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我们主要谈论了技术方法的问题,那么我们能否只通过观察就形成有助于个人的常识心理学呢?答案是肯定的。【45】只要我们对人进行系统的、足够长时间的观察,就能做到这一点。任何人,无论他是否研究过心理学,他都已经在心理学方面进行过相当多的思索了。如果我们无法自信地预测反应并推测刺激可能产生的效果,我们在社会生活中又将处于何种地位呢?你越是对他人进行更多的观察,你就越有可能成为更优秀的心理学家——你也越容易与他人融洽相处——更加合理的、调节的生活取决于这种与人们融洽相处的能力,具有这种能力,实际已经完成了合理调整生活的一半工作。为了学会应用心理学的原理,人们不必成为研究条件反应的专家,尽管这种研究对他是有益的。
我的一个朋友在工作上做得不是很好,我打算给他提供一个切实的心理学的建议,于是我花了一周时间和他在一起。他因为在周末做了激烈的运动,所以在周一早上起床时觉得身体酸痛,没有精神。他大声地呻吟着,说他基本上在所有假期中都不开心。在他要去剃须洗浴的时候,我对他说:“将你的手和脚稍微伸展,然后去剃须、洗脸等,接着洗个温水澡,这样你会觉得舒服一点。”他按照我的话去做了。等他下楼吃早饭的时候,他就觉得舒服多了。可是他吃到的鸡蛋煮得太熟了,因此他叫了女佣过来询问。我注意到女佣的脸色不是很好,似乎在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周末的时候来客人,而且我服务得够好了。”我轻声地对主人说:“小心点,这名爱尔兰女佣正烦躁得找地方发火呢,你最好在你妻子醒来时打电话告诉她一下,让她去训斥厨师。”
接下来,我和他去赶火车,因为晚了20秒结果没赶上。他急得直跺脚,并大声骂道:“3个月来,这是火车第一次准点。”他的反应在性质上是孩子气的。等他冷静下来,我们乘下一班火车去上班,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情绪低落。他一天的生活从一开始就乱【46】了套。作为一名行为主义者,以前进行过的常识性观察已经向我提供了大量资料,我可以预测,因为一天的开始就不顺利,也因为他自身的性格(temperament),他这一天肯定会过得很糟糕。这种情况从我这里引发出明显的言语反应:“你今天要特别注意和别人接触时的态度,否则你会伤害他人的感情,并导致晨起不顺的一天结束时也很糟糕。”
这番话对他是一个很好的提醒。当他的秘书递信件来时,他面带笑容。他埋头工作不久便沉醉于特别适合他的技术世界中了。快到午餐时间,他也放慢了工作节奏,和同事聊天。我恰巧路过,听到他正在大声申辩。对于他周末家庭生活的观察给了我许多启示。我能够推测出使他烦躁的原因大概是什么。我认为我能再次帮助他改变生活,于是我说:“你没有邀请你妻子到镇上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餐真是太糟了。我听说她昨天没有赴琼斯夫妇的午餐约会(他的妻子与琼斯先生关系特别好,令他很是不快),当时你正在外面调试车子。”由于他是一名非心理学专业的人,他的心情显而易见是轻松的,这使他在下一小时处于很好的状态。这里并不需要他对自己进行内省或心理分析,我就可以推测他的缺点和优点,他与孩子相处什么地方出错了,又何以与妻子闹僵了。根据相关原理及特殊的训练,行为主义者可以把这个聪明人在几个星期内重新改造一番,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恐怕你会说:“我不是心理学家——我难道不能告诫别人这里过得悠闲,那里过得痛苦了吗?”当然可以,但是你对自己的话有把握吗?难道关于你自己的生活,行为主义没有什么可教你了吗?我认为你会承认你仍有许多东西要学习。至少在你学会如何砌砖之前,你是不会尝试在自己的屋顶砌砖的。因此,你必须日复一日地用人格心理学(personal psychology)去观察他人——你【47】必须将你的材料系统化并加以分类——将它们放到逻辑模型中去——并用言语表达你的研究结果,例如,“乔治·马歇尔是我认识的最冷静的人。他始终心平气和,并经常用低沉而平和的音调讲话。我怀疑自己能否学会像一名绅士那样讲话”。这种言语的表述为你提供了一种刺激(含蓄的动觉的词语刺激)。它可能引起变化了的反应,因为无论是他人所讲的话语,还是在你自己喉咙里不出声地默诵的词语都是强烈的刺激。它能迅速引起行为的反应,就像用力掷出石块、具有威胁性的木棒和尖利的刀子能迅速的引起行为反应一样。
如果我是一个实验伦理学家(experimental ethicist),我会向你们指出格言的重要性——经过删减的、干巴巴的言语公式(verbal formulae)如何有力地充当了触发我们反应的刺激物。当这些言语公式经由权威人士——例如父母、老师、顾问传达下来时,其结果尤其如此。另外,如果我们研究伦理学,我想向你们指出,应从个人的充分观察中获得这种言语公式的合理性,而不要盲目地接受二手材料。但是,我认为,我会很快告诉你们不要拒绝这些集体社会实验的结果——现在已具体化为言语公式,并在父子、母子间传递,直到你自己的实验和小规模的社会实验向你提供更有价值的公式为止。换句话说,我在这里试图使你们相信,行为主义者不是反动分子——不反对任何事也不为了任何事,除非它已经开展过实验研究,并像其他科学公式那样被建立起来为止。
想要了解对人类有机体来说什么是“好的”或“坏的”——想要知道如何在适合的道路上引导人类的行为,至少目前来讲非我们能力所及。我们对于人体的构成太缺乏了解,而且还需要教条地遵守所给出的指示和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