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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午后探险

真守和友子回到空荡荡的教室,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便当。饭后,他们匆匆赶去学校后门,只见小野寺老师和三枝老师正一边聊天一边从校舍的另一头绕过来。

小野寺老师个子很高,三枝老师身材修长,只比小野寺老师矮六七厘米。她穿着运动感十足的条纹上衣,搭配灰色休闲裤和暗黄色开衫,一副光彩照人的样子。她那不施粉黛、眉眼分明的面庞在随意披散在肩头的长发的衬托下更显清秀,乍一看,竟还有几分男孩子气。

三枝老师在课堂上活泼开朗,沉稳干练,思维敏捷,很受女生欢迎。友子也是一有机会就挂在三枝老师的胳膊上撒娇。

小野寺老师高大的背脊微微前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三枝老师则是昂首挺胸,用欢快的声音说着话。

“喂,你不觉得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吗?”友子用手肘捅了捅真守的腰间,低声说。

“哪里般配啊?”真守被她问得慌了神。

“这还用问吗?他们的个子都那么高,要是成了一对,那该多养眼呀!”

“别这么八卦啦。”真守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烫,“再说了,小野寺老师应该比三枝老师大好多岁吧?”

“哎呀,年纪大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小野寺老师单身好几年了。三年多前,他的太太就是在K市的疗养院去世的。小野寺老师是为了照顾他太太才调来我们学校的,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关注小野寺老师是不是单身呢,又不关我们的事。”

“男生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友子夸张地叹了口气说,“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

“怎么聊起这么复杂的话题啊?”不知不觉中走到两人身旁的三枝老师笑道,“还人情世故呢,你俩到底在聊什么呢?”

贝谷友子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

真守却扭扭捏捏,羞红了脸。友子见状,连忙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那就请女士们坐后排吧,”小野寺老师边说边打开小轿车的门,“还是别让高桥同学和贝谷同学坐一起为好。”

小野寺老师的小轿车很是破旧,开起来咔嗒咔嗒直响,车速倒是很快。真守没想到小野寺老师的车技居然那么好——从校门到小路山的住宅区,坐公交车至少要25分钟,可老师才开了不到15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小路山是一座低矮的山丘,高约30米,耸立于K市中心东北偏东约11千米处。它刚好位于横贯K市北部的山坡与平原的交会处,周围尽是水田与旱田。据说这一带原本有许多梅林,所以才留下了“梅树村”“梅原”这样的地名,直到今天,小路山西北侧的山脚下仍留有一片壮观的梅林。

然而,穿过K市的国道正在逐步拓宽,途经K市北部的旁路也建成了,南边还有延伸过来的高速公路。随着道路的开发建设,小路山周边迅速发展起来。K市与小路山之间已经建起了大型住宅区,超市也同步开业。稻田正中央竖起了保龄球馆的大号霓虹灯招牌,崭新的加油站和汽车餐厅纷纷开业。山坡上还开设了高尔夫球场。虽说郁郁葱葱的森林和茅草农舍仍未绝迹,但屋顶上铺着红色、蓝色瓦片的新房子已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开车穿过城市,进入郊区,只见稻田各处立着架子,晾在上面的稻谷金光闪闪。打谷机的响声从远处隐约传来,但收获季已临近尾声,农家院子的枝头挂着鲜艳欲滴的红柿子,点缀山脚的红叶更是令每一个过路人感受到了浓浓的秋意。

小野寺老师在途中拐进田间小路,然后绕去小路山还没被开发成住宅区的那一侧,靠边停车。绕山走一圈,大约是两千米。他们拨开山脚下的芒草,走上缓坡。放眼望去,山坡上尽是低矮的竹子,几乎看不到树,唯有临近坡顶的地方长着七八棵细长的松树,约四五米高。

在他们去往山顶的路上,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伯劳尖锐的叫声。走着走着,大家身上便都出了汗,停下来后,只觉得微风拂面,舒爽宜人。

“小路山上的扭扭松……”经过一棵松树时,友子喃喃自语。

“什么扭扭松?”三枝老师问道,“这座山上的松树是歪歪扭扭的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友子停下脚步,抬头仰望松树,“只记得那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奶一边背着我,哄我睡觉,一边指着这座山说的。”

