上急驶;3 辆关东军巡逻队的摩托车和一辆吉普车紧紧地跟在后边穷追不舍。坐在第一辆摩托车挎斗里的日本士兵把机枪架在挎斗上,朝春蝉的吉普车猛烈射击。
春蝉不时地把身子探到车外,向敌人还击。
第一辆摩托车上的日本机枪手中弹摔出挎斗;第二辆摩托又追了上来……几架机枪同时向春蝉的吉普车射击,飞蝗般的子弹倾泻而出。
突然,春蝉的吉普车前轮中弹爆裂,车头一歪撞向路边的一棵大树。吉普车翻到路边的沟里。
身受重伤的春蝉和司机以翻倒的汽车为掩护,向冲过来的日本士兵射击。
双方的火力都很猛。
春蝉在击毙两个日本士兵的同时再次中弹。这时,她想到衣兜里藏有重要情报……
闪回画面:
肖恒飞对春蝉姑娘说:“路上小心,这些天查得非常紧。那烟嘴里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到关东军巡逻队的手里。”
春蝉:“我知道。”(闪回结束)
肖恒飞赶到出事地点,把车停到路边。
肖恒飞急急忙忙跑到正在指挥部下围攻春蝉的上尉军官跟前,“我是宪兵队的青川中佐,这里出什么事了?”
上尉军官向肖恒飞报告说:“我们巡逻的时候发现两个形迹可疑的中国人,可能是共产党的交通员。他们的车胎被打爆翻到沟里……”
肖恒飞心里一急,命令道:“抓活的,一定要抓活的!”
夜空晴朗,星光闪闪。那辆被击毁的吉普车满身弹孔,车体已经破碎。春蝉和她的司机虽然受了重伤,但他们还在还击……
沟底方向的枪声越来越稀……肖恒飞非常清楚春蝉和她的司机坚持不了多久了,必须抢在敌人的前边销毁那个藏在烟嘴里的胶卷。
肖恒飞向日军上尉命令道:“掩护我过去活捉他们,不能让他们自杀!一定要活口!”
上尉军官:“是,长官!”
肖恒飞仔细察看了地形,然后身子紧贴地面,像蛇一样东绕西弯地匍匐前进。
双方的子弹不断从肖恒飞的头顶掠过。突然,有两发子弹打到他的肩上。一阵剧痛险些使他晕过去。肖恒飞忍痛坚持着继续往前爬。
肖恒飞终于爬到了吉普车跟前,看见一具尸体躺在那里,是春蝉的司机;接着,他又看到了春蝉,她正靠着车体向敌人还击。春蝉也看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肖恒飞,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努力地朝他举起左手。
肖恒飞看到春蝉的手中握着一只点着的烟嘴,知道她已经将烟嘴里的东西销毁了,身子一软,趴到草地上失去了知觉。
敌人已经围上来。为了不连累肖恒飞,春蝉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枪自杀。
枪声停息了。那个关东军上尉军官向倒在血泊里的肖恒飞俯下身唤道:“前辈!”
肖恒飞昏迷不醒。
肖恒飞手腕上系着号牌被送进关东军医院的手术室。
肖恒飞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术后的伤口不像想象得那么疼,他看见旁边的床上空着,从挂在墙上的军装可以确定那人也是个中佐。
这时,一位日本护士拿着温度计走进来,对肖恒飞说:“长官,测体温,放到嘴里。”
字幕:山花理蕙 关东军医院护士长
肖恒飞接过温度计朝对面的空床扬了扬下巴,“那位长官快出院了吧?他是什么病?”
护士长山花理蕙:“您是问石滨中佐吗?按说,他早该出院了,可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办出院手续。医院里的长官都有点儿怕他……他举止蛮横无理,任性地要求特殊的治疗,要吃高标准的食物。”
肖恒飞:“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吗?”
山花理蕙点点头:“术后的第二天就起来练柔道。”
肖恒飞把温度计插到嘴里,踱步到窗前,看见石滨正在院子里练功。
护士长测过体温走了。肖恒飞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肖恒飞感觉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前,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石滨中佐站在床前,凑近身子仔细打量着他,然后不声不响地伸开食指和中指,像用圆规似的在他的鼻子、耳朵、额头、下巴附近来回比画,好像是在测量什么。
字幕:石滨横一 关东军中佐
肖恒飞惊异地问道:“石滨君,你瞅什么?”
石滨横一鄙视地回了一句:“你长着这样的耳朵和鼻子,一点儿也不像日本人。”
肖恒飞刚想说什么,石滨转过身离开,躺到自己的床上。
沃森中校驾驶着B-29 轰炸机进行低空飞行训练。飞机在稻田上掠过。
清晨,肖恒飞比石滨起得还早,站在窗前做体操。突然,一种料想不到的恐惧刺痛了他,眼角的余光发现石滨横一支着胳膊躺在床上正注视着自己,而且眼神显得怪怪的,充满猜疑和嘲讽。他立刻转身对着墙壁,闭上眼睛。
石滨横一意味深长地说:“怎么了?青川君,你有点儿紧张。”
肖恒飞转身走过去,微笑道:“你说什么?我有点儿紧张?我干嘛要紧张呢?”
石滨横一坐起来递给肖恒飞一支烟。正当肖恒飞去接那支烟的时候,石滨横一突然把烟攥碎,按住他的肩膀。肖恒飞疑惑地望着石滨横一。
石滨横一冷冷一笑,“青川君,刚才我从后边看你……你就像一个俄国士兵在做操。”
肖恒飞的心一惊,强作微笑地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滨横一:“体操没做对,真正的日本人根本不是这样做操的。你……像个俄国军官,或者是在俄国受过训练的中国人。”
肖恒飞点点头,没有否认,“也许吧,那是因为……我在俄国潜伏的时间太长了。”
石滨横一:“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气质和感觉。”
肖恒飞显得很尴尬。就在这时,护士长山花理蕙走进来,厉声命令道:“都回到自己的床上去,该吃药了!”
肖恒飞朝别有用心的石滨中佐瞥了一眼,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护士长山花理蕙替他解除了尴尬。
石滨中佐吃过药后离开病房到外边练功去了。肖恒飞呆呆地望着紧闭的房门,“这个石滨横一究竟是什么人?是受命来监视我的吗?”
肖恒飞无法确定。他现在处在一种惊恐不安的等待之中。
快吃午饭的时候,石滨中佐从外边回来了,对肖恒飞一笑,“青川中佐,刚才我碰上了山花护士长,也不知道她从哪弄到了一瓶中国酒,她想请咱俩今晚到她的住所喝酒。怎么样,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酒了,尤其是中国酒。”
肖恒飞没有表示拒绝,想趁此机会搞清这个笑里藏刀的石滨横一究竟是什么人。
晚上,肖恒飞跟随石滨横一来到山花理蕙的住处。石滨横一连门都不敲就毫无礼貌地闯了进去。令肖恒飞不解的是山花护士长对石滨中佐的行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相反,这女人热情地将他们让进餐厅,“太好了,你们到底还是来了。快请进来吧,酒菜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啦。”
酒菜摆满了一桌子。大家坐定后,理蕙小姐崇敬而虔诚地望着石滨中佐,“石滨君,开始吧。”
这时肖恒飞才意识到石滨中佐同山花理蕙是一对恋人。
石滨中佐朝肖恒飞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山花小姐为石滨中佐和肖恒飞斟上酒,“请吧。”
石滨中佐端起酒杯对肖恒飞说:“青川君,请不要客气。为我们的相识,干杯!”
肖恒飞也举起杯,“干杯。”
几杯酒下肚后,石滨变得温和多了,一只手放在理蕙的膝盖上,懒洋洋地让她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沉湎于回忆之中,“如果没有战争,我现在也许会成为全日本最优秀的柔道运动员,我从小就喜欢这项运动,只要一站到榻榻米上,浑身的每个细胞都会兴奋起来……那时候的生活该有多好啊!我哥哥是我的启蒙教练。他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棒子把我从被窝里撵出来。我非常恨他,骂他是魔鬼,现在想起来,真后悔……后来哥哥入伍当了战斗机的飞行员,再后来,他同海军司令山本五十六将军一同死在那场美国空军的袭击中……”
肖恒飞注意到石滨横一的眼睛有些湿润。
翌日傍晚,肖恒飞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找到了正在练柔道的石滨中佐,“石滨君,听理蕙小姐说,你明天就要离开医院返回部队了。”
石滨中佐:“部队已经来了 3 次电报,跟催命似的……坐。”
肖恒飞坐下来。
石滨中佐沉默片刻,突然对肖恒飞说:“我将在心中点燃一支理性的蜡烛,永不熄灭。”
肖恒飞一怔,心中暗道:“天哪!他……他竟然说出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接头暗语……他究竟是什么人?我要不要把下一句说出来?不,不行!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个傲慢的关东军中佐怎么会是中共特情局的人呢?”
肖恒飞:“你说什么?”
石滨横一未作回答,耐心地等待着。肖恒飞仍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看着对方。
石滨横一的脸一沉,“看来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朋友。”
肖恒飞看了看石滨横一没说什么。他宁愿失去这次机会,也不想冒险。
石滨期待地说:“我明天就走了,难道你不想对我说点儿什么?”
肖恒飞知道对方想让自己说什么,但暂时还不能说,于是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战争结束后你打算干什么?”
石滨横一失望地叹口气,忧郁地说:“很可能……我将成为一抔黄土,上面长出一些什么用也没有的荒草……可是,只要我还活着,就要战斗。”
肖恒飞:“独自一人?”
石滨横一:“是的,我喜欢独唱,我从不带合唱队登台。”
回到病房后,肖恒飞和石滨横一各自安静地躺在床上。他朝已经睡下的石滨看了一眼。
闪回画面:
石滨中佐沉默片刻,突然对肖恒飞说:“我将在心中点燃一支理性的蜡烛,永不熄灭。”(闪回结束)
肖恒飞在心中提醒自己,“不……绝不能冒险!”
早上,石滨横一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再次装出自言自语的样子说出了那句接头暗语:“我将在心中点燃一支理性的蜡烛,永不熄灭。”
肖恒飞仍保持沉默。石滨横一失望地摇摇头。
肖恒飞看见石滨横一已经收拾好行李,说:“我送你上车吧。”
石滨横一没有拒绝。
石滨横一坐进来接自己的吉普车,朝肖恒飞招招手。肖恒飞真想在最后一刻说出那语接头暗语的下一句,但忍住了。他看见石滨横一露出失望的表情。
车开走了。直至接石滨横一的那辆车消失在晨雾中后,肖恒飞仍不后悔自己的行为。“如果他真的是中共特情局的人,那么他还会来找我,而且使用更安全的接头暗语。”
肖恒飞没有注意到护士长山花理蕙正站在二楼的窗前盯着自己。
肖恒飞也快出院了。为感谢山花理蕙小姐,晚上他买了一些糖果和鲜花来看望这个女人。为了给这女人一个惊喜,肖恒飞抱着礼物没有敲门就闯了进去。进屋后,他惊异地发现石滨横一中佐也在这里,“石滨君……没想到您也在这儿?”
石滨横一不动声色地对肖恒飞说:“青川中佐,您的父母大概教诲过你,不敲门就进入姑娘的房间是不礼貌的吧?”
肖恒飞:“对不起,我想给山花小姐一个惊喜……”
这时,肖恒飞注意到石滨下意识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心头一震。他意识到石滨用手指无意间敲出的节奏竟然是那首每个中国东北人都会唱的著名的《松花江上》。为确认自己的猜想,肖恒飞用脚尖跟着石滨手指的节奏敲打着地面——那首感人肺腑的歌曲在房间里无声地飘荡。
肖恒飞机敏地用新的暗语说:“喜欢唱歌的人,心都很善良。是吧?”他等待石滨回答,但对方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他没开口。肖恒飞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儿,石滨问道:“你究竟是来找谁?我,还是山花小姐?”
肖恒飞:“当然是山花小姐,但没想到您也在这儿。”
说罢,肖恒飞向山花理蕙走过去,把手中的礼物送给她,又行了个礼,“这是给您的礼物,住院期间承蒙您的关照,非常感谢。”
这时,石滨横一站起来,“青川中佐,我想我该走了。”
肖恒飞:“啊,不……是我该走了,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别多心,我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你跟山花小姐多聊聊,她有话要对你说。咱们日后也许还会见面。再见。”石滨横一走了。
山花护士长招呼肖恒飞坐下后,说:“石滨中佐虽然不会唱歌,但他的心很善良。”
肖恒飞一下子愣住了,没有想到山花理蕙居然说出新的接头暗语的下半句,“你……”
山花理蕙板着面孔,对肖恒飞说:“我是特情局派给你的联络员。”
肖恒飞:“那……石滨中佐呢?”
