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顾盼有些难堪的涨红了脸。
“你们有钱人永远不知道我们穷人的生活,你们仗着自己有钱,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就任意糟践。可你知道吗?那些你们糟践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可以生活好久了。”
“所以呢?”姜雁一副吃了大便的表情,“你是想要我把那些糟践的东西给你。”
对面的女孩微微睁大了双眼,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似乎受到了什么奇耻大辱。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是,我是很穷。可我再穷也不会吃这些嗟来之食。”
姜雁:[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她这话一出,别说沈知意了,就连她对面的宋时樾也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少年的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可顾盼就是莫名的认为他是被自己说的话触动到了。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视着宋时樾,“宋时樾,我知道我们是同类人,我们的确很穷,在食堂可能连一个肉菜都吃不起。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学习,凭借自己的双手,以后肯定会过得比他们还好!”
沈知意刚刚夹起来的排骨“啪叽”一下又掉了下去。
宋时樾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淡淡道,“你加油。”
顾盼:“……”
剧本不是这样的,他应该露出顿悟的表情,然后拒绝沈知意同情的投喂,并且和她一起创造美丽的未来。
可惜宋时樾对和她创造美丽的未来并不感兴趣,他两三口吃完盘子里的饭菜,看着还没动几口的沈知意皱了皱眉。
“沈知意,你再不吃食堂就要关门了。”
沈知意这才如梦初醒,她扒拉了两口饭,看了看顾盼,又看了看宋时樾,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在小说里,宋时樾能够成为顾盼心里面的白月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宋时樾和她一样穷,甚至比她还要穷。
但是宋时樾虽然贫穷,可他从来不屈居于人,脊骨挺得比谁都要直,高风亮节的,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人一等。
那是敏感又自卑的顾盼打心眼里想成为的人。
可现在,这抹高风亮节的白月光不仅接受了沈知意的投喂,还接受得理所应当,让一度以为他们是一路人的顾盼有些接受不了。
姜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实在没心思继续吃饭了。要不是这个人是宋时樾带来的,她高低要让她知道什么叫万恶的有钱人。
直到出来了姜雁还有些气不过,姜大小姐抬脚踹了一下路边无辜的花池台阶。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奇葩,比你还要奇葩。”
沈知意:“……”
骂人就骂人,怎么还带拉踩的。
她一回头,发现宋时樾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而顾盼则小鸟依人的躲在宋时樾身后。
少年朝沈知意勾了勾手,沈知意凑了过去,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她展开一看,纸团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乌龟,乌龟背上“宋时樾”三个大字格外醒目。
沈知意笑了,“嚯!宋时樾你也有今天,哪位勇士干了我一直想干但是不敢干的事?”
宋时樾挑了挑眉,“看来你对我很有意见。”
沈知意越看这个乌龟就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怕宋时樾揍她,跑到姜雁背后才敢开口。
“岂止是有意见,是非常有意见,我告诉你,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少女从姜雁背后探出一个脑袋,圆溜溜的眼睛里充满了智慧的光芒,刺眼的阳光从她的头顶倾泻而下,把她白皙的脸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浓密卷翘的眼睫不安的颤了颤,微风扬起她脸颊两边的刘海,然后又缓缓落下。
宋时樾盯着她脸颊两侧鼓起的婴儿肥,莫名的觉得手有些痒。
少年将手里的纸张折好慢吞吞的收了回去,声音里透着风雨欲来的平静。
“沈知意,我给你一个下午的时间思考,要怎么跟我解释我书包的事情。”
书包?什么书包?
看着那张被少年收回去的纸,被她丢到犄角旮旯的记忆又被拽了出来。
沈知意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乌龟很眼熟了?
那TM就是她画的!
甚至画了之后还有贼心没贼胆的不敢拿给正主看,只敢偷偷摸摸的塞到她的临时垃圾桶里。也就是宋时樾常年挎在背上,但却从来不打开的书包里。
宋时樾走了沈知意都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她实在想不通,就宋时樾那书包,和个摆设有什么区别?他是怎么发现她的临时垃圾桶的?
姜雁捅了捅她,“书包,什么书包?”
沈知意艰难道:“我把垃圾偷偷塞宋时樾书包里了。”
姜雁缓缓朝她竖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你,纵观整个三中,只有你沈知意才敢干出把垃圾塞学神书包里的行径。”
沈知意哪敢当着宋时樾的面挑战他的权威啊,她都是偷偷摸摸的塞,等到周末的时候去宋时樾家再把垃圾掏出来扔掉。
哪成想,这偷偷摸摸的行当干了没多久就被正主抓到了。
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沈知意不打算回教室睡午觉,她和姜雁来到了学校的后勤处。
后勤老师在打盹,看见她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同学,有什么事吗?”
