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玉烟来脱她的衣服,双手刚扒上她的衣襟,单青云立马用最后一丝清醒抓紧她的双手,寻玉烟劝道:“他们下了狠药,你这火若是不泄,会出人命的。”
单青云浑身难受说不出话,寻玉烟继续替她脱衣服,单青云的手一时紧一时松地抓她手腕,手劲越来越小,这外袍、中衣都被解开,内里白衣系带一扯,露出了里面一层一层的缠布。
寻玉烟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用两手指摸了摸单青云的喉咙,又摸了摸这缠布胸脯,脑子像被人敲了一棍,明白了这人的秘密。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她思索刹那,先将单青云拖到床上,在床边便喊道:“啊!公子,你轻点儿。玉烟受不起了。”
随即起伏呻吟,抓着床柱子使劲摇晃,直到听到外面那些人骂骂咧咧两句,说要去前楼找女人,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方回头看单青云。
她弓着身子,两只手紧紧抓着衣襟用嘴巴喘气,已经神智不清了。
“既然要救你一命,你就受些委屈吧。”
寻玉烟扯下床顶吊下来的一根金色绳子,床板突然下陷,两人直直掉下去,落入一推稻草垛中。她两手勾住单青云两只胳膊,将她拖出这暗房,拖过一段游廊,进了一个大房间。
寻玉烟将她搬到房里的罗汉床上,正要敲折子点灯,突然听得一声惺忪低音,“玉烟?”
寻玉烟听声辨人,向房间里床的那边走近了些,随即闻见浓烈酒气,向床的方向蹲下跪道:“奴家在,未曾想到贵人在此。”
那人从床上坐了起来,懒懒问道:“你在干什么?”
“今日,奴家就给您献份好礼了。”
单青云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帮她拽,把那火从头顶渐渐拽下去,一阵一阵拽出她的身体,浇熄浑身的热,最后她看见了一团烟火,在黑夜中盛开,化为白光。
白光渐渐越来越明亮闪眼,单青云便醒了,睁开了眼,浑身动弹不得,细细觉来痛得不得了,身体渐渐苏醒,越感觉,越不对劲,她出大事了。
惊恐让单青云赶紧坐起来,她环顾四周,昨天单青云拉着人上来的时候,对这里有点儿印象,这里寻玉烟住的临烟阁二楼,寻玉烟人不见了,单青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自己的内衣,布带也好好缠着。
下床寻了寻自己的衣物,整整齐齐叠在房间里的桌上,桌上还有一碗黑乎乎的药,单青云猜测这是寻玉烟特意给她准备的,也不作多想一口闷了。
昨夜她迷迷糊糊的,时而睁开过眼,好像不是在这个地方,她赶紧换上自己的衣服,忽而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脖子上有东西,靠近镜子看仔细些,把衣襟拉开些,不仅脖子上,身上都有大小不一的青紫圆印。
单青云将衣服穿好,领子扯到脖子最高处,跑下楼。寻玉烟必然是知道她身份了,那昨夜那个人呢。
单青云逮着小楼外面扫地的小姑娘就问:“寻玉烟人呢?”
“玉烟小姐一大早被陈员外家的人接走了,员外今天宴客,请玉烟小姐抚琴助兴呢。”
“陈员外是哪个员外?”
那位小姑娘没回答,只从胸口拿出一封信,说道:“玉烟小姐说,公子醒来就把这个交给公子。”
单青云拿到信,放开那小姑娘,走远了些打开来看,里面两张纸,第一张只写了一句话:他不知道是你。第二张,是一剂药方,背面写了每日一副,两次,直至月信来至。
单青云先将信先收起来,往前楼跑去,跑到一半停了脚步,她回头,跑上了寻玉烟的房间,回到床上,她细细打量了一下这床,往上看的时候,发现了那根不怎么正常的绳子。
她一拉绳子,寻玉烟那张床的床板便陷了下去,单青云掉在一堆草垛上,这个小房间三面是墙,唯独一扇门透了点天光进来,不至于让人摸瞎。
她打开门,外边是一条甬道,一边是一幢房屋的后侧,另一边是墙,从这甬道出去是一片不大的花园,那幢房屋的大门开在这边,有三个房间。
离她最远的房间有些响动,吓得单青云赶紧躲回甬道里,只听见一人说:“公子,这边请。”
她肩膀靠着后墙,微微侧着身子出去看是什么人……视线固定,是他。
单青云躲回来,一时心情如海潮汹涌。
刚刚那个带着玉冠,穿着竹青衣裳的公子,正是东祁。她听着细微响动,悄悄跟了过去,保持距离,总在转角处躲着,一直跟到后门的地方,看着他从小门出去,上了一辆烟红色的马车。
她落下了眼,忽而心里各种味道都来了,杂糅在一起,都不是滋味。
从百花楼出去雇了顶轿子坐到安阳大街,从街口走回家,这一段路,单青云走得失魂落魄,有气无力,靠近家门,门口小厮便喜道:“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单青云听他那一声喊,才魂魄归位,看来又免不了一场大闹了。
她走进单家前厅,只见他父亲在上首,怒气都写在脸上,她上前拜了一拜,单仲贤一手指向门口,说道:“家下人一宿没睡,满雍京找你这个人,你倒好,第一天上任就去喝酒,彻夜不归,第二天翘值,招呼都不打。”
“青云知错,绝不会有下次。”
“你倒说说,昨夜到底上哪儿去了?”
