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神仙造人时喜欢乱来,满脸坏笑捏圈圈,但我们人类自己进化的时候可一点儿也没马虎。
其中最有意思且最鬼斧神工的,当属肛门直肠的肌肉和血管了。如果你能仔细看我接下来的讲述,你就会发现生活中很多有意思的事都解释得通了。
人的肌肉分为随意肌和不随意肌。简单理解就是,随意肌是你能让它动起来的肌肉,比如你可以含情脉脉地对着你的爱人眨眼睛;不随意肌是不听你话的肌肉,比如你不能主动让心脏停一会儿。我一度觉得,这种进化是大自然为了避免人类干傻事。比如,我为了好玩把右手肌肉的供血通道封闭了,但不幸的是忘了再把它打开,那要不了多久就该截肢了。所以,大脑不会让我们自己控制体内重要器官的肌肉。
图2 肛门直肠肌肉
肛管壁内的肌肉都是不随意肌。此外,肠子的肌肉也是不随意肌。你不能指挥自己的肠子怎么蠕动,它直接受大脑支配,当肠子的肌肉蠕动变慢时,就可能出现便秘的一个重要分类:慢传输型便秘。耻骨直肠肌和肛门内括约肌同样也是不随意肌,它们不听大脑指挥时可能会收紧肌肉,把肠子通行的大门关上了,这就形成便秘的另一个重要分类:出口梗阻型便秘。上下两边肌肉都出问题所造成的便秘,就是最普遍的一个便秘分类:混合型便秘。所以不随意肌失灵往往是我们得便秘的最直接因素。
肛管壁外的肌肉是随意肌。随意肌为人类文明做出了突出贡献,让我们不至于像鸟一样随地大小便。
接下来,让我们再看一看肛门直肠周围一些有意思的肌肉。
内括约肌是直接掌管我们肛门是关闭还是张开的最重要的肌肉,它是不随意肌,围着肛门以环形长了一圈。
内括约肌在正常情况下是收紧状态。它在收到直肠充盈的排便信号时,会主动放松,以让大便顺利排出。在没有收到信号时,它会维持紧绷的状态,以保证肠子里的汤汤水水流不出来。
这块肌肉非常有力,但也有极限:它在承受100毫升的水的压力时,只能坚持50多秒。这就告诉我们一个事实:当你想要拉稀并且已经感觉憋不住的时候,大概还剩50秒的时间必须找到公厕并排便。
内括约肌作为不随意肌自然也有其弱点,那就是在遇到有害刺激时容易过度痉挛。这也是我们肛裂的主要原因:内括约肌痉挛。所以在这里我想要纠正一个大部分人的误识:肛门有撕裂感,出现裂口且出血,并不是肛裂,一般是痔疮;肛门的痉挛性疼痛,加上出现一个灰白色的类似口腔溃疡的口子,才是肛裂。内括约肌痉挛会引起肛门供血不足,于是就出现一个缺血性溃疡。肛裂和口腔溃疡说到底还真是一回事。
外括约肌在内括约肌的外面,也在肛管壁的外层,属于随意肌。
外括约肌是我们可以控制的肌肉。这层肌肉比内括约肌有力得多,在拉稀这种关键时刻还是能帮我们坚持一下的。只不过这么一层薄薄的肌肉,要去阻挡滔天洪水,真是难为坏它了。所以当我们只靠外括约肌憋住便意的时候,我们的感觉——生不如死。它最终能撑多久,主要取决于我们的毅力。但说实话,其实撑不了多久。
外括约肌主要分为三层,分别是皮下部、浅部和深部。皮下部和深部都是以圆环形态包裹肛门。浅部则不同,它是梭形的,这也造成了它所控制的这部分肛门受力不均匀,前侧和后侧有一部分是不在控制范围内的,因此在大便下降时其前后两侧的肛管受到的压力更大,这就是肛裂多数发生在肛管前后正中间的原因。
它的两头与耻骨相连,形成一个U形,用于把直肠吊起来。它也是不随意肌。
耻骨直肠肌充分体现了人体构造的鬼斧神工。平时,它把直肠吊起来呈一个锐角,这就相当于一扇门,大便会一直保存在耻骨直肠肌的上面。排便时,它会变得松弛,使直肠形成一个137°的钝角,即形成漏斗状,以使大便顺利通过。所以在正常情况下,肛门及其上段的直肠是空的,不会存储大便。这也是我一直坚信肛肠科比口腔科还干净的原因。
耻骨直肠肌作为不随意肌,和内括约肌一样特别怕刺激,一刺激就会痉挛。耻骨直肠肌一旦痉挛,就放松不了,从而导致大便不能顺利下来,这是一部分便秘患者的重要病因。很多便秘患者其实都有耻骨直肠肌痉挛的问题,理论上做个简单的手术来切断部分耻骨直肠肌就能解决问题。但目前来看,具体实施有以下两个难点:
首先,慢性便秘普遍有多种原因。耻骨直肠肌痉挛在患者便秘症状中所占的比重到底有多大?目前没有很好的手段可以确定。贸然手术很可能收效甚微。
其次,确诊耻骨直肠肌痉挛很麻烦。有经验的专科医生可以通过指检来大概摸出耻骨直肠肌是否有问题。但要拿出客观证据,以目前的医疗条件看,需要借助一个特殊的检查——排粪造影。这个检查项目的流程非常麻烦:首先,患者喝下造影剂后,要一直在X光机前蹲着排便。这不但对患者的身体有影响,对患者的心理伤害也极大。其次,整个过程需要占用一台X光机好几个小时,就现在紧缺的医疗资源情况来看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而且有相关经验的放射科医生也很稀缺。所以,如何实现对便秘患者病因的确切诊断,目前在国内外医学界都是个热门话题。
