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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想出优秀的点子，
还能把点子变成实实在在的服务，
而且能从疯狂的互联网泡沫中脱颖而出，
赚到真金白银。
1994年夏，马斯克和弟弟金博尔开启了一场穿越美国的公路旅行。
两兄弟开着一辆20世纪70年代产的老旧宝马从旧金山附近出发，开始了他们的旅程。当时正是8月，加州气温飙升。两人先是来到莫哈韦沙漠。在那里，49摄氏度的高温加上一辆没有空调的旧车，让他们尝到了汗如雨下的滋味。后来，他们一遇到小卡尔汉堡包连锁店就会把车停下，在里面蹭几个小时的冷气。
对20多岁的人来说，这样的旅行能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冒险，去畅想未来的职业道路。当时互联网刚开始流行，兄弟俩觉得可以合伙开一家从事互联网业务的公司。于是两人轮流开车，边开边聊，直到秋天到来，向东折返，马斯克回到了学校，但他们最终也没想出什么满意的点子。
那年夏天，在和金博尔一起旅行之前，马斯克在硅谷待过一段时间，同时在两家公司实习。白天，他在创业公司顶峰研究院工作。那里的科学家正在研究一种名叫超级电容器的电力存储设备，希望用它代替化石能源，或许将来可以应用于电动车或混合动力汽车中。
这份工作的内容也会涉及一些奇特的领域。马斯克在那里工作时，可以花很长时间去探讨怎么将这种超级电容器用于制造电影《星球大战》里的激光枪。这种枪能释放巨大的能量，持枪者可以通过更换枪底部的超级电容器来补充弹药，再次开火。就这样，马斯克渐渐爱上了研究院的工作。
到了晚上，他又要到火箭科学公司上班。这也是一家新公司，旨在开发最先进的电子游戏，抛弃之前用的游戏卡带，改用光盘装载程序。光盘可以存储更多的信息，还可能呈现电影般的画质，带来更精彩的故事。
为了开发出精良的游戏，这家公司召集了一群顶尖的工程师与电影人。他们每天24小时都在办公室里工作，也不觉得马斯克每天下午5点来这里打第二份工有什么好奇怪的。刚开始，马斯克只是写一些简单的代码，但很快，他就开始主动挑战那些难度更大的工作。为公司的创办出了一份力的澳籍工程师彼得·巴雷特曾说：“我觉得没人给过他什么指导，但他最后总能做出自己想做的东西。”
硅谷为马斯克提供了梦寐以求的机会，也让他找到了与自己的野心匹配的平台。连续两年，他的暑假都在硅谷度过。等到从宾夕法尼亚大学拿到双学位毕业之后，他便留在了这里。起初，他想去斯坦福大学物理专业继续深造，专心开发超级电容器，但他无法抗拒互联网的召唤和光明创业前景的诱惑，所以只在斯坦福待了两天便退学了。他还劝金博尔搬去硅谷，这样两人可以一块儿征服互联网。
马斯克在实习期间就萌生了创办互联网公司的想法。当时，黄页公司的一名销售人员来到他实习的公司，推销在网络上编制企业电话号码清单的想法，说这种清单可以作为厚重的传统企业黄页的补充。显然，这名销售对互联网知之甚少，但他糟糕的销售技巧反倒激发了马斯克的思考。于是马斯克找到金博尔，第一次提出帮助企业上网的想法。
“埃隆当时说：‘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或许这是我们的机会。’”金博尔说。于是在1995年，这对兄弟着手组建全球链接信息网络公司，这家初创公司就是后来的Zip2。
Zip2的创意非常巧妙。在1995年，互联网还是一个全新的概念，当时没有几家小企业真正了解互联网。它们不知道怎么上网，也不清楚创建官网的价值，甚至都不知道把企业联系方式放进网络电话簿，从而吸引潜在客户。马斯克和弟弟希望能让餐馆和理发店等小店老板明白，他们现在应该让网上冲浪的用户看到他们的存在。Zip2会创建一份带搜索功能的企业名录，并将其与地图结合。他经常借用比萨店来解释其中的道理：人人都应该知道离自己最近的比萨店在哪儿，并且能找到明确的路线。在今天看来，Zip2的功能和使用方式都很清楚——它就相当于Yelp和谷歌地图的结合体，但在当时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
马斯克兄弟在离斯坦福大学不远的帕洛阿尔托找到了一座三层小楼，租了楼里的一间小办公室，又买了几件必备家具。楼里没有电梯，厕所还经常出问题。
当时，23岁的马斯克独自编写了Zip2的所有原始代码，金博尔则负责挨家挨户上门销售。后来，马斯克设法获得了湾区企业名录数据库的访问权限，其中包含了企业名称和地址信息。之后，他又获得了某些数字地图与导航的使用权，并把所有技术整合，打造出了一项新服务。