“同僚带去了一个新酒馆,喝多了没注意。”
“喝多了没注意?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儿礼义廉耻?你问问你自己,你哪里有脸面这么理直气壮?”
“父亲若是想发难,跪祠堂挨打,青云都认了,大可不必如此尖刻。”
“现在谁还敢让你跪祠堂?打你?你这语气,这态度,不是你叫我父亲,我都该叫你一声爹了!求求你少给我惹事,放过我单家两百来口人吧!”
单青云无所谓似的看了看天,冷漠说道:“若无其他事,青云就退下了。”她绕过父亲往后面走,直接回了听雪居。
听雪居里,孙妈妈正坐在屋里抹眼泪,如意陪在一旁,看到她回来了,两个人赶紧迎上来,孙妈妈用力在她胳膊上锤了一下,“一晚上不见人,也不说去哪儿了,生生要把人急死。”
“孙妈妈,我饿了,赶紧去给我准备点吃的吧。”
孙妈妈听她这么一说又心疼,问道:“到底上哪儿去了?怎么会饿着呢,我去厨房替你准备。”
等孙妈妈一走,单青云立马把如意拉到房间里,把门拴上,将寻玉烟留的那张纸掏出来,说道:“如意,你去杏林堂去给我买二十副药,这是药方,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孙妈妈也不可以。”
“这是什么药?”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避子滑胎的。”
如意瞪大了眼,捂住了嘴。
“如意,我不多说你也能懂,我现在只能信你了,记住,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如意死死咬着牙,壮士断腕似的点了点头,回头寻了个最大的食盒,替单青云出去办事。
单青云吃过饭找了个理由遣开孙妈妈,让如意伺候洗了澡,如意擦着背只骂道:“是哪个没良心的,一点儿也不会心疼人。”
单青云只觉得好笑,第二天上值,匡氏顺茂坏笑问道:“单兄弟,玉烟小姐那滋味如何?”
单青云本来冷着脸,看到匡青茂那咬牙切齿的样子,遂笑道:“自是快活似神仙,玉烟小姐腰身不盈一握,肌肤柔软滑腻,可会伺候人了。”
只听见“啪”地一声拍桌响,匡青茂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在那嗷嗷叫疼。
单青云冷笑一声,白过一眼,走到了冷时弘的身后的位子坐下,前面的冷时弘微微侧了身子,又摆了回去,又稍稍转头,又摆了回去。
单青云见状,倾身向前,说道:“时弘兄,他二人设计陷害我,你要因此同我疏远吗?”
冷时弘立马转过头来,说道:“当然不是,那日我匆匆离去,把你一人留下,昨日你没来,我也猜到些了,是我不对,我是怕青云你怪我……”
“大丈夫不拘此等小节。”
冷时弘将身边一摞卷宗搬到她桌上,说道:“这是昨日你的案卷,我已替你抄誊好了,别忘了叫小官归档。”
单青云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那我就谢谢时弘兄了。”
文书馆小官前来搬卷,在他俩侧边说道:“两位大人,主司大人有令,今年按察司例行巡查,抽到了文书馆,从今日起七日的现誊文书,会先送进宫里圣藻宫六皇子处,待六皇子一一检阅过后,方才归档,让大人们用心些,切勿失心犯错。”
单青云抬头看着文书小官,傻眼问道:“你说,送到哪儿?”
“六皇子处。”
单青云呆呆回头,眼睛在桌面莫名其貌地找东西找了许久,突然心神一定,将卷宗搬起来抄誊。
文书馆抄誊有定式,必须用小体正楷书写,字字求个清楚了然,单青云提笔沾墨,直接写起了行书,笔墨飞腾,风骨洒落,她的青云之路能不能开,就在这字上了。
一日上值完,单青云将家里的轿子遣走,独自一人去出仕街买了一把匕首,雇了一辆马车,又去了百花楼,寻玉烟好像猜到了她的到来,早已命人大门前等她,引她到后门进了前夜那房间。
房间里,寻玉烟独自一人拿着素陶茶杯饮茶,见她便问道:“熟悉吗?”
单青云冷脸坐到她对面,寻玉烟便替她也倒了一杯,茶水在素陶杯中,颜色显深,水渐满,寻玉烟便将茶拿到她面前,说道:“女孩子家家的,便不要动刀动枪来见了。”
单青云把那匕首“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直勾勾看着寻玉烟,问道:“你开个条件吧,离开雍京,还有,告诉我他是谁。”
寻玉烟闷哼着笑了起来,说道:“单小姐可真是可爱,我若告诉了你,怕是你马上就拔刀将我杀了吧。为了我这条小命,我可不犯这个傻。”
“你不说,我也可以杀了你。”
“杀了我,你可就永远不知道他是谁了。”
单青云挂起一副狡猾的笑,说道:“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那你就不会带着家伙,来问我了。”
单青云的笑意落了下去,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单小姐,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他不知道是你么,你大可不必害怕他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我凭什么信你。”