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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1
阿玛尔那信札

致法老陛下,我的太阳和主宰:您的仆人,您脚下的尘土,舒瓦达奉上以下消息。我七次又七次地匍匐在我的太阳和主宰、法老陛下的脚下。我主法老陛下已准许我们与基尔图(Qiltu)开战。我已经奉命行事。基尔图本是赐予我的,我的城市将重新回到我的手中。阿布迪赫巴(Abdi-Heba)何以致信基尔图人,说“交出白银并追随于我”?望我主法老陛下明察,正是阿布迪赫巴把我的城市从我手中夺去。占领我的城市的拉巴亚(Lab’aya)已经死去,阿布迪赫巴却成了第二个拉巴亚,占据着我的城市。愿法老陛下为他的仆人做主。在法老答复他的仆人之前,我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在新王国时期,埃及对巴勒斯坦维持着一种松散但持续的控制。舒瓦达(Shuwardata)是当地的一个附庸君主,统治着巴勒斯坦南部的一个小邦。巴勒斯坦的君主们彼此混战不休。舒瓦达自然也概莫能外。他的对手最初是示剑的拉巴亚(Lab’aya of Shechem)。待拉巴亚死后,耶路撒冷的统治者阿布迪赫巴又继续与舒瓦达为敌。但舒瓦达并未采取自卫措施,而是在等待埃及法老的答复。

这便是阿玛尔那信札中的世界。这批信件共计350封,于1887年出土于阿玛尔那土丘被废弃的埃赫那吞王宫的遗址,其年代可以追溯到约公元前1360年至前1335年。这些信件全部以当时通用于该地区的阿卡德语楔形文字写成。这表明当时没有任何势力能强大到坚持使用自己的语言(例如,即使由附庸国发往埃及的信件也未使用埃及语)。信件记录了阿蒙霍特普三世、埃赫那吞与古代近东统治者之间错综复杂、变动不居的外交往来,其中既包括当时的各大强国,也有巴勒斯坦地区各附庸国的君主。米坦尼是位于叙利亚北部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之间的一个强国,曾一度是埃及的劲敌,但现存的信件表明当时的国王图什拉塔(Tushratta)已成为埃及的盟友,且两国王室间有联姻关系。赫梯与埃及的关系则阴晴不定,尤其在赫梯国王苏庇路里乌玛一世入侵了米坦尼并将之降为附庸后,前景更加不明。这种不稳定的双边关系最终导致埃及与赫梯在下个世纪里兵戎相见。然而赫梯当时还要面对另一个敌人——亚述,其国王阿舒尔乌巴里特(Ashur-uballit)决心要填补米坦尼留下的权力真空。亚述的举动又引发了另一股势力的忧惧,这便是加喜特人所建立的巴比伦王国。但阿舒尔乌巴里特之女与加喜特王子的联姻最终化解了双方的疑虑。

这些信件均为统治者个人之间的私人信件。因此当通信的某一方去世之后,其继承人必须重建双方的信任关系。当时各大国的国王从不惮于使用武力,但也明白使用武力会给各方带来疑惧。统治应该深谙适时妥协之道。阿舒尔乌巴里特先后写给埃及法老的两封书信,就充分展现了正在崛起的新兴势力如何谨慎地开展外交活动。在第一封信中,他刚刚宣示了自己的权威,并且谨慎地试探埃及的态度。他会得到埃赫那吞的平等对待吗?

致埃及君主:

这是亚述国王阿舒尔乌巴里特的消息。祝你一切安好,祝你的宫殿、你的土地、你的战车、你的将士安好。我派出使节,造访你和你的国家。迄今为止,我的前任从未给你写信,但如今我这么做了。我送给你一辆华丽的战车、两匹战马和一块真正的青金石作为礼物。请不要耽搁我所派遣的信使。希望他在转达了我的敬意之后尽快回到我身边。

这封措辞谨慎的书信丝毫未提及亚述国王本人的地位,更未按照地位平等的君王交往时的惯例索要回礼。然而,阿舒尔乌巴里特在第二封信中对自己的地位已充满自信,不仅自称“伟大的王”,还称呼埃及法老为“兄弟”,甚至敢于抱怨埃及法老所赠送的黄金不足以抵偿派遣使者的开销!

巴勒斯坦的附庸国则完全处于另一种地位。这片土地被山脉与峡谷分割得支离破碎,当地的任何一位君主都无法崛起为一股强大的势力。巴勒斯坦当时显然属于埃及的势力范围。埃及绝不会允许任何外部势力染指其霸权(卡迭什之战爆发的原因也正在于此)。埃及的统治相对宽松。当地的埃及官员与驻军的主要任务是保卫贡品的运输。埃及人常把巴勒斯坦的贵族带回埃及宫廷,并将之委任为重要城市的统治者,期待他们能保持对埃及的忠诚,例如阿布迪赫巴就曾经在埃及接受教育并被法老扶植为耶路撒冷的统治者。埃赫那吞似乎选择谨慎地行使其权力。各附庸国的君主间可以存在适度的争斗,但任何附庸国的扩张都受到严格限制。越界的拉巴亚正是因此才被埃及人俘虏,并被解往埃及听候发落,但实际上中途即被处决。正如舒瓦达在书信中所表示的那样,各附庸国的君主深知在开战之前最好先请示埃及法老。

统治者们之间的联姻、贸易、交换礼物展现出一种现实政治(realpolitik)原则。由于埃及在努比亚拥有丰富的黄金资源,而黄金又是当时最贵重的礼物,所以埃及人在外交活动中无疑占据了先机。联姻则是一件更加微妙的事情。埃及法老们虽拒绝把埃及公主嫁给外国人,但时刻准备着为王室成员迎娶外国公主支付聘礼。尽管外国公主在来到埃及时会带着大批随从,但当阿蒙霍特普三世试图再娶一位巴比伦公主时,巴比伦国王指责他把前一位巴比伦公主锁入深宫,使她在15年间音信全无。埃及因此只有把更多的黄金作为聘礼送往巴比伦,才能娶到另一位新娘。

这些谈判避免了国际间的无政府状态。“阿玛尔那”体系在避免战争方面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尽管各大国的统治者常咄咄逼人地炫耀其实力,但他们可能都承认这仅是另外一种外交姿态,而任何紧张局势最终都可以通过外交磋商的方式得到缓和。他们已认识到,保持贸易正常运转事关所有国家的利益。尽管“阿玛尔那”体系从未促成一系列稳定的联盟,然而其运转状况仍令人称奇,因而该体系被许多历史学家视为国际外交的开端。 [1]

[1] 参见:W. L. Moran (ed. and trans.), The Amarna Letters, Baltimore , 2000;Raymond Cohen and Raymond Westbrook (eds.), Amarna Diplomacy: The Beginnings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 Baltimore, 2000。 jWB7d5QKfXrHTZJYlf9igh7XcmHW0UN/wnWLYJCzeJVnE7ogwUAuN6xg3+KMFJX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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