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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你的家

柳朝朝对着裴铮比划完,就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望向他的眼神清澈而透亮。

屋子里静悄悄的,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烛光下,柳朝朝那狼狈的模样悉数落到了裴铮的眼里,她赤着一双足坐在炕沿上,眼也不眨的看着裴铮,眼里是不容忽视的期待。

裴铮看向柳朝朝,认真的告诉她,“朝朝,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柳朝朝茫然抬起头,并不能很好的分辨裴铮话里头的意思,她听着直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她的家明明是在东水乡的。

柳朝朝看着这精致非常的屋子,想起了他们在乡下的泥胚房子,实在是没办法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她那些担忧害怕和惶恐,又从心里头冒了出来,她怯怯的看着裴铮,“问”他为什么,“问”他今日为何没有出现。

还“问”裴铮,是不是不要她了?

柳朝朝已经知道了裴铮不是普通人,即便她还不能很好的理解镇南候世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也隐隐的感觉到她和裴铮之间的差距。

“胡思乱想什么?只是有很多事情要忙,也因为许久没见着母亲,她留我说了说话。”裴铮随口解释道。

柳朝朝从不会怀疑裴铮说的话,只是听见裴铮说起自己的母亲,又小心翼翼的“问”他,自己是不是需要去拜见婆母?

这问题让裴铮沉默下来,按照规矩,他的确是需要带着柳朝朝去拜见母亲,可是母亲她…

“母亲这几日身上有些不大好。”裴铮脸色不自然的找着借口。

柳朝朝一听这话便自告奋勇的说要去伺候婆母。

裴铮只觉得自己方才扯得那个借口有些不合适。

“母亲身边有人伺候。”

柳朝朝指了指自己,又“问”他婆母身子不适,自己却不出现会不会不太好?

柳朝朝心有疑虑,眼睛里藏不住事,裴铮也不知要如何同她解释才好,两人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恰好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叩门声,是先前吩咐厨房做的吃食送来了。

裴铮不知怎么松了一口气,冲着外头朗声道:“进来。”

小厮利索的将食盒提溜进来,脑袋压得很低很低,眼睛也不敢随易的乱瞥,把东西摆好之后,将桌上的另一个食盒收了下去。

桌上的小馄饨刚刚出锅,颗颗饱满,上头还撒着一把翠绿的葱花,看着着实诱人。

柳朝朝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比划着告诉裴铮自己真的不饿,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结果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她一时间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耳朵渐渐的热了起来。

裴铮的眼里略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明知故问,“不饿?”

柳朝朝捂着肚子,不怕死的点了点头。

裴铮也懒得问她的意见,直接抱起柳朝朝坐到桌边,将吃食推到她面前,好脾气的哄着她,“就算没有胃口,也多少要吃一点。”

柳朝朝有些尴尬,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肯放下来,她的手指受了伤,用来止血的还是裴铮的手帕,方才还见她的脸上挂着泪,这么一会儿功夫像是好了,仿佛根本就不疼一般。

裴铮想起柳朝朝从前也是这般傻气的,乡下农忙秋收时,她也会去帮忙,有时候一天下来双手被稻叶割的到处都是口子,疼得不得了,但她从未觉得这些事辛苦,只想着报答了邻居的恩情。

即便对方只是曾给她了一碗饭而已。

想到这里裴铮的心不禁软了些,温和的拉下她捂在耳朵上的手,继续哄着她吃东西。

柳朝朝是真的没有胃口,她拿起勺子勉勉强强的吃了几个,就将那碗小馄饨原封不动的推到裴铮面前,和从前一模一样。

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裴铮看着那碗几乎没有动过的小馄饨别开了眼,态度强硬的将碗重新推到柳朝朝的面前,“不吃完可不成。”

柳朝朝只觉得这里的东西有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即便是她最喜欢的小馄饨也不例外,柳朝朝有些难过的看着裴铮,一直在和他解释自己是真的没有胃口。

可裴铮却一直都耐心的哄着她,在裴铮的努力下,柳朝朝总算是将那碗小馄饨给吃完了,她不大舒服的摸着肚子,只觉得愈发难受了。

她揉着肚子不肯说话,小脸还皱巴巴的,时不时的偷偷看裴铮一眼。

如此做作的模样惹得裴铮有些想笑,他其实还有很多话要问,但也不急于一时,他看着柳朝朝手指上的伤口,眉头拧了起来,“福全,去问问,伤药怎么还没送来。”

不多时那位名唤福全的侍卫就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的正是伤药,恭恭敬敬的朝着裴铮行礼,也没落下柳朝朝,“世子爷,柳姑娘。”

裴铮没接福全递上来的伤药,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这怎么在你这里?”