为了帮助两个儿子成功度过创业初期，父亲埃罗尔给他们资助了2.8万美元。不过在租完房子、买好软件和设备后，钱就差不多花完了。在Zip2成立后的头3个月里，马斯克和弟弟住在办公室，把衣服装在一个小衣柜里，洗澡就去基督教青年会。“有时候，我们一天要在‘玩偶匣’快餐店吃四顿饭。”金博尔说，“那家店24小时营业，很适合我们的工作日程。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那家店，不过我到现在都背得出来店里的菜单。”
尽管Zip2是一家互联网公司，但要想让公司顺利起步，还是要靠传统的上门销售技巧。他们需要让企业知道互联网的好处，想尽办法让对方购买之前不曾听说的服务。
1995年年末，马斯克两兄弟开始了第一批招聘，并组建了一个包含各色人等的销售团队，20岁的杰夫·海尔曼就是其中一员。自由奔放的他是Zip2的首批员工之一，当时还在寻找自己的人生方向。和他一同进入公司的还有另外几名销售，他们都按照佣金制工作，也就是从赚来的钱中抽取一部分作为报酬。
马斯克几乎不出公司半步，困了就睡在桌子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和一条狗没什么两样。“我基本每天早上都在7点半或8点上班，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那个懒人沙发上睡觉。大概到了周末他才会洗澡吧，谁知道呢。”海尔曼说。马斯克让Zip2的第一批员工到了办公室就先踢他一下，这样他就可以醒过来继续工作。
在马斯克专心写代码时，金博尔担任了销售主管一职。“金博尔总是那么乐观，非常能鼓舞士气。”海尔曼说。金博尔安排海尔曼去帕洛阿尔托的高端商铺说服经理们注册Zip2服务。
当然，最大问题就是没人愿意买单。一周又一周过去，海尔曼一家家地敲门，可依然带不回好消息。每到午餐时间，马斯克兄弟就会从装现金的雪茄盒里拿出点儿钱，带着海尔曼出去吃饭，听他汇报惨淡的销售情况。
另一名早期雇员克雷格·莫尔辞掉了地产经纪人的工作，来到Zip2做销售。他决定把主要精力用于拉拢汽车经销商，因为这些人通常会花大价钱做广告。“有一天，我带着大约900美元的支票回来了。”莫尔说，“我走进办公室，问大家想怎么处理这笔钱。这时，马斯克敲键盘的声音停下了，他从显示器后面探出头来说：‘不会吧，你赚到钱了？’”
30多岁的加拿大商人格雷格·库利也是Zip2团队中的一员。他在多伦多见过马斯克，很喜欢Zip2的创意。一天早上，马斯克和弟弟来到库利家门口对他说，他们要去加利福尼亚碰碰运气。当时库利还穿着睡袍，听完他们的话，他转身就回屋翻了一会儿，最后找出6 000美元投给了Zip2，并在1996年年初搬到了加利福尼亚，成为Zip2的联合创始人。
库利是真正做过生意的人，他能够洞察人心，所以成了Zip2的“大家长”。他很擅长安抚马斯克，于是便担当了导师的角色。后来担任Zip2首席执行官的德里克·普罗蒂昂说：“那些高智商的人有时候并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他们的思路，和他们一样脑子转得那么快。马斯克很少听取别人的意见，但库利是一个例外。”当马斯克和金博尔在办公室大打出手的时候，出面调停的也往往是库利。
“我一般不和别人打架，但埃隆和我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谁也说服不了谁。”金博尔说。有一次，两人因为业务决策分歧而爆发了非常激烈的冲突，马斯克的手都破了皮，不得不去医院打破伤风针。最后还是库利出来平息了这场纷争。
1996年年初，Zip2经历了一次大变动。风投公司莫尔·戴维多会定期向初创公司投入大量资金，以换取公司股份。听说有两个南非男孩想在互联网上做黄页之后，该公司决定安排人来见见他们。在接触过程中，马斯克的冲劲儿给投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于是他成功得到了300万美元的投资。
钱到手后，全球链接信息网络公司正式更名为Zip2，新名字的意思是“想去哪里，说到就到”。公司搬进了一间更宽敞的办公室，并开始招募优秀的工程师。
除此之外，Zip2还调整了业务模式。当时公司已经开发出了网上最好的导航系统之一，但在此基础上，他们还想改进原有的技术，把市场从湾区扩大到美国其他大城市。于是，公司不再用登门销售的方式做生意，而是开发了一个可以卖给报业公司的软件包，让它们创建自己的名录。
马斯克不喜欢转移业务重心，也不想改变公司运作的方式。但他最后还是被投资人推到了首席技术官的位置上，只负责技术问题，不再插手公司的管理。投资人找来了其他人担任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一职。
作为一个自学编程的人，马斯克的水平已经相当高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比不上那些新招聘的专业程序员。这些新人看了Zip2的代码后，马上就开始对软件进行重写优化。