山花理蕙:“他是抗联游击队的负责人,叫宋天明。”
肖恒飞:“他……他是中国人?”
山花小姐点点头。
肖恒飞:“这么说,你们都跟我一样,是中国人?你的日语说得真标准,就像个典型的东京人。”
山花理蕙:“我本来就是日本人,出生在东京。”
肖恒飞一下子愣住了,再一次端详这女人的脸:宽宽的额头,一双熠熠闪光的大眼睛,柔软的嘴唇,轮廓美丽的下颌。
旁白:“1945 年 8 月 6 日 8 时 15 分,一架美国空军B—29 轰炸机向日本广岛市投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颗在战争中使用的原子弹。”
顷刻间,城市上空卷起巨大的蘑菇云。全城立刻被黑暗的烟云所淹没。可怕的冲击波将 5 平方英里之内的所有建筑物夷为平地。
克里姆林宫尖顶上的红星在阳光下熤熤闪亮……
旁白:“美国人投下的这颗原子弹在惊动整个日本的同时,也惊动了苏联最高统帅斯大林。斯大林担心日本在遭受原子弹打击之后,很快宣布投降。这样一来,苏联就将在战后的亚洲失去话语权。于是,斯大林立刻签署命令,要求苏联远东红军立刻做好准备,提前向盘踞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发起进攻。”
数百辆苏军坦克越过中苏边境冲破日本关东军的防线……
旁白:“1945 年 8 月 9 日零时一过,随着苏联远东红军总司令华西列夫斯基元帅的一声令下,百万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同时向盘踞在满洲的日本关东军发起了多路向心攻击。关东军面临一场狂飙扫荡……”
威德美尔将军拿起电话命令道:“立刻派专机把琼斯上校和他的‘特别行动小组’接到重庆来,越快越好!”
3 个小时后,琼斯上校来到威德美尔将军办公室。
威德美尔将军忧心忡忡地对琼斯上校说:“为了保守机密,麦克阿瑟将军并没有把我们的‘火烈鸟行动’报告五角大楼,当然总统先生也不知道……我们投放到日本广岛的原子弹迫使斯大林提前向关东军发起了进攻,而苏联人的进攻则打乱了我们原来的营救计划,日本人随时都有可能杀死那些可怜的战俘……现在一切全都乱套了……因此我命令你立刻执行‘火烈鸟行动’,否则就来不及了。”
琼斯上校为难地说:“可是……威德美尔将军,您瞧重庆这天气,B-29很难起飞……”
威德美尔将军看着琼斯上校,目光冷冰冰的,“琼斯上校,难道你没有听懂我的话吗?‘火烈鸟行动’的时间表并不是由我们说了算。敌人说不定明天就开始实施大屠杀计划。不能再等了,我命令你和你的人立即执行‘火烈鸟行动’!”
琼斯上校:“明白,将军!”
威德美尔将军:“别让麦克阿瑟将军失望,2000 多条性命都攥在你们的手里。人质解救成功的唯一标志就是保证被救人员都活着……我现在只能指望你们创造奇迹了。”
沃森·史密斯中校指着窗外弥漫在空中的雨雾对琼斯上校说,“您瞧这湿乎乎的鬼地方,让我怎么把飞机弄起来?”
琼斯上校:“我知道你是一位具有特殊才干的人,比这更糟糕的天气你都起飞过。你一定能完成任务……”
沃斯中校打断琼斯上校的话,“别捧我,长官。不错,比这再坏的天气我都飞过,现在我仍可以作盲目起飞,并且把这些可怜的伙计们拉到天上任由上帝安排,可任务怎么完成?要想在这种天气起飞绝不能加满油,而加不满油就无法飞到沈阳,我总不能让你的人在半道下车吧?”
琼斯上校:“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沃森中校想了想说:“有。”
琼斯上校:“什么?”
沃森:“转场。我可以用小飞机先把你们拉到西安,然后再在那里用最短的时间改造一架可以把你们拉到沈阳的飞机,比如B-24 什么的。”
琼斯上校问道:“改造一架可以飞到沈阳的B-24 轰炸机最少得需要多长时间?”
沃森中校:“10 天。”
琼斯上校摇摇头,“你认为关东军会给我们这么长的时间吗?”
沃森·史密斯中校:“最快也得一周。”
琼斯上校:“一周?不行,那我们只能去收尸!”
沃森中校想了想,说:“那就 5 天吧。该想到的我都想到了。琼斯上校,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必须让关东军给我留出 5 天的时间!”
琼斯上校:“让关东军暂时停止大屠杀,给我们留出 5 天的时间?你以为我是谁?”
沃森·史密斯中校:“去找那里的中国人想想办法。我发现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情。”
琼斯:“好吧,你马上准备飞机送‘特别行动小组’去西安。我去跟威德美尔将军谈谈,请中共方面帮我们从日本人那里抢出 5 天的时间。”
肖恒飞敲开水谷一夫的房门走进去,“报告,将军。”
水谷一夫走到肖恒飞面前,“‘第 4 号作战计划’已经开始了……”
肖恒飞的心一惊。
水谷一夫:“刚刚接到关东军司令部的命令,要我们派一名‘指导组’的成员到新京待命。命令说,关东军司令部将派出 7 名全权代表前往满洲各地的监狱和战俘营,去监督指挥处决那里的‘国事犯’和战俘。新京宪兵司令部的中泽诚一将军负责监督指挥奉天俘虏收容所执行‘第 4 号作战计划’!”
肖恒飞:“需要我做什么?”
水谷一夫:“明天一早,你以‘指导组’成员的名义去新京,安排中泽将军来奉天商讨相关事宜。”
肖恒飞:“是,将军。”
当天晚上,肖恒飞和黄忠诚相约来到小南教堂祈祷室。听了肖恒飞的汇报后,黄忠诚说:“中美特别行动小组已经转场到西安机场。但是,重新改装一架适合远程飞行的轰炸机至少需要 5 天时间。”
肖恒飞:“也就是说,我们必须给‘行动小组’留出 5 天的时间?”
黄忠诚:“是这样。”
肖恒飞为难地说:“可是……负责监督指挥屠杀盟军战俘的中泽诚一两天内就到奉天。水谷一夫命令我明天一早就去长春安排中泽来奉天事宜。我估计,等不到 5 天,奉天战俘营里所有的战俘就全被杀光了。”
黄忠诚担忧道:“是啊……这个中泽诚一一旦抵达奉天,后果不可想象!必须阻止他,至少不让他按时来这里!”
肖恒飞说:“可怎样才能阻止中泽来奉天呢?除非杀了他。”
黄忠诚看着肖恒飞,“杀了他?怎么杀?即使我们的人能够接近他,可执行完任务后怎么脱身?不行,战争就要结束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随便派个同志去送死……这绝对不行!”
肖恒飞想了想,说:“我有个办法……”
黄忠诚:“什么?”
肖恒飞:“为确保中泽的安全,执行这次飞行任务的机组人员要到出航的当天临时组成,互相不认识,而我是宪兵队负责中泽行程安排的代表,我将同当天机场的特高课值日官一起审查机组人员。我可以从机组人员中挑出一个人,以某种理由取消他的飞行资格。”
黄忠诚:“然后呢?”
肖恒飞:“然后我以时间紧迫为由向值日官施加压力,值日官就会着急。如果这个时候,附近正好有一个咱们事先安排好的人出现,那么我就可以让值日官看看他是否符合飞行条件,并迫使值日官同意此人登机。飞机上都备有紧急时刻使用的降落伞。我们的人在中途安好定时炸弹后,可以找借口离开驾驶舱,打开舱门跳伞。”
黄忠诚赞同道,“我看可以。不过这个人必须是个飞行员,否则立刻就会露出马脚。”
肖恒飞:“你认为谁合适呢?”
黄忠诚:“宋天明。他在苏联学过飞行,而且有高空跳伞逃生的经验。我去找他谈谈。”
与肖恒飞分手后,黄忠诚立刻找到宋天明。
宋天明兴高采烈地说:“不错,我在伯力航空学校学过飞行,而且已经在没有教官陪着的情况下放了单飞。如果不是组织上派给我新的任务,再有50 个飞行小时,就可以取得副驾驶的驾照了。”
黄忠诚:“这么说你还没有取得飞行证?”
宋天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的。但那并不是因为我的飞行技术有多差,而是……我在一次放单飞的训练中,提前做了契卡洛夫式的特技动作。事后,那个苏联教官硬说我在空中耍流氓。”
黄忠诚:“在空中耍流氓?”
宋天明嘻嘻笑道:“其实……我只不过超低空飞行跟踪一列火车而已。如果你看到当时的场面保准也会兴奋得大喊大叫。当时我看见火车上的旅客向我竖起大拇指,还有一些姑娘向我挥动手帕……我擦着他们的头顶跟这些人打招呼。”
黄忠诚:“我不怀疑你的驾驶技术。不过开着米格教练机耍把戏是一回事,把一枚定时炸弹安放在一架专机里,然后跳伞逃生则是另一码事。”
宋天明:“这我知道,您放心好啦,政委,我保证完成任务!”
黄忠诚终于点头说,“好吧,这次飞行来不得半点儿花哨。你必须活着回来。”
宋天明:“瞧您说的。别担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肖恒飞把机组人员叫到特高课机场值班室再次逐个检查。他走到一个名叫大仓的机组成员面前,并从这人的身上闻到一股酒气。肖恒飞一把扯下大仓胸前的名签,向那个倒霉的家伙喝斥道:“混蛋!你竟敢在起飞之前灌得烂醉!”
大仓不安地看着“青川中佐”。
肖恒飞转身向值班的特高课调查员说:“先生,这是您的失职,是犯罪!你准备怎么办?”
特高课调查员:“对不起,青川中佐,我不知道……我马上再找一个人来顶替他,马上!”
肖恒飞:“需要多长时间?”
特高课调查员:“最多半个小时。”
肖恒飞装出生气的样子,“半个小时?不行!15 分钟后,中泽将军的飞机必须起飞。因为掩护中泽将军的那两架战斗机已经起飞了。如果今天的事情毁在你手里,我想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值班的特高课调查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面色苍白,不停地舔着发干的嘴唇。就在这个时候,宋天明身穿飞行服背着降落伞袋朝这边走过来。
肖恒飞故意不朝宋天明这边瞅,对值班的特高课调查员大声道:“马上再去找一名飞行员,立刻!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你今后的命运就取决于你能否在 10 分钟内找到一个合格的飞行员!滚!”
特高课调查员沮丧地转过身,突然眼睛一亮,立刻朝宋天明走去。
特高课调查员拦住宋天明,“为什么一个人,没有随行?证件!”
宋天明一边掏出证件一边说:“干什么?长官,我刚刚执行完任务,你别想再摊派给我任何差事!”
肖恒飞站在远处看着宋天明与特高课调查员说着什么。
特高课调查员结束对宋天明的盘问后,拿着宋天明的证件朝肖恒飞走过来,“青川中佐,我刚刚找到一个飞行员,我看挺合适的。”
肖恒飞向特高课调查员问道:“你看挺合适的?人在哪?”
特高课调查员朝宋天明那边一指,“就在那,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是副驾驶,已经飞了 300 小时。”
肖恒飞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特高课调查员递过来的证件,沉思片刻说:“你真够幸运的,上帝正好在这个时候给你送来一名飞行员,否则你今后的日子会很难过。先生。”
调查员接过证件朝宋天明喊道:“还站在那干什么?马上登机!”
宋天明装出不高兴的样子,“长官,可是我……”
特高课调查员:“快登机,别废话!”
宋天明拎着飞行袋,嘟嘟囔囔地向飞机走去。
一辆黑色轿车在飞机的舷梯前停下。中泽诚一从车上走下来,在 4 名宪兵的护卫下登上了飞机。那个值班的特高课调查员也随后登上飞机。肖恒飞知道特高课调查员是做起飞前的最后一次检查。
肖恒飞站在跑道上想再看一眼已经登机的宋天明,与他告别。就在这个时候,宋天明在舱门口出现了,手里拎着降落伞袋。出乎意料的是宋天明竟然把伞袋扔到跑道上。接着,其他人一个接一个地把伞袋扔了下来。
肖恒飞感到惊讶。这时,值班的特高课调查员出来了,并踏着梯子走下飞机。梯子很快撤走了。机舱门砰地一声紧紧关上。
飞机的螺旋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转起来。
飞机沿着跑道向前滑动,渐渐加快速度。几分钟后,这架运输机昂起机头开始爬高。肖恒飞呆呆地望着飞向云端的飞机。
肖恒飞向特高课调查员问道:“机组人员为什么把降落伞扔下飞机?是多余的吗?”