“小路山上的扭扭松……”真守嘟囔着,敲了敲一棵松树的树干,“哪里歪歪扭扭了?只不过长得特别细。”

这时,高大的小野寺老师弯下腰,从一堆竹叶中捡起了什么。

“瞧!”小野寺老师伸出手说,“‘小路山上的扭扭松’说的就是这个。”

只见老师用手指捏着一簇枯萎的松针。在场的所有人都细细端详起来。

松针确实扭曲成某种诡异的形状。乍看只是略微弯曲,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两根松针都扭成了完美的螺旋形,就跟开瓶器的针头似的。

“哇,我都不知道松针还能扭成这样。”真守喃喃道,“这样的松针很稀有吗?”

“怎么回事?这是畸形的吗?”三枝老师又捡起一簇松针,然后抬头望向树枝。

“不好说。我也只是在搜集来的古老传说和民谣里看过、听过贝谷同学提起的那句话,但没有深入研究过。”小野寺老师用指尖捻着螺丝般卷曲的松针,喃喃道,“据我猜测,贝谷同学在奶奶背上听到的应该是一首在这一带流传已久的古老摇篮曲,唱的是梅树村七大怪象。‘咚咚咚,小路山上的扭扭松,扭扭松,扭啊扭,扭扭松针何时能变直,何时能变直,小宝贝,快安睡,快安睡……’歌词是不是这样的?”

“啊,没错!我想起来了!”贝谷友子拍着手喊道,“没错,奶奶经常唱这首歌给我听。歌词好像还提到了某座寺里的钟,还有某个池塘的鬼火。”

“梅树村七大怪象都有些什么呀?”真守兴奋地问道。

“就是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贝谷同学刚才提到的是远山寺的自鸣钟。相传很久以前,山脚下有一座没有住持的寺庙,叫长恩寺。寺里有一口钟,明明没人敲,却会在半夜自己响起来。还有池塘会莫名冒出鬼火啦,作兵卫田藤的井有问题啦,等等。”

“这一带有叫长恩寺的寺庙吗?”三枝老师很疑惑,“我很喜欢参观佛像,K市的寺庙我基本都去过。”

“19世纪末就没了,”小野寺老师苦笑道,“现在山脚下不是开了个高尔夫球场吗?当年长恩寺就建在那儿。”

“那个池塘在哪儿呢?”真守问道。

“池塘也在打仗的时候被填平了——就是飞机零件厂被转移到这座小镇的时候。”

“那不就是今天的市民广场吗?”

“对,但我估计已经没多少人记得了。”小野寺老师的神情有些落寞,“想当年,每座村子都有自己的七大怪象。只有一边长叶子的芦苇啦,弘法大师的水井啦……日本各地都有这样的传说。可惜,到了19世纪下半叶,新思想不断涌入这个国家,很多东西都被定性成了迷信或传说,被人们否定或遗忘。”

“还有其他留存下来的七大怪象吗?”真守问道。

“很遗憾,自20世纪初以来,K镇开通了铁路,建起了纺织厂,发展得越来越快。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旧物相继消失,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就完全没了踪影。直到最近,人们才开始关注古墓和大型寺庙这种重要的文化遗产,并加以保护。”

“看来当年的七大怪象里,我们能亲眼看到的只剩下‘小路山上的扭扭松’了呀。”友子好奇地打量着螺旋状的松针,喃喃自语道,“但这个怪象既不是迷信,也不是传说。这些松针确实是歪歪扭扭的,真奇怪。”

“还真是。小路山的怪响也不是传说。”说到这里,真守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头望向小野寺老师,“老师,您说扭扭松和那些神秘现象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啊?”

“嗯……”小野寺老师再次迈开步子,缓缓走向山顶,他捻着胡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也刚好想到了这个问题。都怪我太懒了,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扭扭松。我认为这可能是一种畸形或突变。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请植物学专家来鉴定一下。”

“也不知道专家肯不肯出马。”三枝老师喃喃道,“我不觉得大学的学者们肯花时间研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确实,”小野寺老师缓缓点头,“所以我们这种好奇心重的外行人得先自发做些研究,多搜集一些材料,否则怕是说不动专家的。要不是高桥同学告诉我,他家能听到那种奇怪的声响,我也只当那些记录是传说而已。我在小路山周围转过几次,可从没爬上来过,更没想到这座山头还长着传说中的扭扭松。我找镇上的人打听过,几乎没人知道。”

