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感知和处理

设想一个场景：你现在人在厨房，宴会需要的所有食材都堆在桌子上，有肉、蔬菜、香料等。你的任务是利用这些食材做一桌令人难忘的美食。你开始了一个处理食材的任务。

从文化发展意义上讲，我们已经拥有了处理信息的卓越方式。我们拥有数学，它能力强大、效率惊人。数学甚至已经开始应用于非线性领域。我们学习统计学和概率学。我们有了计算机和数据处理系统。起初，计算机是用来做计算的，但是现在它们被用来做一些比计算更高级的任务：迭代、模拟、建模等。这开启了一个全新的维度。计算机提供了一个虚拟世界，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世界模拟一件事的发生和发展，然后看看结果如何。以前那些极其乏味的数学运算过程，现在可以用计算机来处理了。我们有各种类型的逻辑来处理信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还拥有简洁的亚里士多德式的普通言语逻辑（同一性、包容、排斥、矛盾等）。

我们不缺处理工具，而且它们会变得越来越好。

回到一开始我提到过的厨房里。望着食材，我们可能会停下来，好奇它们从哪里来，是如何进入厨房的。还可能会想：它们是怎样被选出来的？是怎样被运送到商店的？蔬菜是如何收获的？最初又是怎样种植的？

加工信息原料是感知的功能。是感知将世界整理成大量x和y，然后用数学对它们进行处理；是感知让我们产生了观察所得或主张，然后才能用逻辑去处理它们；是感知赋予了我们拥有词语和选择词语的能力，并能利用这些词语来思考。

虽然我们已经开发出了卓越的处理系统，但我们在感知方面做得很少，这是因为我们还没能充分理解感知。我们一直认为，感知与加工食材一样，是在一个被动的、外部组织的信息系统中运作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真正理解感知。直到最近这些年，我们才开始理解自组织信息系统和自组织神经网络的运作方式。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概念模型，通过这个模型得以开始理解感知、幽默和创造力。

很明显，创造力发生在思维的感知阶段。这是我们的概念和感知形成的阶段，也是它们必须改变的地方。读到这里，本书的读者应该已经认识到感知在创造性思维中的核心作用，以及水平思考与感性思维的密切关系。

不考虑方法问题，大部分常规思考都发生在感知阶段。思维上的错误大多源于感知不足，而不是逻辑错误。令人吃惊的是，我们总是把重点放在逻辑上，而不是放在感知上。我们对感知的流动性和“可能性”感到不安，并在逻辑明显的确定性和“真理性”中去寻求庇护。当输入的信息很明确时（比如测量数据或数字），这种方式很有效，但在处理能力无法弥补感知能力不足的领域，效果就会差得多。

通过感知，我们看到的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而是所感知到的世界。一个人的感知模式建立的基础是具有其独特时间序列的经验。我们用已经确立的模式来感知世界，而用哪一个模式则是由当下面对的事物触发的。

感知的局限性

在澳大利亚，有一个名叫约翰尼的5岁小孩儿，一次他的朋友们让他从两枚硬币中选择一枚。其中一枚是1澳元的硬币，另一个是尺寸小一些的2澳元硬币。他们告诉约翰尼，他选哪一个哪个就是他的。约翰尼选择了尺寸比较大的1澳元硬币。他的朋友们认为他很愚蠢，因为他不知道看起来个头小的硬币价值更高。于是，每当他们想捉弄约翰尼的时候，就给他两枚硬币去选。他每次都是拿1澳元的硬币，似乎从来都没弄明白过。

一天，一个大人看到了这一幕，把约翰尼带到一边，告诉他1澳元的硬币虽然看起来大，但实际上个头小的硬币更值钱。

约翰尼很有礼貌地听完，回答说：“是的，我也知道。但如果我第一次就拿了2澳元的硬币，他们还会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去选吗？”

按照价值原则编程的计算机一定会在第一次就选择2澳元硬币。但约翰尼作为一个人，他的感知使他的眼界更宽广，能够考虑到重复获利的可能。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感知。约翰尼需要估算一下他的朋友们多长时间会取笑他一次，他们愿意损失多少1澳元硬币，要过多久他们才能意识到他的意图。这其中还包含了风险因素。这就是计算机和人脑的区别。计算机被赋予了一种感知，然后按照这种感知进行处理。而人类的大脑则会选择一种特定的方式看待世界，进而形成自己的感知。

图8-1呈现的是一幅简单的地图，道路通往三个方向。你在X点，想向北走。很明显你应该走朝北的路，这也符合逻辑。你所能得到的所有信息都表明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现在，第一个小地图被放在了一个如图8-2所示的更大的地图中，我们立刻就能发现，向北走的路实际上是最糟糕的，因为它通向的是死胡同。其他两条路都与一条环形道路相连，这条环路最终也通向北方。

