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地藏经法研究》说:“第三、第四、第五品里都牵涉到‘业’,第三品是‘观众生业缘品’,讲的是业缘;第四品是‘阎浮众生业感品’,讲到业感;第五品是‘地狱名号品’,讲到业报。业缘、业感、业报,都讲了业,所以我们要着重讲讲‘业’。”因此,在进入本品之前,吴老讲了一大通业报差别以及因缘果报,大家可参阅。
《演孝疏》说:“以上品分身既集,世尊摩顶付受,殷勤嘱托六道,既担任遍处现化,则三番慰愈勿虑。故有此品所化之机焉。观者,三智为能观,六道业缘众生为所观。下文莫不孝父母等文,皆为所观之境。至堕地狱等文,咸是果报之业缘。众生者,五蕴众法相生,凭一期生死立名。或随业牵,各处受生,据六道流转之谓也。业者,有善业恶业,不善恶平等业之不同耳。缘者,互相由藉立名,以外杂境,引动内心起念,连助生起为义。品如前释。”
依据知性法师所说,前面一章说地藏分身聚集忉利天,世尊摩顶嘱托度脱后来受苦众生,地藏菩萨郑重接受,现身六道广度众生,多次安慰世尊,勿以众生受苦为忧虑。所以就有这一章度化的机缘了。“观”,有智慧才能看清楚众生真相,地藏菩萨有“清净智、一切智、无碍智”,所以他的大智慧就能看清众生业缘真相。六道众生业缘差别是菩萨所观之境。本章众生造五种无间罪业,都是菩萨所观之境。后文堕落无间地狱,都是所造恶业的果报。众生是从生到死的一个精神与色身的合体(色受想行识),一期生命结束,则根据其善恶业力轮回六道。业,分为善业、恶业、不善不恶业。缘,为业因果报创造条件,例如如果把善恶前因比作种子,那么缘就是空气、阳光和水,以帮助种子完成发芽生长成熟。
尔时,佛母摩耶夫人 [1] ,恭敬合掌,问地藏菩萨言:“圣者!阎浮(见第一章注释)众生,造业差别,所受报应,其事云何?”
地藏答言:“千万世界,乃及国土,或有地狱,或无地狱,或有女人,或无女人,或有佛法,或无佛法,乃至声闻、辟支佛(见第二章注释),亦复如是。非但地狱,罪报一等。”
摩耶夫人重白菩萨:“且愿闻于阎浮罪报,所感恶趣。”
地藏答言:“圣母!唯愿听受,我麁 [2] 说之。”
佛母白言:“愿圣者说。”
尔时,地藏菩萨白圣母言:“南阎浮提罪报,名号如是:
“若有众生,不孝父母,或至杀害,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若有众生,出佛身血,毁谤三宝(见第二章注释),不敬尊经,亦当堕于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若有众生,侵损常住;点污 [3] 僧尼;或伽蓝 [4] 内,恣行淫欲,或杀或害;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若有众生,伪作沙门 [5] ,心非沙门,破用常住 [6] ,欺诳白衣 [7] ,违背戒律,种种造恶,如是等辈,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若有众生,偷窃常住财物、谷米、饮食、衣服,乃至一物不与取者,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
地藏白言:“圣母!若有众生,作如是罪,当堕五无间地狱,求暂停苦,一念不得。”
摩耶夫人重白地藏菩萨言:“云何名为无间地狱?”
地藏白言:“圣母!诸有 [8] 地狱,在大铁围山(见第一章注释)之内。其大地狱,有一十八所,次有五百,名号各别。次有千百,名字亦别。无间狱者,其狱城,周匝 [9] 八万余里,其城纯铁,高一万里,城上火聚,少有空缺。其狱城中,诸狱相连,名号各别。
“独有一狱,名曰无间。其狱周匝万八千里,狱墙高一千里,悉是铁为。上火彻 [10] 下,下火彻上。铁蛇铁狗,吐火驰逐,狱墙之上,东西而走。狱中有床,遍满万里。一人受罪,自见其身,遍卧满床。千万人受罪,亦各自见,身满床上。众业所感,获报如是。
“又诸罪人,备受众苦。千百夜叉 [11] ,及以恶鬼,口牙如剑,眼如电光,手复铜爪,拖拽 [12] 罪人。
“复有夜叉,执大铁戟 [13] ,中罪人身,或中口鼻,或中腹背。抛空翻接,或置床上。
“复有铁鹰,啖 [14] 罪人目。复有铁蛇,缴 [15] 罪人颈。百肢节内,悉下长钉。拔舌耕犁,抽肠剉斩 [16] ,烊铜 [17] 灌口,热铁缠身。
“万死千生,业感如是。动经亿劫,求出无期。此界坏时,寄生他界。他界次坏,转寄他方。他方坏时,展转 [18] 相寄。此界成后,还复而来。无间罪报,其事如是。
“又五事业感,故称无间。何等为五?
