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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听闻不周山上长有一株百年龙血树,其树身白皙,树汁鲜红。有说饮之使人长生不老的,也有说饮之可治百病的,还有说饮之能提升修为的,总之堪比琼浆玉液,功效多多。故此惹得无数妖物垂涎,频频上山探宝。

不周山神不胜其扰,报与九重天。九重天上某位大神想出一劳永逸的法子,一斧头将龙血树给砍了,因见树身细腻如脂、白皙莹澈,便将其雕成一女子,当成装饰摆在殿中。

许是大神殿中的风水极好,这木雕女沾染了些许灵气,修出了女体,摇身一变成了大神殿中一位极受宠爱的侍女。

只是到底是木头雕成的女子,生来无心,纵使平常看上去没心没肺天真浪漫惹人喜爱,一到紧要关头自私凉薄的劣性便显了出来。

据说有一次她随大神到西荒诛杀上古凶兽,生命攸关之际,竟然弃剑而逃,致使大神身受重伤,三魂六魄尽碎。

天君震怒,罚她下世,且生生世世不得入轮回。 Flj5TuJUaTLVq68CDFUKo/zfQMnRew6PvkGvEArXNVTX2PhozDZI7WK34hcaRdjR



1

从前她还会疑心是自己未按规定喝下孟婆汤,所以幸运得成了人世间的漏网之鱼。后来,当一世又一世的她英年早逝后一次又一次以婴儿之身复活,她方觉得这种看不到尽头的循环好像不是什么幸运,更像一种惩罚。

这一世她叫贺小弦。

前世的记忆无甚特别,对今生的贺小弦并无太大影响,除了使她看上去早慧一些。她的母亲,当朝的将军夫人常常人前人后夸奖她才貌双全,聪颖通透。

庆元帝下旨赐婚的时候,母亲就眉开眼笑同她说:“你出生的时候满室红光,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定是个有福气的。静王天潢贵胄、文武双全、潇洒俊美,同你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这下子,大冶朝不知多少女儿家要心碎了……”

小弦勾唇微微一笑,并没有把母亲的话当真。

她并不是将军夫人亲生,乃是雪地里捡回来的弃婴。彼时将军夫人抱起她说:“天下时局动荡,老爷你又掌着兵权,难免将来我们女儿成为上头博弈的筹码。不如我们将这女婴收养至名下,将来也好替女儿挡上一挡。”

没有人知道,这名女婴的皮囊里,是一名成年女子的灵魂。

她被取名为贺小弦,有一个年长她一岁的姐姐贺衣琴。虽然将军夫人一直待她不错,当成二小姐金尊玉贵娇养着,但因为记得将军夫人收养她的目的,贺小弦对她这位母亲,乃至整个将军府的亲人都是淡淡的。

静王如果真有那么好,会轮到她?

庆元帝的十一个兄弟,死的死,关的关,现在只剩下地位尴尬的静王了。帝王疑心病日益加重,越是天潢贵胄、文武双全越是危险,现下终于按捺不住要动手了。身为御赐的静王妃,她注定要成为争斗的炮灰,日子岂能好过?

待嫁的日子里,母亲暗示她:“静王封地远在北州,陛下对这个弟弟挂念得紧,你记得时常写信回来,说一说静王平日的起居生活,以慰陛下念想。”顿一顿,母亲幽深的目光看住她,“这也是陛下的旨意。”

这是要她做庆元帝的耳目,做得不好,便里外不是人。

偏偏旁人当真对她的机遇眼红。

姐姐贺衣琴一向不喜欢她波澜不惊的模样。她在绣楼里绣嫁衣,御赐的凤凰锦,一尺千金,宫里一下子送来了十丈,铺开来,火红一片。

贺衣琴踢着脚下延绵不绝的红色绸缎说:“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很会装腔作势。比如现在,明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面上却云淡风轻,好似嫁给静王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

贺衣琴真是冤枉她了,她其实心里并不怎么高兴。上一世她死得早,二十又三的年纪,好不容易被钟鸣鼎食之家的少爷看中,要娶回去做贵妾,结果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又倒霉遇到庸医,于是一命呜呼。