当然，在第一个场景中，我们没有完整的信息，但根据掌握的信息做出了完美的逻辑选择，感知也是如此。如果感知受限，那么我们能做出的是一个符合这个有限感知的完美的逻辑选择。

在我早期写的一本书《积极的未来》中，我引入了“逻辑泡泡”的概念。

“逻辑泡泡”是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知泡泡，在这个泡泡里，每个人的行为都完全符合逻辑。逻辑是正确的，但如果感知是有限的或错误的，那么结果就可能是不对的。不同的逻辑泡泡会导致不同的行为和冲突，但在自己的逻辑泡泡中，每一方的行为都是非常有道理的。

思维教学作为一门学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为学生提供开阔视野的工具。所以柯尔特（CoRT）课程的第一课就是PMI，这个简单的感知工具要求学生先查看有利因素，然后是不利因素，最后查看兴趣点。

我教过一个班，班里有30名年龄在10岁到11岁的学生。我问他们如果每上一周课，每人会得到5美元报酬怎么样。所有学生都非常喜欢这个想法，并告诉我他们会用这5美元购买糖果、漫画等。然后我介绍了PMI，并要求他们每5个人为一组，系统地完成每个部分。4分钟后，我问他们的想法。有利因素和以前一样。但现在有了不利因素：大男孩可能会攻击小男孩，抢走他们的钱；学校可能会提高午餐的费用；父母可能会因此不再愿意给他们礼物；这些钱从哪里来；给教师的钱是不是会减少，等等。还有一些兴趣点：如果在学校表现不佳，会不会扣发这笔钱？这样一来，年龄较大的学生是不是会获得的更多？

在这个简单的练习结束后，30名学生中有29名改变了他们的看法，认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值得注意的是，我并没有和学生们讨论这件事，也没有和他们争论。我只是简单地向学生们展示了一个感知扫描工具，并要求他们使用它。使用这一工具的结果是他们获得了更全面的感知。由于感知的改变，他们改变了自己的判断。这正是思维教学应该做的：提供学生可以使用的工具，并发挥其作用。

一个朋友向你展示了三个倒扣的杯子。其中一个下面是一块巧克力，另外两个下面是小石头。他让你做出选择。当你指向一个杯子后，你的朋友移开另一个杯子并打开，显示是一块石头。你现在应该换个选择还是保持原来的选择呢？从逻辑上讲，巧克力有50%的可能在你最初选择的杯子下面，所以改变选择没有什么意义。但有另一种不同的看法，根据逻辑，换到剩下的那个杯子，对你来说有三分之二的机会是对的。为什么？我可以揭示其中的原因，但如果你能自己去弄明白，会更有趣。

水逻辑

在《我对你错》一书中，我介绍了“水逻辑”（water logic）的概念，并将其与传统的“石逻辑”（rock logic）进行了对比。水逻辑是感知的逻辑，石逻辑是处理的逻辑。

石头的形状是固定的，水的形状则能随着容器或环境发生改变。感知也是如此，会随着语境、经验、情感、观点、框架等发生改变。

如果把一块石头放在另一块石头上，现在就拥有两块石头。如果把一杯水倒进另一杯水里，得到的仍然是一杯水。感知是一层层建立起来的。这些层次之间密不可分，共同组成了一个整体感知。

石头是静止的，水是流动的。石逻辑关心的是“是什么”。水逻辑和感知关注的是“可能是什么”。

石头的边缘是不可变的，而水的边缘是流动的。这与感知的“模糊逻辑”有关。

感知是为了获得意义，是为了理解当前的事物。感知在寻求一种稳定的状态（就大脑中的神经网络而言）。就像水一样，流动的目标是获得一个稳定的状态。石头则是固定不动的。

感知的逻辑

如果我们仔细观察感知的逻辑，就会发现它与传统（石）逻辑大为不同。我们故意无视这种差异，是因为感知的不确定性让我们感到不安，因此更喜爱运算逻辑的教条感。于是，我们假定语言中的词汇足以应对感知活动，然后接下来我们按照处理数学符号的方式来处理这些词汇。

这种方法让我们陷入了词汇量不足的窘境，也让我们受限于看待事物的传统方式中，因为除了历史，词汇并不能代表任何东西。从某种意义上说，词汇是愚昧的百科全书，因为它们凝结的是人们在历史上某个时刻的感知，但是在我们应该做得更好的时候，它们坚持让我们继续使用这些过去的感知。

为了获得创造力，重要的是要意识到感知的流动性和存在有价值的多种感知的可能性。这是创造性思维不可或缺的基础。我们需要用“可能是”来代替“是”。然而，在创造性思维的最后阶段，我们需要回到石逻辑的世界，呈现明确的、可行的和价值可预测的想法。为了获得这样的想法，我们就需要水逻辑的流动性和水平思考。 M0rdRl4FFFQv7mmIr8s0xu5SIJc68To185PIHqs2ai9VDu3HuasKt93KQU7rxZy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