特高课调查员回答说:“不,不是多余的。”
肖恒飞焦急地问:“那为什么?”
特高课调查员:“中泽将军听说有一名机组人员因为喝酒被取消了飞行资格,感到不安,因此要求机组人员都把降落伞扔下飞机。他认为这样更保险一些。我只好执行命令。”
肖恒飞望着空荡荡的天空,感到无比的绝望和空虚,似乎周围一切都已死亡。
扔掉降落伞袋的宋天明义无反顾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忧郁地回头看了一眼后边的乘客。负责中泽诚一安全的那几个日本宪兵将中泽与别人分隔开,想走过去直接刺杀是不可能的,只能引爆炸弹,同这些日本人同归于尽!
宋天明从飞行图囊里取出扁平的定时炸弹,放到飞行服里面。
窗外的天空灰暗,满是乌云。
飞机开始平飞后,宋天明对正驾驶说:“我到后边抽支烟。”
正驾驶:“去吧。到时候我再喊你。”
宋天明来到后边的客舱,坐到前排座位上,与旁边的一个宪兵少佐攀谈起来。
宋天明:“家在哪?北海道吗?”
宪兵少佐惊奇地看了宋天明一眼,“哦?你怎么知道?”
宋天明:“我会看相。我还知道你有个哥哥……”
宪兵少佐眼睛一暗,“他死了……是神风特攻队的副大队长。”
宋天明:“噢,他很了不起。”
宋天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定时炸弹塞到了座椅的下边。
宋天明等待着,再过十几分钟,这架飞机将在空中爆炸,任何人都无法躲过这一劫,包括自己。
宪兵少佐感觉到宋天明的表情有些异样,问道。“你怎么啦?”
宋天明:“啊……没什么,我很好。”
忽然,客舱里响起猛烈的爆炸声,紧接着机身被炸开一个大洞。当人们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时,又连续发生爆炸。飞机在空中断成两截。
飞机的碎片像流星一样坠向大地。宋天明在空中仅仅活了 46 分钟。
1945 年 8 月 15 日正午时分,广播里响起日本著名播音员和田信贤的声音:“请所有听众起立。天皇陛下现在向全体日本国民宣读诏书,我们以崇敬的心情播放天皇陛下的讲话。”
笠原江平躲在卧室里偷听短波。
收音机里传出裕仁天皇的声音:“朕深鉴于世界之大势与帝国之现状,欲以非常之措置,收拾时局,兹告尔忠良之臣民。朕已命帝国政府通告美、英、中、苏四国,接受其联合公告……”
笠原江平实在听不下去了,关上了收音机,脸上流满泪水。
旁白:“在中共地下组织的帮助下,‘中美特别行动小组’终于赢得了宝贵的 5 天时间。”威德美尔将军特意从重庆赶来为突袭队员送行。
琼斯上校一挥手,对威德美尔将军说:“瞧,这就是咱们的全部人马。”
威德美尔将军满意地点点头,走到郝大平面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韩上校的那个死对头。”
郝大平笑道:“那是昨天的事情,现在我们必须密切合作。”
威德美尔将军转向突袭队员们,“先生们,这次战斗十分重要,我不多说了,请诸位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上帝与你们同在。”
云层越来越低,一场暴风雨就要袭来!
威德美尔将军站在机场指挥塔的窗前,望着停在跑道上等待起飞命令的B-24 轰炸机,喃喃道:“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已经无法终止了。”
规定的时间到了,塔台上发出起飞信号。沃森中校的飞机迎着暴风雨腾空而起。指挥塔内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威德美尔将军站在窗前死死地盯着黑云翻滚的天空,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真有两下子,到底还是顶雨飞上去了!”
琼斯上校同其余的 15 名突袭队员静静地坐在铁制的椅子上,没人说话。海浪一般的滚滚黑云不时从机翼旁边掠过。
大雨滂沱。肖恒飞躲在墓地的一间石屋里,迅速调准频率。
忽然,报话机嗡嗡地响了起来,传来琼斯上校的声音:“我是小鹰 1 号,我是 1 号小鹰,火烈鸟,听到没有,请回答!完毕。”
肖恒飞对着报话机说:“小鹰 1 号,我是‘火烈鸟’,你的声音很清楚。完毕。”
琼斯画外音:“请报告鹰巢情况。完毕。”
肖恒飞:“能见度很差,只有 80 米到 120 米。风速正在增加。完毕。”
琼斯上校画外音:“谢谢,火烈鸟。小鹰按规定时间到达。完毕。”
肖恒飞:“到时候我们的人会在空降区点燃 3 个火堆。完毕。”
肖恒飞收起话报机,抬头看了看黑云滚滚的夜空,咕哝道:“这该死的天气……他们根本看不见火堆……”
指挥部里乱成一团。一名上尉军官向防空司令报告说:“有一架美国轰炸机进入防区!”
防空司令眼睛一瞪,“胡说!这种天气美国人怎么敢起飞?”
上尉:“5 号……7 号观察站都报告说,的确有一架美国轰炸机进入防区,不会错的!”
防空司令:“现在他们到了什么位置?”
上尉指着铺在桌上的地图说:“在……在这!”
防空司令吓了一跳,“在这?你怎么才报告?马上组织火力拦截!”
奉天防空阵地近百门高射炮对准漆黑的夜空一起开火。阵地上响起了防空警报,黑色的浓烟滚滚升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撼着街道。
一波又一波的爆炸声在B-24 周围响起。漆黑的夜空中布满了一个个闪光的白色云团。
琼斯上校低声说:“看来日本人已经发现咱们了。现在……突袭只能改为强攻。”
乔治:“靠我们 16 个人?”
郝大平:“下面还有数百名中共抗联。”
乔治苦笑道:“是啊,是啊,16 个疯子,再加上数百个中共抗联……去对付 15 万关东军,这场仗一定会打得很热闹!”
沃森·史密斯中校热血沸腾,对着飞机外边的炮火大声喊道:“来吧!来吧!”
沃森中校对乔丹说:“到后面去看看那些宝贝,告诉他们马上就到空投区,准备空降!”
乔丹对琼斯上校说:“马上就要到站了,沃森中校让我告诉你们做好准备。”
琼斯站起来,向突袭队员们下达命令,“准备空降。”
突袭队员们一下子都站起来,把系伞索夹在固定缆绳上。
琼斯上校对韩志军说:“韩上校,在战斗中,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因此,如果我出了意外,便由你指挥;你如果也遭不幸,那么由郝大平指挥……从现在开始,我们现在就要同中共抗联游击队共同行动了。好啦,伙计们!”
机舱里出现了一阵短暂而肃穆的寂静。
沃森中校开始降低高度,一直低到乔丹能够在朦胧中看到森林中不断翻卷的林涛。雨已经停了,但空中的雾气却很大。
突然,乔丹紧握拳头直捶沃森中校的膝盖,高声道:“快拉起来!快呀!要撞上了!”
沃森中校迅速拉起机头,机身擦着山尖滑过去,“看见他们了吗?”
乔丹:“云层太厚,什么也看不见。”
沃森:“他们一定就在下面!”
突然一阵风把灰暗的雾幔吹开了一个大洞,现出中共接应人员点燃的三个呈“品”字形的火堆。
乔丹兴奋地高叫道:“我看见了!就在那!”
沃森点点头。乔丹一按电钮,琼斯上校头上的红灯闪亮了。
当短促的出发信号响起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体都不由得震颤了一下,这是规定信号。韩志军把门向后一推,刹那间一股冷气夹着雨雾迎面袭进机舱。
琼斯上校发出最后的指示:“准备空降!咱们地面上见!”
这时,地面上又响起激烈的防空高射炮的轰鸣声,一片片白色的云团在B-24 四周炸响。
乔丹不安地对沃森中校说:“日本人的防空炮弹封锁住了我们飞往空降区的航线。”
沃森中校紧绷着嘴唇,将机头向右一斜,冲出火网。当B-24 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准备再飞回空降区的时候,沃森中校发现飞机右翼被敌人的炮火打穿,失去了平衡。副油箱被敌人高射炮的弹片划出一个大口子,汽油不断外泄。
沃森中校通过对讲机向机舱里的琼斯上校报告说:“右翼中弹,油箱漏油,马上空降,不能再等了!”
沃森中校减低速度,在 300 米的高度上贴着密林进行低空飞行。
绿灯亮了!琼斯上校命令道:“跳!”
郝大平立即跳入黑暗中,紧接着是罗伯特、乔治、马丁……站在机舱里的韩志军嗅到了森林的气味。他在等待着前边的书绪已藤,这个日本反战斗士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韩志军喊了一声,“好样的!”
韩志军随后把系伞索夹在固定缆上,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乔丹少校从驾驶舱敞开的门往外看了看,然后拍了拍沃森中校的胳膊,“全跳下去了。我去把门关上。”
沃森中校点点头,艰难地驾驶着飞机爬高。过了不到 5 分钟,报话机响了,传来琼斯上校的声音:“小鹰全部安全着陆。”
沃森中校拿起话筒,“祝你们好运!”
乔丹等人如释重负,驾驶舱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突袭队员们平稳地落到地面上。琼斯上校四下看了看,周围是一眼望不透的阴沉、漆黑的夜色。突袭队员们悄悄地围拢过来,等待着琼斯上校下命令。
琼斯上校向郝大平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郝大平报告说:“还差韩上校和书绪已藤两个人。”
琼斯沉默片刻,说:“立刻分头去找,无论找到还是没有找到,30 分钟后,全部回到这里来。我发报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威德美尔将军。”
水谷一夫将东乡威武和肖恒飞等人召到自己的办公室。
水谷一夫沉默片刻,说:“防空部队报告说,10 分钟前,一架美国轰炸机在 12 号地区空投了一队伞兵。我们应该搞清这些伞兵目前在什么地方?数量多少?东乡先生,我希望特高课马上挑选出几个精干的暗探,装扮成中国人,去寻找这些美国伞兵……”
东乡威武:“为什么不多派一些人去寻找他们?”
水谷一夫瞥了东乡威武一眼说:“别再提这种愚蠢的问题。干这种事情,人愈少愈好。派出的暗探一旦发现那些空降伞兵,就要尽量取得他们的信任,然后把他们骗到黄泥坎的沼泽地里全歼!”
东乡威武没再说什么。
肖恒飞:“水谷将军,在我们这里,恐怕没有谁比我的中国话说得更好,更像中国人。我愿意化装成中国人去诱骗那些美国伞兵,我会比特高课的人干得更好。”
水谷一夫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希望你能比特高课的人干得更漂亮!”
肖恒飞碰了一下脚后跟,“我绝不会让您失望,将军!”
雨后的森林湿气很重。韩志军和书绪已藤仍在密林里转悠,寻找琼斯上校等人。突然,韩志军听到右方传来一阵野鸭子的叫声。他知道这是中共地下组织的联络暗号,轻轻地应了一声。野鸭子又叫了几声。韩志军和书绪已藤看见从树丛后面走出一个穿粗布坎肩的人。韩志军确信此人就是中共抗联游击队的接应者,端起卡宾枪隐蔽在一棵树后。
当那人从韩志军藏身的那棵树前走过去时,韩志军学着野鸭子叫了两声。那人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仔细打量了一眼韩志军(观众可以辨出这个身着便装的大个子正是肖恒飞)。
书绪已藤依然躲在暗处没有露面。
肖恒飞对韩志军说:“今夜有暴风雨。”
韩志军回答道:“兵从天降。”
肖恒飞继续道:“森林向你们致敬。”
韩志军松了一口气,然后朝身后一摆手,书绪已藤端着卡宾枪从树丛后面走出来。
肖恒飞:“你们……这里有多少人?”
韩志军:“暂时就我们两个。”
肖恒飞:“其他人呢?”