所以这一世她的愿望很渺小,只希望平平安安活到白头,寿终正寝啊。然而目前来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叹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告诉贺衣琴:“我确实不是很高兴。”

“你少得意。”贺衣琴显然把这句话当成了炫耀,嘲讽道:“你以为静王向陛下求娶的是你吗?你错了,他求娶的是将军府大小姐贺衣琴,是我!只是——”

忽然想起母亲警告,贺衣琴纵有不甘也晓得轻重,咬咬唇不再说下去。

贺小弦却是知道姐姐的意思。

庆元帝不是需要将军府的适龄女儿同静王府联姻稳固关系,而是需要一个将军府随时可以舍弃的女儿“深入敌营、刺探军情”,必要时为了将军府的家人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即使知道内情,一想到贺小弦即将嫁给那个玉树兰芝的静王殿下,贺衣琴心里还是酸得很。那个人喜欢的是她,不是吗?她硬生生逼着自己改口:“只是母亲疼你,才求得陛下眷顾你。”

贺小弦认同地点头,“对,母亲疼我,为我找了这么个如意郎君。”

贺衣琴看着她明亮透彻的双眼,忽然觉得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不禁心里一阵发凉。这就是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贺小弦的原因,贺小弦老是高深莫测,永远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贺衣琴走后,小弦陷入了沉思。她一直以为这场婚姻是庆元帝先发制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静王求娶在先。就是不知道这位静王知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新娘子被掉包了…… Flj5TuJUaTLVq68CDFUKo/zfQMnRew6PvkGvEArXNVTX2PhozDZI7WK34hcaRdjR



2

北州路途遥远,浩浩荡荡的送嫁队伍带着十里红妆,官路走了足足一个月。其间贺小弦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但她望着一路经过的崇山峻岭和杳无人迹看不到尽头的江水,最终怯懦了。

也许是将军府十六年来养成她养尊处优的性子,也许是上一世贪慕虚荣的脾性还深深藏在她的骨子里。

上一世她是一个贫穷的农家女,却渴求过上呼奴唤婢荣华富贵的生活。所以对那个家徒四壁最后因为她郁郁而终的男子不屑一顾。所以即使委身为富贵人家的妾室,也甘之如饴。

庆元帝御封的静王妃,纵然不得北州百姓不得静王喜欢,过的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被人伺候的日子吧?贺小弦踌躇间,北州已是到了。

连日奔波,贺小弦在颠簸的马车里差点骨头散架,虽然恨不得立即下车呼吸新鲜空气,但在陪嫁女官的指导下,不得不整理仪容,顶着凤冠霞帔施施然走出车厢。

北地风大,她顶着厚重的凤冠霞帔差点歪倒。穿鹿皮靴的男子上前一步想扶住她,她听到有声音阻止道:“殿下,不可,于理不合。”

红色绸缎晃动的间隙中,小弦看到一双修长纤细、白玉般的手伸出来,在幕僚的劝阻下,微微顿住,然后毅然虚虚扶了她一把,温和地说:“小心。”

所以,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她到来的是静王殿下赵惊鸿本人了。她以为静王殿下再给面子,充其量只是等候在王府门前。

观其言行,贺小弦觉得他对贺衣琴是真爱啊。

拜堂的过程并不顺利。

旁人看来,陷在爱情中的静王殿下对新娘未免太照顾,那些足智多谋、深谋远虑的幕僚却是精明着,给她以及她背后的朝廷首先来了一个下马威,“殿下是先王金口御封的一品静王,小姐却无阶无品,按我朝规定,小姐需先向殿下行跪拜礼。”

陪嫁女官冷笑一声,待要发声,静王低声笑道:“就你们这群老家伙规矩多,今儿是本王成亲的大喜日子,什么规矩都靠边站,你们要给我讲规矩明日再讲。”

静王殿下,倒是护妻。

礼成之后送入洞房,静王一路小声叮咛她小心脚下。入了新房,扶她坐在喜床边上,歉意地说:“今晚本王恐怕要喝上许多,你若是累了就先行休息,不用等着。”

