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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家乡生活

吴长贵到家时饭菜已经做好了,进屋就有热乎饭吃,他心里高兴,这么多年自己在家吃饭一直糊弄。

“爸,一大早上去哪了?”吴雨桐一边盛饭一边问。

吴长贵脱了外衣,洗了洗手,说道:“爸去镇里了,雨桐啊,你王叔答应让你回去了。”

吴雨桐听了眉头一紧,扔下饭铲子,一脸无奈:“爸!我不回去!你别再找王叔了行不行?我求求你了!”

吴长贵脸也沉了下来:“你不回去,留在村里干啥?”

“我是来工作的!”

“苏嫲村的工作你干不了!”

“干不了也得干,这是领导给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

“你一个姑娘留在村里干啥?农村都是力气活,就算有任务也是男人来干!你听爸话,爸想办法把你调回去。”

“我不回去,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你!”

父女俩没说几句话就吵了起来,好好的一顿午饭也没胃口,一个坐在炕头,一个坐在炕梢生闷气。

吴雨桐知道爸爸是为了她好,在他看来城里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写写东西,接接电话,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回村工作就得下地干活。爸爸是心疼自己,她需要慢慢的耐心的和爸爸解释,想到这里,吴雨桐率先开了口:“爸,先吃饭吧,工作的事我慢慢跟你说。”

“唉!”

吴长贵叹了口气,起身上了饭桌,女儿的脾气他自己清楚,从小到大就是一根筋,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吴雨桐将饭碗递到他跟前,又给他夹了一块肉放碗里。吴长贵气也消了一半,知道自己不应该私自去找王镇长,毕竟女儿已经长大,有自己的想法了。

“那你打算在苏嫲村工作多久?”吴长贵问。

吴雨桐道:“最快一年,也有可能两年,三年,什么时候苏嫲村富了,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吴长贵冷笑一声:“哼!苏嫲村富了?那就得等奇迹出现了,就算神仙来了在村口发钱,这一村老弱病残都没几个能走到地方。”

“爸,现在国家政策对贫困地区有……”

“行了行了,国家就是发钱也轮不到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你要是想留在村里你就留,但我可要丑话说前头,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闺女就搞特殊对待!”

吴雨桐没想到爸爸这么快就答应了,她连连点头:“好,我一定努力,谢谢爸!”

吴长贵瞪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吃饭:“吃完饭去你卢大爷家把房顶修修,这几天下雨,屋里又漏雨了。”

吴雨桐一听,这才明白她爸不是答应了,而是换策略了。但吴雨桐是不会退缩的,不就是修房顶嘛,小时候自己经常爬房顶上看星星,还不是小菜一碟:“行,我吃完饭就去。”

“嗯”

吃完午饭,吴雨桐换了衣裳就出门了。

卢大爷家在苏嫲村最后一趟房,是最老的黄土坯房,卢大爷今年六十七岁,老伴比他小几岁,是个聋哑人,生了一个儿子遗传了老伴儿的病,从小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十五岁就去城里饭店打工刷盘子了。这两年过年也没回来,没了信儿,也不知道死活。老两口存点钱都用来找儿子了,近一年身子骨也不行了,卢大爷腰疼腿疼,出门走路得拄棍子,老伴儿心脏不好,干不了累活,全靠低保过日子。

卢大爷有个弟弟,村里人都叫他卢二,卢二家在村里算是过得好的,苏嫲村大多都是盐碱地,卢二手气好,分地抽签时得到一块好地,每年粮食都比别人家多,卢二媳妇心眼小,生怕卢二拿自己家粮食填补他哥,又担心卢二看上他嫂子,整日看得紧,不让卢二往卢大家去,时间一长兄弟俩不知因为啥事闹掰了,现在见面都是绕着走,谁也不和谁说话。前几年卢二两口子一直在外打工,去年孙媳妇生了孩子没人带,老两口就抱着重孙子回了苏嫲村。

卢大和卢二两家挨着,但是卢二家是新盖的彩钢房,地基垒的高,显得卢二家更破旧了。

吴雨桐路过卢二家时,卢二媳妇正带着孩子在门口玩儿,孩子穿着开裆裤,小手拿着铲子撅着小屁股在玩水,卢二媳妇坐在门口石墩上,老远看见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好奇的眯着眼睛看,吴雨桐走近了才认出来,一拍大腿说道:“雨桐啊!俺还寻思是谁呢,寻思咱村也没有走道儿这么利索的人啊?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吴雨桐停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说道:“昨儿下午到家的。”

卢二媳妇又问:“待几天啊?”