韩志军:“其他人空投到了别的区域。”
肖恒飞:“跟我走吧,我知道在哪能找到他们。”
机要员将一页密电稿递给威德美尔将军,“刚刚收到‘小鹰 1 号’发来的电报。小鹰受到敌人拦截,偏离预定地点着陆,两人失踪,其他人安全着陆。”
威德美尔将军沉吟一声,脸上一点儿变化也没有。
东乡威武兴冲冲地走进吉野平措的办公室报告说:“吉野先生,有一个刚刚从苏联逃回来的名叫川岛浪速的谍报人员有要事求见。”
吉野平措努力回忆着这个名字,“川岛浪速……”
旁白:“吉野平措终于记起来了,川岛浪速是日本情报机构多年前派往苏联的一个间谍。可是两年前,这个‘功勋间谍’却突然失踪,没人知道他的去向……现在这家伙突然来到满洲,是祸?是福?只有见了面后才能知道。”
吉野平措:“把他带来。”
东乡威武把一个相貌丑陋的家伙领进吉野平措的办公室。
字幕:川岛浪速 日本间谍
吉野平措一边修着指甲一边向川岛浪速问道:“这些年你去哪了?今天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川岛浪速:“吉野先生,是这样……1943 年夏天,我在苏联反间谍机关的一次大搜捕中被抓获,关进伯力的一座秘密监狱。在那里,我偶然见到了一个名叫青川彻的日本特工。”
吉野平措一愣,“你曾同青川彻关在一起。”
川岛浪速:“是的。”
吉野平措:“继续说。”
川岛浪速:“我对‘青川’这个姓氏非常熟悉,而且一直视青川正男为自己的偶像。我与关在隔壁牢房里的青川彻一见如故。我们俩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通过敲击墙壁用摩尔斯码‘交谈’。经过多次交谈,我获悉苏联谍报机构曾将一个中共情报人员冒充他派往满洲。”
这个消息令吉野平措既惊诧又振奋,“说下去。”
川岛:“一年后,苏联反间谍机关无法认定我是日本间谍,于是便以‘不法日侨’的名义将我押往西伯利亚做苦力。在西伯利亚的日子里,我每天都策划着‘越狱’。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我抓住一个偶然的机会,逃出了西伯利亚。”
吉野平措:“可你并没有立刻回日本或满洲,而是去了伯力。”
川岛浪速一愣,没想到吉野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他镇定下来后得意地笑了笑,“是的,逃出西伯利亚后,我本该立刻离开俄国回到满洲或日本,但一个谍报人员的职业习惯却驱使我去了伯力。”
吉野平措:“为什么?”
川岛浪速:“我想在回日本或满洲之前,一定要搞清有关冒充‘青川彻’去满洲的那个中共谍报人员的情况。我在伯力潜伏了 10 个月,历尽艰辛,终于有所斩获。我搞到了那个中共谍报人员的名字:肖恒飞!”
一向不动声色的吉野平措不禁一震,微微直起身子,盯着对方那两只可怕的、恶毒而又凶狠的眼睛。
川岛浪速迎着吉野平措的目光,信誓旦旦地对吉野平措说:“两年前,这个名叫肖恒飞的中共间谍冒充青川彻回到满洲,并且成功地混入了奉天宪兵队……而真正的青川彻却仍旧关押在伯力的监狱里!”
吉野平措激动地说:“川岛浪速,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对我必须说实话,懂吗?”
川岛浪速咬着自己无血的薄嘴唇:“我不是来开玩笑的。”
吉野平措:“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但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川岛先生,您也可能是搞错了。”
川岛浪速:“不,此事千真万确。”
吉野平措:“可是……我们特高课最有经验的调查员东乡威武确信我们这里的那个‘青川彻’就是青川正男的儿子,而且就连与青川正男有生死之交的水谷将军对此人也毫不怀疑。难道他们都搞错了吗?”
站在一边的东乡威武显得有些不安。
川岛浪速看了东乡威武一眼,脸上闪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是的,他们全都搞错了!还有您,尊敬的吉野先生。”
吉野平措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肮脏不堪、其貌不扬的川岛浪速竟敢这样同自己谈话。
突然,吉野平措咧嘴笑道:“噢,那就太好啦!假如你,川岛浪速是对的话,那我就给你一大笔奖金……”
川岛浪速撇一下嘴唇,“一大笔奖金?您以为我是为奖金才冒死回到伯力查明那个中共间谍真相的吗?不!您又错了!我是为信仰,为帝国的荣誉!您大概还记得我父亲和他的公司吧?日本海军中的 10 艘航母,有 3 艘是川岛公司生产的。你所说的那点儿奖金恐怕连一叶螺旋桨都买不下来。”
川岛浪速突然笑起来,笑声尖厉刺耳。
吉野平措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肮脏的家伙面前一下子矮了半截。为摆脱窘境,吉野平措转过身,向东乡威武命令道:“听着,东乡先生,立刻派出最得力的调查员……一定要找到青川中佐,然后把他带到这儿来。”
川岛浪速神气十足地说:“最好在我和吉野先生吃早饭的时候把他带来,那样会增加我们的食欲。”
吉野平措领着川岛浪速来见水谷将军。
水谷一夫斜了川岛浪速一眼,向吉野问道:“他就是您在电话里说的那个从俄国逃回来的川岛浪速?”
吉野平措一屁股坐到水谷一夫对面的软椅上,然后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川岛先生偷拍的照片,上边那个穿囚服的人才是真正的青川彻。”
水谷一夫仔细看了看照片,然后抬起头向川岛问道:“你的意思是……真正的青川彻还关押在苏联人的监狱里……你能肯定?”
川岛浪速:“千真万确。”
水谷一夫把照片扔到桌子上,“两年前,青川彻刚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对他进行过多次考查,有些事情除了青川彻本人,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而他都一一过关,我很难相信中共间谍的演技会超常到如此地步。”
吉野平措忍不住道:“水谷将军,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把青川中佐请来,当着川岛先生的面再考查一遍呢?”
水谷一夫:“他现在正按照我的命令去寻找空降的美国伞兵,没人知道他在哪。”
川岛浪速:“那就立刻派人去找他。”
水谷一夫瞪了川岛浪速一眼,“你想为美国伞兵通风报信吗?我不能因为你的一张照片就改变我的计划!”
吉野平措:“您的什么计划?”
水谷一夫:“把所有的美国伞兵都引到我的包围圈,然后全歼!”
吉野平措:“您认为把这些空降兵都杀光了就万事大吉吗?”
水谷一夫:“什么意思?”
吉野平措:“我们必须搞清他们到这儿的目的。否则杀光一批,他们还会派来第二批、第三批……而且苏联人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不可能把天皇已宣布‘终战诏书’的情况向这里的人隐瞒太久!你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抓住青川中佐,不管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水谷一夫毫不示弱:“我不能随便下令逮捕一名宪兵队的高级军官……除非有直接证据,哪怕一件也行。”
吉野平措:“按照您的计划,青川中佐什么时候回来?”
水谷一夫:“当他找到那些空降的美国伞兵,并把他们引进黄泥坎的包围圈后就回到这里来见我。”
吉野平措冷冷一笑,“好吧,那咱们就等等看,我真希望青川中佐能像您说的那样再回到这里来。我更希望在他回来的时候,能有机会在您这里向他提出一些问题……”
水谷一夫听出了吉野平措的弦外之音,没有作声。
吉野平措:“但是,如果他不回来,我希望有人对此负责!”
肖恒飞指着前边的松林对韩志军和书绪已藤说:“看见前边的松林了吗?那是中共抗联的秘密营地。去吧,说不定琼斯上校已经到那里了。”
韩志军:“你去哪?”
肖恒飞诡谲地笑了笑,“我还有其他事情。再见。”
韩志军和书绪已藤被两个抗联战士带到一座草棚子前。
抗联战士站在帐篷外报告说:“报告政委,有两个自称是盟军特别行动小组的人请求见你……可我们怀疑这两个人也许是日本人的暗探。”
韩志军和书绪已藤被允许进到草棚子里。
黄忠诚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书绪已藤,然后用日语说:“你是日本人,却装扮成盟军伞兵。”
不等书绪已藤回答,黄忠诚又转向韩志军,“你呢?是什么人?”
韩志军:“我认为咱俩最好另找一个地方单独谈谈。”
黄忠诚作了个手势,“请吧。”
黄忠诚领着韩志军来到帐篷后边的草地上。突然,韩志军开口道:“今夜有暴风雨。回令?”
黄忠诚:“兵从天降。”
韩志军:“森林向你们致敬。”
黄忠诚:“可是……你以为口令就一定可靠吗?”
韩志军:“是的,口令也许不一定可靠……我想,你一定是中共抗联游击队的负责人吧?我是‘特别行动小组’琼斯上校的助手韩志军。我们到这儿来执行‘火烈鸟计划’。您肯定知道这是一个什么计划。”
黄忠诚一动不动地盯着韩志军,听他继续说下去,未作任何回答。
韩志军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不说话?送我们到这里来的运输机遭到日本关东军防空火炮的拦截,偏离了预定的着陆地点……我和书绪已藤着陆后与琼斯上校他们失去了联系……你不相信我?”
黄忠诚想了想说:“请解释一下,‘火烈鸟计划’的内容是什么?”
韩志军:“在敌人大屠杀开始之前,占领奉天战俘营,并控制住那里的局面,等待苏联红军的第一支先遣队。”
黄忠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上前解开了绑在韩志军胳膊上的绳子。这时,一名抗联战士跑过来向黄忠诚报告说:“政委,派出去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接来的盟军空降伞兵,一共 14 个人。”
韩志军兴奋地大声道:“一共 14 个人!这就对了,一个也不少!”
韩志军跟着黄忠诚回到指挥部后,高兴地看到了琼斯上校和郝大平等人。16 名突袭队员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大家相互问候一番后,走进指挥部的帐篷。
黄忠诚与琼斯上校、韩志军、郝大平等人研究具体行动。
琼斯上校:“简单地说,就是欺骗、误导敌人,然后占领战俘营!先生们,这个计划的第一部分是:我们必须使敌人陷入迷乱……”
黄忠诚:“也就是说,要欺骗他们,使他们相信我们的目标不是战俘营,而是要炸毁北大营等处的军事设施。”
琼斯上校表示同意,“完全正确,就是要欺骗敌人。为了这一目的,首先要使敌人相信我们的空降队已被他们消灭,或者完全陷入沼泽地里出不来了……这样,‘火烈鸟计划’才能奏效!”
黄忠诚:“我建议组织一支小部队,譬如说,十几个人,其中有空降的伞兵,也有我们抗联游击队。这些人都化装成从飞机上空投下来的伞兵,同水谷一夫派出的搜索队打一仗,并假装成被击溃的样子逃进沼泽地……这样一来,日本人就会相信他们已经把盟军空降伞兵撵进沼泽完全消灭了,因而放松警惕……”
韩志军说,“这个主意听上去不错,可是……我们的人比敌人少很多,而且一旦真的退进沼泽地,那就出不来了!”
黄忠诚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们有敌人所没有的优势,我们的游击队员非常熟悉森林里的每一条小径、每一个树丛、每一片沼泽。沼泽地对敌人来说也许是陷阱,可在我们眼里,却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琼斯上校:“魔鬼要穿新裤子了,见他的鬼(用英语说)!先生们,就这么办,马上开始行动吧!”
“特别行动小组”和中共抗联游击队混编分成两个小队出发作战去了。韩志军等人带着几副降落伞和一些武器朝沼泽地走去。
当“特别行动小组”隐没在森林里之后,黄忠诚向山花理蕙吩咐道:“立刻把这里的情况通告‘火烈鸟’。让他诱使敌人相信盟军空降兵已经向沼泽地出发,并有一部分人‘牺牲’在那里。”
山花理蕙发出电报后,很快得到对方的回电,“‘火烈鸟’明白。”
水谷一夫自言自语道:“已经过去了 6 个小时,青川中佐怎么还没有任何消息?”
水谷一夫焦灼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桌子上的蜂鸣器响了。水谷一夫一下子跳到电报机前。这是期待已久的“青川中佐”的呼号。
水谷一夫立刻抄录下“青川中佐”发来的电文:“青川彻致水谷将军:现已经查清美国伞兵有 20 人左右。这些人正按照我指的路向沼泽地方向移动。他们就要陷入包围圈,永远也走不出来了!即使有漏网之鱼,他们也很难再掀起大浪。完毕。”
水谷一夫喃喃道:“很好,很好,我要把这些漏网之鱼一个个都扔到岸上摔死!”
埋伏在沼泽地附近的关东军搜索队突然受到抗联游击队和盟军空降伞兵的袭击。面对在人数上仍然占优势的敌人,中共抗联游击队慢慢地往后退,把敌人引向沼泽地。当搜索队指挥官小泉少佐发现情况不妙时,半数左右的日本兵已经淹死在泥沼中。
小泉少佐立刻命令道:“停止追击!”