盖头没有揭开,他凑到她耳边,隔着薄薄的红绸缎悄声说:“我知道这于理不合,待会儿我把丫鬟们都支出去,没人会知道。”

他果然把新房里外的丫鬟都遣下去,连陪嫁女官都被拉出去吃酒席。

贴心的静王殿下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其实也很想出去吃酒席。身为新嫁娘的她,不过早上草草啃了半个花卷,折腾到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烧了地龙的屋子温暖如春,两只手臂粗的龙凤蜡烛火焰灼灼,贺小弦摸一摸烘得暖乎乎的脸颊,干脆利落掀掉盖头,脱了凤冠霞帔,从衣箱里翻了件家常衣裳换上,偷偷溜出去寻吃食。

此时酒席中尾菜已上,客人们推杯换盏,酒酣耳热。厨房终于闲下来,厨娘们得了允许,也搭了台子聚在一起吃酒。小弦趁人不备,钻进厨房里头,掀盖子找到一盅煨得酥烂的枸杞老母鸡汤,当下撕了鸡腿大快朵颐。

听到脚步声,她满嘴油腻仰起脸。

“贺小弦?”静王疑惑,举起手里的灯笼朝她脸上照去,这下子看得清清楚楚。他露出惊喜的表情,小弦正在分析他到底是惊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他问她:“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跟过来的吧?”

贺小弦之所以知道他是静王,并不是之前见过他,而是他身着显眼的新郎吉服,这个时候在静王府,除了静王赵惊鸿,没有其他人了。

但是他认得她,就有些奇怪了。莫非拜堂时她婀娜多姿的身材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致换了衣服他还认得出来?

还准确喊出她的名字,莫非他知道新娘子换人了?

小弦瞧他并不像不高兴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说:“我溜出来的……我肚子饿了,我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他微微笑,晃着手里灯笼道:“怎么不去外面席面上吃?”

“我去席面上吃?不方便吧?”没谁家新娘子新婚之日大咧咧坐席面上吧?

“啊,对,你是溜出来的,不能让将军府随嫁的人发现。”他反应过来,把灯笼放在旁边,拉了张椅子坐到她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聊天。

“好在你是混在陪嫁队伍里的,若是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上路,那就太危险,北地可不比南边安逸……吃得惯北地的食物吗?其实和南边区别不大,就是有些菜喜欢放辣椒。天气倒是比南边干燥,不经常下雨……”

贺小弦小口小口喝汤,没心思细听静王话里的意思,只觉得静王是话痨。

外头有人在喊:“殿下去哪了?莫不是喝怕了躲起来了?你们快去把殿下找过来,今日不醉不归。”

静王笑起来,“那帮狗崽子还不肯放过我,我去应酬几杯。你……”他顿了顿,声音没来由地低了,“你在这里别走,我过会儿来找你。”

贺小弦呆了一呆,不知道为什么过一会儿他还要到厨房里来找她,新娘子和新郎官老窝在厨房里不好吧?反正静王离开后,贺小弦净了手,偷偷摸回了新房。

本来想酒足饭饱倒头睡觉,不过听静王的意思,恐怕并不希望她先睡,只得重新换上嫁衣,顶上盖头,装模作样在床边坐好。

一直到深夜,外头的宾客渐渐散了,静王方推开新房的喜门。想来他酒量甚好,满身酒气依然脚步稳健。他拎来一份食盒,轻轻放在桌上说:“今日席面上的酒酿桂花圆子特别好吃,我觉得你会喜欢,就让厨房又做了一份。”

他拿过喜秤,一边挑起她的红盖头一边问:“你饿了吧?”

吃了一只老母鸡的贺小弦并不饿。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没来得及细想,盖头掉落在地,她的脸对上静王的眼。

赵惊鸿脸色大变,失声喊道:“贺小弦?”

呃?不用这么大反应吧?他们刚刚见过面啊…… Flj5TuJUaTLVq68CDFUKo/zfQMnRew6PvkGvEArXNVTX2PhozDZI7WK34hcaRdj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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