沈知意从校服里掏出一大把钱,加起来林林总总有好几百,是她省吃俭用好久才攒下来的。
“老师,我想买件校服。”
后勤老师揉了把脸站起来,“多大的?”
沈知意道:“最大码。”
后勤老师诧异的看着她。
沈知意面不改色,“给我哥买的,他的衣服打篮球不小心扯坏了。”
后勤老师便不再多问,他找到校服递给沈知意,“两百五。”
沈知意数了数手里的零钱,不多不少刚好两百五,看着花花绿绿的一把钱就这么递了出去,沈知意心疼死了。
可想着少年骑着自行车载她时露出来的伶仃的脚踝和手腕,她一狠心把钱放到桌子上,道:“老师你数数,是不是两百五。”
出去了,姜雁一把捞过沈知意,“可以啊你沈知意,闷声干大事。”
姜雁比沈知意高,她一捞她,她人就埋在了她胸里,软绵的触感挤在脸颊上的感觉让沈知意的脸控制不住的发烫。
她从姜雁怀里挣脱出来,怀里抱着校服,“什么闷声干大事?”
姜雁指了指校服,“这个。”
沈知意顿时觉得怀里的校服有些硌手,她死鸭子嘴硬,“这个怎么了?我给我哥买的,有什么问题?”
“是,是没什么问题。”姜雁道,“情哥哥而已啦,能有什么问题呢?”
沈知意伸手去捂姜雁的嘴巴,“你别瞎说,什么情哥哥,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的。”
“我给他买校服也不是出于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我就是看着他天天穿那件洗得发白又还小的校服,多寒酸啊,再说了……”
沈知意低头看着自己白色的运动鞋,“我妈说了,高中不能谈恋爱的。”
“妈宝女?”
沈知意道,“我妈说了,谈恋爱容易影响学习。身为新时代的青年,我们应该要全心全意的投入学习,为国家、为社会做出贡献,而不是沉溺于儿女情长当中。”
姜雁手里的棒棒糖差点掉在地上,她想,说这话的沈知意不应该站在学校简陋的塑胶跑道上,而是应该站在国旗下面。
*
今天轮到宋时樾值日,沈知意背着书包到他们班门口的时候,宋时樾正在擦黑板。
才高二,少年的身高就已经拔到了一米八,但营养有些跟不上,被校服包裹着的身躯消瘦得厉害。他没有穿校服外套,从门口吹进来的风将少年的T恤吹得鼓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黑板擦,粉笔灰洋洋洒洒的把他的指尖都染白了
而在他身后,顾盼则拿着扫把在默默的扫地。
宋时樾一扭头就看见了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沈知意。
他把手里的黑板擦丢到桌子上,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拿着抹布走了出来。
沈知意越过他往里面看,“顾盼怎么跟你一起?”
宋时樾,“我们班都是同桌一起值日,顾盼跟我是同桌,自然也跟我一起值日。”
他嘱咐沈知意,“你去我位置上等我,我去厕所洗抹布。”
沈知意比了个“OK”的手势,熟门熟路的找到宋时樾的位置坐了下来。
和以前他旁边空荡荡不同,现在他的旁边堆满了书籍,桌子上也摆着可可爱爱的文具,凑近一点,还能闻到一阵清香。
沈知意有些不习惯,她往靠窗的位置挤了挤,尽量不去挨到旁边的位置。
她在门口的时候顾盼就发现她了,不过她没有说话。直到少女坐上了属于宋时樾的位置时她才开口跟她打招呼。
“同学你是来等宋时樾一起回家吗”
沈知意笑呵呵的回答她,“是啊,我妈喊我叫他到我家吃饭呢。”
她侧过身去翻宋时樾挂在椅子上的书包,发现自己这两天丢在他书包里面的垃圾果然都不见了。
难怪今天中午宋时樾见她的时候黑着一张脸。
“那个……”顾盼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扫把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表情欲言又止的。
她要说不说的样子看得沈知意都替她着急,“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想说就说呀!”
顾盼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柔柔弱弱的开口了。
“沈同学,我知道你和宋时樾的关系很好,但是没有经过他允许翻他书包这种事情还是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