这些软件工程师还设定了更合理的工作安排，在此之前，马斯克的一贯做法是：给项目设定非常紧迫的截止日期，让工程师没日没夜地工作来完成目标。相比之下，调整后的安排无疑更受欢迎。按Zip2员工的话来说：“在马斯克眼里，所有工作都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后来我们慢慢发现，他眼里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完成的工作，实际上需要一两天。”
创办一家公司并看着它慢慢成长，这样的经历让马斯克信心大增。有一次，马斯克高中时期的一个朋友去加州看他，见面不久就发现了他性格上的变化，亲眼看到他和难为自己母亲的可恶房东对峙。马斯克当时说：“想欺负人是吧？有胆子就来找我吧。”读高中的时候，马斯克一直是众人欺负的对象，但此时他已经变得沉着自信，可以掌控局面了。
Zip2向报业公司销售软件包的业务大获成功。那些公司原本也在开发自己的互联网服务，但进展缓慢，而Zip2则为它们提供了一种向读者销售汽车等商品的新途径。到1997年，Zip2搬进了一间更漂亮的办公室，地址就在附近的芒廷维尤市。
但让马斯克不满的是，Zip2只把产品卖给报业公司。在他看来，公司可以直接向所有人提供这种新颖的服务。于是他提议，买下域名“city.com”，以期用这种方式把公司变成一个面向大众的网站。但Zip2的首席执行官还是决定继续专注于报业公司的业务。
1998年4月，Zip2宣布与其主要竞争对手Citysearch合并。马斯克起初赞成合并，后来却表示反对。1998年5月，两家公司取消了并购交易，此举在Zip2内部掀起轩然大波。
随着合并计划的失败，Zip2也遇上了难题。过去的经营状况虽然还算不错，但由于一直努力开发服务，同时雇用了大量销售人员，所以公司一直处于亏损状态。马斯克还是想把Zip2推广给大众，但新上任的首席执行官担心，服务范围的扩大和新技术的研发会消耗过多资金。就在马斯克和其他人为Zip2的未来争论不休时，提供类似服务的竞争者陆续出现。此时互联网已经普及，想要建立网络业务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
1999年2月，大型个人电脑制造商康柏突然提出以3.07亿美元的现金收购Zip2。曾在Zip2工作的埃德·何回忆道：“这简直像天上掉馅饼一样。”Zip2接受了收购，并为此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派对。莫尔·戴维多公司拿到了其原始投资20倍的回报，马斯克也在拿到2 200万美元后离开了公司。他从未考虑过留在康柏，所以在得知公司要被卖掉后，他立刻就着手做别的事了。
经营Zip2的经历给马斯克上了重要的一课，其中最大的教训就是，不能让投资人对自己的公司干预过多。从那以后，马斯克始终努力将公司的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首席执行官的职位也不会再让给别人。金博尔说：“我们当时也不知所措，只觉得这些人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实际上他们不知道。公司在被交给他们以后便没了前景。”
多年后，马斯克花时间对Zip2的经历做了复盘，他意识到，自己与员工的沟通方式有待改进。有时候他会在开会时训斥员工，还会要求员工长时间工作。“我之前根本没有带团队的经验，”马斯克说，“我从来没有当过体育队之类的队长，连一个人都没管过。而管理者通常是要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的，要时常问问自己：‘我要是他们，听了这些话会怎么想？’”
关于这一点，马斯克提到了一件事。Zip2的一个员工曾在办公室黑板上写了一个错误的公式。马斯克回忆道：“我当时就想：‘你怎么还能犯这种错呢？’于是我纠正了他。但从此之后，这个人就开始讨厌我了。”显然，马斯克让他在公司很多人面前丢脸了。“后来我才意识到，确实，我是纠正了他，但因为我，他也不怎么愿意工作了。这件事办得确实不太好。”
在创办Zip2的过程中，马斯克既有运气，又有能力。他能想出优秀的点子，还能把点子变成实实在在的服务，而且能从疯狂的互联网泡沫中脱颖而出，赚到真金白银，这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的想象。但这个过程也是痛苦的。马斯克想做管理者，但身边的人觉得他无法胜任首席执行官的职位。在马斯克看来，这些人都错了。于是他开始证明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