“一者,日夜受罪,以至劫数,无时间绝,故称无间。
“二者,一人亦满,多人亦满,故称无间。
“三者,罪器叉棒,鹰蛇狼犬,碓磨锯凿 [19] ,剉斫镬汤 [20] ,铁网铁绳,铁驴铁马。生革络首 [21] ,热铁浇身。饥吞铁丸,渴饮铁汁。从年竟劫,数那由他(见第一章注释),苦楚相连,更无间断,故称无间。
“四者,不问男子女人,羗胡夷狄 [22] ,老幼贵贱,或龙或神,或天或鬼,罪行业感,悉同受之,故称无间。
“五者,若堕此狱,从初入时,至百千劫,一日一夜,万死万生,求一念间,暂住不得。除非业尽,方得受生。以此连绵,故称无间。”
地藏菩萨白圣母言:“无间地狱,麁说如是。若广说地狱罪器等名,及诸苦事,一劫之中,求说不尽。”
摩耶夫人闻已,愁忧合掌,顶礼 [23] 而退。
[1]摩耶夫人:摩耶,又作摩诃摩耶、摩诃摩邪,译为大幻化、大术、妙。即释尊之生母。为古印度迦毗罗卫城净饭王之妃。临产前依时俗返回娘家待产,途中于其父天臂城主须菩提之别宫蓝毗尼园休息时,生下释尊。七日后逝世,死后生于忉利天。
[2]麁(cū):同“粗”。
[3]点污:同“玷污”。
[4]伽蓝:梵语。全称为僧伽蓝摩,又作僧伽蓝。译为众园。又称僧园、僧院。原意指僧众所居之园林,然一般用以称僧侣所居之寺院、堂舍,系寺庙土地与建筑物的总称。直至后世,一所伽蓝之完成,须具备七种建筑物,特称七堂伽蓝,即伽蓝须具有大殿、讲堂、塔、钟楼、藏经楼、僧坊、食堂等。
[5]沙门:出家人,出家修道者之通称。即指剃除须发,止息诸恶不善,调御身心,勤修诸善,以期证得涅槃境界者。音译舍啰摩拏、室啰末拏、沙迦懑囊,或作娑闻那、桑门、丧门,译为勤劳、功劳、勤恳、静志、息止、息心、息恶、勤息、修道、乏道、贫道等。
[6]常住:寺庙职务中,总称担任支配、运作日常事务之住众为常住。此外,亦指常备供僧伽受用之物。
[7]白衣:在家人的别称。原意为白色之衣,后转指穿白衣者,即指在家众。由于印度之在家人皆穿白色衣服,因此称在家众为“白衣”。相对于此,出家众则用染色衣,故称之为缁衣或染衣。因此,佛典中多以白衣为在家众之代用语。
[8]诸有:地狱是二十五有之一,诸有包括二十五有。其中欲界十四有,即四恶趣(地狱、畜生、饿鬼、阿修罗)四洲六欲天。色界七有,即四禅天为四有,另大梵天五净居天无想天为三有。无色界四有,即四空处。
[9]周匝(zā):环绕一周,围绕,也指周围。
[10]彻:通,透。
[11]夜叉:指无间地狱里面的恶鬼,但后面又言恶鬼,那就是无间地狱还有比夜叉更凶恶的鬼。《科注》说:“夜叉即鬼,复言恶鬼者,盖比夜叉,恶尤甚焉。”
[12]拖拽(zhuài):牵引,拉扯。
[13]铁戟:一种古代的长兵器。是戈和矛的合体,也就是在戈的头部再装矛尖。具有勾啄和刺击双重功能的格斗兵器,杀伤力比戈和矛都要强。
[14]啖(dàn):吃或给人吃。
[15]缴(jiǎo):缠绕,扭转。
[16]剉(cuò)斩:剁,砍。