字幕:小泉 关东军少佐
战斗的喧嚣静息了。郝大平等人和抗联游击小组装出溃败的样子,将一部分武器和伞包扔在沼泽地附近,然后向战俘营方向靠拢。
小泉少佐把几只装炸药的铁箱子和导线、信管,以及几副降落伞,送到水谷一夫办公室,这就是盟军空降兵已经大部分被歼灭的证据。望着这些战利品,水谷一夫依旧心里很不安,“人呢?难道连一个俘虏也没抓住?”
小泉少佐:“那些美国伞兵逃跑的速度令人难以想象。”
水谷一夫:“那么他们的尸体呢?”
小泉少佐:“他们都被撵进沼泽地淹死了。”
水谷一夫摇摇头,不敢相信事情这样简单。
树林里很静,肖恒飞蹲在那台便携式发报机调整频率,与黄忠诚联系。
肖恒飞画外音:“‘火烈鸟 2 号’,我是‘火烈鸟’,关东军搜索队在沼泽地受到重创……”
蹲在电报机前的肖恒飞没有料到此时此刻,在一堆树丛的后边,有几双锐利的眼睛正监视着他。肖恒飞正在全神贯注地发报……那几个端着枪的人悄悄走近他。说时迟,那时快,3 个强壮的大汉一下子扑到肖恒飞的身上,堵住他的嘴,把他捆绑起来。
留守在密林指挥部的黄忠诚和韩志军坐在电台旁正在接听“火烈鸟”关于关东军“搜捕队”在沼泽地受到重创的报告……然而,他们刚刚收到几个字,电台突然哑了。
山花理蕙对黄忠诚说:“政委,‘火烈鸟’突然中断联系?”
黄忠诚:“怎么会呢?继续与他联系!”
山花理蕙努力调整电报机,但电报机仍旧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韩志军:“‘火烈鸟’会不会出事了?会不会正在发报的时候被日本人当场抓住?”
黄忠诚:“不,不会的……也许是他发现有危险,自己停止发报。”
韩志军担忧地说:“一切都有可能,如果‘火烈鸟’真的出事了,那可是个巨大的损失。”
山花理蕙继续调整电台,但仍旧听不到“火烈鸟”的动静,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他突然中断发报……难道真的出事了?”
韩志军:“如果真出事了,我们就该想办法去营救他。我知道‘火烈鸟’与这次行动的关系……为了‘火烈鸟’,我们全体空降伞兵愿意听从您的调遣……我本人也一样……只是要确实查清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黄忠诚俯身向着电台,试图跟山花理蕙一起调整到“火烈鸟”的波长上,“火烈鸟。火烈鸟,我是火烈鸟 2 号,听到请回答!”
但对方仍无动静。黄忠诚抬起头,叹息一声,“这很不正常……他肯定出事了。”
马丁上尉跑过来向琼斯上校和郝大平说:“琼斯上校,中国人抓到了日本特高课的一个密探!”
琼斯上校:“把人带过来。”
几分钟后,一名大个子抗联战士把肖恒飞带到琼斯和郝大平等人面前。郝大平望着被堵住嘴的肖恒飞向大个子问道:“他是谁?”
大个子:“日本暗密,专门跟咱们作对!”
大个子从包袱里抽出一根攀崖用的绳子,选了一根结实的粗树干,把绳子甩了上去。
郝大平看着这情景颇为奇怪,“你要干什么?”
大个子:“把他吊死!”
郝大平一愣,“把他吊死?在这儿?不经审判?”
大个子:“有什么好审的?他们杀咱们人的时候审判了吗?”
大个子说着把绳子套到肖恒飞的脖子上。
郝大平激动地说:“不,不能这样!我不赞成这么随便就处死一个人。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不能这样!”
琼斯上校:“我也不赞成这样做。为什么不押回指挥部?要知道不经审判就处死一个人,哪怕他是你的敌人,也是不合法的。”
大个子:“我们不能把他带回指挥部去,即使带回去,也没时间审判,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能因为一个日本暗探,误了咱们的大事!”
大个子勒紧套在肖恒飞脖子上的绳子。琼斯上校忍不住大喝一声,“住手!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官。我现在命令你们把这个人带回指挥部去!”
大个子怔怔地看着发怒的琼斯上校,心里非常清楚这位美军上校的身份和地位,于是嘟哝着解开套在肖恒飞脖子上的绳子,“日本人……可从来不管什么合法不合法……”
琼斯上校听见了大个子的这句话,说:“这位先生,正因为日本人蹂躏了人类起码的法律,所以我们才更应该依法办事。”
大个子怒气冲冲地拉扯了一下搭在树干上的绳子,树枝咔嚓一下折断了。顿时出现一阵紧张的寂静。
大个子怒视肖恒飞,压低声音说:“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我不会让你活着到指挥部的。”
被堵住嘴的肖恒飞无奈地摇摇头。
电台照旧沉默着。黄忠诚确信“火烈鸟”出事了!
这时,书绪已藤从外边走进来,“好像琼斯上校他们回来了。”
黄忠诚和韩志军起身向外走去。果然是琼斯上校!他们按计划把关东军搜索队骗到沼泽地,然后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后回来了!
还不等黄忠诚问及战斗的情况,大个子游击队员就把双手被捆绑着的肖恒飞推过来,“报告政委,俺们抓到了一个日本暗探……”
黄忠诚瞧着被捆绑的肖恒飞向大个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个子向黄忠诚解释说:“俺抓到他的时候,这家伙正躲在树林里发电报。瞧,这就是他的电台!俺本打算把这家伙吊死在森林里,可琼斯上校硬要俺把他带回指挥部审判,说什么不经审判就处死敌人不合法……可日本人什么时候对咱们合法过?真是多此一举!”
黄忠诚瞪大眼睛,“刚才你想吊死他?”
大个子游击队员:“是的,政委,俺准备就地处决这个日本暗探。”
站在一边的韩志军和书绪已藤认出了肖恒飞,“这……这不是给我指路的朋友吗?”
黄忠诚从韩志军的腰间抽出伞兵刀,向肖恒飞走过去。
韩志军急了,“黄先生,你不能杀他!他曾经给我们指过路!”
黄忠诚走到肖恒飞的身边,割断捆在他身上的绳子,拉着他的手,转过身对众人说:“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下,他就是我们的‘火烈鸟’。现在‘火烈鸟行动’已经开始,‘火烈鸟’的潜伏任务已经完成,他可以公开身份了。”
大个子游击队员惊出一身冷汗,“哦,天哪!俺差点儿杀了他!”
黄忠诚等人围聚在帐篷里商议执行“火烈鸟计划”的细节。肖恒飞在纸上画出战俘营周边雷区和兵力部署的设置图。
黄忠诚对琼斯上校说:“琼斯上校,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对战俘营进行直接的冲击……是吧?”
琼斯上校:“是这样。”
黄忠诚:“既然这样,那么就得想办法把敌人的注意力从我们准备攻击的目标上吸引开……分散他们的兵力,为夺取战俘营创造条件。”
肖恒飞:“我可以先用无线电通知水谷一夫,告诉他空降的盟军伞兵并未全部困死在沼泽地里,至少有 10 多人逃了出来,并且与森林里的共产党会合一处,准备攻打军北大营火库。如果水谷一夫能相信我的这个报告,敌人就会把他们的主要兵力调往北大营……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完成‘火烈鸟计划’。”
琼斯上校:“如果水谷一夫不相信呢?”
韩志军:“是啊,这是成败的关键之处。”
肖恒飞想了想说:“为使水谷一夫确信不疑,我打算当面向他报告这一切。水谷一夫派出监视空降伞兵的目的就是搞清你们真正的动向。现在我听到了一切,看到了一切,然后立刻向他报告。这合乎情理。”
黄忠诚:“不,这太危险。我刚才说了,你的潜伏任务已经完成,身份也公开了。”
肖恒飞:“可敌人并不知道。况且眼下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黄忠诚显得很为难,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好吧,你可以回去。不过……把‘情报’告诉水谷一夫后就立刻脱身。战争就要结束了,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看到你出现意外。”
旁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没有什么可以妨碍‘火烈鸟计划’顺利执行……然而,谁也没想到吉野平措已经设下可怕的陷阱,就等着肖恒飞自投罗网!”
肖恒飞回到住处,准备稍稍休息一下,然后去见水谷一夫。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开门!开门!快开门!”
肖恒飞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房门就“嘭”地一声被撞开了。东乡威武带着几名特高课的调查员冲进来。肖恒飞惊讶地看着闯进来的人。
东乡威武略带友好的口气说:“青川中佐你到底还是回来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肖恒飞:“去哪?”
东乡威武:“当然是特高课。吉野先生正等着你呢。”
肖恒飞:“不行,我得马上去见水谷将军,有要事禀报。”
东乡威武:“青川中佐。您永远不用再向水谷将军禀报任何事情了。”
肖恒飞心一惊,竭力保持镇静,“我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请你解释一下好吗?”
东乡威武:“还是让吉野先生向你解释吧!”
肖恒飞故作镇定地跟随东乡威武走进吉野平措的办公室。
吉野平措幸灾乐祸地向肖恒飞招呼道:“你好啊,青川中佐。听水谷将军说,你正按照他的命令去寻找空降的美国伞兵。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打探到他们的消息?”
肖恒飞回答说:“是的,我已经打探到他们的消息,而且把他们引进水谷将军设下的包围圈,使这一小股敌人遭到重创。”
吉野用刺耳的声音说:“是吗?还有什么令我高兴的消息?”
肖恒飞:“现在……漏网的盟军伞兵和中共抗联游击队会合一处,正在向城北移动。”
吉野平措懒洋洋地说:“这太有意思了。”接着,吉野平措突然暴躁起来,高声怒喝道:“很好,很好,你可以继续胡说八道!我的肖恒飞同志!”
肖恒飞立时觉得嘴里发干,“肖恒飞同志?什么意思?您开什么玩笑?吉野先生。”
吉野平措得意地晃动着脑袋,“你说对了,我现在要与‘肖恒飞同志’开玩笑了,正如他过去长时间跟我们开玩笑一样。但是我的玩笑是非常严肃的。”
肖恒飞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吉野平措满意地嘿嘿笑着,“现在,肖先生,我要同你进行一次重要而且秘密的谈话。”
吉野平措兴奋地走来走去。肖恒飞一言不发。
吉野平措:“我很钦佩您的勇气和沉着,不过眼下勇气与沉着对您来说已毫无价值,你现在面临两种选择,要么屈辱地死,要么过上一种非常美满的生活,这种美满的生活不仅安乐,而且自由……山间的别墅,海上的快艇,应有尽有。不过……当然,这一切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您必须为我做一次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效劳。”
肖恒飞朝吉野平措冷冷一笑。
吉野平措:“首先,你要告诉我这些盟国伞兵来这里的目的,其次,我要求你立刻用电台与盟军伞兵和中共抗联游击队取得联系,把他们所有的人都诱骗到我所设下的新的陷阱里。是的,我要一个不剩地将其全部歼灭!如果你照我说的去做了,那么我就在事后不折不扣地兑现对您的有关安乐与自由的承诺。反之,东乡先生就会用另一种非常不愉快的方式接待你。你只有两分钟的思考时间,千万别辜负我的一番好意。”
肖恒飞不理睬吉野平措。
吉野平措一脚把门踢开,“请吧!”
吉野平措的耐心已经熬到了头。东乡威武将肖恒飞推进刑讯室。肖恒飞注意到在刑讯室的深处,木梁上吊着几个赤裸的人体。
吉野平措:“我可不愿意看到你的尸体也挂在这个房间里。”
肖恒飞紧绷着嘴唇,一动不动。两个特高课打手将肖恒飞摁到椅子上。
当吉野平措再次走进刑讯室的时候,肖恒飞已被打得体无完肤。
吉野平措冷笑道:“瞧瞧,瞧瞧,何苦呢?肖先生,怎么样?还想继续坚持下去吗?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肖恒飞装出不堪忍受如此折磨的样子,低声说:“嗯……好吧,我同意合作……”
吉野平措:“很好,很好,这就对了。”
吉野平措得意地搓着双手,“生命是最好的礼物,只有傻瓜才轻易放弃它。”
黄忠诚倒背着手在帐篷里踱来踱去。
突然,山花理蕙喊道:“有他的消息了,‘火烈鸟’的呼号!”
黄忠诚惊叹道:“谢天谢地!”
琼斯上校和韩志军、郝大平等人都觉得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担。黄忠诚坐到山花理蕙的身边,看着姑娘接收电文。
电报机里传出肖恒飞的声音:“‘火烈鸟 2 号’,我是‘火烈鸟’。请收报!完毕。”
山花理蕙对着发报机说:“明白,请发报。完毕。”
肖恒飞被押回办公室,坐在发报机前,以狂热的速度拍击着电键……
山花理蕙记录着对方的密电:“我已被吉野平措逮捕,关押在特高课的小楼里……永别了,亲爱的同志们,永别了……”
电报在这半句话上突然中断了!山花理蕙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吉野平措一把夺下发报机,狠狠地摔到地上,朝肖恒飞吼叫道:“你在耍我!”
