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合格的大老婆,要想夫君之所想,爱夫君之所爱。
苏如珠集合了二房院子里的一众奴仆训话,大致意思就是阿眸是韩裴豫的心肝宝贝,虽然现在没有姨娘的名分,但也跟姨娘差不多了,吃穿用度都照着姨娘的惯例来,大家有事没事都让着点阿眸啊。
大约是她这件事办得不错,当天晚上,韩裴豫就来了。
她正散了头发,歪在贵妃榻上,撑着下巴和春分下棋,夏至在旁边帮她捶腿,还有另一个大丫鬟秋分时不时剥个葡萄递到她口中。
这副模样,虽不至于不能见人,但到底不够端庄。她连忙坐正了,一边吩咐人端茶递水上点心,一边对着韩裴豫嘘寒问暖,有没有用饭啦,累不累啊,反正务必使韩裴豫宾至如归。
韩裴豫已经用过晚饭,所以他不是来吃饭的,他说,“我今天歇在这里。”
几个丫鬟喜形于色,莫约以为韩裴豫是来睡她的,但她觉得她们高兴得太早了,韩裴豫的歇在这里可能真的只是在这里歇息。
遣走了丫鬟们,韩裴豫坐在桌前,看在她最近表现突出的份上,和她有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我和阿眸之间有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虽然我不能娶她为妻,但在我心中,她是我唯一的妻子。我知道这样说对你很不公平,我很抱歉——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可以和离;如果你愿意担着长平侯府二奶奶的头衔,我会给你正室夫人应有的尊重和一辈子的荣华。”
只要她能忍得了长夜漫漫、寂寞空虚;只要她能忍得了阿眸地位特殊,宠冠后院。以后,他只会和阿眸有孩子,他会悉心教导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会为阿眸带来荣耀。除了名分,实际上阿眸和她平起平坐。
他说完了,隔着烛光,静静看着她。
虽然一直以来她表现得很宽容大度,但他不认为这一次她能忍下去,毕竟他刚刚的话太残忍,尤其是对一个对婚姻尚充满期待的小姑娘。
但他不得不说,他不想后院之中多是非,他想定下以后她和阿眸的相处模式,他不想阿眸受委屈。
他以为她会哭,会难堪,或者发怒,但是都没有。
她惋惜地说,“你应该成亲之前告诉我的,退婚虽然不大好,但到底比和离好听多了。以苏家的财势,为我再寻一门差不多的亲事也不难。可是现在木已成舟,我们已经成亲——”
本朝和离的妇人不是没有,但到底过于出格,不符合她一贯行事的风格。她抬眼笑眯眯看着他,“我自当三从四德,一切以二爷为重,且绝无怨言。阿眸既是二爷心爱的女人,我定将她的饮食起居安排得妥妥当当,绝不教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说起来阿眸身子瘦弱,瞧着不大好生养的样子,我建议二爷找个大夫帮她调理调理身子,要用什么药材你跟我说,我嫁妆里头好些珍贵药材,放着也是白放。”
“二爷,你可别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婆婆本就不大喜欢阿眸,到时候她生不出孩子,我这边也生不出孩子,婆婆指不定就往咱院子里塞人了。再来几个小姑娘,别说二爷你应付不了,我也应付不了啊。”
“阿眸要是身子好了,以后多生几个孩子,咱院子里肯定热闹。哎对了,孩子们生下来就记在我名下吧,毕竟嫡子嫡女说出去好听,孩子们长大了说亲事也高贵些。”
活了这么多世,她因为英年早逝的缘故,一直没机会生儿育女。这一世瞧着机会也不大,不过好歹会有孩子叫她母亲,闲来逗着玩玩,也是不错。
她觉得这一世自己可以无风无浪活到白头了,一时憧憬得有些远了,远到韩裴豫张了张嘴,压根儿没法接话。他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如此贤良淑德的女人,便是他的母亲,贤名远播,背地里还暗暗打压父亲的几个妾室呢。
而她的表情特别真挚,望着他的眼神也特别热忱,仿佛阿眸不是他的妾室,而是他们的女儿。
他默了默,道,“以后日子长着呢,希望你时刻记住今天说过的话。”
“一定一定。”她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那,休息吧。”怕她误会,他刻意解释,“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我会歇在你屋子里。你睡床,我睡榻。”
这大概就是他所承诺的,给她的正室夫人应有的尊重。
她毫无异议,“回头我叫人把仓库里的一张狐狸毛皮收拾出来给你做张垫子,保管你睡在榻上也舒舒服服。”
但到底今天晚上没睡成贵妃榻,阿眸的丫鬟过来请二爷,说是阿眸忽然头疼得厉害。
韩裴豫自然是二话不说就随着丫鬟走,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如珠。她缓步上前了几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二爷快去瞧瞧吧,别耽搁了。”
他抿了抿唇,便离开了。
她嘀咕道,“为什么感觉他不大高兴的样子?我表现得很贤良淑德啊。”
春分嘟嘴为她打抱不平,“小姐为什么要担心姑爷不大高兴?姑爷半道去了狐狸精那里,应该担心小姐高不高兴才是!”
她笑道,“你呀,说了多少次了,别一口一个狐狸精,没的叫人说你不知轻重。”
在春分眼里,除了她家小姐,一切靠近韩裴豫的女子都是狐狸精。好在韩裴豫心里眼里也就一个阿眸,不然春分骂都骂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