[17]烊(yáng)铜:烧化了的铜。烊,熔化金属。
[18]展转:同“辗转”,迁移不定。
[19]碓(duì)磨锯凿:或用碓臼,舂罪人的身体:或把罪人送入大磨,磨成粉浆;或用锯凿等工具锯凿罪人的身体。有法师说:“碓磨,就是舂米的碓磨,把罪人放到碓磨里去磨。锯,是用锯来锯。凿,是凿窟窿的凿子,用凿将罪人放倒,凿出窟窿。”
[20]斫(zhuó)剉(cuò)镬(huò)汤:斫,大锄,引申为用刀、斧等砍。剉,古同“锉”,折损,用锉刀去掉物体的芒角,铡切。镬(huò)汤:以大锅煮沸汤,置罪人于其中。镬,古代的大锅,常作为烹人的刑具。
[21]生革络(luò)首:用生的皮把罪人的头给绑上。狱卒捉拿罪人,剥取其皮,缠罪人身。革,皮的总称。络,用网状物兜住,缠绕。
[22]羗胡夷狄:东南西北各种不同种族的人。有法师说:“羌,古时中国靠近西方的种族,名西羌。胡,古时北方民族的通称,夷狄,当时通称未开化的东方民族叫夷,北方的叫狄。”
[23]顶礼:即两膝、两肘及头着地,以头顶触受礼者之双足。又称头顶礼敬、头顶礼足、头面礼足、头面作礼、头面礼。以五体投地行礼,系印度最高之敬礼。
在这个时候,释迦牟尼佛的母亲摩耶夫人恭敬合掌,问地藏菩萨说:“圣者!在南阎浮提的众生所造罪业,各有不同,他们未来会有什么报应?”
地藏菩萨回答摩耶夫人说:“在千万世界里及无量国土,或者有地狱,或者没有地狱,或者有女人,或者没有女人,或者有佛法,或者无佛法,以至于是否有声闻、辟支佛等,也是如此。并非只有地狱一种报应。”
摩耶夫人又对地藏菩萨说:“我只愿意听一听阎浮提犯罪众生所招感的恶报,他们去了哪里?”
地藏菩萨答道:“圣母!愿您听受,我大概说说。”
佛的母亲对地藏菩萨说:“愿圣者说一说。”
这个时候,地藏菩萨就对摩耶夫人说:“南阎浮提的众生受罪报的名号等级是这样的:
“假如有众生,不孝顺父母,甚至杀害他们,就会堕落到无间地狱里去,经过千万亿劫的时间,想要出来,还是遥遥无期。
“假如有众生,使佛身出血,毁谤三宝,不尊重佛经,也会堕落到无间地狱里去,经过千万亿劫的时间,想要出来,还是遥遥无期。
“假如有众生,侵占损坏寺庙财产;或者玷污僧尼;或者在寺庙内,放肆行淫,因为淫欲招致杀身害命,或因贪淫欲,杀害生灵。像这样的人会堕落到无间地狱里去,经过千万亿劫的时间,想要出来,还是遥遥无期。
“假如有人穿的是出家人衣服,但是所作所为却不是出家人,不爱惜寺庙财物,欺骗在家人,违背戒律,像这样的出家人会堕落到无间地狱里去,经过千万亿劫的时间,想要出来,还是遥遥无期。
“假使有人偷取常住的钱财、物质、谷米、饮食及衣服等,甚至微不足道的小物件,没有得到许可就拿走了,这都算偷盗,也会堕落到无间地狱里去,经过千万亿劫的时间,想要出来,还是遥遥无期。”
地藏菩萨对摩耶夫人说:“圣母啊!假如众生做了这五种罪业,他们就会堕落到无间地狱里去,想要短暂停止一下受苦,也是不行的。”
摩耶夫人再对地藏菩萨说:“为什么叫无间地狱?”
