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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创意的钢丝绳上漫步

赛格威的发明者迪恩·卡门(Dean Kamen)是一位技术高手,他的衣柜里只有一套衣服:牛仔衬衫、牛仔裤和工作靴。当我让风险投资家形容一下卡门,他们最常见的回答是“蝙蝠侠”。16岁时,他主动重新设计了一款博物馆照明系统,并说服馆长在博物馆内进行了安装试用。在20世纪70年代,他发明了药物输液泵,并因此获得了一大笔收入:他买了一台喷气式飞机和直升机,在新罕布什尔州建了一幢大厦,里面配有一个加工车间、一个电子实验室和一个棒球场。在20世纪80年代,他发明的便携式透析机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在20世纪90年代,卡门设计了iBot,一款可以爬楼梯的轮椅。他认识到这项技术可以有更广泛的应用,便召集了一个团队来帮助创造赛格威。他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安全、节能的运载工具,可以避免污染环境,帮助人们在拥堵的城市中行驶。小型、轻便且具有自我平衡能力,这些特点使得赛格威对于邮递员、警察和高尔夫球手来说是极好的装备。此外,它还有变革当前交通运输方式的潜力。赛格威是卡门创造的最非凡的技术作品,卡门预言赛格威“之于轿车,会像当年的轿车之于马车一样”。

但创造者能够客观判断自己的想法吗?我的学生贾斯汀·伯格如今已是斯坦福大学的教授,他年轻而才华横溢,花了许多年来研究这个问题。伯格擅长创造性预测,这是一门预测新想法未来是否会成功的艺术。在一项研究中,他向不同人群展示各种马戏表演的视频,并让他们预测每个表演者的受欢迎程度。包括太阳马戏团(有加拿大“国宝”之称的表演团体)在内的剧团艺术家们也对自己视频的受欢迎程度进行了预测。最后,各位马戏团主管也观看了视频,并写下了预测。

为了验证各组被测试者的预测准确性,伯格接着通过追踪记录有多少观众喜欢、分享和投资这些视频来衡量每场演出的实际成功率。他邀请了1.3万人来给视频排名;他们有机会通过脸书(Facebook)、推特(Twitter)、谷歌和电子邮件将视频进行分享,并由此获得10美分的奖金,这笔奖金可以用来捐赠给表演者。

创作者对于观众是否会喜欢他们的表演,判断得十分糟糕。平均而言,在将自己的表演视频同其他9个马戏团艺术家们的表演视频进行排名时,他们会把自己的排名排高两位。主管们的评判则更现实:他们与表演本身不直接相关,这使得他们的评判更中立。

社会科学家们早就发现,当我们自己评价自己时会倾向于过于自信。以下是他们研究成果中的一些亮点。

■高中生:70%的受访者认为他们有“高于平均水平”的领导能力,只有2%的人认为自己的领导能力“低于平均水平”;在被问及“与人相处的能力”如何时,25%的人将自己排在前1%,而60%的人将自己排在前10%。

■大学教授:94%的人认为自己是在做高于平均水平的工作。

■工程师:在两家不同的公司中,分别有32%和42%的人认为自己的表现跻身行业前5%。

■企业家 [24] :当3000个小企业主对同类公司的成功概率进行排名时,平均而言,他们给自己的企业打8.1分(总分10分),但对于同类的其他企业,只打5.9分。

*

过分自信在创新性领域可能是一种特别难以克服的认知偏差。当你有了一个新想法时,从定义来看,它自然是独特的,因此你可以忽略之前所有旧想法得到的反馈。你相信,即便以前的想法都已经化为泡影,这次也会有所不同。

当我们产生一种想法时,我们通常离自己的口味太近,离观众的口味太远,从而无法准确地评价我们的想法。我们因为有了重大发现和突破而感到欣喜若狂。套用一句长期担任NBC娱乐总裁的布兰登·塔迪考夫(Brandon Tartikoff)经常提醒其制片人的话:“没有人会带着他们认为不好的想法走进来。”从某种程度上说,企业家和发明家不得不对自身想法的成功概率过于自信,否则他们就不会有动力和热情去实现它们。但是,即使他们了解了观众的实际喜好,他们也会很轻易地掉入心理学家所说的“确认偏误”(confirmation bias) 的陷阱:他们倾向于关注自身想法的优势所在,忽略、低估或淡化想法中存在的局限性。

心理学家迪恩·西蒙顿(Dean Simonton)对创意生产力有多年研究,他发现即使是天才也很难发现他们手握轰动性的成果。在音乐界,贝多芬以敏锐的自我批评而闻名,但西蒙顿指出:“贝多芬最满意的那些交响乐、奏鸣曲和四重奏并不是后人经常演奏和刻录的那些曲子。” [25] 在一项分析中,心理学家亚伦·柯兹贝尔特(Aaron Kozbelt)仔细研究了贝多芬的信件,信中有关于他对自己70部作品的评价。他接着将这些评价同当代专家对贝多芬作品的评价进行了比较。在70部作品中,有15部贝多芬犯了乐观评价的错误——那些他期待会成为经典的大作最终并不出名;只有8部被错误地低估了,这8部被他自己批评的作品日后却收获了极高的评价。尽管事实上贝多芬做的许多评价是在收到听众的反馈之后才做出的,但他的判断还是出现了33%的错误率。

如果创作者能够意识到自己正在创造一项杰作,他们的作品只会更好:既然已经挖到了金子,他们就不会把精力花在想出更多的新想法上。但西蒙顿一次又一次地发现,在现实中创作者们会原路返回,重拾他们此前因为觉得不够好而放弃的事情。在贝多芬创作其最著名的作品《第五交响曲》( The Fifth Symphony ,又称《命运交响曲》)时一开始认为第一乐章太短,但好在后来他又用回了第一乐章。假如贝多芬能够区分卓越和平凡,那么一开始他就会意识到这是一部杰作。当毕加索为反对法西斯主义而创作著名作品《格尔尼卡》( Guernica )时,他创作了79幅不同的草稿。最终,这幅画作中的许多形象是基于他早期的草稿,而不是基于后来的衍生品创作的。“之后的草稿显示出艺术家走进了‘死胡同’ [26] ,而他事先并不知道自己走上了错误的轨道。”西蒙顿解释说。如果毕加索在创作的过程中就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他会统一用“更暖的色调”,采用后期创作的草稿。但在现实中,他用了如今已为我们熟知的“冷色调”。 ISsG0j4OwjsfKTziXLOcLuEXPLl1qZ7fxczCTiaK2AGAycYiIIiD+5PSwqvcsm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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