肖恒飞从容地一笑。
黄忠诚向山花理蕙问道:“他说什么?”
山花理蕙含着眼泪把肖恒飞发来的密电内容告诉了黄忠诚,“他已被捕,关押在特高课的小楼里……”
黄忠诚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是谁出卖了他?”
一阵闷人的宁静。
琼斯上校低吼道:“行动之前……必须把他救出来!”
黄忠诚向山花理蕙问道:“山花同志,他刚才说自己被关在特高课的那幢小楼里?”
山花理蕙:“是的,他是这么说的。”
黄忠诚:“只要他还被关在那幢小楼里就好办。小楼的隔壁是博物馆。博物馆的地下室里有条暗道直通那幢小楼后院的假山,而特高课的人并不知道那座假山里的秘密。只要能进到那个小院里,再想混入楼内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琼斯上校眼睛一亮,“噢?”
接着,黄忠诚说出了自己的营救计划。
听完黄忠诚的计划后,琼斯上校等人都认为可行。
黄忠诚看了一下手表,“开始行动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恒飞同志还有机会领着‘特别行动小组’去攻打战俘营。”
山花理蕙:“政委,请允许我也参加这次行动。我比所有的人都熟悉博物馆的情况。”
肖恒飞被捆绑在一把椅子上。身边是一盆燃烧着熊熊炭火的火盆。
被肖恒飞耍弄了的吉野坐在桌前低着头嘟哝着:“火烈鸟,肖恒飞……青川彻……”
突然,吉野抬起头对东乡说:“我要亲自来动手。听见了吗?我要亲自来收拾他,让他诅咒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祝福死亡的来临!”
吉野走进隔壁关押肖恒飞的房间,悠闲地摆弄着被烧得通红的烙铁,“说吧,肖先生,你的任务是什么?那些空降的盟军伞兵攻击目标究竟是哪?”
肖恒飞拒绝回答。
突然,停在特高课楼外街上的一辆汽车爆炸起火,火光冲上天空。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爆炸。抗联战士一口气炸毁了敌人 4 辆汽车。火势很快转向特高课的小楼……汽车的残骸在大火中烧得啪啪直响,一团团血红的浓烟和火星蹿上天空。许多日本士兵跑向起火地点,朝大火射击,好像纵火者在大火里似的。
大火席卷了街道两侧的建筑,扑向附近的一处马厩……受惊的马匹从马厩里冲出来,冲向救火者。特高课小楼里的人几乎都跑出来了。东乡威武亲自指挥着灭火。
房间里只有被绑在椅子上的肖恒飞和吉野平措两个人。
吉野平措站在窗前望着街上燃烧的大火,嘟嘟哝哝地咒骂着。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撞开,黄忠诚和山花理蕙冲进来。
肖恒飞看见黄忠诚,眼睛一亮,“政委?!”
黄忠诚顾不上向肖恒飞做任何解释,用枪逼住吉野平措,“站在那别动!”
吉野平措呆愣着,骨碌碌的眼睛越睁越圆。黄忠诚跑过去,解开捆在椅子上的肖恒飞。
肖恒飞向黄忠诚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黄忠诚:“快走!一会儿再说这事儿!”
“你们跑不出去的!”吉野平措尖叫一声,按动了桌角下的警报器。
黄忠诚:“谢谢你的提醒。”
这时,走廊里传来跑动声。吉野平措似乎看到了希望。
山花理蕙向吉野平措问道:“暗道的门在哪?”
吉野故意拖延时间,“什么暗道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山花理蕙朝吉野平措的脚下开了一枪,“别装糊涂!我知道这儿有一条通往外边的暗道。说!暗道的门在哪?”
吉野平措吓得跳起来,“你……你怎么能这样?在……在……”
吉野平措在山花理蕙的威逼下,把手伸向桌上的按钮……突然,他的手向右一转,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手枪。
黄忠诚不容对方抬起枪口,迅速扣动枪机,两发子弹射进吉野的胸膛。接着,他走过去,摁下按钮,身后的酒柜慢慢移开,露出一道暗门。
肖恒飞注视着敞开的暗道,“政委……”
黄忠诚:“你们先走,我在这里拦住敌人。”
黄忠诚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特高课的暗探冲进来。
黄忠诚向肖恒飞和山花理蕙大喝一声,“快走!”随后转身开枪击倒冲在最前边的那个特高课暗探。顿时,房间里枪声大作,硝烟弥漫。
黄忠诚又击倒一个特高课的暗探后,退进酒柜后边的暗道里,然后用手榴弹炸毁了暗道的进口。
黄忠诚领着山花理蕙和肖恒飞通过暗道跑到后院,然后又顺着隐藏在假山里的暗道跑进博物馆。
人们又重新围聚在指挥部的帐篷里。
黄忠诚对众人说:“天就要亮了,这对我们非常不利……今天的战斗是决定性的。现在按计划分头行动吧。”
刚刚包扎好伤口的肖恒飞请求道:“政委,请允许我也去吧。”
黄忠诚想了想,说:“我本想建议你留守指挥部,可我知道……好吧,你比所有的人都熟悉战俘营的情况,你就跟我们一起行动吧。”
肖恒飞、琼斯上校和黄忠诚等人分别率领空降伞兵和抗联游击队去战俘营和军火库。按计划,两个小时后,这两处的战斗将同时打响。
天亮了。肖恒飞和琼斯上校率领“特别行动小组”的突袭队员越过浑河来到城郊。
肖恒飞把地图铺到地上,对琼斯上校等人说:“瞧,这就是小南教堂,后边有一座废墟。现在天亮了,为了不引起日本人的注意,咱们分头行动,半个小时后在那座废墟会合。”
琼斯上校把突袭队员分成 3 个小组,每组 5、6 个人,组与组之间有步话机联系。琼斯和肖恒飞、马丁等人一个组。琼斯上校蹲伏在河道旁一堆原木的附近,向小组队员打着前进的手势。
河边,几个林场工人在两名日本人的监督下正在往马车上搬运原木,谁也没有注意到躲在附近的突袭队员。由于连下了几天大雨,河水猛涨。两个日本小姑娘划着一艘小舢板顺流而下。湍急的河水推着小舢板在河道里急驶,卷起翻腾的浪花。其中一个叫成山小百合的日本小姑娘坐在船帮上,把脚浸在河水里。突然,一根刚刚装上车的原木滚到河里,不偏不倚地砸到小舢板上。随着一声尖叫,日本小女孩一头栽到河里,河面上只剩下一个小脑袋。
琼斯上校等人听到喊声朝河里望去,日本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另一个日本小姑娘惊呆地抓住船板大声喊救命,“救命!快来人啊!”
马丁上尉见势不妙,出于本能毫不犹豫一下子冲出去,纵身跳进河里。
马丁一把抓住小百合的衣襟,试着想用脚踩探河底,可却没有够着底,脑袋一下子沉到水里。几秒钟后,马丁将日本小姑娘托出水面,然而一阵急流又把他们吞没了。
书绪已藤顾不了许多,扔下身上的装备也跳到了河里。他拼命游到马丁上尉的身边,拉住小百合。马丁用尽全身的力气推着小姑娘向岸边游。
书绪已藤在马丁的帮助下,把成山小百合拉上岸。
人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根粗粗的原木滚下来。原木的一端砸在马丁上尉的脑袋上。马丁上尉身子一沉,被湍急的河水吞没了。
已经爬上岸的书绪已藤大叫一声不好,把哇哇哭喊的日本小姑娘推给赶过来的肖恒飞后,再次转身跳到河里。
书绪已藤把马丁上尉拖到岸上。
马丁上尉静静地躺在草地上,除了额头处有一块小小的青肿外,看不到什么伤痕,只是双目紧闭,嘴唇微微张开。罗伯特少校解开马丁上尉的衣扣,使他的身子躺得更舒服一些。
琼斯上校:“他不要紧吧?”
罗伯特少校一把撕开马丁上尉的衣襟,手指摁到颈部下端的动脉处,然后抬起头对琼斯上校说:“他死了。”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突然,在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惊恐地喊道:“他们是美国伞兵!”
肖恒飞等人立刻站成一个圈,将所有围观看热闹的人都围起来。
琼斯向罗伯特命令道:“把马丁上尉的尸体抬到那个旧厂房里去。”
领着干活的日本监工对同伴小声嘟哝说:“他们肯定是美国伞兵。”
琼斯上校:“不错,我们就是美国伞兵。”
日本监工:“可你们到这来干什么?来这里你们什么也捞不到。”
琼斯上校:“你这个蠢货,难道你没听说你们的天皇已经宣布投降了吗?战争结束啦!”
日本监工听到这话都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琼斯上校,接着大笑起来,“你……你一定是发疯了!”
琼斯上校没有理睬说话的日本监工,朝书绪已藤一摆手,“把所有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带到那座旧厂房里关起来,让他们呆在那里哪也不能去!”
日本监工对琼斯上校说:“先生,我知道,如果我们现在逃跑的话,你是不敢开枪的,因为枪声会惊动驻扎在附近的警备队。到那时,你们的麻烦就大了。”
韩志军:“是吗?那我就让你开开眼。”
韩志军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伞兵刀,手腕一抖,那把伞兵刀像箭一样射出去,深深地扎进日本监工头顶处的树干上。
日本监工看了一眼满脸杀气的韩志军,吓得说不出话。
书绪已藤等人押着日本监工等人去旧厂房。这些人刚走了一半的路,日本监工拔腿就想跑,书绪已藤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手,伸腿一绊,日本监工一头栽倒在地上。
书绪已藤俯身看着日本监工,“你真行啊,兄弟,你是条好汉,我向你致敬。不过你要是再来这套,我就叫你脑袋开花!”
日本监工狠狠地瞪了书绪已藤一眼,从地上爬起来。
琼斯上校对众人说:“这座旧厂房离盟军战俘营只有 15 分钟的路程。等中共抗联游击队那边打响进攻军火库的战斗后,我们就从这里向战俘营发起突然进攻。现在诸位分头检查一下,别藏着什么人在这里。”
肖恒飞等人分头检查旧厂房里的各个角落,以确信这里没有藏着影响他们行动的人。琼斯上校领着小百合和另一个日本小姑娘来到一间空屋子前。琼斯上校试着拧门把手,门开了,里面没有人。
琼斯上校很和气地对小百合吩咐道:“姑娘们,请进去休息吧。等外边的事情稍微好转后,我派人送你们回家。”
小百合等人被暂时安顿在这间空屋子里,其余的人则呆在外边的大房间里。
琼斯上校走后,已经平静下来的小百合对另一个小姑娘说:“他们是美国人,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小姑娘:“那……我们该怎么办?”
小百合:“我知道这儿有条暗道直通河边。咱们从这里逃出去,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宪兵队……跟我来!”
日本监工对肖恒飞说:“长官,看起来你是日本人……可是我不明白……你干嘛同这些美国人混在一起?美国人是我们的敌人……”
肖恒飞:“闭嘴!你最好把嘴牢牢地闭上!”
日本监工沉默片刻,说:“不管你们来这里想干什么……你们的计划已经出了毛病。这里有许多人都认出他们就是美国伞兵。”
肖恒飞:“不错,我们的计划的确是出了点儿小毛病。那是因为一名美国上尉为了救一个日本小姑娘暴露了身份,而半年前,这个美国上尉 3 岁的女儿被日本飞机炸死在重庆。”
日本监工冷笑道:“因此说,不管你愿不愿意,至少突然性没有了。”
肖恒飞微笑地摇摇头,“突然性依然存在,因为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牢牢地控制在这个旧厂房里,谁也逃不出去。”
水谷一夫听到小百合的报告后,立刻向副官小山中佐命令道:“小山中佐,你马上同小泉少佐带人到旧厂房去,把躲在那里的人都给我抓回来!去!快去!”
宪兵队的车队在狭窄的街道上风驰电掣般地朝旧厂房方向急驶。
在离旧厂房不远的地方,小山中佐挥手让车队停下来,向队伍下达命令,“小泉少佐,你带两个小队穿过前边的那条小街,从那里绕到厂房的后边……其余的人跟我来!”
小泉注意到小山中佐带来了一面白旗,“您想劝他们投降吗?”
