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在演变中瓦解,因不变而无用。
仅由农民群体组成的宗教,是否有可能造福人口超过100万的大都市的居民?答案是直接且肯定的,因为这种宗教立足的理论是人类的普遍天性,而非其所在的特定环境。不过,人类被视为单独个体与群体成员。在某一小社群中,有信仰者,就会有怀疑者,前者还会对背道者施以社会压力。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行为与角色形成了明确的社会系统。有期望,就有奖惩。在某种程度上,任何小社群都以自己的元系统作为行为指导。如果这个社会元系统的正确性源自某个更高级的元系统,那么其效能会更强。宗教便是这个更高级的元系统。如今,宗教不再通过社群向下普及到个体,它可能需要从个体向上形成社群。
一方面,立足于严格信仰体系的宗教不会去适应环境的变迁,所以不会最终瓦解(因为每次适应得大于失)。另一方面,这样的宗教可能令许多人难以信仰、难以遵从,导致其整个体系变得无效。本书会反复提及这样一个困境:一个人在何种程度上寻求维持目前的状态,从而在何种程度上改善这个状态?困境只是“稳定与改变”的一种状态。从一种“稳定与改变”变成另一种“稳定与改变”,才算实现真正的进化。在技术变革所带来的压力之下,宗教不得不演变。技术变革需要宗教随之变革——例如,饮食禁忌可能会阻碍农业充分发展。宗教却不喜欢被动变革,毕竟这似乎会为按需而变开创先例。立足于临时共识的宗教只是一种政治制度。简而言之,按需而变的宗教不再是系统之外的元系统,而一成不变的宗教可能会变成一个不再适用的元系统。
宗教似乎认为,享受是危险的,会导致即刻的自我放纵,损害本体(例如暴食或酗酒)乃至整个社会。如今,人类文明已经有所进步,人们已经更加了解自己的天性,应该可以将享受作为生存的正当目的,鼓励自我去发展享受的模式,而不是去摒除任何具有享受倾向的自我。
而且,人类也能够以从前无法实现的方式去改变其处境,那么被动忍耐痛苦就不是唯一值得鼓励的做法。我们可以试着对改变采取积极主动的态度。仅仅通过改变来获得快乐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改变是可能的,而且能够提供帮助。我们可能不仅需要提倡接受,还需要同时提倡改变。
人类作为世界的一部分,影响着整个地球的存亡。地球不再是一个能够任凭人类侵占与索取的浩瀚体系,它像是一艘空间有限的宇宙飞船[引用巴克敏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的说法],其有限的资源需要以娴熟的技术来管理。有太多宗教忽略了过度的人类活动可能摧毁眼前的世界。即便在今天,也有人怀着开小农场、自己种庄稼的梦想而辍学,却忽视了外界的一片疯狂与喧嚣。那么,谁来参与管理这个世界及其有限的资源呢?
本书谈到宗教的缺陷,并不意味着现存宗教真的存在缺陷。缺陷源于适行宗教的本质。
从这一点来说,新宗教所围绕的核心是看待真理的特殊观点,因此也就没必要对现存宗教进行攻击、批评甚至比较。新宗教也并非代替品:它可以与现行的任何信仰体系共存。它就像一张饭桌,可以摆上不同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