“在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有挺多人知道这事呀?”友子喃喃道,“我小时候听了那么多遍摇篮曲,也没想到七大怪象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真守带着这个念头,再次抬头观察长在周围的四五棵细弱松树。如果不是真守家遇到了那样的怪事,友子就不会爬上这座山,也肯定不会想起四五岁时在奶奶背上听过的摇篮曲。如果不是她无意中提起很久很久以前听过的摇篮曲中的一句话,小野寺老师大概也不会想起梅树村七大怪象之一的扭扭松,那他们也许就不会注意到歌词中的扭扭松还长在这片土地上,只会不知不觉地从它们旁边走过……

如此想来,这就像是友子七八年前去世的奶奶借孙女之口,为他们点明了扭扭松的存在。

带着这个想法仰望松树时,真守又有了新的发现。

长在半山腰到山顶的细弱松树,不仅有形似开瓶器针头与植物藤蔓的扭曲松针,仔细一看,从树干伸出来的树枝也不是笔直的,而是像弹簧一样,呈现出了扭曲的弧度。

真守想起了刚从小野寺老师那里听来的梅树村摇篮曲的歌词:

咚咚咚,小路山上的扭扭松,

扭扭松,扭啊扭,

扭扭松针何时能变直,何时能变直,

小宝贝,快安睡,快安睡……

前面说的是“扭扭松”,后面却变成了“扭扭松针”……

是不是古人比现代人观察得更仔细,描述也更严谨呢?他们会不会是用前面的“扭扭松”指代扭曲的树枝,用后面的“扭扭松针”指代扭曲的松针?

真守一边琢磨,一边观察松树。就在这时,他发现松枝的扭曲程度并不均匀。比起靠近底部的枝丫,每棵松树都是靠近顶部的枝丫扭曲得更厉害。凑近看,便能发现松针的扭曲程度也是这样,靠近树顶的枝条上的松针扭曲得更厉害。

一时间,真守想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反反复复观察了许多次,几乎可以肯定靠近树顶的枝条扭曲得更厉害。他本想与老师分享这一发现,却见三人早已走远。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跟上来!”友子在高处喊道。

真守抿着嘴唇,一边继续琢磨扭扭松与扭扭松针的奥妙,一边爬上山坡追了上去。

为什么扭扭松的树枝和松针都是越靠近顶端就扭曲得越厉害呢?

真守绞尽脑汁,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只觉得心跳渐如擂鼓。

一行人爬到山顶时,眼前豁然开朗,田野、道路与城镇尽收眼底。周围不见一棵树木,只有和脚后跟齐高的细竹子和裸露的岩石随处可见。

两位老师和友子在此处歇息,真守走到他们身边,远眺四周的景色。红日西斜,金黄的阳光落在房屋、森林和晾晒稻谷的架子上,拖出一条条长长的影子。近处是学校和市政厅所在的K市的市中心,远处则是被褐色烟雾笼罩的大城市。

虽然他们站在山顶上,但山不高,所以他们能听见山下的各种声响。打谷机在刚收割完稻谷的田里高速运转的声音,离站的电车拉响汽笛的声音,车水马龙的喧嚣声,小孩的尖叫声,森林深处山鸠的叫声……

四人沉默片刻,饱览着山顶的风光。10米开外的坡面已被完全挖开,发红的泥土裸露在外,这正是尚未建成住宅区的住宅用地。更远处是原来的山脚,足够建起20栋房子的地皮早已修整完毕,用石墙围了起来。其中有十五六块地皮上已经建起了房屋——其中之一,便是真守的家。

“你家是那栋房子吗?”贝谷友子指着一栋房子问道。

“不是的,在它隔壁……瞧,就是蓝屋顶的那栋。”

“那边的山脚下也在施工呢。”三枝老师抬手遮挡阳光,望着远处喃喃道,“开垦山地,填平稻田……房子和新村是越建越多了。要不了多久,梅树村七大怪象中仅剩的小路山也会不复存在了吧。”

小路山大约三分之一的坡面已被挖开。曾经的小路山轮廓圆润,如今却有一侧宛如悬崖峭壁,直上直下。

“等房地产公司把这里都挖开,会不会挖出什么东西呀?”友子说道,“不会有什么诅咒吧?”