地藏答道:“圣母!所有的地狱都在大铁围山的里面。其中的大地狱共有十八个,其次还有五百个,名称各不相同,此外,还有千百个地狱,其名称也各不相同。这个无间地狱,它的城方圆有八万多里那么大,这个城是用纯铁造成的,高有一万里,城的上面全都是猛火,没有一点空隙是没有火的。狱城里面,每一个地狱都相连在一起,名称各不相同。
“只有一个地狱,叫无间地狱。这个无间地狱方圆有一万八千里,墙高一千里,全用铁造成。狱墙上的火直通到墙下,墙下的火又烧到墙上去。铁蛇铁狗口吐大火,在墙上追逐罪人,到处奔走。地狱里边有个大床,遍满万里。若一个人受罪,看见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万里那么大,躺满了大床。若千万人受罪,也是同样看见自己的身体躺满在床上。共同的业力招感共同的果报,所以有这个地狱情景出现。
“还有许多罪人,也将要经受各种痛苦。有千百夜叉以及恶鬼,他们口里的牙齿像剑那么锋利,眼睛像闪电那么光亮,手像铜爪一样坚固,在拖扯着罪人。
“又有一种夜叉,拿大铁戟击中罪人的身体,或者刺中罪人的口鼻,或是刺中罪人的肚子或背部。或把罪人往空中抛去再用铁戟接住,再把他扔到铁床上。
“还有铁鹰,把罪人的眼睛啄瞎了。还有铁蛇,将罪人的脖子缠住了。身体的所有肢节内,全部钉下长钉。把舌头拔出来用铁犁耕它,肠子被抽出来用剉刀斩断,烧得滚烫的铜汁从口里灌下,烧红了的铁丝捆住罪人身体。
“生了又死,死了又生,这是他们所造的恶业而招感这样可怕的果报。一旦到了这个地狱,想要出来就遥遥无期了。即使这个世界坏了,还会转到另一个世界去受苦。等到另外一个世界坏了,再转到其他地方去受苦。其他地方坏了,再辗转到其他地方。此世界成后,再来此世界受苦。无间罪业的果报,其情况是这样的。
“又因业力所感应五种情况,所以叫五无间。是哪五种呢?
“一是白天晚间都是受罪报的,以至于经过无数劫,没有一刻停止,所以叫无间(时的无间)。
“二是一个人受罪报时,自见其身遍卧满床,千万人受罪时也自见其身体躺满床上,所以叫无间(形的无间)。
“第三是那些刑罚罪人的器具,无不齐备,诸如刺人的叉,打人的棒,咬人的鹰、蛇、狼、犬,舂人的碓臼,磨人的大磨,锯人的大锯,凿人的大凿,削人皮肉的剉刀,砍头的大斧,煮满沸水的大铁锅,烧得火红的铁网,烧得火红的铁绳,驱赶人的铁驴、铁马。狱卒捉拿罪人,剥取其皮,缠罪人首;火红的铁水浇在身上。饥饿时吞热铁丸,干渴时饮热铁汁。一年又一年,一劫又一劫,无量岁月,痛苦相连,没有间断,所以叫无间(苦的无间)。
“第四,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文明人还是野蛮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不管是上等人还是下等人,不管是龙、神还是天帝鬼王,所造罪业感招到这里后,都同样要受此苦果,所以叫无间(果的无间)。”
“第五,假如堕入这无间地狱,从开始进入的时候,一直到百千劫,一天一夜,死了又生,生了又死,经过万死万生,于任何时候想求一瞬间的休息,都不可能。除非他的业报完了,才能投胎出去做人。自从初入地狱直到业报完尽的时候,都在这生死连绵辗转中,所以叫无间(命的无间)。”
地藏菩萨对摩耶夫人说:“这无间地狱,大略说是这样子。假如要详细去说明地狱里面种种罪器的名称,以及种种痛苦之事,即使一劫这么长远的时间也说不完。”
摩耶夫人听了地藏菩萨这么说之后,忧愁合掌,向地藏菩萨顶礼致谢,退回本位。
此经本为释迦牟尼佛为报答母恩而升天讲法,那么其母亲自然要出来请法,本章就是圣母出来与地藏菩萨问答,为人间众生指示堕落无间地狱的罪过有哪些,以及无间地狱具体情形如何?