它是随意肌,并且真的能提肛。我们在做提肛运动时,是能感受到它的运动的。
肛提肌是一个肌群,它横向生长在骨盆下部,薄而宽大。目前医学界还提出了肛提肌复合体的概念。
肛提肌托住我们盆腔内的内脏器官,以保证它们不会掉下去。比如部分疝气患者的肠子会掉到阴囊里去,这就是由于其肛提肌的功能变弱了。有些老年女性出现会阴下降、子宫脱垂等,都和肛提肌受损、功能减弱有直接关系。
肛提肌有几个孔,尿道、阴道、前列腺、肛管等器官分别从中间通过,肛提肌把它们牢牢地固定住。如果肛提肌发生病变,这些器官也会失去支持,比如直肠可能经肛门脱垂。
肛提肌还能协助我们排便。排便时,肛提肌向四周骨盆方向收缩,支撑肛管的孔会变大,大便就顺利下去了;放松时,肛提肌恢复原状,再把肛管的孔缩小,然后我们的腹腔向下用力,就能排出粪便。这一套张开肌肉、深呼吸、向下用力的动作,我相信每一个解大便费力的人都很熟练。
提肛训练是不是有益的?当然是有益处的,但我觉得和身体其他部位的肌肉一样,单独锻炼一块肌肉的收效甚微。只有搭配合理、科学的全身肌肉锻炼,才能更高效地发挥提肛训练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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肛门直肠周围还有很多有意思的肌肉,但都不如上述四块,像夜空中的萤火虫一样鲜明和出众。这四块肌肉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肌肉间隙非常多,非常大,非常分明,间隙中间的脂肪非常丰富(从大家爱吃的正宗回锅肉一般都喜欢用二刀肉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然而,这些大大小小的众多间隙和丰富的脂肪,为肛周脓肿和肛瘘这些感染性疾病的发生和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温床。
接下来让我们聊聊血管。血管和痔疮的发病也息息相关。
在上一节我讲到,人是从齿状线开始发育的,内胚层向上发育出嘴,最终长出内脏;外胚层向肛门外发育出皮肤和骨骼。这个过程对血管也有着莫大的影响。
图3 肛门直肠血管
在肛门直肠结构中,不管是动脉还是静脉,都以齿状线为界分为两套不同来源和回路的供血系统,一套供给直肠,一套供给肛门。其中几个血管相对比较重要。
这套动脉是直肠最大的供血系统,广泛分布于直肠各层和全部直肠黏膜,在直肠靠近肛管的地方开始出现大量细小分支,主要集中在截石位(患者平躺,平视他/她肛门的这个体位)的3点、7点、11点。因此,内痔出血最多的地方就是在这三个点位。痔疮出血能让人贫血,甚至出血性休克(血管破了的话,出血经常呈喷射状)。
痔内静脉丛顺接直肠上动脉在直肠末端3点、7点、11点的分支,往上进入直肠上静脉,最终流入肝门静脉。痔疮实际就是静脉曲张,所以上述三个点位是痔疮最好发的部位。孕妇之所以容易得痔疮,是因为孕期胎儿和子宫会压迫到直肠上静脉,导致痔内静脉丛淤血且回流不畅,从而引发痔疮。门静脉是肝脏最大的一条静脉。很多人都知道,爱喝酒的人容易得痔疮,实际是酒精容易损伤肝脏,造成门静脉压力增大,同样引起痔内静脉丛淤血及回流不畅,引起痔疮。肝硬化患者普遍患有很严重的痔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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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读到这应该能了解到,我不是粗俗的屎尿屁医生。我们的工作很专业、学术。但由于我这个职业实在是特殊,我身边的朋友们特别喜欢给新朋友介绍我的职业。一般他们会问我:“不知峰兄在哪高就啊?”我本着绝不骗人的原则回答:“小弟不才,一直在做出口。”新朋友:“只做出口?”我:“是的,不做进口。”新朋友:“具体从事哪个细分行业的出口呢?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合作?”听到这,我会挑起眉毛一脸坏笑:“有的,一定有机会的,因为我主要做来料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