“方才那小厮不敢进来打扰,所以便来求属下了。”福全憨憨的笑起,裴铮微微颔首,接了伤药便挥了挥手让福全退下。

瞥见地上的碎片时又吩咐他去找人来收拾。

福全领命离开。

直到人走远了,柳朝朝才放松下来,裴铮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也没再叫人过来,而是亲自替她处理伤口。

手指上的血已经止住,血迹清洗完原本的伤口才彻底暴露出来,极长的一道口子,瞧着还有些狰狞,他的眉头渐渐拧起,慢慢的往上头倒着伤药,将她的手指包扎好,“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柳朝朝自己小心的撩起裙子,只见上头青紫一片,看起来很是骇人。

她轻轻的吹了吹自己的膝盖,看起来莫名的有些可怜。

裴铮真真是无奈极了,不过才一日未见,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伺候你的丫鬟呢?”裴铮冷着声问道,他这几日很忙,有太多的人要见,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只来得及匆匆的安置柳朝朝。

明明吩咐了丫鬟好好照顾她,谁知道一回来就瞧见了这一幕。

柳朝朝冲着裴铮摆了摆手,她不需要什么人来伺候,她不想给旁人添麻烦。

裴铮没有说话,整个人冷了下来,柳朝朝怯怯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了下去,有些不安的搅弄着手指,动作有些着急全然忘记了自己手指上还有伤。

裴铮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摁了摁自己的额头,试图跟她讲道理,“朝朝,那丫鬟是找来照顾你的,你若是有什么事情无需亲力亲为,只需吩咐她就成…”

裴铮话说到这儿自己率先停住了,柳朝朝的情况特殊,她并不会说话。

她比划的意思,旁人也都是看不明白的,那是属于他和柳朝朝之间的秘密。

最要紧的是,她农户出身,也不认识什么字。换而言之除了裴铮,谁都没有办法知道她在想什么。

裴铮眉头微蹙,到底是疏忽了。

若是不够细心的,只怕是没办法照顾柳朝朝。

裴铮盘算着自己院子里的这些下人,一时之间竟想不到有什么人可以来照顾柳朝朝,他不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冷淡,黑着脸的模样非常唬人。

从前在村里的时候,裴铮就这样吓走过很多人,只不过那个时候柳朝朝知道裴铮是唬人的,如今却不能确定。

她拉着裴铮的手,忍不住的晃了晃,【阿阳。】

和从前别无二致的举动,裴铮看的分明,却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只是缓缓的拍掉她身上的尘土,语气淡淡道:“朝朝,我的名字叫做裴铮。”

他垂下眼眸,声音又轻又淡,柳朝朝根本看不清裴铮这会儿是什么表情。

柳朝朝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做裴铮,只不过还有些不习惯,时常会弄错。

其实柳朝朝并不会说话,她的比划从头到尾也只有裴铮一个人看得懂,是阿阳或是裴铮,指的都是他。

但裴铮知道,柳朝朝喊得一定是阿阳,他本没有必要和柳朝朝去计较这些,不过是一个名字,大度一些又何妨?

可裴铮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回想起一些自己想要遗忘的记忆,故而变得斤斤计较起来,总是不厌其烦的纠正她。

从江南到京城,随着记忆一点一点的被想起,对于“阿阳”这个名字的记忆,也让裴铮变得头痛起来。

一路上他说过许多许多回,柳朝朝时常记不住,往往看着他,比划的一定是阿阳。

每当这个时候,裴铮总会沉默不语,柳朝朝便会改了手势,如同今夜一般。

柳朝朝怯怯的看向裴铮,小心的比划了几下,问裴铮是不是生气了。

“朝朝不要胡说。”裴铮替她包扎好了伤口,同她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仿佛一看见柳朝朝比划阿阳就冷脸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柳朝朝全然不知裴铮那百转千回的心思,也不知道裴铮到底在思考什么,她的心思一直都很简单,只要裴铮不是生她的气对她来说就比什么都好。

她看着裴铮软软的笑了起来。

这笑容让裴铮怎么都无法继续冷着脸,“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裴铮不过问也就罢了,一旦过问柳朝朝就有些忍不住,指着那高高的暖炕开始控诉起来,“说”她怎么怎么的不习惯。

裴铮这才晓得,原是被热醒了要找水喝。

“若是睡不惯还是睡床的好,你若怕冷,多添一床被子。”裴铮满不在乎的开口,随着记忆的渐渐复苏,那失去记忆的日子仿佛就成了一场梦,他虽还记得,却逐渐开始恍惚。

他如今回到了镇南侯府,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家,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换而言之他对这个地方有着天然的归属感。

东水乡的农户阿阳可以理解柳朝朝的局促不安,可镇南侯府的世子裴铮却只会觉得奇怪。

福全找来了值夜的丫鬟打扫满地的瓷片。

那丫鬟年岁不大,瞧着倒是个手脚利索的,裴铮随口问了几句,丫鬟也从容的回答了起来。

只这一点就让裴铮满意了不少,当即就决定让她来伺候柳朝朝。

丫鬟本只是个打扫除尘的,忽然间被裴铮委以重任还有点儿恍惚,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恭敬的跪在地上,“世子爷放心,奴婢定会用心伺候姑娘的。”

事情就这么被定下来了,柳朝朝看着裴铮,还是不能明白裴铮为什么这么坚持。

她很努力的和裴铮解释今天是一个意外,她之后一定会小心的,她并不需要别人伺候,在他们乡下,只有家里穷的活不下去的,才会将孩子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

那些卖身为奴的女孩子各个下场凄惨,时常被人磋磨,很是可怜。

柳朝朝并不愿意被人伺候。

可她的这些想法,裴铮并不知道,不仅如此,裴铮还很认真的告诉她:“朝朝,我是镇南侯府的世子。”

柳朝朝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时候的心情,她甚至没有办法很好的去分辨。

只是隐隐觉着,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bZlAyWH1P8r9SwdWN268KdShgSOAZenVd1dF73BMQdGl5b/wGABSZYfUxNuZ1p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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