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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设计与分析

西方思维传统的基础是分析和论证,西方教育的要旨是“分析”。为了理解信息和形势,我们需要对它们进行分析。通过分析,我们可以将复杂和未知的情况分解成我们能够识别和处理的片段。

对分析的强调,与西方思想特有的对“真理”的探求不无关系。

之所以教授分析,当然是因为它很重要,但也因为它很容易教授。你可以让学生去分析各种情况,也可以带着学生进行案例研究,让他们练习分析技能。

在进行分析时,我们的兴趣点是“是什么”。但在进行设计时,我们的兴趣点变成了“可能是什么”。

人们一般认为,如果已经通过分析揭示了真相,那么轻易就能知道该做些什么。我们认为这就像找到了一张标识清晰的地图,之后需要做的就是选择一条路并沿着它走下去。然而,现实生活并不是这样的。生活不仅需要描述,也需要行动。的确,生活需要的行动有时是常规的、标准的和平平无奇的,但有的时候我们必须去“设计”恰当的行动。

我们本应像重视分析一样,给予想法和行动设计与分析一样的重视,但我们并没有。

我们自称会在分析与综合之间进行平衡。分析过程将事物分解成元素,然后综合过程将元素合并,形成一个答案或一项行动。这就像一套乐高积木。你在分析时把积木块分开,然后可以把它们重新组装成任何你想要的东西。然而,设计不仅是用加法把各种元素组合在一起,还需要概念。简单地将不同的元素组合起来并不能产生我们需要的概念。

由于这些原因,人类的大脑更擅长分析而不是设计。

分析是解决问题的传统方法。问题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你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阵剧痛,就会检查坐垫。你找到一枚大头针,然后把它取下来。此时,问题的根源被消除,问题就得到了解决。你喉咙痛,拭子显示链球菌感染,然后你吃了一些青霉素,它可以杀死链球菌。问题的根源被消除,问题得到了解决。

有些问题我们找不到原因;有些问题的原因很多,无法全部消除;有些问题我们可以找到原因,但无法消除(原因可能恰好是人类的本性)。这些问题无法仅通过分析来解决,还必须去“设计前进的道路”。正是因为我们在教育中对设计不够重视,所以在这些问题面前才显得如此无力。

设计需要用到信息,也需要用到逻辑。设计还需要运用创造力,从而提出可能的概念,改变现有的感知。有时,我们陷入困境是因为看待事物的方式过于单一。

一般来说,“设计”一词包含视觉设计和图形设计两种含义。有时候设计被看作一种没有必要的奢侈品。我们迫切需要扩大“设计”一词的含义,来覆盖所有为了达到某种效果而将事物组合在一起的活动。当标准程序不够用时,也需要“设计”新的程序。设计是行动的基础。

所以,与其认为分析揭示的是带有现成道路的地图,不如认为这幅地图只能显示地形,需要我们去“设计”道路。

和行动一样,“设计”是带有目的性的。行动是为了实现某种结果,设计同样如此。

我们能够设计一个概念,也能设计一个想法,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设计一种将这个概念付诸行动的方法。分析是为了发现一种可能存在的关系(就像科学分析),而设计则是为了提出一种不存在的,甚至可能从未存在过的关系(就像一个新概念中的内在关系)。再多的分析也无法揭示一个不存在的概念。理论上,只有一个真理,你通过分析会越来越接近这个真理。而能够满足设计原则的设计方案,数量是无限的。有些设计在每个方面都比其他设计好,有些设计则是在某些方面更有优势。

即使在科学领域,我们也需要创造和设计、假设与推测。科学只与分析有关,这种观念是错误的,大多数优秀的科学家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以严谨的信息收集为前提,推测中的诗意造就了科学家的伟大之处。

在发生冲突时,我们一般会想到争论、斡旋和诉诸武力。不过,在解决冲突的过程中,设计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因为,符合双方利益的结果、过渡阶段、最后的让步立场、制裁措施、保障条款和监测系统都需要设计。

在美国某些州的法律规定中,有一种非常有趣的冲突解决方式。因为它不受律师欢迎,所以很少被使用。一般在发生冲突时,双方都会从极端的立场开始,并知道双方将会通过一步步讨价还价,最终达到一个中间或妥协的立场。这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和费用。还有另一种解决方法,冲突双方不需要见面。每一方都“设计”出自己认为最合理的“结果”或结论,然后把这两种结果都交给法官或仲裁员裁决。这个人必须在建议的两种结果中选择最“合理”的。显然,如果一个建议的结果是不合理的,另一个相对合理,那么相对合理的建议获胜。因此,双方都会尽最大努力“设计”出一个合理的结果。所有以前用于“战斗”的努力现在都被用在了“设计”上。如果双方在设计合理结果时都做到了最好,那么法官选择哪一个结果可能并不重要。这个过程的有趣之处在于,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设计上,而不是争论上。

设计模式

设计的正常模式是提出要求,形成一种“模具”,然后去寻找适合这个模具的东西。因此,如果你正在设计一辆汽车,可能会希望它满足以下几点:吸引人的外形,宽敞的驾乘空间,符合空气动力学的造型,较高的燃油效率,组装简便,使用标准部件,良好的操控性,以及一些独特之处以便来打广告。设计师将会努力满足这些要求。但是,满足这些条件的设计结果,可能会很平淡。这种设计过程是一种优化的过程,是将已知的概念放在一起来实现预期效果的过程。

还有一种方法是开发一些创新性的概念,然后看看如何实现这些概念并使之符合设计要求。在这里,需求的角色是概念的塑造者。这种方法风险更高,但更有可能创造出一种真正的新方式。

一位建筑师在做设计时,出发点可能是满足新建筑的每一项设计要求:空间、照明、通信、能源效率、美观的外观、数据设备等。在每一个位置,所有的需求都将被满足。另一位建筑师可能会选择一个基本需求(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观或工作空间),然后开发概念来满足这个需求。在这一需求被满足后,设计者再去满足其他需求。如果用军事术语来形容,二者相当于全线稳步推进和单点突击然后迎头赶上之间的区别。

我这里并不是想要深入探讨建筑设计工作,这项工作本身就值得出版一本书。我只是想把我们对分析的痴迷和对设计思维的迫切需要做一个对比。对设计思维的需要是对创造性思维的需要。 QTlQnT49kBzgq1kOSuNrLkA2bUZnOpKzSuE3DXTx9PlUYeFSZvTFVXg2oyHTJIg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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