根据摩耶夫人的提问,此一章分为三部分解读。一是摩耶夫人单独为阎浮众生提问;二是哪五种罪业堕落无间地狱;三是无间地狱具体情形。
地藏菩萨提出十方无量世界有种种不同果报,希望摩耶夫人心量再放大一些,还要关心其他众生的业缘果报差别,但摩耶夫人一再重复只想知道人间众生罪报情况。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众生无量,无量世界那么多众生,先要度与自己有缘的众生。所有树木都有自己根基,所有众生都有自己亲人,无论在哪里,不要忘记自己的故乡,更不要忘记自己的亲人。正如一位法师说:“实在讲摩耶夫人也是佛菩萨化现,都不是普通人。摩耶夫人是从阎浮提,阎浮提就是我们这个世界,从我们这个世界上生到忉利天。在忉利天念念不忘故乡,这情很重、很深,特别关怀故乡造业的这些众生。”
“非但地狱,罪报一等”,笔者译为“并非只有地狱一种报应”。对于这句话的翻译,各有不同。有人翻译为:“地狱罪报并不是统统一样的。”又说:“不单地狱的罪报都是一样平等,无论是谁,造业就得受果报,不造业就不受果报,一点都不会偏私,是平等平等的。”中华书局许颖译注本译文:“不单单地狱才算是罪报。”上述翻译都是就地狱本身来说的。依地藏菩萨回答之意,重点在境界的提升,要发大愿广度无量众生,那么大千世界还有各种不同的业报的众生,他们都需要去度化,众生并非只有地狱一种报应。这些情况,实际上摩耶夫人怎么不知道?但她唯独只提阎浮堕落恶处的众生,这就如孔子说:“故旧不遗,则民不偷。”(如果不忘记老朋友,老百姓就不会对人冷漠无情了)除了上述分析外,还有阎浮众生刚强难化,所以也受苦最深,那么需要摩耶夫人启请地藏菩萨说明罪业最深会得到什么样的果报,给我们人类以警醒。《科注》说:“谓我非不欲闻诸国土事,我今既闻阎浮众生罪报,且问南洲所感恶趣为何如耳。”
“圣母!唯愿听受,我麁说之”,这个“麁”字,就是现在的“粗”字,其意古今理解亦有不同。《科注》说:“麁说有二:一者,狱名丛杂,苦事丝棼(纷繁紊乱),若欲广明,一劫不尽;二者,说空无相等名柔软语,说地狱等名麁语。”即包括两重含义:一是地狱里狱名太多,痛苦之事纷繁紊乱,如果要说得详细一些,恐怕说一劫那么长的时间也说不完;二是说空、无相那些高境界的话叫柔软语,说地狱这些痛苦的名词是粗语。笔者根据第一个意思,将粗说翻译为“大概说说”。也有法师说:“粗说就是说的话不好听。好听的话是细语、甜言细语,好听的话。粗言就是不好听,为什么?都说罪过、都说罪报,这些话叫粗话。粗、细意思在此地。”
从“尔时,地藏菩萨白圣母言”至“一念不得”是地藏菩萨说哪五种罪业堕落无间地狱。此“五无间地狱”罪业与佛教常说的“五逆”罪有相同亦有区别,佛教常说的“五逆”,指五种极恶之行为。又名五逆罪、五无间业、五无间罪或五不救罪。即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杀或作害。其中前四是身业,后一为口业。造此五罪必堕无间地狱受苦,故称五无间罪、五无间业。又因杀父、杀母是违逆恩田,其他三种为背逆福田,故称五逆或五逆罪。那么地藏菩萨此说“五无间地狱”罪业包括哪些呢?
