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群灯模型

在聚乙烯和大头钉的模型中，记忆表面处理了接收到的信息。在处理过程中，液体没有在接触点停留，而是流过表面的轮廓，再流入水平的凹陷处。液体不仅流动，还改变了表面的轮廓。液体在移动意味着输入的模式在移动；输入的模式在移动意味着表面的模式发生了改变；表面的模式改变则意味着表面会处理信息。这就像是试着给骆驼拍照，但每次相机底片上的模式都会改变，最终可能呈现出金字塔的影像。也就是说，底片会处理骆驼的影像，转而呈现金字塔的影像。

记忆表面上的活动基本上就是信息的流动，这是指信息从一个区域流向另一个区域。液体趋于向下流动，要是把这个过程称为“功能”，读者可能就不好理解了，所以本书说的是液体会优先选择某个区域。记忆表面上信息的自然流向取决于表面的轮廓，所以信息会优先流向其中的某些区域。

现在我们可以尝试，将这种流动原理以及聚乙烯和大头钉记忆表面的常规行为视为一个新模型。

有些广告展示牌由成千上万个单独的灯泡组成，点亮不同的灯泡就能在广告牌表面展示不同的图案。此外，点亮其他灯泡和熄灭已亮灯泡还可以使图案流动起来。

上述这个新模型与群灯广告牌相似，它不像聚乙烯薄膜制成的平整表面，而是由大量独立的点组成。例如，每个灯泡作为一个点，都能够亮与灭，那么不同的亮起或熄灭的灯泡就能在广告牌的记忆表面上排列组合成不同的图案。

落在该记忆表面上的明亮图案会点亮相应位置的灯泡。如果以方形图案来点亮广告牌，那么亮起的灯泡就会形成方形图案。这个过程就需要每个灯泡具备一个开关。

有些路灯会在黄昏时分自动亮起，是因为日照已经低于一定水平，使得模型中的开关自动开启，反之亦然；当开关接收到的日照强度超过一定水平时，路灯开关就会关闭。对此，除灯泡本身之外的任何光源都有效（开关不受灯泡光照的影响）。

该模型中的光照，相当于聚乙烯与大头钉模型中的液体。那么，最关键的流动是怎样进行的？要理解这一点，我们必须回顾前文中放置儿童积木柱子的斜板。当白板倾斜时，较高的柱子会率先倒塌，而砖块会把其他柱子叠得更高，让它们更容易倒塌。我们可以把柱子倒塌所需的倾斜度视为“倒塌点”。在白板的倾斜度达到倒塌点之前，无事发生；一旦达到倒塌点，某些柱子会突然倒下。换言之，柱子受到一定大小的力，就会自己倒塌。我们也可以将这个倒塌点称为“行动阈值”，白板的倾斜度低于这个阈值则无事发生；一旦达到这个阈值，事情就会自己发生。

随着柱子越叠越高，倒塌点越来越容易达到，行动也越来越容易发生。换言之，阈值会越来越低。

现在，我们回到带有特殊开关的群灯模型，其开关行为与积木块类似。一旦达到阈值，开关就会自行开启。开关每开启一次，阈值就会降低（就像柱子因累加落下的砖块而变得更容易倒塌）。

开关开启的难易程度取决于群灯表面之前的点亮情况，难易之差相当于聚乙烯与大头钉模型中的表面轮廓。那些难以开启的开关（或较高的阈值）相当于聚乙烯片材的高地，易于开启的开关（或较低的阈值）相当于谷地。

光照在群灯表面上时，点亮区域就是一个有边缘的图案，而边缘的两侧分别是未亮起的灯泡和已亮起的灯泡。未亮起的灯泡上的光敏开关会回应已亮起的灯泡，趋于点亮自己的灯泡。因此，图案趋于向边缘扩散，就像液体趋于在聚乙烯和大头钉的模型中流动一样。阈值低的灯泡较容易点亮，也就是说，这个图案趋于向之前点亮过的区域扩散，就像在聚乙烯与大头钉的模型中，液体趋于向低洼点流入积液处一样。

一个灯泡是否亮起取决于两点：首先，光是否照在它身上；其次，光照形成的图案是否会蔓延到它身上。图案蔓延的难易程度取决于该灯泡之前被点亮的次数。

初看之下，群灯模型似乎能够很好地模仿聚乙烯与大头钉的记忆表面。我们之所以讲述群灯模型，是因为它的行为更像大脑的神经组织。神经网络由一组单独的开关组成，每个开关都可开可关，并且各有阈值。一旦达到阈值，开关就会自行开启。

然而，聚乙烯与大头钉的模型与群灯模型之间存在巨大差异，在前者中，液体的量有限。这种液体无法同时停留两地，如果流向下一个区域，就肯定会离开上一个区域。这就导致输入的模式会沿着表面的轮廓，从一个区域移动到另一个区域，产生信息处理行为。群灯模型的情况则有所不同。

在群灯模型中，图案的边缘会扩散。未亮起的灯泡会亮起，图案会扩大。但重要的区别在于，即便其他灯泡亮起，已经亮起的灯泡也不会熄灭。因此，图案没有真的转移区域，只是其边缘因为蔓延而变得模糊，但图案实际上并没有变化。图案确实会向开关阈值低的灯泡蔓延，但是如果已经亮起的灯泡开关阈值较高却继续亮着，那么情况就无法改善。这就好像在聚乙烯模型中，液体填满了山谷、漫过了山峰。

就群灯模型来看，一个简单的光照图案照在灯泡表面上会形成一个向外扩大而边缘模糊的图案，也许最终整个表面都会亮起。除非图案真正发生变化而不仅仅是蔓延，否则就不存在有用的信息处理行为，输入的信息仍然只是一团乱。

上述两种模型之间的区别在于，在聚乙烯模型中，液体本身在记忆表面流动，而且液体的量有限；在群灯模型中，输入的信息只是开启灯泡开关，并不限量。

任何时候，如果能够亮起的灯泡数量严格受限，那么群灯模型就会更像聚乙烯模型，成为有用的系统。不过，这一点其实可以通过循环系统效应来巧妙地实现。 /8LFBk8I7JhEM/8XZRsTtpY69UH4ymnj6x5l9rAtHfkDmbp22s3xgJBt8cmF6ct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