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界,大多数主要问题之所以会持续存在,是因为我们有一种解决问题的好方法。这么说无意讽刺。我们确实有很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以至于我们相信它将解决所有问题,因此懒得去找其他方法。而“好”往往是“最好”的敌人。如果某件事很好,我们就会骄傲自满,止步不前。
这种优秀的、传统的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什么?这正是基本信仰的又一个例子,即只要去除不好的东西,留下的就是好东西。
常规的方法是分析问题,找出原因,然后着手消除原因。只要消除了问题的原因,就能解决问题。这确实行之有效。
如果你喉咙痛,通过分析会发现原因是链球菌。于是你服用青霉素来杀死链球菌,消除病因后你感觉好多了。
你在椅子上坐下,感到一阵剧痛,检查坐垫时发现了一根大头针。于是你扔掉了大头针,问题就解决了。
在分析通货膨胀问题时,你发现这是由货币供给过剩和货币流通速度过快引起的。因此,你通过抬高利率提升货币价值来消除原因,解决了通货膨胀问题。当然高利率也可能使许多小企业无法生存进而导致经济衰退,但这无关紧要。
常规方法很简单,在有效的时候确实能解决问题。但有些问题是找不到原因的,有些问题原因太多无法一一消除,还有些问题可以找到原因却无法消除,例如,涉及人类本性的原因就无法轻易消除。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只能更加努力,做更多分析,继续尝试消除原因。
通过找出并消除原因来解决问题,这种常规方法确实有卓越之处,在承认这一点的同时,我们也需要对不适用这种方法的问题采取一些措施。这些问题真的无法解决吗?有可能确实如此,但我们至少应该尝试一下其他方法。
一种替代方案是把原因搁置一边,然后设计一条向前的路。我们不太喜欢这样做,主要有两个考虑。第一点相当纯粹,我们相信,如果原因仍然存在,那么任何解决方案都只是治标不治本。就好像原因对于真理而言是一种不能容忍的谎言。第二点则是设计向前的路需要新想法和创造力,这很困难,我们不喜欢创造力,而是倾向于认为做好分析就够了。
教育的主旨在于分析,一切都应该服从传统思维方法中的分析,很少会强调创造力。
我们能设计出一个不发生通货膨胀的系统吗?我相信是可以的。
我不会在这里提供什么绝妙的新想法,因为任何想法都只是结果。我的建议是投入更多时间和精力,尝试想出解决问题的另一种方法,即设计向前的路。举例而言,我希望看到联合国建立一种创造力资源,提供创造性的思维框架和培训,以帮助联合国机构和成员国学习使用这种解决问题的相关技能。我希望看到中小学和大学在这方面投入教育资源。坚持相信只要做分析就够了是非常荒谬的。
我们在很多地方都用了“去芜存菁”这个成语。知识分子被训练成“反对者”。反对污染就够了。反对种族歧视就够了。在某些情况下这确实够了,价值观得到了改变,人们确实对吸烟感到愧疚,不好的事情确实会得到遏制甚至消除,这个方法确实有用武之地。
人们认为一旦坏东西被去除,一切就会变得美好。就像把浴缸上的脏手印擦掉,就能让浴缸洁净如新。
大多数革命都是反对某些东西的。这给人带来目标、焦点、能量和使命感。然而当不好的东西都被消除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往往会出现混乱,甚至暂时出现比以前更糟的情况。但这是保留不好的东西的理由吗?
我的观点是: 仅仅反对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养成建设性思考的习惯。 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在反对事物方面训练有素,但在建设性方面却训练不足。建设性是艺术家或那些想在生意上赚钱的物质主义者才会做的事。传统思维体系相信只要分析和辩论就足够了。 考虑到我们的技术水平,如果采用一种更有建设性的思维方式,我们有多大的进步空间呢?
我们天真地相信美好的事物(例如真理)客观存在,只是被丑陋的东西遮住了或者藏于视线之外。只要不断探索就足够了,建设性则毫无必要。这一切都源于古希腊三贤建立的传统思考体系。我们真的要停滞不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