第一,不孝顺父母,甚至杀害他们,这是相当于上述“五逆”第一罪、第二罪。但依《大乘义章》卷七说:“杀父最轻,杀母次轻,杀阿罗汉罪复转重,出佛身血转转弥重,破和合僧最重。”此处为何把杀父母放在第一呢?因为此经是一部孝经,重点讲孝道是做人的基础。
第二,使佛身出血,毁谤三宝,不尊重佛经,这相当于上述“五逆”第四罪。把这一条放在第二位,依有些法师解释,是重视师道,即尊师重道的意思。父母生下我们的身体,师长培养我们的善性。没有父母给我们这个身体,就没有修道的基础,但没有师长的教育提携,我们就找不到解脱之道。所以应当放在第二位。释迦牟尼佛离开我们已经两千五百多年了,“使佛身出血”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也不可能发生了,但佛在世时却真正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佛的堂弟提婆达多有一次想害佛,他看佛在山下走,就跑到山上把一块大石头推下,想把佛压死。虽然金刚护法善神把大石挡住了,但碎石却把佛的脚指头伤了,流了血,所以说提婆达多出过佛身血,他就堕落地狱了。当然这是一个公案,提婆达多是做个样子,告诉众生出佛身血要下无间地狱,他实际上早已成佛。其他诸如毁谤佛、法、僧三宝,及不敬重佛所说的经典等,现在都存在,毁坏佛像,不听佛法,诽谤僧尼,当前普遍存在,很多人却不知道这是最严重的罪行。一般人以为佛大慈大悲,不会让人堕落地狱。可犯罪是我们自己的心所引发的外在行为,如果连最高的善法都可以诽谤,其恶心到了什么严重的程度,而这种恶心发展成为具体的言行,那么其果报肯定是不可避免了。所以佛不会让人下地狱,而是人自己的恶心与恶行让自己下地狱。
第三,侵占损坏寺庙财产,玷污僧尼,庙里行淫与杀生,这与上述“五逆”第五罪有关。寺庙乃弘法之地,这样去破坏,使正法不能久住,把清净之地变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岂能不破和合僧?和合僧,指比丘、比丘尼入佛门,同持戒,同修行,和合一处。
“点污僧尼”,即玷污僧尼。僧尼是清净的象征,怎能玷污呢?《科注》引用《饿鬼报应经》说:“一鬼问目连言:‘我常男根疮烂,何罪所致?’答言:‘汝为人时,于塔庙处行淫,今受华报(前期之报应),果在地狱。”有法师讲义说:“玷污僧尼者,僧尼受佛戒,戒体清净,依戒生定,依定发慧,便了生死。而丧心病狂无耻之徒,去破坏僧尼戒体,令其白璧蒙瑕,戒体有亏,再去修行则难矣!所以其罪甚大。”
第四,穿的是出家人衣服,但是所作所为却不是出家人该干的,不爱惜寺庙财物,欺骗在家人,违背戒律,这一条就全是针对出家人了。常言道:“地狱门前僧占多。”其原因就出在这里。这些人如佛所说:“狮子虫自食狮子肉。”佛陀在多部经中说此譬喻,他人不能毁坏佛教,唯有僧中之恶比丘,自毁坏之。
《莲花面经》说:“阿难,譬如师子(即狮子)命绝身死,若空、若地、若水、若陆,所有众生不敢食彼师子身肉。唯师子身自生诸虫,还自噉食师子之肉。阿难,我之佛法非余能坏,是我法中诸恶比丘犹如毒刺,破我三阿僧祇劫积行勤苦所集佛法。”
第五,偷取常住的钱财、物质、谷米、饮食及衣服等,甚至很小的一件东西,不给自取,这是告诫我们寺庙的一针一线不同于世间普通之物,偷盗常住物(指常备供僧人受用之物),其果报在无间地狱。
《毗尼讨要》说:“方等经(大乘经的总称)华聚菩萨云,五逆四重我亦能救,盗僧物者,我所不救。又《大集经》云,盗僧物者,罪同五逆。《观佛三昧经》云,用僧祇(大众)物者,过煞(杀)八万四千父母等罪。”(出自《卍新纂续藏经》第四十四册)
犯了上述五种罪业的众生都要下无间地狱,在所有的地狱里面,无间地狱是最痛苦的地狱,其情形在这一部分有大略描述。
无间地狱纯恶所成,“纯恶”就是全是恶,中间不夹杂有一点善,因为这个人已经没有一点善心了,所以他感召无间地狱的果报。“无间”也就是痛苦没有间断,因为纯恶所感。地藏菩萨所述五种重罪即纯恶,所以堕落在无间地狱。无间地狱方圆十万八千里,有法师说代表“十恶八邪”,所谓“十恶”,又名十不善,即杀生、偷盗、邪淫、妄语、恶口、两舌、贪欲、嗔恚、愚痴。所谓“八邪”,这是与八正道相反的八种邪道,即邪见、邪思惟、邪语、邪业、邪命、邪方便、邪念、邪定。所以,除了地藏菩萨所说五种重罪之外,这些罪行也会感召无间地狱。