“暂时不走了!”

“啊,在家歇歇也行,多陪陪你爸。”

“嗯。”

吴雨桐一边和卢二媳妇说话,一边逗孩子,没想到孩子认生,突然就哭了,吴雨桐急忙和卢二媳妇道别:“卢二娘,我走了。”

到了卢大家,吴雨桐刚进院卢大就出来了,他刚在屋里听见外头说话了,屋里太乱他不想让吴雨桐看见,就急忙出来了。

“卢大爷!”

“雨桐你咋来了?”卢大拄着棍子靠在门框上问道。

“我爸说你家房顶漏雨,我过来给你看看。”吴雨桐眼睛一扫,看见墙根底立着一个梯子,直接就奔着走了过去。

卢大急忙阻止:“这活你哪能干得了啊?雨桐啊,不用不用,漏点雨没事,用盆接上就行了。”

吴雨桐拎过梯子就靠在了房檐上:“漏雨屋里多潮啊,本来你和我大娘身体就不好,要是不早点修就会越漏越严重,到时候该不好修了!”

卢大爷着急了,扶着墙往过走,打算给她扶着梯子。

这时,吴长贵进了院:“还是我来吧!瞧给你卢大爷吓的,腿都不疼了,走道都利索了。”

吴雨桐回头笑了笑:“卢大爷,我没事儿!”

吴长贵道:“你卢大爷是担心你把房顶修个窟窿。”

“哈哈哈……”

“哈哈哈……”

三人都笑了。吴雨桐帮爸爸扶着梯子,吴长贵上了房顶,房顶的瓦块老化,有几处裂开了,吴长贵在瓦下面铺上一层塑料布,再把瓦片重新铺上,也只能暂时对付一年半载的。

从卢大爷家出来,吴雨桐打算趁着爸爸高兴,跟他聊聊村里的情况,没想到吴长贵出了卢大爷家院就变了脸:“修房顶也不知道先问问哪漏雨,就知道往上爬,咋地,你想用你的大脸盘子堵啊!连个工具都不知道拿!”

吴雨桐瘪瘪嘴没搭话,转弯要去村委会,听他叨叨还不如自己去查。

“上哪儿去啊?今天是小卖部进货的日子,一会牵着毛驴车去村口接货!”吴长贵喊住了她。

吴雨桐无奈翻了一个白眼。

吴长贵道:“怎么?不愿意干啊?不愿意干哪来回哪去啊?”

“我不回去!我这就回家套毛驴车!”

吴雨桐态度坚定,说完转身又折返回来往家走。

吴长贵愤愤的看着她背影,拧着眉头暗骂一句:“倔驴!”然后背着手气呼呼的也往家走。

吴长贵已经套好毛驴车了,本来想吴雨桐修房顶时他去村口接货,可套完车又怕女儿修房顶爬高摔着,实在是不放心,便也急忙去了卢老大家。

吴雨桐牵着毛驴车往村口走,路上的泥被太阳干了一些不糊鞋了,就是这路坑坑洼洼的,颠的毛驴车一直蹦跶,吴雨桐真怕它散架了。

苏嫲村只有一家小卖部,老板是七十多岁的郑大娘,村里人都叫她郑婆子。郑婆子三十多岁就守寡了,她男人肚子疼,拉了一个月多的血,瘦成皮包骨后就死了。留下一儿一女,现在儿子在外打工,闺女嫁到了隔壁村。

郑婆子年轻时就有堂口,她曾说自己的太姥姥是萨满老祖的弟子,第几代记不清了。村民们说,有时候她算的挺准,就是太神叨了,根本听不懂她在说啥,不过村里的小孩倒是都挺喜欢她,没事就围坐在小卖店门口,听她讲奇奇怪怪的故事。

小卖部里东西不多,基本都是米油盐这些,两个月进一次货,缺啥货都是郑婆子告诉吴长贵,吴长贵再给送货的人打电话,然后约好时间送货的开车给送到村口。

吴雨桐今天来晚了,送货司机有些不高兴。

“咋才来啊,都啥时候了,四百一十八块钱!”