小山:“是的,一会儿我上去跟他们谈判时,你们就在后面做好准备。从我一到那里开始数,你们有 10 分钟的时间。好啦,就这么干吧!”
肖恒飞对琼斯说:“不太妙,琼斯上校,我好像听见了卡车的声音。”
琼斯上校很严肃地说:“我也听见了,是从北面来的。”
韩志军:“准是那两个从这里逃走的日本小姑娘把关东军引来了!”
琼斯上校:“看来咱们得在这儿打一仗了。”
琼斯上校脱去外衣,从背包里掏出一顶美式钢盔戴到头上。韩志军也脱去外衣从背包里掏出美式头盔戴上。罗伯特和书绪已藤、乔治等人都脱去外衣掏出头盔戴上。
琼斯上校对书绪说:“马上同小鹰 3 号联系,让他们到这里来与我们会合。其他人准备战斗!”
罗伯特少校把两挺机枪分别架到两个窗台上,这里视野开阔,身边摆放着弹药。琼斯上校和肖恒飞看见一辆吉普车向这里驶来。吉普车的电台天线头上有一个白手巾在飘动。
韩志军:“我去看看。”
韩志军从旧厂房里走出来,站在院门口,嘴里叼着烟,两手背到后面等待着。小山中佐跳下吉普车往前走,在离韩志军两米远的地方站住,叉开两腿打量着对手。
小山中佐注意到韩志军的领章,于是敬了个礼,“你好,上校先生。”
韩志军板着面孔还了个礼。
小山中佐自我介绍说:“我是奉天宪兵司令水谷将军的副官小山中佐。我想同你们的头儿谈谈。”
韩志军回答说:“此处我负责,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谈。”
小山中佐看了一眼旧厂房的窗户,注意到至少有 4、5 挺机枪从屋子里探出来,“听我说,上校先生,我知道你手下一共有多少人。假如我把我的士兵们都带到这儿来,恐怕你们连 10 分钟也坚持不了。还是实际一些,认输吧,怎么样?没必要白白地流血。你们已经暴露了,失去了偷袭的机会,无论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韩志军冷冷一笑,“很抱歉,事情的发展跟你的看法并不一样。我们还有机会……”
小山中佐大声说:“不!一切都该结束了。你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放下武器投降!”
韩志军:“什么条件?”
小山中佐回答说:“无条件!上校先生。”
韩志军冷笑道:“你可真幽默,小山中佐。你们的皇帝已经宣布投降了,我命令你立刻放下武器!”
小山中佐呆呆地望着韩志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既然你不听劝告……那好吧,10 分钟,我只能给你这么多时间,然后我们就行动。”
韩志军:“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小山中佐。两分钟足够你跑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的人两分钟后开火。”
这时,旧厂房里响起拉动枪机的“哗啦”声。
小山中佐抬头看了看那几扇开着的窗户,厉声说:“你别后悔!”
韩志军不再理睬小山中佐,抓起步话机喊道:“各小组注意,两分钟后开始向敌人的车队攻击!”
小山中佐:“上校先生,您能让里边的人质都离开吗?”
韩志军:“您是不是认为我会把他们当作人质,赶着女人走在前面来打仗?不!我们不会像你们那样残暴,不会的!”
韩志军转过身,向书绪已藤大声吩咐道:“让他们都出去,书绪上士,所有的人都出去!”
大门“砰”地一下子打开了。日本监工和其他人都涌了出来,男男女女,急急忙忙往外走。当一个日本女人从韩志军身边经过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韩志军急忙上前一步扶住这日本女人,“小心!夫人,相信我,我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感到很遗憾。”
日本女人:“没什么,这不是您的错。战争……战争就是这样。能不能把您的名字告诉我?”
韩志军:“韩志军。中国军人。”
日本女人:“多谢了,韩长官,谢谢,刚才的那个美国军官救了我的女儿小百合。真希望他还活着。”
韩志军叹息道:“马丁上尉死了……他是个勇敢的军人。当时他一点儿也没犹豫,一头就跳下河。这需要勇气,勇气是装不出来的。”
站在日本女人身边的一个 7、8 岁的日本男孩子注视着韩志军,“叔叔,你们为什么非得是中国人和美国人?为什么不到我们这边来?”
韩志军大笑起来,对日本女人说:“夫人,快带他走吧,待会儿非把我瓦解了不可。”
日本女人:“他是我的儿子成山一郎,不懂事。”
韩志军:“不,看得出来,他很聪明。”
日本女人牵着孩子的手匆匆离去。
韩志军嘲弄地向小山中佐点点头说:“好啦,小山中佐,该演最后一幕了。让子弹来说话吧!”
韩志军敬了个礼,转身走进旧厂房。
黄忠诚向山花理蕙吩咐道:“马上与‘小鹰 1 号’联系,半个小时后,我们将向军火库发起进攻。”
小泉带领一队日本士兵,开着两辆卡车从西侧向旧厂房冲来。卡车驾驶室上架着一挺机枪。他们刚转过小街,就遭到书绪已藤等人的阻击。
守在厂房里的罗伯特少校知道要在这种敌众我寡的环境下取胜的关键是先狠狠打一下,然后马上换个地方。于是他迅速在几个窗口前跑来跑去,不断向外边的敌人射击。
眼见进攻受挫,小山中佐气得牙咬得咯咯响。小山中佐组织起新的一番进攻。旧厂房内外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
琼斯对着步话机喊道:“小鹰 2 号,我是小鹰 1 号,听到没有?”
步话机里传出韩志军的声音:“小鹰 1 号,我是小鹰 2 号,你的声音很清楚。完毕。”
琼斯上校:“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有伤亡吗?”
韩志军画外音:“我这里很好。日本人在我的对面搞了两个火力支撑点,已经被我干掉了一个。我们这里没有伤亡。完毕。”
小山中佐躲在卡车的后边大声喊道:“给我冲进去!用火烧也要把他们烧出来!”
小山中佐向身边的一个上尉命令道:“你马上带两挺机枪到前边去!我要你们把那片空地打得寸草不留!”
上尉:“可是……小山中佐……”
日军上尉还想说什么,小山中佐一拳砸在卡车的发动机罩上。“快去!马上行动!”
20 多名日本士兵在小泉少佐的火力掩护下,吼叫着冲向旧厂房。
罗伯特和乔治等人端着机枪射击,滚烫的子弹如飞蝗般扑向日军。冲在最前边的几个日本士兵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乔治随随便便打出几个点射,就有几个日本士兵被击毙。剩下的幸存者不顾小泉少佐的叫喊撤回到卡车的后边。
接着又是一阵寂静。
罗伯特少校摸出一支烟,对乔治说道:“我干掉了 7 个,要是把刚才那个又爬回去的家伙算上就是 8 个。”
乔治:“他们一定疯了,简直是自杀。我真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还要这么打下去。他们的皇帝不是已经宣布投降了吗?”
打退日军又一番进攻后,守在院内矮墙后边的琼斯上校调整了一下步话机的频率后,向守在房顶上的书绪已藤唤道:“我是小鹰 1 号,上士,有小鹰 3 号的消息吗?”
书绪已藤:“小鹰 3 号正赶往这里。完毕。”
琼斯上校画外音:“你那里情况怎么样?完毕。”
书绪已藤对着步话机回答道:“我们这里情况很好。完毕。”
书绪已藤一边喊一边抬起身子,朝下边的院子里看了看,兴奋地把步话机话筒举到嘴边笑着说:“小鹰 1 号,我看见你了,我们在……”
突然,旧厂房对面的树丛里响起一阵猛烈的枪声。书绪已藤的后脑勺一下被掀开来,鲜血和脑浆飞溅到房顶上的石棉瓦上。他一头栽到屋顶下面的草地上,手里还紧紧地握着步话机的话筒。
韩志军跳出掩体,跑到书绪已藤的身边,“上士!书绪上士……”
书绪已藤睁开眼睛,想努力笑一下,但没笑出来就咽气了。
郝大平驾驶着一辆敞篷的吉普车以每小时 80 公里的速度向着旧厂房冲过来。另外 4 名美国伞兵蹲在吉普车里,端着卡宾枪朝日军阵地猛扫射。
霎时间,吉普车已经冲进日军阵地。
日军士兵们为了逃生,拼命往路边上爬。吉普车从一个士兵身上碾过去时猛地颠了一下,然后冲了过去。后边留下 7、8 具日军士兵的尸体。郝大平把车开得飞快,在跳过一个小缓坡时,四个车轮都离开了地面。躲在卡车后边的两个日军机枪手发疯似的把枪口调到这边。可是已经晚了!吉普车上的 4 支卡宾枪同时开火,把那两个机枪手打倒了。这两个机枪手虽然送了命,但另一辆卡车上的日军机枪手却马上作出了反应。当吉普车在日军阵地前一闪而过时,日军机枪手射出的子弹击中了坐在车尾处的一名美军上尉。
吉普车的挡风玻璃被打碎。郝大平发出一声尖叫,身子往前一倾,压在了方向盘上。吉普车猛地朝路边的一棵大树冲去。危急中,郝大平忍着伤痛直起身子,猛地向右一打方向盘,吉普车擦着树干冲了过去,车门被树干刮了下来。
郝大平紧紧抓住方向盘,脸被玻璃碎片割伤,流着血。一眨眼的功夫,吉普车就越过日军阵地,冲进旧厂房的院内。
“特别行动小组”又重新集合在一起。琼斯上校对韩志军说:“清点了一下人数。”
韩志军立刻回答道:“3 人阵亡,2 人负伤,算上肖先生,现在还有 14个人。”
琼斯上校对众人说:“现在敌人还不知道我们的攻击目标。军火库那边随时都可能打响,我们必须尽快清除这里的麻烦,向战俘营靠拢,然后出其不意地占领那里!”
罗伯特少校:“日军的人数至少 10 倍于我们,要想摆脱他们的纠缠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看架势,他们不炸平这里是不会罢休的。”
韩志军狠狠地甩了一下胳膊,“大屠杀随时都可能开始,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冲出去。从现在的情况看,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留下一个人拖住敌人,其他人则趁机离开!只要跑过院外的开阔地,进到那片小树林里,隐蔽就没什么困难了。”
肖恒飞:“可是留下的人……”
韩志军立刻打断肖恒飞的话,“什么‘可是’不‘可是’。瞧我今天怎么当英雄吧!你们马上离开这里,这是命令!”
肖恒飞犹豫了一下,然后朝琼斯上校点点头,绕到院墙后边。罗伯特少校将 3 挺轻机枪放到韩志军面前,同他紧紧握了握手后走开。乔治将 4 枚手雷放到韩志军面前,也同他握了握手走开。
韩志军抓起一支压满子弹的机枪开始向对面的日军射击。
旧厂房的院外左边有一段开阔地,离小树林不到 20 米。
肖恒飞跪在地上对身后的琼斯上校等人说:“听我的命令,咱们一齐往前冲!”
琼斯上校:“好的,跑出去一个是一个!”
肖恒飞喊了一声:“跑!”
肖恒飞跑出隐蔽处,越过矮墙,冲过开阔地,扑进小树林。琼斯上校一步不离地紧跟着,其余的人也跟了上来。
在旧厂房另一头,被韩志军猛烈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日军看见盟军伞兵穿越开阔地冲向小树林,不顾一切地掉转枪口,对着小树林一阵猛射。最先跑进小树林里的肖恒飞和琼斯上校回头朝开阔地看了看,只见一名上尉晃动了一下身子跌倒在地上。
跑在前边的罗伯特少校转过身去扶住上尉,“拉住我!你这个倒霉鬼,快站起来!”
这位盟军上尉刚刚站起来,又被一颗子弹射中,重重地倒下,在地上翻腾了一会儿便咽气了。琼斯上校狠狠地捶了一下树干,“咱们要在这儿定居了!”
肖恒飞二话没说,端起冲锋枪倚着树干向日军阵地射击,掩护罗伯特等人穿越开阔地,“奇迹总会发生!”
除韩志军和那名被打死的盟军上尉外,所有的人都跑进了小树林。
一名受伤的中尉靠着树干坐到草地上,肚子上挨了一枪。他敞着怀,肚脐下伤口周围的肉都翻了出来。罗伯特少校蹲下来为中尉包扎。
中尉笑了笑,“现在好多了……我妈说我这个人命大!”
罗伯特:“我看也是。”
罗伯特少校往中尉嘴里插上一支香烟。不等罗伯特为受伤的中尉点着烟,小树林外又响起一阵猛的枪声。
小泉向小山问道:“美国人都逃进了小树林,我们现在怎么办?”