有法师说:“五利使者,身、边、邪、见、戒,起时捷疾,迅速如鬼,故感地狱,见夜叉恶鬼。五利使,遍三界,有八十八使之多,故感地狱中,见百千恶鬼夜叉。口牙如剑、眼如电光、手复铜爪、拖拽罪人,表五利使,邪见害人,五根和合,作诸恶业。复有夜叉,执大铁戟,中罪人身,表五利使,使人造身业之罪。或中口鼻,表五利使,使人造口业。或中腹背,表五利使,使人意业造罪。抛空翻接,或置床上,表五利使,空造诸恶因受苦果,故云翻手而接。现报不足,后受地狱之苦,故云或置床上。”
五利使,指五种迷于“理”而起之惑。一有身见,不知吾身乃五蕴之假和合,而执著实有我身。二边执见,执著我于死后断绝,或死后常住不灭等二种边见。三邪见,谓实无四谛因果之理,抱持此一见解,则恶不足恐,善不足好,乃邪见中之最邪者。四见取见,以低劣之知见,而思劣事为优胜。五戒禁取见,以各种非道、不如法之戒禁为生天之因,或涅槃之道,例如牛戒、鸡戒、狗戒等。使,为烦恼之异名;上述五项惑见,皆起于对“理”之推求,其性极猛利,故总称五利使。
有法师说:“五钝使者,贪、瞋、痴、慢、疑是也。五钝使,对境起贪,眼随境转,故云复有铁鹰,啖罪人目。五钝使对境起瞋,伤人和气,故云复有铁蛇,缴罪人颈。五钝使对境起痴,作诸恶业,故云百肢节内,悉下长钉。五钝使对境起慢,纵意轻人谤法,故云拔舌耕犁。五钝使对境起疑,心肠怀惑,故云抽肠剉斩。心不可见,但斩其肠耳!五钝使外薰、信口伤人,故云烊铜灌口。五钝内薰,身造诸恶,故云热铁缠身。如是五利五钝、十使烦恼,使人造罪,故有地狱耳!”
五钝者,钝即迟钝也。指五种妄惑,由推前身见等五种利使而生,对利说钝,故名钝使。一贪欲使,贪得无厌,贪着世间色欲财宝,恣纵心情,而无厌足。二嗔恚使,嗔即忿怒,发脾气。三无明使,无明即迷惑不明了,于一切法不能明了。四慢使,慢即骄横自满,自恃种姓富贵,有德有才,轻蔑于他。五疑使,疑即犹豫不决,怀疑一切。
依据《科注》,“无间”的五种含义可以概括为“时无间”“形无间”“苦无间”“果无间”“命无间”。
一时无间,说明无间地狱时间之长,从古到今没有间断。《演孝疏》说:“受苦皆遍,间无暂乐,动转不得,缠缚甚严,东西交过,上下通彻,如是经无量劫,名时无间也。”
二形无间,说明罪人形体随刑具大小而变化,从小到大没有间断。《演孝疏》说:“《观佛三昧经》云,复有众生,犯四重禁,虚食信施,诽谤,邪见,不识因果,断学般若,毁十方佛,偷僧祇物,淫佚无道,逼掠净戒尼、姊妹亲戚,造众恶事。此人罪报,经八万四千大劫,复入东方十八隔中。如前受苦,南西北方,亦复如是。身满阿鼻狱,四肢复满十八隔中。地狱不大,此身不小。准正法念(《正法念处经》),其身长大五百由旬,造四逆人四百由旬,乃至造一逆人一百由旬。一人既尔,多人亦然。各见身形,无间断处。名形无间也。”“准正法念”即与《正法念处经》提法相同:“若五逆人于地狱中其身长大五百由旬,若四逆人四百由旬,若三逆人三百由旬,若二逆人二百由旬,若一逆人一百由旬。”
三苦无间,说明刑具无物不备,充满了无间地狱。有法师说:“此人在世,无恶不作,故感众苦尽受,故名苦具无间。地狱苦具,无一而不受,受复再受。从年至劫,数那由他,苦楚相连,更无间断,故称无间。”
四果无间,只要犯了无间罪业,不管什么人,不分高低贵贱,其果报平等,受苦平等。有法师说:“不论汝是男是女,但作地狱之罪,即受无间之报。或老人、或幼儿、乃至位高尊贵之人,贫穷下贱之辈,曾作此罪,即受此报。龙王诸天,诸神诸鬼,命终业熟,亦入无间。总而言之,八识心田,曾有此罪,行业成熟,悉同受报,故称无间。”
五命无间,虽然一日一夜,就有一万次生死,但却永远也死不了。有法师说:“无间地狱,一日一夜,等于阎浮提,六十小劫。地狱一日一夜,就有一万次生死。死而复生,生而复死,生死相连,无一念间断,而不受苦者,故名命无间。除非业尽,方得出离,别处受生。”
为什么五无间罪业要把“不孝父母,或至杀害”放在第一?