真守想和小野寺老师搭话,于是转过身来,谁知方才还站在身旁的老师突然不见了。真守环顾四周,只见小野寺老师蹲在离大家10多米远的一块小石头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

“您有新发现了?”真守靠近蹲着的小野寺老师,问道。

“没什么发现。”小野寺老师起身摇头,“我在看红蚂蚁搬运死蟋蟀。”

“大概是蚂蚁在为过冬做准备吧。”三枝老师边说边向他们走去。

“它们想多攒些过冬的口粮吧。”友子说。

“据说,蚂蚁不会为了过冬提前囤积食物,”真守说,“所以《伊索寓言》里的那篇《蚂蚁和蚱蜢》是瞎编的。”

“可老师不是说蚂蚁在搬死蟋蟀吗?”

“我只是告诉你,雌蟋蟀产完卵后自然就死了。蚂蚁看到尸体后就搬走了,不是特地为了过冬。”

“对了,”小野寺老师环视山顶喃喃道,“高桥同学,你家听得到蟋蟀的叫声吗?”

“嗯,蟋蟀在晚上叫得还挺响的。不过现在是深秋了,估计它们也叫不了几天了。”说到这儿,真守忽然注意到小野寺老师的神情,他问:“蟋蟀的叫声怎么了?”

“哦,我就是觉得,虽然现在确实是蟋蟀濒死的季节,”小野寺老师的镜片微微一闪,“但这一带的死蟋蟀和死蝼蛄特别多。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五六只死虫子。”

“肯定是因为前几天太冷了。”三枝老师故作欢快地说,“不是说秋天的虫子都会死在霜降前吗?”

“可照理说不会有那么多死虫子。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小野寺老师说,“因为蚂蚁和其他肉食性昆虫很快就会把死虫子清理干净。可是这里也死了不少蚂蚁,而且是死在了蚁穴之外。”

“别说了!老师,我好怕啊!”友子尖叫着抓住三枝老师的胳膊说,“我们快下山吧!吓死人了!”

“也许是该立刻下山。”小野寺老师点了点头,神情严肃,“这座山果然有些古怪。除了历史文献,我还得再找找这一带的动植物调查记录。”

“您还有别的发现吗?”真守开口问道,他的心怦怦直跳。

“别的发现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野寺老师伸出手来。

他的手中有一枚长满红锈的断钉,外加一小段铁丝。

“那是什么?”贝谷友子问道,“这个钉子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在那块石头后面找到的。”

小野寺老师拿起手中的钉子。

万万没想到,铁丝竟然牢牢粘着钉子,被老师一起提了起来。

“钉子变成了磁铁?”真守问。

“是的,而且磁性相当强。”

“这和我听到的怪响有关系吗?”

“不好说。”小野寺老师用纸裹住钉子和铁丝,塞进口袋,“眼下还无法判断,但它们应该会成为我们说服专家前来小路山展开正式调查的有力证据。”

“这个是不是也能用上?”

三枝老师也在大家面前伸出了手,只见她用指尖捏着一片竹叶。

竹叶已近枯萎,边缘都起皱了。不可思议的是,竹叶的尖端竟然长出了两片小叶子。

“这是在哪里找到的?”小野寺老师连忙问道,他的镜片反着光,“还有其他长成这样的竹叶吗?”

“就在那儿,”三枝老师指着某块岩石的后面说,“还有好多呢。”

友子走到三枝老师指着的地方,蹲下来看。

“还真有!”友子惊呼道,“这里也有!满地都是!”

“小野寺老师,”真守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您觉得奇形怪状的竹叶,还有扭扭松,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刚才捡到的那枚带磁性的钉子,和我听到的怪响有没有关系啊?”