司机一边埋怨,一边往下卸货。吴雨桐这才想起来忘跟她爸要钱了,只好自己先垫上。

“不好意思啊,道儿不好走耽误了!”

司机接过钱匆匆忙忙开车就走了,吴雨桐本来还想让他帮忙把东西装毛驴车上的,见他跑这么快就没开口。好在最沉也就是五十斤一袋的大米,使使劲还能搬动。

将东西搬到毛驴车上,毛驴车稳当不少,回去时也没那么颠簸了。一来一回十里路,吴雨桐走的有些脚疼,她心里打定主意,要尽快将这条路修上,甚至连申请报告怎么写都想好了。

吴长贵等在小卖部门口有些着急,犹豫着要不要去接她一段,心里担心她赶不好毛驴车,又想让她吃点苦头放弃回市里。直到看见吴雨桐牵着毛驴车的身影出现,他这才松口气放心走了。

吴雨桐将毛驴车停在小卖部门口,将货一样一样搬进屋里。郑婆子正坐在柜台里给孩子们讲故事,六七个孩子在炕边坐成一排。郑婆子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身子骨硬朗,体型也大,她年轻时长的好,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美女,男人死后村里有不少人给介绍下家,都被她拒绝了,她说自己命硬克夫,不能再害人,便一个人将两个孩子拉扯大了。后来上了年纪精神有点异样,说话做事神神叨叨的,但遇正事时并不犯糊涂。

吴雨桐进进出出搬货走了好几趟,郑婆子和孩子就跟没看见一样,都认真的听郑婆子绘声绘色的讲叶赫老女东哥是怎样亡四国的,孩子们听不懂,只是听个热闹,吴雨桐搬完货靠在一旁歇着也跟着听。郑婆子说是努尔哈赤负了东哥,不该杀东哥的阿玛,而吴雨桐却觉得是东哥阿玛利用女儿做政治筹码而毁了她一生。

郑婆子讲完叶赫老女亡四国,又开始讲苏嫲村,她说叶赫那拉·杏贞有个最宠爱的丫鬟叫苏嫲,做的一手好衣介。叶赫那拉·杏贞出嫁前有一位心仪的贴身护卫,本来是要陪着一起嫁过去,可出嫁前一天意外受了重伤,叶赫那拉·杏贞便将这名护卫嘱托苏嫲来照顾,并承诺等他伤好了一定想办法接他到身边,却不想这一切都是大王安排的,就是为了阻止叶赫那拉·杏贞和护卫在一起,以免日后惹出祸端。

后来苏嫲和护卫日久生情在一起了,定居在了叶赫城外,苏嫲靠着做衣介的手艺收了很多徒弟,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叶赫那拉·杏贞知道了此事,大王为了隐瞒自己的行事,将苏嫲和那名侍卫以叛主罪名处死,苏嫲的徒弟为了纪念师父,将整条街叫做苏嫲道,后来叶赫部落被努尔哈赤占领后,繁荣渐去成了一个小村子……

郑婆子讲的声情并茂,吴雨桐听着也入了谜。直到郑婆子清了清嗓,说道:“天不早了,都滚回去吃饭吧!”

话音一落,孩子们一溜烟儿的下地跑了。

见吴雨桐没走,郑婆子又说了一句:“谢谢你帮我这老婆子把货取回来啊!”

吴雨桐听着这敷衍的道谢并未在意,她开口问道:“郑婆婆,你讲的故事是真的吗?”

“反正我小时候外婆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估摸着……半真半假吧。”

吴雨桐点了点头:“希望是真的。”

从小卖部出来,吴雨桐牵着毛驴车往家走,心里盘算着如果苏嫲村的历史真如郑婆子所讲的那样,那就可以也走历史文化路线,就像邻村的满族乡一样,她开始迫不及待要回家查一下资料。

回到家,吴雨桐将毛驴连车直接拴在驴棚里就进了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就开始查了起来。吴长贵看着连连摇头,道:“你都是把车卸了啊,毛驴子不累啊?干活一点都不利索,取趟货走了一下午,就你这样的根本在村里啥也干不了,趁早回市里得了。”

吴雨桐听着有点不耐烦了:“爸……”

“行行行,我不说了,谁让你是我的小主宗呢!我做饭去,你歇着吧,也累一天了。” 2PlZnA92ZU73nmc3GvtY6tSLIcXdsfNCTP0hsBaxopoE9dfa3J+ps1HkaBXaqmX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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