《地藏经》是一部孝经,告诉我们成佛的原理先从家庭如何做人开始。因此,摩耶夫人为我们作一个榜样,她在天上仍旧思念故乡与阎浮众生,告诉我们度人就要从身边的人开始,慢慢扩大开去,一直到广度无量众生。这种做法,与《论语》所说相似,“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从家庭孝悌做起,再扩展到爱一切众生。
前面已经讲过,佛门把落实孝道作为良好人格形成的基础,只有孝道真正落实好了,佛道才能成就,这就是太虚大师所说“人成即佛成”的道理。这里再就佛教报恩的理论来谈佛门把孝道摆在什么位置。
吴立民大德作了一次《谈报恩》的讲座,他说佛家分析报恩的对象,通常都讲四恩,但所谓四恩,也有多说,归纳起来,大约四种:
第一种四恩说:父母恩、众生恩、国王恩、三宝恩。此种四恩,见《心地观经》卷二《报恩品》。
第二种四恩说:母恩、父恩、如来大师恩、说法法师恩。此种四恩,见《正法念经处》卷六十一、《大藏法数》卷二十三等。
第三种四恩说:父母恩、师长恩(一作师友恩)、国土恩(也作国王恩,以国王代表国家)、施主恩(一作檀越恩)。此种四恩,见《释氏要览》卷中《恩孝篇》。
第四种四恩说:天下恩、国王恩、师尊恩、父母恩。此种四恩,亦见《大藏法数》卷二十三。
以上四种说法,通常使用第一种说法,即把父母恩放在最前面,它符合佛门的理论与实践。吴老说:“第一种四恩说。因为人身之所出生,由于父母,故首称父母之恩。环身而存,乃有众生,故次称众生之恩。众生之治安,又赖夫国家,故次称国王之恩或国土之恩。终得出世圣道,只为皈依三宝,故末称三宝之恩。”
第二种说法,概括起来就是父母恩与三宝恩,还是把孝道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吴老说:“第二种四恩说,则仅就四恩中分析出其较为重要的,谓父母恩与三宝恩固重于众生与国王之恩,由父母恩与三宝恩各分为二,遂成第二种四恩说,所以这又称为‘四种重恩’。《观无量寿经》有‘孝养父母,奉事师长’之教,《梵网经》有‘孝顺父母,师僧三宝’之诫,其他诸经论中,亦多于父母、三宝之恩特加表彰。因为父母为生身所自出,三宝(师长即在其中)为法身所自出;父母与我生命,三宝与我慧命;一教一养,一圣一凡;其恩之深重,均迴非其他可比,故别称重恩而另分为四。”
综上所述,我们就明白为什么《地藏经》五无间罪业要把“不孝父母,或至杀害”放在第一了。
如何理解“或伽蓝内,恣行淫欲,或杀或害”?
依《科注》所说,“或伽蓝内,恣行淫欲,或杀或害”是一句话,其意是:“或者在寺庙内,放肆行淫,因为淫欲招致杀身害命,或因贪淫欲,杀害生灵。”然后举例说明,说的是唐朝比丘尼任五娘生前行淫,杀生吃肉,死后堕入地狱。
有的版本译文:“或是在寺庙里恣意搞邪淫的活动,或是杀害、打骂出家僧尼等等。”这里是就完全没有按照古德的意思来翻译了,“或杀或害”在《科注》里已经明确解读有两种意思,都不是许颖译者所说“杀害、打骂出家僧尼”的意思。
胡维铨作《地藏菩萨本愿经白话解释》(弘一法师鉴定)说:“伽蓝是大小寺院的通称,或有无耻的妇女,自己不肯守贞,假装入寺修行,心存邪淫,扰乱初学僧人,暗暗私行淫欲,没有一些惭愧的,或有偷吃荤腥的僧众,在寺院内,私杀鸡鸭鱼类的生命。”其意“恣行淫欲”是在家女子勾引僧人,但此意在前句“点污僧尼”已经包括在内了。而“或杀或害”他则解释为寺庙僧人杀生,与前句“恣行淫欲”没有联系。这种解释显然全不是《科注》里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