小山中佐大发雷霆,“怎么办?难道我是你的保姆吗?什么事情都得让我教你?蠢货!给我打,绝不能让他们逃出小树林!”
小泉无奈,只好指挥手下人继续向小树林做徒劳无益的攻击。
罗伯特对肖恒飞和琼斯说:“韩上校还在那里,没撤出来,糟透了!”
肖恒飞抬头向旧厂房望去,看见韩志军仍倚在矮墙的后边操着机枪射击,转身看见不远处停放着一辆被日军遗弃的摩托,走过去对琼斯上校说:“掩护我!”
肖恒飞驾驶着摩托飞也似的冲过开阔地,呈“S”形冲向旧厂房。他断定路边的草丛里一定埋伏着日军士兵,于是从衣袋里摸出一颗手雷,用牙咬出保险栓,把手雷向身后一扔,接着又摸出一颗来。两颗手雷在敌群中炸响。
当肖恒飞在旧厂房的矮墙外刹住车时,韩志军还抓着发烫的机枪向日军射击。
肖恒飞将摩托车的后座对准韩志军,喊道:“上车!”
韩志军什么话也没说,双手抓着机枪猛扫一阵,把子弹打光后跨到摩托车的后座上。肖恒飞加大油门,冲过开阔地,钻进小树林里。
韩志军将一颗反坦克地雷塞到桥墩上。“轰隆”一声巨响,桥面被炸塌,后边的日本追兵被阻截在河对面。
肖恒飞带领“特别行动小组”来到战俘营雷区的边缘地带,拿出事先画好的那张布雷平面图,对琼斯上校说:“我们可以割断雷区连接战俘营的电线,等到引爆机失灵,战俘营里的守军就会派人去查线。我们可以设伏阻击,然后顺着他们的来路攻进战俘营。”
琼斯上校:“里边的日军人数仍远远多于我们,即使攻进去,能不能守住?也是个大问题。”
肖恒飞:“只要能进入战俘营,其他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我熟悉那地方,在战俘营的西北角有两处暗堡,只要出其不意地占领这两处暗堡,就可以守住战俘营。那两处暗堡一头连着关押盟军战俘的营区,一头连着笠原江平的指挥部,就像两把大钳子,紧紧地掐住了敌人的咽喉!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把关押在大营房里的盟军战俘放出来。”
琼斯上校:“好吧,就这么办!”
“特别行动小组”刚刚查清穿越雷区的路线,就接到山花理蕙发来的呼叫,“小鹰 1 号,我是火烈鸟 2 号,听到请回答。完毕。”
琼斯上校对着步话机说:“我是小鹰 1 号,请讲。完毕。”
山花理蕙画外音:“攻打军火库的战斗将在两分钟后打响。两分钟后,请你们立即向战俘营发起进攻。完毕。”
琼斯上校:“小鹰 1 号明白,两分钟后向战俘营发起进攻。完毕。”
琼斯收起话报机后,对韩志军和郝大平说:“马上将‘特别行动小组’分成两队。你们俩各带一队,从东西两个方向对战俘营发起进攻。”
黄忠诚把自己的指挥部设在贮油罐的附近。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抗联游击队向北大营军火库发起了猛烈进攻。
军火库的日本守军躲在坚固的工事里反击。贮油罐被打中了,大火冲天。日本守军一面扑火一边抵抗。军火库内外乱成一团。
帕克将军和马尔特比上校、菲里克斯少校、沃森中校听到战俘营西北方向的北大营军火库响起激烈的枪声,兴奋地喊道:“听,我听到了汤姆冲锋枪的声音,是我们的人!”
笠原江平接到水谷一夫打来的电话。水谷一夫在电话里命令道:“马上开始执行‘第 4 号作战计划’!”
笠原江平不敢怠慢,“是,将军,一切就绪!”
山花理蕙对黄忠诚说:“政委,驻守奉天的关东军已派出援兵从东、南两个方向赶往军火库,连战俘营的守军也抽调出一部分赶往这里。”
黄忠诚笑了,“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马上通知游击小组阻挡日军援兵,最好把敌人引向离战俘营较远的北部山区。”
山花理蕙:“是!”
笠原江平率领“行刑队”气势汹汹地来到牢房外的操场上。笠原江平手持喇叭大声道:“注意啦!所有俘虏立刻离开营房到操场集合!”
战俘们陆续走出营房。
帕克将军对马尔特比上校说:“日本人就要开始大屠杀了!”
帕克将军的话音刚落,战俘营的高墙外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随着枪声,几个站在岗楼上执勤的日本士兵中弹摔到操场上。
操场上顿时一片混乱!
关东军士兵立刻将战俘撵回营房,“回去!都回到房间里去!”
琼斯上校和韩志军率队从东西两个方向对战俘营发起进攻。“特别行动小组”的突袭队员训练有素、武器精良,打得又狠又猛。
增援军火库的日军不得不忍受最猛烈的攻击,向战俘营方向转移。但是,在抗联游击队猛烈的进攻下,日军被牢牢地困在军火库周边地区,进不得也退不得。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反扑都被抗联游击小组打退。抗联游击队的战士们以一当十奋不顾身地战斗着,使日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军火库的守备部队不断与司令部联系,“司令部,司令部……军火库请求增援……”
然而电话线被切断,得不到任何回应。
浓烟烈火在阴云中翻滚。笠原江平很快发现进攻战俘营的盟军伞兵人数并不多,于是加强反击。双方相持不下。
下雨了。战斗到了最紧张、最危险的阶段。
肖恒飞对琼斯上校说:“日军的增援部队就要逼近战俘营了,我们必须尽快拿下战俘营,然后再与囚禁在那里的近两千名盟军战俘合兵一处,凭借坚固的工事坚持到苏军到来的时候。否则……一旦腹背受敌,仗就不好打了。”
琼斯上校:“可里边的日军顽强反抗,短时间内很难攻进去。”
韩志军跑过来对琼斯说:“我同罗伯特少校去阻击增援战俘营的日军,这边交给你们了。不过,我们阻击不了多长时间,最多 15 分钟,如果你们不能在 15 分钟之内进入战俘营,那‘火烈鸟行动’就完蛋了!”
韩志军带人走了。天空中响起滚滚雷声。地面上弹痕累累。突袭队员几乎所有的人都负了伤,但没人因为伤痛而停止战斗。
肖恒飞对琼斯上校说:“靠强攻不可能在 15 分钟内进入战俘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瓦解敌人的斗志,让他们自动缴械。”
琼斯上校立刻明白了肖恒飞的意思,“那就试试吧。”
肖恒飞趁战斗的间歇阶段向战俘营里日本士兵喊话:“关东军士兵们,你们的日本天皇已经宣布投降,苏联红军的先遣部队就要空降奉天!我是青川中佐……不要进行徒劳的抵抗,缴械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肖恒飞的喊话在日军中产生了巨大影响,尽管关东军司令部一直向战俘营里的日本士兵隐瞒天皇已宣布投降的情况,但他们早就猜到这场战争恐怕很快就要以日本失败的方式结束。
战俘营日本士兵停止了射击。他们恐慌、悲哀,但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肖恒飞仍在继续向战俘营里的日本士兵喊话,“日本天皇已经宣布投降……缴械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面对盟军伞兵的进攻,加上肖恒飞的喊话,很多士兵都无心再战,就连笠原江平也开始动摇了。
东乡威武向笠原逼问道,“你想投降吗?想打开大门向美国人缴械吗?”
笠原:“投降有什么不好?天皇陛下不是已经宣布投降了吗?”
东乡威武尖叫道:“不!我们必须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如果你们胆敢放弃战斗,我就……”
东乡威武拔出手枪,对准笠原江平,“我就执行你的死刑!”
笠原江平大声道:“放肆!东乡先生,这儿不是特高课!这儿是我的地盘!石川少佐,我命令你卸下东乡先生的武器!”
东乡威武把枪口对准石川,“别动!你们这群胆小鬼……懦夫!”
石川少佐站住,愣在那里。东乡威武慢慢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枪响了,东乡威武一头栽倒在地上。
肖恒飞突然发现战俘营里的日军停止了抵抗,“他们不打了?”
这时,一条白绸子悬挂在刚才战斗最激烈的东南角的岗楼上。
战俘营的大门打开了!琼斯上校向突袭队员们命令道:“停止进攻!”
盟军伞兵立刻停止战斗。突袭队员挎着卡宾枪走出掩体,向战俘营走去。熊熊的火光照耀着他们胜利的道路。
盟军译电员兴奋地拿着刚刚收到的电报走进威德美尔将军的房间,“威德美尔将军,小鹰 1 号来电。”
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威德美尔将军直起身子,“念!”
译电员:“小鹰已控制目标,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完毕。”
威德美尔将军高兴地以拳击掌,“马上电告麦克阿瑟将军……”
肖恒飞指着琼斯上校对笠原江平说:“这是美军战略情报处的琼斯上校,也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来接被你们关押在这里的盟军战俘。”
笠原江平:“战争虽然结束了,但你们现在还不能去见那些战俘。”
肖恒飞:“为什么?”
笠原江平:“我需要关东军司令部的下一步指示。”
肖恒飞:“这些战俘已经被你们关押了整整 3 年,身体状况极差,不能再等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们都要立刻见到他们,而且你们要马上准备好足够的急救药品。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强迫你去做!现在是我们下命令的时候,而不是什么关东军司令部!”
肖恒飞的话音刚落,罗伯特少校等人的枪口已经对准了笠原江平。
肖恒飞和琼斯上校等人刚刚走进关押盟军战俘的营区,就听见一阵鼎沸的人声和用力敲打门窗的声音。营房的大门紧锁着,里边的人只能把手从营房窗户的铁栅栏处伸出来。
琼斯上校大声喊道:“先生们,先生们!你们自由啦!”
几千双手从铁栅栏里伸出来。
“特别行动小组”的突袭队员们跑过去,紧紧地握住那些瘦骨嶙峋、颤抖不止的手。许多已经爬不起来的战俘挣扎着爬到窗口处,把手伸出去。
琼斯上校向笠原江平等人命令道:“把所有的房门都打开!”
大营房的门打开了,肖恒飞和琼斯上校等人挎着卡宾枪大步走进来。
营房里的盟军战俘像听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同时转过身,肩靠着肩,扬起尖瘦的下巴,一个个东倒西歪,怔怔地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威风凛凛的盟军伞兵。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一些嘶哑的呼吸声。
琼斯上校把手举向钢盔向战俘们敬礼。帕克将军和马尔特比上校、菲里克斯少校、艾伦中尉等人挺直身子,也把颤抖的手举向帽沿。战俘们都一个接一个地举起手,向营救他们的英雄们致敬!
琼斯上校摘下头上的钢盔,悲戚地皱着眉头,喘着粗气说,“先生们,一切都结束了!你们就要回家了,日本人已经投降了!”
突然,房间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琼斯上校走到帕克将军面前,两人紧紧地拥抱着。战俘们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与盟军伞兵们拥抱。
艾伦中尉向罗伯特问道:“长官,秀兰·邓波还活着吗?”
马尔特比上校:“这两年的美国职业联赛总冠军是哪些队?”
菲里克斯:“好莱坞又推出什么新片?去年的最佳影片是哪部?”
琼斯上校看到每一个人都在微笑,一个个激动不已,就像在梦里、在天堂里重聚!
琼斯上校向笠原江平问道:“我怎么没见到温莱特将军和帕西瓦尔将军他们?”
笠原江平:“他们被关在西安县战俘营。”
琼斯上校转身向韩志军吩咐道:“韩上校,立刻马上派人到西安县战俘营把温莱特将军和所有关押在那里的盟军战俘都接回来。”
韩志军:“是,长官。”
字幕:8 月 27 日
温莱特将军和帕西瓦尔将军等人登上美军运输机……
旁白:“8 月 27 日,温莱特将军一行 35 人离开战俘营。麦克阿瑟将军派专机将温莱特将军和帕西瓦尔将军接到停泊在东京湾的美国‘密苏里号’战舰上。”
旁白:“1945 年 9 月 2 日,麦克阿瑟将军在‘密苏里’号战舰上接受日本投降。”
麦克阿瑟将军在日本投降书上签字。
当麦克阿瑟将军签署完受降书后,转身把刚刚用过的钢笔送给了温莱特将军和帕西瓦尔将军永久保存。
沈阳盟军战俘营纪念馆……
旁白:“根据苏联红军奉天警备司令部代表与奉天战俘营美国军方代表联合签署的文件记载,在奉天战俘营被解救撤离了 1698 名在押盟军战俘人员。其中包括 41 名将军和香港总督、马来西亚总督、东印度群岛总督。”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