“我认为两者有关的可能性很大。”小野寺老师说,“眼下还无法得出明确的结论,但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必须说服专家或市政府的有关部门对小路山展开全面调查。”

“您说会不会……”真守看着三枝老师手里的那片叶尖上还长着小叶子的竹叶,支支吾吾道,“这座小山上……会不会有很强的辐射?会不会是辐射催生出了扭扭松和这种奇形怪状的竹叶啊?”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小野寺老师用力点头,“必须检测一下这一带的辐射量。还得查明这座山上的石头到底带了多强的磁性,大学里应该有这方面的检测仪器。”

“咦,普通的石头也会带磁性吗?明明不是铁块——”三枝老师问道。

“会的,只是磁性非常微弱罢了。由于长期受到地磁场的影响,大部分岩石都带上了与地磁场方向相同的磁性。科学家们已经研发出了能够测量这种极其微弱的磁性的仪器。”

“但您刚刚捡到的那半截钉子的磁性很强呢。”真守说。

“散落在地上的岩石和铁片是有可能自然而然产生强磁性的,比如被雷击中的时候,或是上方不远处架设有高压线的时候。换句话说,可以产生磁性的东西附近一旦有强电流通过,它就会被磁化。”

“那岂不是意味着,曾经有非常强大的电流经过这座山吗?”三枝老师惊奇地环顾山顶。

“不一定是电流,带电粒子流足够强大的话,也会产生与电流经过一样的效果。带电粒子流是由电子或质子组成的辐射,α射线、β射线就属于这个类型。”

“那就是有辐射……”真守欲言又止。

“不过,据我所知,地球上的自然界中应该没有任何东西能发出足够让钉子产生强磁性的辐射。当然,铀和镭这样的放射性元素确实会产生强烈的辐射。穿透力最强的射线莫过于γ射线,它与X射线一样,是一种波长很短的电磁波。γ射线并不是带电粒子流,与电流有着不同的性质。当原子遇到γ射线时,原子核中的电子就会被击出,引起电离,也就是使其带电……”

小野寺老师一停顿,一行人就觉得拂过身侧的风都突然阴冷了几分。

成群结队的麻雀在山对面的森林里叽叽喳喳,声音清晰可闻,其中还夹杂着乌鸦的叫声。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然西斜,挂在山的边缘。火红的晚霞布满西天,山峦化作靛蓝的剪影。四人默默凝视着徐徐下沉的夕阳,幽蓝的暮色已在山下扩散开来,白烟自燃烧着稻草的田间袅袅升起。城中各处亮起灯火,不一会儿,城市已经被点缀得璀璨夺目。最后一缕余晖笔直地照到山头上,真守回头看去,只见每个人的脸都被染成了红色。

“嗯……”小野寺老师叼着没点着的烟斗,幽幽地说,“天快黑了,我们也该下山了。”

“我今晚一到家就找哥哥谈谈。”三枝老师用严肃的语气说。

“拜托了!我们找到的东西没多少说服力。你哥哥的研究室要是能派人过来勘察一下,说不定能有更多的发现。”

四人开始下山。晚霞的阴影笼罩着路口。天色愈发昏暗,竹叶间的小路已难以分辨。

“对了,”走在真守前面的小野寺老师若有所思地说,“高桥同学,我能不能在今晚9点多去你家?我知道这样可能会打扰你家里人休息,但我很想亲耳听听那种怪响。”

“没问题,您尽管来吧,”真守说,“反正明天是星期天。”

“我也要去!”贝谷友子在真守身后喊道,“我也想听!我最喜欢吓人的东西了!”

真守本想回她一句“你就算了吧”,却又担心自己真这么说了,到头来还是会败在友子犀利的口舌之下,于是只得皱着眉头,保持沉默。

“对了,高桥同学,你家有便携式录音机吗?”走到车边,打开车门时,小野寺老师忽然想起了什么。

“没有。原本是有的,但出了点故障,送去修了。”

“哦,我的也借给朋友了。”

“您是要录下怪响吗?”友子一边快速钻进车里,一边说道,“我家倒是有录音机,不过是立体声录音机,特别大,没法拿过来。”

“哦,那就算了。高桥同学,麻烦你先帮我跟你家里人打声招呼吧。8点多的时候,我会打电话到你家确认一下的。”

“拜拜!”车里的友子挥了挥手说,“今晚见!”

真守挥手送走了渐渐远去的车,绕过小路山山脚,踏上了回家的路。

被夜幕笼罩的天空,出现了蝙蝠交错飞舞的身影。 ArhV9ld9KS5yc0vXCpBZDEe1NQWfXHXQ6lXC8MOYI5m4HBCw/pOTuV4LnibqAcJ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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